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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养生,百病不愁
九流莫难于医,亦莫慎于医,盖人之性命所攸关也。是必奉其传于名师,穷其理于素习,小其心于临时。一遇其人之病,先审其人之气质,按其人之性情,据其人之居处、服习,循经辨络,以得其致病之原与夫病之所在,然后随节气,就方舆,切脉对症而投之以药,无不有随手而效焉者也。顾自张仲景以后,名医代出,其所着述,几于汗牛充栋。后之学人,于茫茫大海中,非埋首读书、潜心味道、得名师之指授,而能知三昧者盖寡。余少留心于方书,稍稍知本草,每有疾而不轻服药,惟恐庸医之误也。
兹奉圣天子命抚粤东。粤东山海区也,在天文星躔鹑火,其气多燥,而又近于大海,群山叠抱,其间,溪涧泉窦,莫非潮湿也。以天燥地湿之乡,而人之生于其中者,苟不自谨,立即致病。其气之壮者,感之轻而发之速,固可不药而愈。
然疾甚者必延医,讵知粤东之医,其能记诵《汤头》,耳熟《脉诀》、者,十无一二,甚而不解《内经》为何文,《条辨》为何意。略知药性,拘守陈方,究之胸中不通,指下不明,是以投之剂而多死。今夫病之寒热,有表里之分焉,有疑似之别焉,有浅深、主客之攸殊焉。其于似热症者辄投凉剂,岂知凡感于寒则为病热,寒郁则热盛,须温以解者,而凉剂直利刃矣;于似寒症者辄投暖剂,岂知食重内蒸,热极反寒,六脉全伏,须下以解者,而暖剂尤利刃矣。更可骇者,不论其人之形气与天行之节候、致病之根源,而擅用桂、附、人参,以为能用贵药者为通方、为老手,而不知杀人于三指,而卒不自认其罪者,莫若此等庸医之甚也。余抚粤未及三载,而闻医之杀人者不可数计,殊悯粤人之甘心送命于庸医而不自知也。比山阴余子庵来粤,携函秘藏《辨证录》一书,余假一观,真有仲景诸公所未及者,而辨证折衷补求,诚为仁人济世寿物之至宝。即为捐俸授梓印本普行,愿吾粤之医家熟读精思,悟其今之所是,故不惮琐琐以为之序。
大清雍正三年岁次乙巳中钦命巡抚广东等处地方
提督军务兼理粮饷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广宁年希尧撰
医,小道也,而益于民生者甚大。习医,曲艺也,而关于民命者最深。岐黄以下,代有名贤,其间,着书立说以传于世者,千百年来不啻汗牛盈栋矣。然而,意见各别,言论参差,求能去糟粕、掇菁华、更相表里,若出一人之手,不少概见。无惑乎医道之难明,而医门之贻祸匪浅也。余于斯术,夙所未娴,迩年屏弃尘事,颇爱闲居,尝检东垣李氏、丹溪朱氏之书,排遣寒暑,反复寻绎。一主清凉,一主温补,以故宗朱者李,宗李者朱,两家考难,犹如水火。愚窃谓药性有温凉,病症亦有虚实,参观互取,不惟可以相通,兼可以相济,则证之疑似,不可不亟辨也彰彰矣。庚午秋间,汉川友人客于邗上,假馆小斋,业工医术。因举平日疑义相质,乃为予条分缕晰,洞开胸臆,而于证候一节,尤有发明。询其所传,则会稽陈子远公也,叩其所读之书,亦即陈子自着《辨证录》一编也。予索观焉,即启箧笥,抄本持赠。展阅数过,凡辩论证候,别具新裁,实能阐扬《灵》、《素》所未备。亟商付梓,公诸当世。客欣然笑曰∶此予与陈君有志未逮者也,若果行此,厥功懋矣。
于是汇辑全稿,细加厘订,卷分一十有二,门分九十有一,脉诀、外科、幼科以次类附焉,越期年而告竣。陈君笃实君子也,自言授受之际,踪迹甚奇,要皆救世婆心,而非故为大言以欺人者,学人服膺。是编穷其辨证之精微,究其制方之妙旨,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毋按图而索骥,刻舟而求剑,是则陈君之矢念也夫,抑予之所浓望也夫。
时维
乾隆十二年秋八月望后六日天都黄晟别号退庵书于槐荫草堂
余素不知医。二十年前家居时,见戚里中多为庸手所误,每戒病者,勿轻延医,勿轻服药。嗣于家表兄宗之山处,得见陈子远公所着《辨证录》,试之无不奇效。知其书自浙得来,惜其为抄本,无以广其传也。十六年,余官于浙,亟求是书,乃得黄退庵刻本。奉使来滇,置一部于行箧,试之亦无不奇效。惜其板之在浙者,久经散失,窃欲付梓以广其传,而独力难成,商之李石渠、周宁斋、硕致堂,各愿共襄此举,遂于滇中付剞劂焉。前人有言∶药虽用于己手,方多出于古人。是书不但传方,而先辨证,证见乎外者也。人之虚实、寒热,伏于内者不可知,见于外者显可辨。得是书者,先即其证审之,症确而药可有功,即是书亦不至无补云。
时嘉庆二十二年岁在丁丑秋九月安邑郭淳章识
丁卯秋,余客燕市,黄菊初放,怀人自远,忽闻剥啄声,启扉迓之,见二老者,衣冠伟甚,余奇之,载拜问曰∶先生何方来,得毋有奇闻诲铎乎?二老者曰∶闻君好医,特来辨难耳。余谢不敏。二老者曰∶君擅着作才,何不着书自雄,顾时艺,窃耻之。余壮其言。乃尚论《灵》、《素》诸书,辨脉辨证,多非世间语。余益奇之。数共晨夕,遂尽闻绪论,阅五月别去。训铎曰∶今而后君可出而着书矣。铎退而记忆,合以所试方,日书数则,久乃成帙。夫医道之难也,不辨脉罔识脉之微,不辨证罔识证之变。今世人习诊者亦甚多矣,言人人殊,究不得其指归,似宜辨脉,不必辨证也。虽然,辨脉难知,不若辨证易知也。古虽有从脉不从证之文,毕竟从脉者少,从证者众,且证亦不易辨也。今人所共知者,不必辨也,古人所已言者,不必辨也。必取今人之所不敢言,与古人之所未及言者,而畅辨之。
论其证之所必有,非诡其理之所或无,乍闻之而奇,徐思之而实未奇也。客曰∶布帛菽粟,可以活人,安在谈医之必奇乎。余谢之曰∶布帛菽粟,平淡无奇,而活人之理实奇也。日服之而不知其何以温,日食之而不知其何以饱,致使其理之彰可乎,铎之辨证,犹谈布帛菽粟之理耳。客又笑曰∶君辨理奇矣,已足显着作之才,奚必托仙以奇耶。铎,尼山之弟子也,敢轻言着作乎。闻二先生教,亦述之而已矣,何必讳其非仙哉。仙不必讳,而必谓是书非述也,得毋欺世以奇乎。书非奇,而仍以奇闻名者,以铎闻二先生之教,不过五阅月耳,数十万言,尽记忆无忘,迷之成帙。是则可奇者乎,岂矜世以奇哉。
山阴陈士铎敬之甫别号远公又号朱华子题于大雅堂
一、是编皆岐伯天师、仲景张使君所口授,铎敬述广推以传世。实遵师诲,非敢自矜出奇。
一、辨证不辨脉者,以证之易识也。苟能知症,何必辨脉哉。虽然,辨证更能辨脉,则治病益精,又在人善用之耳。
一、辨论证候均出新裁,阐扬《灵》、《素》所未备,于二经不无小补云。
一、编中不讲经络穴道,以经络穴道之义,已显载于《灵》、《素》二经,人可读经自考也。
一、各门辨证,专讲五行生克之理,生中有克,克中有生,经权常变,颠倒纷纭,贵人善读之耳。
一、铎壮游五岳,每逢异人传刀圭之书颇富,凡可引证,附载于各辨证条后,以备同人采择。
一、祖父素好方术,遗有家传秘本,凡关合各症者,尽行采入,以成异书。
一、吾越多隐君子,颇喜谈医,如蒋子羽、姚复庵、倪涵初、金子如、蔡焕然、朱瑞林诸先生,暨内父张公噩仍与同辈余子道元、叶子正叔、林子巨源、钱子升、丁子威如、家太士,或闻其余论,或接其片言,均采入靡遗。
一、兹编不讲针灸,非轻之也。盖九针治病之法,已畅论于《灵》、《素》书中,不必再为发明耳。
一、人病最多,集中所论,恐不足概世人之病,然生克之理既明,常变之法可悟,此编旁通治法,正有余也。
一、二师所传诸方,与鄙人所采诸法,分两有太多过重之处,虽因病立方,各合机宜,然而气禀有浓薄之分,生产有南北之异,宜临症加减,不可拘定方中,疑畏而不敢用也。
一、铎年过六旬,精神衰迈,二师传铎之言,愧难强记,恐至遣忘,辨论之处,或多未备,尤望同人之教铎也。
一、是编方法,亲试者十之五,友朋亲串传诵者十之三,罔不立取奇验,故敢付梓告世。
然犹恐药有多寡、轻重,方有大小、奇偶,又将生平异传诸方,备载于后,便世临病酌用也。
一、岐天师传书甚富,而《外经》一编尤奇。篇中秘奥,皆采之《外经》,精鉴居多,非无本之学也。铎晚年尚欲笺释《外经》,以求正于大雅君子也。
一、铎勤着述,近年以来广搜医籍,又成一编,决寿夭之奇,阐生克之秘,有益于人命不浅。
怅卷帙浩繁,铎家贫不克灾梨,倘有同心好善之士,肯捐资剞劂,铎倾囊付之,不吝惜也。
大雅堂主人远公识
冬月伤寒,发热头痛,汗退场门渴,人以为太阳之症也,谁知太阳已趋入阳明乎。若徒用干葛汤以治阳明,则头痛之症不能除;若徒用麻黄汤以治太阳,则汗出不能止,口渴不能解,势必变症多端,轻变为重。法宜正治阳明而兼治少阳也。何则?邪入阳明留于太阳者,不过零星之余邪,治太阳反伤太阳矣。故太阳不必治,宜正治阳明。盖阳明为多气多血之府,邪入其中,正足大恣其凶横,而挟其腑之气血,为炎氛烈焰者,往往然也,故必须用大剂凉药,始可祛除其横暴也。
方用∶石膏(一两)知母(二钱)麦冬(二两)竹叶(二百片)茯苓(三钱)甘草(一钱)人参(三钱)柴胡(一钱)栀子(一钱)水煎服。一剂而头痛除,二剂而身热退,汗止而口亦不渴矣。
此即白虎汤变方,用石膏、知母以泻其阳明之火邪;用柴胡、栀子以断其少阳之路径;用麦冬以清补其肺金之气,使火邪不能上逼;用茯苓引火下趋于膀胱,从小便而出,而太阳余邪尽随之而外泄也。至于人参、甘草、竹叶不过取其调和脏腑,所谓攻补兼施也。
或惧前方太重,则清肃汤亦可用也,并载之以备选用。
石膏(五钱)知母(一钱)麦冬(一两)甘草人参柴胡栀子(各一钱)独活半夏(各五分)水煎服。
冬月伤寒,发热口苦,头痛,饥不欲饮食,腹中时痛,人以为太阳之症也,谁知少阳之病乎。
夫伤寒未有不从太阳入者。由太阳而入阳明,由阳明而入少阳者,传经之次第也。何以邪入太阳,即越阳明而入于少阳耶?人以为隔经之传也,而孰知不然。盖少阳乃胆经也,胆属木,木最恶金,肺属金而主皮毛,风邪之来,肺金先受,肺欺胆木之虚,即移其邪于少阳,故太阳之症,往往多兼少阳同病者。然则,此症乃二经同感,而非传经之症也。治法似亦宜二经同治矣,而又不然,单治少阳而太阳之病自愈。方用∶柴胡(二钱)白芍(五钱)甘草(一钱)陈皮(一钱)黄芩(一钱)神曲(一钱)白术(三钱)茯苓(三钱)水煎服。一剂而热止,二剂而腹不痛,头不疼,而口亦不苦矣。
此方即逍遥散之变方也。盖病在半表半里之间,逍遥散既解散表里之邪,而太阳膀胱之邪何能独留,况方中原有茯苓、白术,以利腰脐而通膀胱之气乎。余所以止加神曲、黄芩,少解其胃中之火,以和其脾气,而诸症尽除也。
此病用舒经汤亦佳。
薄荷(二钱)白芍(五钱)甘草(八分)黄芩(二分)白术(二钱)茯苓(五钱)桂枝(三分)水煎服。
冬月伤寒,发热口渴,谵语,时而发厥,人以为热深而厥亦深也,疑是厥阴之症,谁知为太阴之症乎。
夫太阴脾土也,脾与阳明胃经为表里,表热而里亦热,此乃胃邪移入于脾经也。此症最危最急,盖人以脾胃为主,脾胃尽为火邪所烁,而肾水有不立时熬干者乎。治法宜急救脾胃矣。然而救脾则胃火愈炽,救胃则脾土立崩,此中之消息最难,惟当速救肾水之干枯而已。方用∶玄参(三两)甘菊花(一两)熟地(一两)麦冬(二两)芡实(五钱)水煎服。
此方名为救枯丹。用玄参以散其脾胃浮游之火,甘菊以消其胃中之邪,麦冬以滋其肺中之液,助熟地以生肾水,庶几滂沱大雨,自天而降,而大地焦枯,立时优渥,何旱魃之作祟乎。又恐过于汪洋,加入芡实以健其土气,而仍是肾经之药,则脾肾相宜,但得其灌溉之功,而绝无侵凌之患。故一剂而谵语定,再剂而口渴除,三剂而厥亦止,身亦凉也。此症世人未知治法,即仲景张使君亦未尝谈及,天师因(士铎)之请,特传神奇治法,以为伤寒门中之活命丹也。
此症用清土散亦妙。
石膏(一两)麦冬(一两)生地(一两)甘草(一钱)金银花(五钱)白术(三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大汗而热未解,腹又痛不可按,人以为邪发于外未尽,而内结于腹中,乃阳症变阴之症也,余以为不然。夫伤寒而至汗大出,是邪随汗解,宜无邪在其中,何至腹痛?此乃阳气尽亡,阴亦尽泄,腹中无阴以相养,有似于邪之内结而作痛,盖阴阳两亡之急症也。夫痛以可按为虚,不可按为实,何以此症不可按,而又以为虚乎?不知阴阳两亡腹中,正在将绝之候,不按之已有疼痛难忍之时,况又按而伤其肠胃,安得不重增其苦,所以痛不可接也。如遇此症,急不可缓,方用急救阴阳汤。用∶人参(二两)黄(三两)当归(一两)熟地(二两)甘草(三钱)白术(二两)水煎服。一剂而腹痛顿止,身热亦解,汗亦尽止矣。
此方用参、以补气,使阳回于阴之内;用当归、熟地以补血,使阴摄于阳之中;用白术、甘草和其肠胃,而通其腰脐,使阴阳两归于气海、关元,则亡者不亡,而绝者不绝也。倘认是阳症变阴,纯用温热之剂,加入肉桂、干姜、附子之类,虽亦能回阳于顷刻,然内无阴气,阳回而阴不能摄,亦旋得而旋失矣。
此症用救亡散亦易奏功。
人参当归熟地(各一两)甘草(二钱)附子(一片)水煎服。
冬月伤寒,大汗热解,腹微痛,腰不可俯仰。人以为邪在肾经未出,欲用丸加防己治之,非其治也,此乃发汗亡阳,阳虚而阴不能济之故也。夫阴阳相根,此症因汗泄过多,阳气无几,而阴又自顾不遑,不敢引阳入室,而阳无所归,故行于腹,孤阳无主而作痛;肾中之阴,又因阳气不归,而孤阴无伴,不敢上行于河车之路,故腰不可以俯仰。方用引阳汤治之。
杜仲(一钱)山药(五钱)甘草(一钱)茯苓(二钱)芡实(三钱)人参(三钱)肉桂(三分)白术(五钱)水煎服。一剂而腹疼止,二剂而腰轻,三剂而俯仰自适矣。
此方助阳气之旺,而不去助阴气之微。盖阴之所以杜阳者,欺阳气之衰也,予所以助阳而不助阴也。倘用、防己以重损其阴阳,则终身不为废人者几希矣。
此症济阳汤亦可用。
杜仲(二钱)山药(一两)甘草(一钱)人参(五钱)白术(五钱)破故纸(一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大汗气喘不能息,面如朱红,口不能言,呼水自救,却仅能一口而不欲多饮。人以为热极,欲用白虎汤以解其阳明之火也,而不知此为戴阳之症,乃上热而下寒也。若用白虎汤,虽多加人参,下喉即亡矣。方用∶八味地黄汤(半斤)大锅煎汤,恣其渴饮。必熟睡半日,醒来汗必止,气必不喘,面必清白,口必不渴矣。
盖此症原不宜汗而汗之,以致大发其汗。汗既大出,而阳邪尽泄,阳气尽散,阴亦随之上升,欲尽从咽喉而外越。以皮毛出汗,而阴气奔腾不得尽随汗泄,故直趋咽喉大路,不可止抑矣。阴既上升,阳又外泄,不能引阴而回于气海,阳亦随阴而上,而阴气遂逼之而不可下,故气喘不能息也。且阳既在上,火亦在上者势也。况阴尽上升,则肾宫寒极,下既无火,而上火不得归源,故泛炎于面,而作红朱之色也。上火不散,口自作渴,呼水自救者,救咽喉之热,而非欲救肠胃之热也。夫实热多成于胃火,而胃热之病,必多号狂呼之状,今气虽喘息而宁,口欲言语而不得,非虚热而何?此真所谓上假热而下真寒也。八味地黄汤补水之中,仍是补火之药。下喉之时,火得水而解,入胃之后,水得火而宁,调和于上下之间,灌注于肺肾之际,实有妙用也。夫发汗亡阳,本是伤气也,何以治肾而能奏功耶?不知亡阳之症,内无津液,以致内火沸腾,我大补其真阴,则胃得之而息其焰。胃火一息,而肾之关门闭矣。肾之关门闭,而胃之土气自生。胃之土气生,而肺金之气有不因之而得养者乎。肺气一生,自然清肃之令行,母呼子归,同气相招,势必下引肾气,而自归于子舍矣。肾气既归,而肾宫之中又有温和春色以相熏,又得汪洋春水以相育,则火得水而生,水得火而悦,故能奏功之神且速也。
返火汤治此症亦神。
熟地(三两)山茱萸(一两)肉桂(三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发厥,面青手冷,两足又热,人以为直中阴寒也,宜用理中汤治之,而不知非其治也,此乃肝气邪郁而不散,风邪在半表半里之间也。若用理中汤治之,必然发狂而死矣。夫直中阴寒之症,未有不从足而先冷者也。今两足既热,其非直中肝经明矣。夫邪既不在肝经,似乎不可径治肝经矣。然而邪虽不在肝经之内,而未尝不在肝经之外也。邪在门外,与主人何豫,而忽现发厥、面青、手冷之症耶?不知震邻之恐,犹有警惕之心,岂贼在大门之外,而主人有不张惶色变者乎。倘用理中汤,是用火攻以杀贼,贼未擒,烧而房舍先焚,贼且乘火而突入于中庭,必至杀主人而去矣。治法用小柴胡汤加减,以散其半表半里之邪,而肝气自安,外邪化为乌有。方用∶柴胡(二钱)白芍(五钱)甘草(一钱)当归(一钱五分)黄芩(一钱)半夏(一钱)水煎服。一剂而手温,再剂而厥止,身热尽除,而面青自白矣。
此症用七贤汤亦甚效。
白芍白术(各五钱)甘草(一钱)肉桂(三分)柴胡(一钱)丹皮(三钱)天花粉(二钱)水煎服。
一剂即安。
冬月伤寒,身热汗自出,恶寒而不恶热,人以为阳明之症也,欲用石膏汤治之,而不知非也。汗出似阳明,然阳明未有不恶热者。今不恶热而恶寒,此阳气甚虚,邪欲出而不出,内热已解,而内寒未散之症也。此症必因误汗所致。方用补中益气汤∶人参(三钱)黄(三钱)白术(二钱)当归(二钱)柴胡(一钱)升麻(四分)陈皮(一钱)甘草(一钱)加桂枝(五分),水煎服。一剂而汗止身凉,寒亦不恶矣。
夫补中益气之汤,非治伤寒之症也,李东垣用之以治内伤之病,实有神功。我何所取乎?不知伤寒之中,亦有内伤之病,正不可拘拘于伤寒,而不思治变之方也。
况此症因误汗而成者,汗已出矣,邪之存于经络者必浅,即有畏寒,其寒邪亦必不重,是外感而兼内伤也。补中益气汤,补正之中而仍有祛邪之药,故兼用之而成功也,况又加桂枝散寒之味乎。倘误认作阳明之症,而妄用白虎汤,少投石膏,鲜不变为虚寒之病而死矣,辨症乌可不明哉。
温正汤亦可用。
人参(五钱)黄(一两)当归(五钱)柴胡(一钱)甘草(五分)神曲(一钱)桂枝(三分)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热五六日不解,谵语口渴,小便自利,欲卧,人以为阳明之余热未解也,而予以为不然。夫谵语虽属胃热,然胃热谵语者,其声必高,拂其意必怒。
今但谵语而低声,非胃热也。但既非胃热,何以口中作渴,欲饮水以自救耶?然口渴饮水,水不化痰上涌,反直走膀胱而小便自利,其非胃热又明矣。夫阳明火盛,多致发狂,今安然欲卧,岂是胃热之病。但既不是胃热,何以谵语、口渴不解,至五六日而犹然耶?不知此症乃心虚之故也。心虚则神不守舍而谵语,心虚则火起心包而口渴。夫心与小肠为表里,水入心而心即移水于小肠,故小便自利也。治法用∶茯苓(五钱)麦冬(一两)丹皮(二钱)柴胡(一钱)甘草(五分)水煎服。一剂而谵语止,二剂而口渴除,身热亦解。
此方名为清热散。用麦冬以补心,用茯苓以分消火热,用柴胡、丹皮、甘草以和解其邪气。心气足而邪不能侵,邪尽从小肠以泄出,而心中宁静,津液自生,故渴除而肾气上交于心,而精自长亦不思卧矣。倘疑为胃热,而用白虎或用青龙之汤,鲜不败衄矣。
凉解汤亦可用。
茯神(三钱)麦冬(五钱)玄参(一两)柴胡(一钱)甘草(三分)炒枣仁(二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至五六日往来寒热,胸胁苦满,或呕或吐,或渴或不渴,或烦或不烦,人以为少阳之病也,宜用小柴胡汤和解之。夫小柴胡汤治少阳邪之圣药,用之似乎无不宜也。以少阳居于表里之间,邪入而并于阴则寒,邪出而并于阳则热,故痰结于胸而苦满,欲吐不吐,欲渴不渴,而烦闷生矣。用柴胡汤和解之自易奏功,然而止可一用,而不可常用也。盖少阳胆木,最喜者水耳,其次则喜风。柴胡风药,得之虽可以解愠,然日以风药投之,则风能燥湿,愈见干枯,必以大雨济之,则郁郁葱葱,其扶疏青翠为何如耶。譬之炎夏久旱,禾苗将至枯槁,必得甘霖足,庶乎可救。故用柴胡汤之后,必须用补水之剂以济之。方用济生汤∶熟地(五钱)玄参(五钱)麦冬(三钱)山茱萸(一钱)山药(三钱)茯苓(二钱)白芍(三钱)柴胡(五分)神曲(三分)竹茹(一丸)水煎服。一剂而烦满除,再剂而寒热止,三剂而前症尽失也。
此方多是直补肾水之味,直补其胆木之源,则胆汁不枯,足以御邪而有余。况加入白芍、柴胡,仍散其半表半里之邪,安得不收功之速乎。倘疑伤寒之后,不宜纯用补肾之药,恐胃气有伤,难以消化。不知少阳之症,由太阳、阳明二经传来,火燥水涸,不但胆汁为邪所逼,半致熬干,而五脏六腑尽多炎烁,是各经无不喜盼霖雨,非惟少阳胆木一经喜水也。然则用补水之药正其所宜,何至有停隔之虞哉。
此症用和膈散亦妙。
柴胡(一钱)白芍(一两)生地(五钱)玄参(三钱)麦冬(二钱)茯苓(二钱)竹茹(一丸)白芥子(一钱)水煎服。
冬月妇人伤寒,发热至六七日,昼则了了,夜则谵语,如见鬼状,按其腹则大痛欲死,人以为热入血室,而不知非止热入血室也。虽亦因经水适来感寒而血结,故成如疟之状,然而其未伤寒之前,原有食未化,血包其食而为疟母也。论理小柴胡为正治,然而小柴胡汤止能解热,使热散于血室之中,不能化食,使食消于血块之内。予有一方最神,治热入血室兼能化食,可同治之也。方名两消丹。用∶柴胡(二钱)丹皮(五钱)鳖甲(三钱)山楂肉(一钱)枳壳(五分)炒栀子(二钱)甘草(一钱)白芍(五钱)当归(三钱)桃仁(十粒)水煎服。一剂而痛轻,二剂而鬼去,谵语亦止,腹亦安然,杳无寒热之苦矣。
盖此方既和其表里,而血室之热自解。妙在用鳖甲进攻于血块之中,以消其宿食,所谓直捣中坚,而疟母何所存立以作祟乎。服吾药实可作无鬼之论也。
此症清白饮治之亦妙。
丹皮(三钱)柴胡前胡(各二钱)白芍(一两)青蒿(三钱)人参甘草半夏(各一钱)青皮炒栀子(各二钱)茯苓当归(各三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项背强KTKT,汗出恶风,服桂枝加葛根治之而不愈,人以为太阳、阳明合病,舍前方又将用何药以治之?而不知不可执也。夫太阳之邪,既入阳明,自宜专治阳明,不必又去顾太阳也。况于葛根汤中仍用桂枝,以祛太阳之邪乎。是太阳之邪轻,而阳明之邪重矣。方用竹叶石膏汤,以泻阳明之火,而前症自愈,但不必重用石膏也。余定其方∶石膏(三钱)知母(八分)半夏(一钱)麦冬(三钱)竹叶(五十片)甘草(一钱)水煎服。一剂而汗止,再剂项背强KTKT之症尽去,而风亦不畏矣。
倘必拘执仲景方法,而仍用桂枝加葛根汤,虽病亦能愈,而消烁津液亦多矣。
予所以更示方法,使治伤寒者宜思变计,而不可死泥古人之文也。
此症用清胃汤亦佳。
玄参生地(各五钱)知母(二钱)半夏(一钱)甘草(五分)水煎服。
冬月伤寒,头痛KTKT,下利。夫头痛太阳之症也,KTKT阳明之症也,是二经合病无疑,似乎宜两解其邪之为得,然而不可两治之也,正以其下利耳。夫阳明胃土也,今挟阳明胃中之水谷而下奔,其势欲驱邪而尽入于阴经,若不专治阳明,而急止其利,则阳变为阴,热变为寒,其害有不可言者矣。方用解合汤治之。
葛根(二钱)茯苓(五钱)桂枝(三分)水煎服。一剂而利止,二剂而KTKT头痛之病顿愈。
盖葛根乃太阳、阳明同治之圣药,况加入桂枝,原足以散太阳之邪,而茯苓不独分消水势,得桂枝之气,且能直趋于膀胱。夫膀胱正太阳之本宫也,得茯苓澹泄,而葛根亦随之同行,祛逐其邪尽从小便而出,小便利而大便自止矣。此不止利而正所以止利,不泻阳明而正所以泻阳明,两解之巧,又孰能巧于此者乎。此予所以谓不必两治,而止须一治之也。
此症用葛根桂枝人参汤大妙。
葛根(三钱)桂枝(五分)人参(一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六七日后头疼目痛,寒热不已。此太阳、阳明、少阳合病也,而不可合三阳经而统治之。然则终治何经而三阳之邪尽散乎?夫邪之来者太阳也,邪之去者少阳也。欲去者而使之归,来者而使之去,必须调和其胃气。胃气一生,而阳明之邪自孤,势必太阳、少阳之邪尽趋阳明以相援,而我正可因其聚而亟使之散也。
譬如贼人散处四方,自难擒剿,必诱其蚁屯一处,而后合围守困,可一举而受缚也。
方用破合汤∶石膏(三钱)葛根(三钱)茯苓(三钱)柴胡(一钱)白芍(三钱)陈皮(一钱)甘草(一钱)水煎服。
此方治阳明者十之七,治太阳者十之一,治少阳者十之二,虽合三经同治,其实乃专治阳明也。故一剂而目痛愈矣,再剂而头痛除矣,三剂而寒热解矣。此皆胃气发生之故,奏功所以甚速也。倘不治阳明而惟治少阳,则损伤胃气,而少阳之邪且引二经之邪,尽遁入阴经,反成变症而不可收拾矣。
此症和阳汤亦妙。
石膏(五钱)葛根白芍(各二钱)人参(二钱)麻黄(三分)柴胡甘草(各一钱)天花粉(五分)水煎服。
冬月伤寒五、六日,吐泻后又加大汗,气喘不得卧,发厥者,此误汗之故,人以为坏症而不可治也。夫大汗之后,宜身热尽解矣,今热不退,而现此恶症,诚坏症之不可治也。吾欲于不可治之中,而施可救之法,亦庶几于不宜汗之中,而救其失汗乎。盖伤寒至吐泻之后,上下之邪必散,而热未解者,此邪在中焦也。理宜和解,当时用柴胡汤调治之,自然热退身凉,而无如其误汗之也。今误汗之后,而热仍未退,身仍未凉,是邪仍在中焦也。此时若用柴胡汤,则已虚而益虚,不死何待乎?必须大补其中气,使汗出亡阳仍归于腠理之内,少加柴胡以和解,则转败为功,实有妙用也。方用救汗回生汤∶人参(三两)当归(二两)柴胡(一钱)白芍(一两)陈皮(五分)甘草(一钱)麦冬(五钱)水煎服。一剂而汗收,再剂而喘定,可以卧矣,三剂而厥亦不作。然后减去柴胡,将此方减十分之六,渐渐调理,自无死法。
此救坏病之一法也。人见人参之多用,未必不惊用药之大峻,殊不知阳已尽亡,非多用人参,何以回阳于无何有之乡,尚恐人参回阳而不能回阴,故又佐之当归之多,助人参以奏功。至于白芍、麦冬之多用,又虑参、归过于勇猛,使之调和于肺、肝之中,使二经不相战克,而阳回于阴之中,阴摄于阳之内,听柴胡之解纷,实有水乳之合也,何必以多用参、归为虑哉。
此症用救败散亦效如响。
当归麦冬人参(各五钱)白芍(五钱)柴胡甘草(各五分)北五味(十粒)神曲(三分)水煎服。
冬月伤寒,汗吐后又加大下,而身热犹然如火,发厥,气息奄奄欲死,皆为坏症,不可救矣。然亦有可救之法,正以其误下耳。夫误下必损脾胃之气,救脾胃未必非生之之道也。惟是邪犹未解,补脾胃之气,未必不增风寒之势,必须救脾胃,而又不助其邪始可耳。方用援下回生丹∶人参(三钱)白术(一两)茯苓(五钱)柴胡(五分)甘草(一钱)赤石脂末(一钱)水煎调服。
一剂而泻止厥定,二剂而身热解,口思饮食矣。此时切戒不可遽与饮食,止可煎米汤少少与饮,渐渐加入米粒,调理而自安。设或骤用饮食,必变为结胸之症,断难救死也。
夫同是坏症,前条何以多用人参,而此条少用人参耶?盖大汗亡阳,其势甚急;大下亡阴,其势少缓。亡阳者阳易散也,亡阴者阴难尽也。亡阳者遍身之阳皆泄,非多用人参,不能挽回于顷刻;亡阴者脾胃之阴尽,而后及于肾,故少用人参而即可救于须臾。此方之妙,参、术以固其脾、胃、肾之气;茯苓以分消其水湿之邪;柴胡、甘草以调和于邪正之内;加入赤石脂以收涩其散亡之阴,所以奏功实神,此又救坏症之一法也。
此症用定乱汤亦神。
人参山药(各一两)茯苓薏仁(各五钱)甘草黄连(各五分)陈皮神曲(各三分)砂仁(一粒)水煎服。
冬月伤寒,汗下后又加大吐,气逆呕吐饱闷,胸中痞满,时时发厥,昏晕欲死,谵语如见神鬼,且知生人出入,此亦坏症之不可救者。盖不宜吐而误吐,以成至危之症,则当深思安吐之方,舍转气之法又将何求乎。方用转气救吐汤治之。
人参(一两)旋复花(一钱)赭石末(一钱)茯神(五钱)水煎服。一剂而气逆转矣。另用招魂汤∶人参(三钱)茯苓(三钱)山药(三钱)芡实(三钱)陈皮(三分)神曲(三分)麦冬(三钱)柴胡(一钱)白芍(五钱)水煎服。一剂而身凉神魂宁贴,前症尽愈。
夫汗下之后,而身热未解者,此邪在半表半里也,理宜和解乃不用和解,而妄用吐药,邪随气涌,气升不降者,因汗下之后,元气大虚,又加大吐,则五脏反复,自然气逆而不能顺矣。气既逆矣,呕吐何能遽止,胸中无物,而作虚满、虚痞之苦,以致神不守舍,随吐而越出于躯壳之外,故阴阳人鬼尽能见之也。似乎先宜追魂夺魄之为急,而必先转气者,何也?盖气不转,则神欲回而不能回,魄欲返而不能返,所以先转其气,气顺而神自归矣。况转气之中,仍佐以定神之品,安得不奏功如向哉。至于转气之后,反用招魂汤者,岂魂尚未回,魄尚未返,而用此以招之乎?盖气虚之极,用转气之汤以顺之,苟不用和平之剂调之,则气转者未必不重变为逆也。
招魂汤一派健脾理胃之药,土气既生,安魂定魄,而神自长处于心宫,而不再越矣。
然则招魂之汤,即养神之汤也,此又救坏症之一法也。
更有救逆散亦能成功。
人参(二两)茯苓白芍(各一两)附子(一钱)麦冬(五钱)牛膝(二钱)破故纸(一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重目不见人,自利不止,此亦坏症之不可救者,乃误汗误下之故耳。一误再误,较前三条为更重,本不可救,而内有生机者,以胃未经误吐,则胃气宜未伤也。扶其胃气以回阳,助其胃气以生阴,未必非可救之又一法也。方用渐生汤∶人参(三钱)白术(五钱)茯苓(一两)山药(一两)芡实(一两)黄(五钱)白芍(五钱)甘草(一钱)砂仁(三粒)水煎服。一剂而目能见人,再剂而自利止,三剂而身凉体轻矣。
此方妙在缓调胃气,胃气生而五脏六腑俱有生气矣。夫阴阳之衰,易于相生,阴阳之绝,固难以相救。第阴阳之道,有一线未绝者,犹可再延。此症虽坏而犹有生气,是阴阳在欲绝未绝之候,故用参、苓、、术之品,得以回春也。倘阴阳已绝,又安能续之乎。此又救坏症之一法也。
此症用救脾饮亦效。
人参茯苓巴戟天(各五钱)山药芡实(各一两)北五味陈皮(各五分)神曲(五分)水煎服。
冬月伤寒,误吐、误汗、误下,而身热未退,死症俱现,人以为必死矣,即法亦在不救。吾不忍其无罪而入阴也,再传一起死回生之法,以备无可如何之地,而为追魂夺魄之方,方名追魂丹∶人参(一两)茯神(五钱)山药(一两)附子(一分)甘草(一钱)生枣仁(一两)水煎服。
一剂而大便止者,便有生机,或汗止,或吐止,三者得一,亦有生意。盖阴阳未绝,得一相接,则阴阳自能相生。盖误吐、误汗、误下之症,其阳与阴气原未尝自绝,而亡其阴阳耳,其阴阳之根实有在也,故一得相引,而生意勃发。服之而大便止,是肾阴之未绝也;服之而上吐止,是胃阳之未绝也;服之而身汗止,是五脏六腑之阳与阴俱未绝也,何不可生之有!倘三者杳无一应,是阴阳已绝,实无第二方可救矣。
或问追魂丹方中,纯是回阳、回阴之药,而绝不去顾邪者,岂无邪之可散乎?使身内无邪,宜身热之尽退矣,何以又热如故也?嗟乎,经汗、吐、下之后,又有何邪?其身热之未退者,因阴阳之虚,为虚热耳,使早用补剂,何至有变症之生耶!故止须大补其阴阳,阴阳回而已无余事,不必又去顾邪,若又顾邪,则追魂丹反无功矣。
此症用夺魂汤亦神。
人参生枣仁白芍(各一两)茯神(五钱)附子(一分)水煎服。
冬月伤寒八、九日,腹痛,下利便脓血,喉中作痛,心内时烦,人以为少阴之症也。治法不可纯治少阴,然而本是少阴之症,舍治少阴必生他变。使治脓血而用桃花汤,则心烦者不宜;使治喉中作痛而用桔梗汤,则腹痛者不宜。而我以为二方不可全用,而未尝不可选用也。余酌定一方,名为草花汤。用∶甘草(二钱)赤石脂(二钱)糯米(一撮)水煎服。一剂而腹痛除,二剂而喉痛止,三剂而利亦愈,烦亦安。
盖少阴之症,乃脾气之拂乱也。故走于下而便脓血,奔于上而伤咽喉。今用甘草以和缓之,则少阴之火不上炎,而后以赤石脂固其滑脱。况有糯米之甘以益中气之虚,则中气不下坠,而滑脱无源而自止。何必用寒凉之品,以泻火而化脓血哉。
脓血消于乌有,而中焦之间尚有何邪作祟,使心中之烦闷乎,故一用而各症俱痊耳。
谁谓桃花、甘草之汤不可选用哉?此症用脂草饮亦效。
甘草赤石脂(各一钱)人参(二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一、二日即自汗出,咽痛,吐利交作,人以为太阴之病也,而不知乃少阴肾寒之病,而非太阴脾虚之症也。盖伤寒初起宜无汗,而反汗出者,无阳以固其外,故邪不出而汗先出耳。此证实似太阴,以太阴亦有汗自出之条。但太阴之出汗,因无阳而自泄,少阴之出汗,因阳虚而自越也。夫少阴之邪,既不出于肾经,不能从皮毛分散,势必随任、督而上奔于咽喉,而咽喉之窍甚小,少阴邪火直如奔马,因窍小而不能尽泄,于是下行于大肠,而下焦虚寒,复不能传送以达于肛门,又逆而上冲于胃脘,而作吐矣。方用温肾汤∶人参(三钱)熟地(一两)白术(一两)肉桂(二钱)水煎服。一剂而汗止,吐泻亦愈而咽痛亦除。
此症乃下部虚寒。用参、术以回阳,用肉桂以助命门之火,则龙雷之火喜于温暖,自然归经安于肾脏矣。然肉桂未免辛热,恐有助热之虞,得熟地以相制,则水火有既济之欢也。
此症可用桂术汤∶白术(五钱)肉桂(一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五、六日,腹痛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而烦,人以为直中阴寒之症,而不知非也。夫直中之病,乃冬月一时得之,身不热,而腹痛、呕吐、发厥者为真。
今身热,至五、六日之后而见前症,乃传经少阴之症,而非直中少阴之症也。虽传经之阴症,可通之以治直中之病,而辨症终不可不清也。此症自然宜用白通加猪胆汁汤治之。夫本是阴寒之症,何以加入人尿、胆汁以多事?不知白通汤乃纯是大热之味,投其所宜,恐致相格而不得入,正藉人尿、胆汁为向导之物,乃因其阴盛格阳,用从治之法为得也。盖违其性则相背,而顺其性则相安。然此等之症,往往脉伏而不现,服白通汤而脉暴出者,反非佳兆,必缓缓而出者,转有生机,亦取其相畏而相制。原有调剂之宜,不取其相争而相逐,竟致败亡之失也。
此症可用桂术加葱汤∶白术(五钱)肉桂(一钱)加葱(一条)水煎服。
冬月伤寒,四、五日后腹痛,小便不利,手足沉重而疼,或咳或呕,人以为少阴之症也,宜用真武汤救之是矣。然而不知其病也,我今畅言之。四、五日腹中作痛,此阴寒入腹而犯肾也。然而小便自利,则膀胱尚有肾气相通,可以消寒邪而从小便中出;倘小便不利,则膀胱内寒无肾火之气矣。火微何以能运动于四肢乎?此手足之所以沉重而作痛也,火既不能下通于膀胱,引寒邪以下走,势必上逆而为咳为呕矣。真武汤补土之药也,土健而水不能泛滥作祟。仲景制此方,于火中补土,土热而水亦温,消阴摄阳,其神功有不可思议者矣。
此症用四君加姜附汤亦神。
白术(一两)茯苓(五钱)附子(一钱)人参(五钱)甘草(一钱)干姜(一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四、五日后手足逆冷,恶寒身蜷,脉又不至,复加躁扰不宁,人以为少阴阳绝之症也,而不知不止阳绝也,阴亦将绝矣。盖恶寒身蜷,更加脉不至,阳已去矣,阳去而不加躁扰,则阴犹未绝,尚可回阳以摄之也。今既躁扰不宁,是基址已坏,何以回阳乎。虽然,凡人有一息尚存,当图救援之术,以人之阴阳未易遽绝也,有一丝之阳气未,则阳可救;有一丝之阴气未,则阴可援也。阴阳有根,原非后天有形之物,实先天无形之气也。补先天之气,而后天之气不期其续而自续矣。方用参附汤救之。用∶人参(二两)附子(二钱)水煎服。往往有得生者。
虽此方不能尽人而救之,然而既有此症,宁使用此方而无济于生,不可置此方而竟听其死也。况人参能回阳于无何有之乡;而附子又能夺神于将离未离之际,使魂魄重归,阴阳再长,原有奇功,乌可先存必死之心,豫蓄无生之气哉。
此症用参术附枣汤亦神。
人参(一两)白术(二两)附子(一钱)炒枣仁(五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六、七日,经传少阴而息高,人以为太阳之症未除而作喘,而不知非也。夫太阳之作喘,与少阴之息高,状似相同而实殊。太阳之喘,气息粗盛,乃邪盛也;少阴之息高,气息缓漫而细小,乃真气虚而不足以息,息若高而非高也。故太阳之喘宜散邪;而少阴之息高宜补正。因少阴肾宫大虚,肾气不能下藏于气海之中,乃上奔而欲散,实至危之病也。宜用朝宗汤救之。
人参(三两)麦冬(三两)熟地(三两)山茱萸(一两)山药(一两)破故纸(一钱)胡桃(一枚)水煎服。一剂而息平,再剂而息定。
此方纯用补气填精之药,不去治息,而气自归源者,气得补而有所归也。譬如败子将田园消化无存,不能安其室而逃出于外,岂不欲归家哉,实计无复之耳。倘一旦有资身之策,可以温饱,自然归故里而返旧居,岂肯飘泊于外,而为落魄之人哉。或曰∶下寒则火必上越,此等息高,独非肾气之虚寒乎,何以不用肉桂引火归源耶?嗟乎!肾气奔腾,实因肾火上冲所致,然而不用桂、附者,实亦有说肾火必得肾水以相养,不先补肾水,而遽助肾火,则火无水济,而龙雷必反上升,转不能收息于无声矣。吾所以先补水而不急补火也。况故纸亦是补火之味,更能引气而入于气海,何必用桂、附之跳梁哉。
此症延息汤亦妙。
人参熟地(各一两)山茱萸(五钱)牛膝破故纸(各三钱)胡桃(一个)陈皮(三分)炮姜(一钱)百合(一两)水煎服。
冬月伤寒,头痛遍身亦疼,宜用麻黄汤以发汗矣。倘元气素薄,切其尺脉迟缓,虽是太阳正治,而不可轻用麻黄以汗之也。人以为宜用建中汤治之,以城郭不完。
兵甲不坚,米粟不多,宜守而不宜战耳。然建中汤止能自守而不能出战,且贼盛围城,而城中又有奸细,安能尽祛而出之。此症是太阳伤营之病,舍麻黄汤终非治法,用麻黄之汤,加人参一两治之,则麻黄足以散邪,而人参足以助正,庶补攻兼施,正既不伤,而邪又尽出也。或谓既是麻黄之症,不得已而加用人参,可少减其分两乎?谁识元气大虚,非用参之多则不能胜任,故必须用至一两,而后元气无太弱之虞,且能生阳于无何有之乡,可以御敌而无恐矣。倘不加人参于麻黄汤中,则邪留于胸中,而元气又未能复,胡能背城一战乎。此方若以麻黄为君,而人参为佐,必致偾事。今用参至一两,而麻黄止用一钱,是以人参为君,而麻黄转作佐使,正正奇奇,兼而用之,此用兵之妙,而可通之于医道也。
此症亦可用参苓麻草汤∶麻黄(一钱)人参(三钱)茯苓(一两)甘草(一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吐、下、汗后虚烦脉微,八、九日心下痞硬,胁痛,气上冲咽喉,眩冒,经脉动惕者,必成痿症。人以为太阳之坏症也,然而不止太阳之坏也。伤寒经汗、吐、下之后,症现虚烦者,虚之至也。况脉又现微,非虚而何?夫痿症责在阳明,岂未成痿症之前,反置阳明于不治乎。治阳明之火,宜用人参石膏汤矣。然既经汗、下之后,石膏峻利,恐胃土之难受,火未必退,而上先受伤,非治之得也。
方用青蒿防痿汤∶人参(一两)青蒿(五钱)半夏(一钱)陈皮(五分)干葛(一钱)连服二剂,胃气无伤,而胃火自散,诸症渐愈,而痿症亦可免也。
盖此症不独胃火沸腾,而肾、肝之火亦翕然而共起。青蒿能去胃火,而更能散肾、肝之火也,一用而三得之。然非用人参之多,则青蒿之力微,不能分治于脏腑。
尤妙在佐之半夏、陈皮,否则痰未能全消,而气不能遽下,痞硬、胁痛之症乌能尽除哉。然而青蒿泻胃火,尚恐势单力薄,复佐之干葛,以共泻阳明之火,则青蒿更能奏功。况干葛散邪而不十分散气,得人参以辅相,青蒿尤有同心之庆也。
此症可用调胃二参汤∶人参玄参(各五钱)石膏(三钱)天花粉(二钱)干葛(一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谵语发潮热,以承气汤下之,不应,脉反微涩者,是里虚也。仲景张公谓难治,不可更与承气汤,岂承气汤固不可用乎?夫既以承气汤下之矣,乃不大便,是邪盛而烁干津液,故脉涩而弱也,非里虚表邪盛之明验乎。倘攻邪则邪未必去,而正且益虚,故为难治。当此之时,不妨对病家人说∶此症实为坏症也,予用药以相救,或可望其回生,而不能信其必生也。用人参大黄汤救之。
人参(一两)大黄(一钱)水煎服。一剂得大便,而气不脱即生,否则死矣。苟大便而气不脱,再用∶人参(三钱)陈皮(三分)甘草(三分)芍药(一钱)煎汤与之。二剂而可庆生全也。
此症亦可用表里兼顾汤∶大黄(二钱)人参(五钱)柴胡(三分)甘草(一钱)丹皮(二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发热而厥,厥后复热,厥少热多,病当愈。既厥之后,热不除者,必便脓血。厥多热少,寒多热少,病皆进也。夫厥少热多,邪渐轻而热渐退也。伤寒厥深热亦深,何以厥少而热反深乎?此盖邪不能与正相争,正气反凌邪而作祟也。
譬如贼与主人相斗,贼不敌主,将欲逃遁,而主人欺贼之懦,愈加精神,正气既旺,贼势自衰,故病当愈也。至于既厥之后而热仍不除,譬如贼首被获,而余党尚未擒拿,必欲尽杀为快,则贼无去路,自然舍命相斗,安肯自死受缚,势必带伤而战,贼虽受伤,而主亦有焦头烂额之损矣。故热势虽消,转不能尽散,虽不敢突入于经络,而必至走窜于肠门,因成便脓血之症矣。治法不必用大寒之药,以助其祛除,止用和解之剂,贼自尽,化为良民,何至有余邪成群作祟哉。方用散群汤∶甘草(二钱)黄芩(三钱)当归(五钱)白芍(一两)枳壳(一钱)水煎服。
一剂而无脓血之便者,断无脓血之灾;倘已便脓血者,必然自止。
妙在用归、芍以活血,加甘草、黄芩以凉血而和血也。所以邪热尽除,非单藉枳壳之攻散耳。
至于厥多热少,寒多热少,无非正气之虚。正虚则邪盛,邪盛自易凌正,而正不能敌邪,自不敢与贼相战,安得而不病进乎。治法宜大补正气,而少加祛邪之药,自然热变多而厥变少,而寒亦少也。方用祛厥汤∶人参(五钱)白术(一两)甘草(二钱)当归(五钱)柴胡(一钱)附子(一分)水煎服。一剂而转热矣,二剂而厥定寒除矣。
夫热深而厥亦深,似乎消其热即消其厥也,何以反助其热乎?不知此二症非热盛而厥,乃热衰而厥也。热衰者正气之衰,非邪气之衰也。吾用人参、归、术以助其正气,非助其邪热也。正旺则敢与邪战而作热,一战而胜,故寒与厥尽除也。方中加入附子者尤有妙义,参、术之类未免过于慈祥,倘不用附子将军之药,则仁而不勇,难成迅扫之功,加入一分,以助柴胡之力,则无经不达,寒邪闻风而尽散,所谓以大勇而济其至仁也。
此症可用胜邪汤∶甘草柴胡(各一钱)当归白芍(各五钱)枳壳(五分)白术(三钱)附子(一分)人参(二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四、五日后下利,手足逆冷无脉者,人以为厥阴之寒症也。急灸之,不温而脉亦不还,反作微喘,皆云死症,而不必治也。而吾以为可治者,正因其无脉耳。夫人死而后无脉,今未断气而无脉,乃伏于中而不现,非真无脉也。无脉者固不可救,脉伏而似于无脉,安在不可救乎?用灸法亦救其出脉也。灸之而脉不还,宜气绝矣;乃气不遽绝,而反现微喘之症,此生之之机也。盖脉果真绝,又何能因灸而作喘,作微喘者,正其中有脉欲应其灸,而无如内寒之极,止藉星星之艾火,何能骤达。是微喘之现,非脉欲出而不能遽出之明验乎。急用参附汤救之,以助其阳气,则脉自然出矣。但参、附宜多用而不宜少用也。方用∶人参(二两)附子(三钱)水煎服。一剂而手足温,二剂而脉渐出,三剂而下利自止而尽愈矣。
夫附子有斩关夺门之勇,人参有回阳续阴之功,然非多用,则寒邪势盛,何能生之于无何有之乡,起之于几微欲绝之际哉。遇此等之症,必须信之深,见之到,用之勇,任之大,始克有济。倘徒施灸法而不用汤剂、或用参、附而不多加分两,皆无识而害之,兼财力不足而不能救也。
此症可用人参双姜汤∶人参(一两)干姜(三钱)生姜(三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热一日即发谵语,人以为邪传阳明也,谁知其人素有阳明胃火,风入太阳而胃火即沸然不静乎。治之法,若兼治阳明以泻胃热,治亦无瘥;然而太阳之邪正炽,不专治太阳则卫之邪不能散,营之邪不能解;先去退阳明之火,未必不引邪而入阳明,反助其腾烧之祸也。不若单治太阳,使太阳之邪不能深入,而阳明之火不治而自散耳。方用平阳汤∶桂枝(三分)麻黄(一钱)甘草(一钱)青蒿(三钱)天花粉(一钱)水煎服。一剂而身热退,谵语亦止矣。
此方少用桂枝而多用麻黄者,以寒轻而热重也。用青蒿为君者,青蒿退热而又能散邪,且又能入膀胱而走于胃,既解膀胱之邪,而又解胃中之火,不特不引邪以入阳明,而兼且散邪以出阳明也。方中又加天花粉者,以谵语必带痰气,天花粉善消膈中之痰,而复无增热之虑,入于青蒿、桂枝、麻黄之内,通上达下,消痰而即消邪也。痰邪两消,又何谵语乎。所以一剂而奏功耳。
此症亦可用争先汤∶桂枝(五分)麻黄(五分)石膏(一钱)麦冬(五钱)茯苓(五钱)半夏(八分)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热二日即有如疟之状,人以为证传少阳也,谁知其人少阳之间原有寒邪,一遇伤寒,随因之而并见乎。世见此等之症,以小柴胡汤投之亦能奏功,然终非治法也。法当重治阳明,而兼治少阳为是。盖阳明之火邪未散,虽见少阳之症,其邪仍留阳明也。邪留阳明,身发寒热而谵语发狂之病,未必不因之而起。惟重治阳明,则胃中之火自解,使邪不走少阳,而少阳原存之寒邪孤立无党,何能复煽阳明之焰?自然阳明火息,而少阳之邪亦解也。方用破邪汤∶石膏(三钱)柴胡(一钱)半夏(一钱)茯苓(三钱)甘草(一钱)麦冬(一两)玄参(三钱)陈皮(一钱)水煎服。一剂而身热解,如疟之症亦痊。
此方用石膏、玄参以治阳明之火,用麦冬以滋肺中之燥。盖肺燥即不能制肝胆之过旺也,且肺燥必取给于胃,则胃土益加干枯,其火愈炽矣。今多用麦冬,使肺金得润,不必有藉于胃土,则肺气得养,自能制肝、胆之木,而少阳之邪,何敢附和胃火以作祟乎。况柴胡原足以舒少阳之气,而茯苓、甘草、半夏、陈皮之类,更能调和于阳明、少阳之间,邪无党援,安得而不破哉。
此症用八公和阳汤亦神。
石膏(一钱)柴胡(二钱)茯苓(三钱)白术(二钱)甘草(一钱)炒栀子(一钱)青皮(三分)天花粉(一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热三日,腹满自利,人以为阳传于阴矣,而孰知不然。夫阴症腹满自利,而阳症未闻无之也。不辨其是阳非阴,而概用治太阴之法,鲜有不死亡者矣。然阴与阳何以辨之?夫太阴之自利,乃寒极而痛也;少阳之自利,乃热极而痛也。痛同而症实各异。此痛必须手按之,按而愈痛是阳症也;若太阴阴症,按之而不痛矣。故治阳症之法,仍须和解少阳之邪,而不可误治太阴也。方用加减柴胡汤治之。
柴胡(一钱)白芍(五钱)茯神(二钱)甘草(一钱)栀子(二钱)陈皮(一钱)当归(三钱)枳壳(五分)大黄(五分)水煎服。一剂而腹满除,二剂而自利止矣,不必三剂也。
此方和解之中,仍寓微攻之意;分消之内,少兼轻补之思,所以火邪易散,而正气又不伤也。若以大承气下之,未免过于推荡;若以大柴胡下之,未免重于分消,所以又定加减柴胡汤,以治少阳腹满之自利耳。
此症亦可用和攻散∶柴胡栀子丹皮(各二钱)白芍(五钱)茯苓(三钱)甘草陈皮大黄(各一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热四日,畏寒不已,人以为太阴转少阴矣,谁知仍是太阴也。夫太阴脾土也,少阴肾水也,似不相同,然而脾土乃湿土也,土中带湿,则土中原有水象,故脾寒即土寒,而土寒即水寒也。所以不必邪传入肾,而早有畏寒之症矣。
治法不必治肾,专治脾而寒症自消。方用理中汤加减治之。
白术(一两)人参(三钱)茯苓(三钱)肉桂(一钱)附子(一钱)水煎服。一剂而恶寒自解,而身热亦解矣。
夫方中用桂、附似乎仍治少阴之肾,然而以参、术为君,仍是治脾而非治肾也。
虽然脾、肾原可同治,参、术虽治脾而亦能入肾;况得桂、附则无经不达,安在独留于脾乎。然则治脾而仍是治肾,此方之所以神耳。
此症用加味桂附汤亦效。
白术(一两)肉桂干姜(各一钱)附子甘草(各五分)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热五日,人即发厥,人以为寒邪已入厥阴也,谁知是肾水干燥,不能润肝之故乎。夫发厥本是厥阴之症,邪未入厥阴,何以先为发厥?盖肝血燥极,必取给于肾水,而肾水又枯,肝来顾母而肾受风邪,子见母之,自然有不共戴天之恨,故不必邪入厥阴,而先为发厥,母病而子亦病也。治法无庸治肝,但治肾而厥症自定,母安而子亦安也。方用子母两快汤∶熟地(五钱)麦冬(五钱)当归(二钱)山茱萸(三钱)茯苓(二钱)芡实(二钱)山药(二钱)玄参(五钱)水煎服。一剂而厥定,再剂而身热亦愈也。
此方纯用补肾之味,惟当归滋肝之血也。治肾而治肝在其中,何必再用白芍以平肝气耶。且此症又不可用白芍也,以白芍虽平肝气,可以定热厥于须臾,然而白芍定厥未免过于酸收。与补水之药同用于无邪之日,易于生精;与补水之药同用于有邪之顷,亦易于遏火。不若单用补肾之味,使水足以制火,而又无火留之害,为更胜也。故子母两快汤所以不用芍药,而单用当归者,以当归之性动,不比芍药之酸收耳。且当归善助熟地、山萸以生水,生水以滋肝,即补肾以制肝也。
冬月伤寒,身热六日,而汗不解,仍有太阳之症,人以为邪返于太阳也,谁知是邪欲返于太阳而不能返乎。夫邪既不能返于太阳,当无太阳之症矣,治法宜不治太阳也;然而不治太阳,而邪转有变迁之祸。盖邪既不能复返于太阳,窥太阳之门而欲入者,亦势之所必至也。用太阳之药,引邪而归于太阳,而太阳曾已传过,邪走原路而邪反易散矣。方用桂枝汤,少以散之,一剂而邪尽化也。倘多用桂枝汤则焦头烂额,曷胜其祛除乎。此又用药之机权也。
此症用解邪汤亦佳。
桂枝(三分)茯苓(五钱)当归(三钱)生地(五钱)白术(三钱)陈皮(三分)甘草(一钱)麦冬(五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至七日而热犹未解,谵语不休,人以为证复传阳明也,谁知是邪欲走阳明而阳明不受乎。天阳明已经前邪,见邪则拒,似乎邪之难入矣。然而切肤之痛,前已备经,故一见邪再入太阳,惟恐邪之重入阳明也。所以震邻之恐先即呼号而谵语生,非从前邪实而作谵语者可比。治法不必专治阳明,以截阳明之路,惟散太阳之邪,而邪已尽散,断不复入阳明也。方用桂枝汤。一剂而谵语自止,又何必用石膏汤以重伤胃气哉。
此症用和营汤亦神。
麻黄(三分)茯苓(三钱)当归(三钱)玄参(五钱)甘草(一钱)麦冬(五钱)竹叶(三十片)半夏(五分)水煎服。
冬月伤寒,至八日而潮热未已,人以为邪再传少阳矣,谁知是邪在阳明,欲出而未出乎。夫阳明之府,多气多血之府也。气血既多,藏邪亦正不少。痰在胃膈,原能自发潮热,不必假借少阳之经也。况邪又将出,而窥伺少阳,乃少阳前受阳明之贻害,坚壁以拒,未免寒心,故现潮热之症,其实尚未入于少阳也。治法正不须治少阳之邪,而单解阳明之热,阳明热解而少阳之邪自散矣。方用解胃汤∶青蒿(五钱)茯苓(二钱)甘草(五分)麦冬(五钱)玄参(三钱)竹叶(五十片)水煎服。一剂而胃热清矣,再剂而潮热退矣,不必三剂也。
此方息阳明之焰,而又能解少阳之氛,一方而两治。倘徒解少阳之氛,而阳明愈炽矣;倘徒息阳明之焰,而少阳又燥矣。两阳有偏胜之虞,则二府必有独干之叹,自然轻变为重,邪传正无已时。今一方两治,仍是单治阳明,而少阳治法已包于中,所以能收全功也。
此症用发越汤亦妙。
葛根(三钱)茯苓(五钱)甘草(五分)麦冬(三钱)玄参(一两)生地(三钱)柴胡(五分)水煎服。
冬月伤寒,至九日而泻利不已,人以为邪入太阴,阳又变阴之症,谁知是阳欲辞阴之病乎。夫变阴与辞阴何以辨之?变阴者,阳传入于阴也;辞阴者,阳传出于阴也。入于阴则自利,岂出于阴而反自利乎。不知阴阳不相按时,多为泻利不已。
但入阴之自利,其腹必痛;出阴之自利,其腹不痛也。倘至九日而泻利不已,其腹不痛者,正离阴之自利也。切戒不可用太阴止利之药,一用止利之药,而邪转入阴,必成危证矣。法宜仍治少阳,而解其表里之邪,则自利自止,而寒热之邪亦散也。
方用小柴胡汤加减用之。
柴胡(一钱)茯苓(三钱)甘草黄芩(各一钱)陈皮(五分)水煎服。一剂即止利,而寒热顿解矣。
此方专解半表半里之邪,而又能分消水湿之气,既不入阴而复善出阳,故取效独捷耳。
此症用合阴汤亦效。
柴胡(八分)茯苓(五钱)甘草(五分)天花粉(一钱)枳壳(三分)神曲(五分)白芍(三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至十日,恶寒呕吐,人以为邪再传少阴矣,谁知是邪不欲入少阴乎。
夫邪既不欲入少阴,何以恶寒呕吐?不知伤寒传经,而再入于太阴,其中州之气,前经刻削,则脾气已虚,脾气既虚,而脾必耗肾中之火气,而肾又曾经邪犯,在肾亦自顾不遑。母贫而子不忍盗母之财,故邪入于脾,而脾甘自受。先行恶寒呕吐,不待传入少阴,而始见此等证候也。治法单治太阴脾土,而呕吐可止。然而单治脾而不治肾,则肾火不生脾土,而恶寒终不能愈,寒既不除,而呕吐仍暂止而不能久止也。方用脾肾两温汤∶人参(三钱)白术(五钱)肉桂(一钱)巴戟天(三钱)丁香(三分)肉豆蔻(一枚)芡实(三钱)山药(三钱)水煎服。一剂而恶寒止,二剂而呕吐尽除也。
此方用参、术以健脾,用巴戟天、芡实、山药以补肾,而又用肉桂、丁香以辟除寒气。旺肾火以生脾土,则土气自温,母旺而子不贫,亦母温而子不寒也。
此症用加味参术附姜汤亦神。
人参(五钱)白术(五钱)肉豆蔻(一枚)附子(三分)干姜(一钱)水煎服。
冬月伤寒,身热十一日,而热反更盛,发厥不宁,一日而三、四见,人以为邪再传厥阴也,谁知是邪不能传肝乎。夫少阴寒水也,邪在少阴,未入厥阴,何以发厥而见热症?然而此厥乃似热而非热也。内寒之甚,逼阳外见而发厥,故不待传入厥阴之经而先发厥耳。症见此等证候,本是死证,而用药得宜,未必至死。仲景夫子未尝立方者,非无方也,以灸法神奇,示人以艾火灸少阴者,正教人不必治厥阴也。虽然灸少阴者固易回春,而阳药又安在不可以起死。方用回生至神汤∶人参(三两)肉桂(三钱)白术(二两)生姜汁(一合)葱(十条,捣汁)同水煎服。
一剂而厥定,再剂而身热解矣。
此虽在用参、术之多,第不佐之姜、葱二汁,则不能宣发于外,而邪伏于肾中而不得出也。惟参、术得姜、葱之助,导之出外,不必走肝,而厥反自安矣,此治法之巧者。
此症亦可用加味人地汤殊验。
熟地(二两)人参(一两)白术(一两)附子(一钱)生姜汁(一合)水煎调服。
冬月伤寒,身热十二日,而热仍不退,不见发厥,人以为伤寒至厥阴,不发厥而病将退矣,谁知伤寒虚极,欲厥而不可得乎。夫热深者厥亦深,不厥似乎热之不深矣。然而热深而发厥者,元气足以鼓之也;热深而不能发厥者,元气不足以充之也。传经至十二日,病已入肝,而厥不应者,非热之不深,乃元气之甚困也,乌可因不厥,而即疑其厥阴之不热乎。治法补其肝气,而辅之以解热之品,则厥阴不燥,而木气大舒,邪不能留,非惟热解而见厥,抑亦邪散而消厥也。方用消厥散∶白芍(五钱)当归(五钱)丹皮(三钱)生地(二钱)甘草(一钱)人参(一钱)炒黑荆芥(三钱)炒栀子(一钱)天花粉(二钱)水煎服。一剂而厥乃发,再剂而厥反定矣。
此方补肝凉血以治传经之伤寒。世无其胆。然而肝燥而内热,因虚而厥伏也,非滋其肝中之血,则热深者何能外见乎。故必补其虚,而发厥随可乘其厥而散热也。
人亦可闻吾言,而放胆治之矣。
此症用增减逍遥散大效。
白芍白术(各三钱)当归人参炒黑荆芥白芥子(各二钱)柴胡(一钱)甘草(五分)陈皮神曲(各三分)水煎服。
冬月伤寒,至十二日之后忽然厥发,发去如死人一样,但心中火热,其四肢如冰,有延至三、四日而身体不腐者,人以为尸厥也,谁知是邪火犯心包络,坚闭其气以守护其心乎。夫伤寒传遍六经,未有传心者也,一至传心无不死者。然而邪得以传心者,亦因包络之虚,力不能障心,使邪之竟入也。若包络素无亏损,邪虽直捣心宫,而膻中膜膈足以相拒。然而三阴三阳俱为邪之所传,各各损伤,包络相臣出死力以御贼,号召勤王绝无一应,惟有坚闭宫门,甘与君王同殉。至于各脏腑,见君相号令,不能宣扬于外,自然解体,有国亡无主之象,所以手足肢体先冷如死灰也。此时设有斩围夺门之将,扫荡群妖,救君相于危亡之候,自然外藩向应,不必听旨宣召,无不归诚恐后矣。然则治法奈何?助包络之气,而加之祛邪之味,可返死而回生也。方用救心神丹∶人参(一两)黄连(三钱)菖蒲(二钱)茯苓(五钱)白芍(一两)半夏(三钱)附子(一分)水煎一碗,以笔管通于病患喉中,另使亲人含药送下,无不受者。一剂而人之气苏,再剂而心中之大热自解,而四肢手足尽温矣。
夫厥症多热,四肢之冷如冰者,正心中之热如火也。热极反为寒颤,颤极而人死,其实人死而心尚未死。此方用人参以固其生气,以黄连清其心中包络之火邪,加附子一分为先锋,加菖蒲为向导,引人参、黄连突围而共入于心中,又得白芍、茯苓、半夏平肝而不助火,利湿而共消痰,则声援势盛,攻邪尤易也。或疑用黄连以清热是矣,何必助之以人参,而用人参亦不必如此之多。孰知六经传遍以攻心,则脏腑自虚。多用黄连,而不君之人参,则有勇无谋,必至斩杀过甚,反伤元气,又有主弱臣强之虞矣,虽救君于顷刻,而不能卫君于崇朝,不几虚用奇兵哉。
此症用活心丹甚神。
人参(一两)黄连(三钱)菖蒲(一钱)麦冬生枣仁(各五钱)南星(一钱)附子(三分)良姜(五分)生姜(十片)水煎灌服。
人遇严寒之时,忽感阴冷,直入于腑,手、足、身皆冷,面目色青,口呕清水,腹中雷鸣,胸胁逆满,体寒发颤,腹中觉有凉气一裹,直冲而上,猝不知人,此寒气直中七腑也。夫中寒之病,与伤寒之症大相悬绝。盖伤寒之寒,由表而入于里;中寒之寒,由腑而入于脏。虽入腑、入脏同是直中之症,而治法终有不同也。盖入腑之寒轻于入脏,则治腑之寒乌可重于治脏哉。惟是腑有七,而中腑之药似宜分别。
大凡阴寒之中人,必乘三焦之寒而先入,温三焦之寒,而七腑之寒可尽散也。然而三焦之所以寒者,又由于胃气之虚也。徒温三焦之寒,而不急补其胃气,则气虚而不能接续,乌能回阳于顷刻乎。方用救腑回阳汤∶人参(五钱)附子(一钱)肉桂(二钱)巴戟天(一两)水煎服。
此方用人参以扶胃气,用肉桂以回阳,亦不必更借巴戟天之为君矣。不知巴戟天补心肾之火,心肾之火旺,而三焦之火更旺矣。且巴戟天生胃气而回阳,故用之为君,尤能统人参、附、桂同心之将,而扫荡祛除,寓剿于抚之中也。所以一剂奏功,阳回而阴寒立散矣。
此症用术桂干姜汤甚效。
白术(一两)肉桂(三钱)干姜(三钱)水煎服。
人有严寒之时,忽感阴寒,唇青身冷,手足筋脉挛急,上吐下泻,心痛腹疼,囊缩甲青,腰不能俯仰,此阴寒中脏之病也。夫中脏重于中腑,寒气入于五脏,似宜分脏而治;然而不必分也,但直温其命门之火,则诸脏之寒可以尽散。盖命门为十二经之主,主不亡,则心君必不为下殿之走;主不亡,则肝木必不为游魂之变;主不亡,则肺金必不为魄散之升;主不亡,则脾土必不为崩解之。惟命门既寒,而阳气为阴邪所逼,越出于肾外,则五脏之神不能独安,各随阳而俱遁矣。然则五脏为寒邪所犯,不必治五脏也,独温其命门,而五脏之寒可解。虽然,命门虽为五脏之主,而五脏气虚,大兵到处,扫荡群妖,苟无粮草,何以供命。此命门宜温,而五脏之气亦不可不补也。方用荡阴救命汤∶人参(一两)白术(三两)熟地(三钱)肉桂(一钱)附子(三钱)山茱萸(二钱)茯神(三钱)水煎服。一剂而阳回,再剂而全愈。
何神速乃尔?盖寒入五脏,由命门之阳外出,一回其阳,而寒气无留于脏矣。
方中以参、术为君,似乎止救心、脾二经;虽附子、肉桂与熟地、山茱同用,肾亦在所救之中,而肝、肺竟置之度外。何以能斩关直入,回阳于顷刻耶?不知五脏为寒邪所犯,大约犯肾之后,即便犯脾,而后犯心也,犯肝、肺者无多也。故专顾心肾与脾经,而肝肺已在其内。况人参同附子并用,无经不达,又宁有肺肝之不入者乎。而且补肝、补肺之药,无非收敛之剂,欲祛邪而使之出,不可留邪而使之入,倘用收敛之味以补肝肺,反掣人参、附子之手,不能迅于荡阴矣。此用药之不杂,实有秘义也。且肾中水火原不相离,用桂、附大热之药以回阳,未免肾中干燥,与其回阳之后,又补肾水以济阳,何如于用火之时,而先为防微之为得哉。吾所以少用熟地、山茱于桂、附之中,以制火之横。且火得水而归源,水招火而入宅,故能奏既济之HT,而无亢炎之失也。
此症用参术桂附加熟地汤亦妙。
人参白术(各一两)附子肉桂(各二钱)熟地(五钱)水煎服。
冬月直中阴寒,吐泻交作,身发热者,人以为伤寒传经之症也,然而虽是伤寒,实有分别,此乃直中少阴之邪,而非传经少阴之邪也。夫直中阴经,原无身热之症,兹何以身热耶?此正阳与阴战,乃邪旺而正不肯安于弱,以致争斗而成热也。若传经少阴之症,必至数日后始行吐泻,未有初感第一日即身热而上吐下泻者,故此症确是直中,而非传经也。直中,邪即入里;传经,邪在表,而入里本是悬殊,不可不察也。治法用参附茯苓汤∶人参(一两)附子(一钱)茯苓(五钱)水煎服。一剂而吐泻止,而身热亦退。
何其效之速乎?不知此症,原因阳气之弱,不胜阴邪之盛,故尔发热。吾助其阳气,则阳旺而阴自衰。况又佐之附子之勇猛,突围破敌,则阳气更盛,自然转败而成功矣。且益之茯苓之澹泄,分消水气,则胃土得安,而上下之间,无非阳气之升降,阴邪又安能冲决哉。
此症亦可用参苓附术加生姜汤∶人参白术生姜(各一两)附子(二钱)茯苓(三钱)水煎服。
人有直中阴寒,肾经独受,身颤手战者,人以为寒入于骨中也,谁知是命门火冷,不能外拒夫阴寒乎。盖命门为十二官之主宰,人有此火则生,无此火则死。火旺则运用于一身,而手足自温;火衰则力不能通达上下,而一身皆冷,又何能温热夫手足耶?故命门火旺,外来之寒邪可以相拒,而不敢相犯。惟火衰之极,而阴寒内逼,直入肾宫,命门畏寒太盛,几几乎有不敢同居之势。身颤者难以自主也,手战者难以外卫也。治法亟温补其命门,使命门之火足以胜外来之寒,则命门之主不弱,而后阳气健旺,能通达于上下之间,阴消寒散,不致侵犯心宫也。方用直中阴脏第一方治之。
附子(一钱)肉桂(二钱)丁香(一钱)白术(二钱)水煎服。一剂而寒祛,身颤手战皆定也。
此方尽是阳药,以阳药而治阴症,自是相宜,然而至急之症,何以少用分两,而成功至神者?因火欲外越,一助火而火即回宫;火因弱而逃,自必见强而返。火既归矣,又有余火以相助,则命门大旺,毋论足以祛寒,而寒邪亦望火而遁也。
此症用援命拒寒汤实神。
白术(三两)肉桂(三钱)破故纸(三钱)杜仲(三钱)水煎服。
人有少阴肾经感中邪气,小腹作痛,两足厥逆,人以为寒邪之直犯于肾也,谁知入肾而兼入于小肠之腑乎。夫邪既入肾,乃入脏也,脏重于腑,何必辨其邪入于小肠乎?然而辨症不清,则用药必然寡效。虽肾开窍于二阴,又曰∶肾主大小便,肾寒则小肠亦寒,治肾则小肠亦愈,而终不知小肠之与肾同感寒邪也。盖寒客于小肠,则腹痛而脉不通,脉既不通,安得两足之不厥逆乎。不可徒认作寒入于肾,而不入于小肠也。但治法不必治小肠,而仍须治肾。治肾者温肾也,温肾即所以温小肠矣。方用止逆汤∶附子(一钱)白术(三钱)车前子(三分)吴茱萸(五分)水煎服。一剂而痛除厥止矣。
此方用附子以祛寒,用吴茱萸以通气,加白术、车前利腰脐而消湿,难治小肠而实温肾宫也。肾宫之命门热,而小肠之气化自行,又乌有不通之病乎。故不必止痛而痛除,不必转逆而逆定耳。
此症亦可用术桂豆苓汤亦效。
肉桂(一钱)白术(一两)茯苓(三钱)肉豆蔻(一枚)水煎服。
人有猝中阴寒,身不能动,人以为寒中于脾也,谁知仍是寒中于肾乎。夫中寒而致手足之不能动,已是危症,况一身全不能动乎。盖手足冷而不动,犹是四圉之病;身僵而不动,实乃中州之患也。人非火不生,而火非心火乃肾火也。肾火旺,而脾土自可运用于无穷,肾火衰,而脾土难转输于不息。故肾寒而脾亦寒,脾寒而身即不能运动耳。所以治法不可徒治脾,而必须治肾;尤不可统治肾,而必须温肾中之火也。方用直中阴脏第二方治之。
附子(一钱)肉桂(一钱)熟地(二钱)干姜(一钱)水煎服。一剂而身动寒消矣。
此方用桂、附、干姜直捣中坚,以迅扫其寒邪,则肾中命门之火,勃然猝发,而寒邪自去矣。第过用纯阳,未免偏于太燥,益之熟地以佐之,阳得阴而不至耗水,岂特相济有成哉。
此症亦可用附桂姜术加熟地汤∶熟地(五钱)白术(一两)干姜(三钱)肉桂(二钱)附子(三分)水煎服。
人有猝犯阴寒之气,两胁痛极至不可受,如欲破裂者,人以为寒犯肝也,谁知仍是寒犯肾乎。夫胁乃肝位,犯肾宜病在肾,不宜病在肝。因肾寒而又畏外寒之侵,而肾之气乃逃避于肝子之家,受创深重,而不敢复出也。在肝木因肾水遁入,忍见父母之受伤乎?自然奋罔顾身,怒极而欲战也。两胁欲破,正木郁难宣之象。治法以火熨其外寒者,少济其一时之急也。方宜用宽肝汤救之。
人参(一两)熟地(二两)附子(一钱)柴胡(五分)甘草(三分)肉桂(三钱)水煎服。
一剂而痛定也。
人见用参、附以回阳,未必相疑;用熟地以滋阴,不能无疑也。嗟乎!肾气遁入肝宫,而寒邪必乘势以逼肝矣。肝气一怯,非上走于心,必下走于肾矣。走于心,则引邪上犯于心君,必有下堂之祸;走于肾,则引邪而下侵于相位,必有同殉之虞。
故用参以补心,使心不畏邪之犯;用熟地以补肾,使肾不畏邪之侵。而肝气胆顾于子母之间,两无足虑,自然并力以御寒矣。况又益之以助火舒木之品,而肝中之郁大解,故背城一战而奏捷也。倘用此药,而全无一效,是心肾两绝,而肝气独存,不能生矣。
此症用祛寒舒胁汤亦神。
人参(五钱)肉桂(三钱)白芍(二钱)当归(三钱)柴胡(五分)白术(一两)甘草(五分)水煎服。
人有入室向火,一边热而一边寒,遂致左颊出汗,偶尔出户,为贼风所袭,觉右颊拘急,口于右,人以为中风之症也。而余以为非中风也,乃向火而火逼其热,以并于一边耳。若作风治,而中实无风。和其气血,而佐之以解火之味,则火平而斜自正也方用和血息火汤∶升麻(一钱)当归(五钱)黄(三钱)防风(三分)秦艽(一钱)白芷(五分)桂枝(三分)天花粉(二钱)甘草(一钱)麦冬(三钱)玄参(五钱)水煎服。一剂轻,二剂而斜正矣。
方中以补血补气为先,而佐辅之药多用阳明之味者何居?盖阳明之脉起于鼻,交于中,循鼻外入上齿中。是两颊与齿正阳明之部位也。升麻、白芷乃阳明经药也,故用之以引入于齿、颊,而秦艽能开口噤;防风能散风邪;桂枝实表而固营卫,与归、、玄、麦同用,自善通经络而活脏腑,使真有风邪亦于何处存活。矧原无大风之犯,不过些小之风乎,自然效应如桴鼓也。
此症亦可用偏解散∶当归炒栀子生地(各三钱)乌药防风白芷(各三分)半夏(一钱)黄茯苓(各一钱白芍(五钱)秦艽(一钱)水煎服。
人有久痢之后,一旦昏仆,手撒眼瞪,小便自遗,汗大出不止,喉作拽锯之声,人以为中风之症也,而余独以为不然。盖此病乃下多亡阴,阴虚而阳暴绝也。本不可救,然急灸其气海之穴,而阳气得续,亦有生者。虽然阳气回,而不用补气之药,阳气随回而随绝也。方用独参汤∶人参(三两)附子(三分)煎汤灌之,而人不死矣。
夫气海之穴,前与丹田相通,乃生气之原也,故灸之而阳回。非助之以人参,则气回于无何有之乡,而不能生生于无尽,徒为接续,又何益乎。此人参所以为夺命之药欤。
此症亦可用参术加桂汤∶人参(二两)白术(二两)肉桂(一钱)水煎灌服。
人有两手麻木而面亦麻者,人以为中风将现之症也,谁知乃气虚而不能运化夫血乎?夫头乃六阳之经,而面尤阳之外见也。气旺则阳旺,气衰则阳衰。阳旺则气行夫血,而面乃和。阳衰则气滞于血,而面乃木矣。面既木矣,而阳气之衰可知,何能运动于臂指间,毋怪两手十指尽麻也。治法宜补其气之虚,通其阳之闭方用助阳通气汤∶人参(三钱)白术(五钱)黄(五钱)防风(五分)当归(三钱)葳蕤(五钱)广木香(三分)附子(二分)乌药(二钱)麦冬(二钱)茯苓(三钱)天花粉(二钱)水煎服。连服二剂,而手之麻木解矣,再服二剂,而面之麻木亦解矣,更服二剂,不再此方大补其气,气旺而血行,又何麻木之有?此症亦可用助气解麻汤∶人参(三钱)白术黄麦冬(各五钱)当归荆芥(各二钱)乌药(八分)附子(一分)柴胡(八分)半夏(一钱)水煎服。
人有身忽猝倒,两目紧闭,昏晕不识人,即子孙亦不相识,人以为中风之危症也,谁知绝非中风,乃心气之乏绝乎。夫身中未有不痰盛者也。痰盛则直走心经,而心气乏绝,则痰涎壅住于膻中而不能开矣。虽膻中为心君之相,痰来侵心,膻中先受,所以障心而使痰之不能入也。然则膻中本卫心以障痰,何反壅痰以害心乎?不知心气既虚,而膻中亦虚矣。膻中既虚,仅可障痰以卫心,力难祛痰以益心也。况痰气过盛,犯心甚急,膻中坚闭夫膜膈,使痰之不入,而心气因之不通,不能上通于人,故目紧闭而不识人也。治法急补其君相之火,而佐之祛痰之味。心气一通,目自开而人自识也方用四君子汤加减用之。
人参(一两)白术(二两)茯苓(三钱)附子(一钱)竹沥(一合)姜汁(一合)菖蒲(三分)水煎服。一剂而目开,再剂而人识矣。
此方用参、术以救心气之绝,然非假附子之力,断不能破围而直入,即用附子而不用竹沥、姜汁,则痰涎间隔,恐附子孤军难于斩杀耳;又佐之菖蒲者,借其向导,引附子群药迳达心宫,易施其祛除之力也。
此症用加味三生饮亦神效。
人参白术(各一两)附子南星半夏菖蒲远志(各一钱)生枣仁(三钱)水煎服。
人有素性好饮,两臂作痛,服祛风治痰药更加麻木,痰涎愈盛,体软筋弛,腿膝拘痛,口噤语涩,头目晕重,口角流涎,身如虫行,搔起白屑,人以为中风之症已成也,谁知是脾气之不足乎?凡人后天,全藉饮食之补益。若饮食过多,反伤脾气,何能受益。况酒能散人真气,少饮则益,多饮则损,日日贪杯,脏腑之间,无非糟粕之气,欲真气之无伤得乎。故体软筋弛,脾虚不能运也;痰涎加盛,脾虚不能化也;腿膝拘痛,脾虚不能行也;口噤语涩,脾虚气难接也;头目晕重,脾虚气难升也;至于流涎、起屑,一则脾虚而不能摄,一则脾虚而不能润也。以上诸症,总皆脾气亏损之故方用六君子汤加味治之。
人参(五钱)白术(一两)甘草(一钱)半夏(二钱)陈皮(五分)附子(三分)茯苓(三钱)连服十剂而愈。
六君子汤专补脾气之药也,而又兼善治痰,然非加入附子,则不能走经络而通血脉。或疑白术太多,不知白术健脾而更善去湿,多用始能利腰脐而升阳气,则阳不下陷,而脾得建其运化之功也。
此症用参术去湿汤亦妙。
人参白术(各五钱)甘草半夏附子(各一钱)山药(一两)薏仁(三钱)砂仁(三粒)水煎服。
人有怒后吐痰,胸满作痛,服四物、二陈之汤加芩、连、枳壳之类,杳无一应,更加祛风之味,反致半身不遂,筋渐挛缩,四肢痿软,日晡益甚,内热口干,形体倦怠,人以为风中于腑也,谁知是郁怒未解,肝气未舒所致。本无风症治风,而反为风药所损,损气伤血,以成似中风之病也。治法必须仍解其郁怒,而佐之补气补血之剂,益阴益精之味,庶几可救耳方用舒怒益阴汤∶熟地(一两)当归(五钱)茯苓(二钱)甘草(五分)白芍(一两)陈皮(五分)麦冬(三钱)丹皮(三钱)柴胡(一钱)白术(二钱)人参(一钱)水煎服。十剂而筋不挛缩矣,再十剂而四肢不痿软矣。后纯用六味汤大剂煎饮。二月而半身皆遂矣。
此方即逍遥散加味者也。用参、熟、麦、丹于逍遥散中,实有妙义。盖逍遥散为解郁之圣药,郁散而得补,则补始有功,而方中全在用白芍至一两,以平肝气,肝平则木不克土,而土有生气,况又有健脾开胃之品,以辅佐而相成,所以能反败为功也。
此症用加减逍遥散亦验。
柴胡(二钱)白芍(五钱)白术当归生地(各三钱)甘草炒栀子半夏(各一钱)青皮(五水煎服。
人有怀抱郁结,筋挛骨痛,喉间似有一核,结住不下,服乌药顺气散等药,口眼歪斜,两臂不能伸举,痰涎愈甚,内热晡热,人以为偏枯之渐也,谁知是肝木之不舒乎?夫木最喜水,木郁则耗水矣。水耗而木更难舒,木既不舒,而木中之火又安得而舒乎?自然木来克土,而脾胃两伤,脾热胃燥,内自生风而现风象,正不必外来之风入,始见歪斜之症也。治法自必补脾胃之土矣。然而徒补脾胃之气,而肝来克土,脾胃仍不舒也,必须摅肝以扶脾胃之为得耳。方用舒木生土汤∶白芍(五钱)茯苓(三钱)山药(一钱)生枣仁(二钱)远志(一钱)甘草(五分)白术(三钱)熟地(五钱)郁金(一钱)人参(一钱)麦冬(二钱)当归(二钱)玄参(三钱)水煎服。
此方心、脾、胃、肺、肝、肾兼治之药也。何以谓之舒木生土汤?不知方中虽是兼治之药,而实为专治肝经也。治心者不耗肝气也;治肾者所以生肝也;治肺者使其不来克肝也。
治脾胃者使其不来仇肝也。故用群药无非滋肝以舒木。木舒矣,而脾胃有不得其天者乎。此舒木生土之名,实有微意耳。
此症用疏木饮亦佳。
柴胡薄荷甘草苍术白芥子(各一钱)白芍(五钱)茯苓(三钱)丹皮生地(各二钱)青皮(五分)水煎服。
有人一时猝倒,口吐痰涎,发狂号叫,自坐自起,自立自行,目不识人,身中发斑,数日后变成疮疖者,此谓真正中风。盖其人元气未虚,一时为风邪所中,正气既盛,而邪气又不弱,正与邪相战,两不肯负,于是而痰涎生,于是而狂叫起,心中如焚,坐立不安,行止不定,目不识人。内热既盛,必由内而发于外,故红斑灿烂于皮肤;火毒难消于肌肉,因变为疮,为疖。譬如人家,门户既牢,主伯亚旅又健,突来强盗,劈门而入,两相格斗,因而火攻焚杀,反成焦头烂额之伤矣。治法不必助正,而惟事祛邪,扫荡贼风,而正气已安。方用扫风汤∶荆芥(五钱)防风(三钱)半夏(三钱)陈皮(一钱)天花粉(一钱五分)茯苓(三钱)黄芩(二钱)苏叶(一钱)水煎服。一剂而狂定,二剂而痰消,三剂而斑化,疮疖亦寻愈矣。
此等之症,万人中生一者也。人亦不知是中风之真症,吾独表而出之,使人知真中风之如此,而类中风可照症而治之也。
此症用排风饮殊效。
大黄(酒蒸,三钱)丹皮(五钱)甘草防风天麻天南星(各一钱)玄参(一两)柴胡(三钱黄芩苏叶荆芥(各二钱)当归(三钱)水煎服。
人有素多内热,一旦颠仆,目不识人,左手不仁,人以为中风之症,谁知此乃肾水不足以养肝,肝木太燥,木自生风而自仆,非真中风也。若作风治,鲜不立亡;即作气虚治,亦阳旺而阴愈消,非恰中病情之法。必须仍补肾水以生肝木,则木得其养,而左手之不仁可以复愈。方用六味地黄汤加味治之。
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山药(四钱)茯苓(三钱)丹皮(三钱)泽泻(一钱)白芍(一两)当归(五钱)白芥子(三钱)柴胡(一钱)水煎服。一剂而目能识人,四剂而手知痛痒,十剂全愈矣。
夫六味地黄丸,料非治中风之药也,今用之以滋其肾水,又用芍药、当归以平其肝木;柴胡、白芥子以疏通肝气,而消其两胁之痰。水足而木自条达,痰去而气自流通,内热顿除,外体自适,亦何至左手之不遂哉。
此症用润燥丹亦效。
熟地(二两)白芍(一两)柴胡(五分)天花粉(三钱)水煎服。
有人身忽自倒,不能言语,口角流涎,右手不仁,肌肤不知痛痒,人以为气虚而中风也。夫气虚则有之,而中风则未也。此病乃心气既虚,不能行气于胃,而胃气又虚,则胃自生热,蒸其津液,结为痰涎,壅塞隧道,不能行气于心,即堵截其神气出入之窍,故神明瞀乱,神明无主,则舌纵难言,廉泉穴开,而口角故流涎沫也。一身能运者,全藉气以行之。今气既大虚,不能行于四肢,则手自不仁。右手者,尤气之所属也。气不能行于肌肤,则痛痒不知矣。此等之症,若作风治,未有不死者。即于补气之中,加入祛风之药,亦止苟延性命,必成半肢之风症矣。故半肢之风,皆错治中风而成之也。治法宜用六君子汤加入附子治之。
人参(一两)白术(二两)黄(二两)半夏(三钱)茯苓(五钱)甘草(一钱)附子(一钱)陈皮(一水煎服。一剂而出声,二剂而痰涎收。一连十剂,而前症尽愈。
夫参、苓、、术补气之圣药也,加入附子,则将军有威令,遍达于诸经之内,岂独心胃相通,使痰涎之不壅塞乎,所以奏功之能神也。
此症用释躁汤亦佳。
玄参(一两)荆芥(三钱)天花粉(三钱)甘草(一钱)陈皮(五分)茯苓(三钱)菖蒲附子(各三水煎服。
有人无故身倒,肉跳心惊,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足不能行,痰声如鼾,惟双目能动者,人以为因痰而中风也。嗟乎,此痰病而非中风也。天下怪病,多生于痰,而痰病多成于湿,痰湿结而不散,往往有见鬼神而猝倒者。此病之无故身倒,亦其一也。医工不知为痰湿之气,见其倒而即呼为中风,误矣。然则治此病,不治痰而治风,适足以招风而生变;即不治风,而惟治痰,亦不能消痰而弭灾。必须大补其气血,气旺而痰自化,血盛而痰自去也。方用十全大补汤∶人参(五钱)黄(一两)当归(五钱)白芍(三钱)茯苓(五钱)白术(五钱)甘草(一钱)熟地(一两)川芎(二钱)肉桂(二钱)水煎服。一剂而口能言,二剂而心惊肉跳者止,三剂而鼾声息,十剂而手能动足能行矣。又二十剂而气血重旺,一如无病之人。
此等之症,世人皆以风治,多致偾事。苟不治风,而惟治气血之虚,断不至变生不测者也。或谓补虚,则风自出,用十全大补之汤,而能愈中风者是也。谁知类中风之病,绝无风也,非必补虚而风始出耳。
此症用扶倾汤亦妙。
人参当归茯苓(各五钱)半夏(二钱)附子破故纸(各一钱)黄麦冬(各一两)砂仁(三粒)白术(五钱)水煎服。
有人一时猝倒,痰涎壅塞,汗如雨出,手足懈弛不收,口不能言,囊缩,小便自遗,人以为中风急症,谁知是阴阳两脱乎。此至危之病,刻不可缓,生死在反掌之间也。若作风治,下口立亡,必须用三生饮救之。
人参(二两)生附子(一枚)生天南星(五钱)生半夏(三钱)水煎服。一剂而囊缩伸,小便止,再剂而口乃能言矣。始可别用汤剂也。
世人疑三生饮过于猛烈,不知病来甚暴,非此等斩关夺门之药,何能直入脏腑,而追其散失之元阳。故必投于人参数两之中,始可夺命于须臾也,否则斩关而关不能开,夺门而门不得进,惟是关门既开,而前药又不可再用,另用∶人参(一两)白术(二两)茯苓(五钱)当归(一两)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麦冬(一两)半夏(三钱)水煎服。
方名济急丹。连服二剂,而元气日旺,虚汗不流,手足可以运动,而无瘫痪之忧也。譬如破城而守,内无粮草,则士有饥色,今关门大开,搬输挽运而入者皆糗粮米谷,则仓廪既实,兵马有饱腾之气,贼自望风而飞遁矣。倘仍用附子、南星之属,未免过于酷烈,民已归诚,而犹用虎贲之士,遍城搜粮,其损伤元气,不又多乎。妙在不用附子、南星,而反用当归、熟地、山茱萸、麦冬资阴之品。盖从前斩关夺门之时,未免斩杀太甚,抢劫无遗,脏腑必有焦枯之苦,今一旦得资财接济,真不啻恩膏之赐矣。
此症用救脱饮亦甚效。
人参(一两)白术(二两)附子(一钱)干姜半夏(各三钱)贝母(一钱)水煎服。
有人口眼斜,身欲颠仆,腹中鸣如囊裹浆之声,人以为此中风之症,内有水湿之气也,而余以为不然。夫水湿之气,由于脾气之虚也。脾气不能运化乎水,而水乃停积不化,下不能行,必涌而上行矣。于是涌于头而作晕,涌于口眼而为斜。水气既在于上,则头重而足轻,故身欲时时颠仆,有似乎中风,而实非中风也。方用分水止鸣汤∶人参(五钱)白术(一两)车前子(三钱)茯苓(一两)肉桂(一钱)半夏(三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腹中之鸣止,而口眼亦平复矣。
此等之症,原无风之可祛,故不必祛风,单健其脾土之气,而土胜自能制水,又虞徒消其膀胱之水,恐水冷不化,又补其命门之火以生脾土,则土有先天之气,益足以制其后天之狂澜。大地阳回,而溪涧之水,无非春气熏蒸,则膀胱不寒,尤能雪消冰解,而无阻隔之叹。下河疏通,而上游又何患壅塞,而成泛滥之害哉。或曰口眼斜,实系风症,安在水气而能使之然也。不知水寒则成冰冻,口眼处于头面之间,一边吹寒风而成斜,似乎中风,然而风在外而不在内也。风既在外,不入于腠理之中,何必加祛风之剂哉。
此症亦可用术苓加桂汤∶白术茯苓(各一两)肉桂(三钱)水煎服。
有人猝倒之后,致半身不遂,人以为中风而成偏枯也,谁知因治中风而成偏枯乎。夫中风之症,万人中而间生一二者也,岂可因一时猝倒即认作中风而治风乎。此中原无风邪,因气虚而猝倒,大用补气之药,而少佐以消痰之味,焉有成偏枯之症乎。惟其过于祛风,以耗其气,必至右身之不遂,或过用祛风以耗其血,必至左身之不遂矣。夫猝倒之时,本正气之不能主宰也,乃不补气而转虚其气,欲气之周遍于身,何可得乎。天下至误者,谓中风有中经、中络、中脏、中腑之分也。自此言出世,遂信风国中络,不可引之入经;风既中经,不可引之入腑;风既入腑,不可引之入脏。于是诸般风药,杂然乱投,而民生不可救药矣。脏腑经络,未尝有风,而必欲强用风药,成偏枯之症,犹其幸也。盖脏腑既无风症,即是元气未虚之人,尚不禁风药之侵耗,况系羸弱之子,摇摇靡定之身乎。今不致死亡而成偏枯者,亦因其于补正之中,而用祛风之剂,故犹存残喘耳。然则已成偏枯之症,其可再用风药乎。方用全身汤∶人参(二两)白术(二两)茯苓(一两)半夏(三钱)附子(三分)神曲(一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而手足能举矣,再用四剂,而步履如故,身臂皆轻。
或疑偏枯之病,似非急症可比,何必大用参术?不知猝倒之后,非重用参、术,则元气不能骤复,与其日后而多用补剂,零星而期久效,何若乘其将绝未绝之先,急为多用而救之此症用全身饮亦妙。
人参黄巴戟天(各一两)半夏(三钱)附子(一片)水煎服。
有人猝倒之后,遍身不通,两手两足不收者,人以为中风而成瘫痪也,不知此乃血虚而气不顺也。夫手得血而能握;足得血而能步。今不能握、不能步者,正坐于血虚耳。然而气血未尝不相兼而行者,使血虚而气顺,则气能生血,而血尚足以供手足之用。今气既不顺,是气与血有反背之失,欲血之荫手足也,何可得乎。故不独手足不收,而且一身尽不通也。
夫手足不收者,犹在四隅之疾,而一身不通者,实腹心之患也。此即所谓风痱之症也。名为风痱,实无风也方用四物汤加味治之。
熟地(一两)当归(一两)白芍(五钱)川芎(二钱)人参(二钱)半夏(二钱)黄(三钱)水煎服。
二剂即知痛痒,服十剂即能步履矣。再服十剂全愈。
若作中风治之,则风药必耗烁其血。血干而气益不顺,气既不顺,而血益加虚,必变为废弃之人矣。
此症可用滋血通经汤∶当归熟地(各一两)黄芩麦冬(各五钱)北五味子天花粉秦艽(各一钱)水煎服。
有人猝倒于地,奄忽不知人,人以为中风之重症也。然而非风也,乃气虚而不能接续耳。既无口眼之斜,又无手足之麻木,是全无风象。若作风治,势必引风入室耳。世人谓中风之症,必须填塞空窍,使风之不能入也。今反用风药,以治无风之症,安得不开其腠理哉。腠理即开,玄府大泄,欲风之不入,其可得乎。夫气虚而不能接续,以致猝倒,奄忽而不知人,本是风懿之病,未尝内有风也。世人不察,必欲以中风治之,误矣。方用六君子汤治之。
人参(五钱)白术(一两)甘草(一钱)茯苓(三钱)半夏(三钱)陈皮(一钱)水煎服。一剂而即能知人,二剂全愈。盖不治风而反奏功也。
此症用续气汤亦效。
白术(五钱)人参白芥子白芍(各三钱)甘草(一钱)枳壳(三分)砂仁(一粒)水煎服。
有一时猝倒,状似中风,自汗不止,懒于语言,人亦以为中风也,谁知亦是气虚乎。夫猝倒已似中风,更加自汗,此虚极之症,乃亡阳而非中于风也。亡阳之症,必须参附以回阳,始有生机,倘以为中风而用风药,有立亡而已矣。方用参归附汤救之。
人参(一两)黄(二两)附子(三钱)当归(一两)水煎服。一剂而自汗止,再剂而言语出,四剂而神气复矣。
或曰∶猝倒之后,既无五绝之虞,不过自汗多与言语懒耳,似乎可以缓治,何必药品之多如此。不知此症看其似轻而实重,看其似缓而实急。天下初病,易于图功,而久病难于着力。况亡阳之症,元气初脱,有根易于重治,而无根难于再续。故必乘此将亡未亡之时,以大补其气血,实省后日无数之挽回也。苟畏药品之多,因循退缩,坐失机宜,而不敢多用参、,迨至日后,百剂而不能见效矣。
此症亦可用龟蛎神膏∶人参黄(各一两)麦冬(五钱)北五味蜀漆(各一钱)肉桂(二钱)牡蛎龟膏(各三钱)水煎服。
有人身未猝倒,而右手不仁,言语謇涩,口中流沫,人以为半肢风也。然而非外来有风,乃本气自病,所谓中气之病也。夫气何以曰中,因其似乎中风,而又非中风,故别其名曰中气。其实乃气虚,而非气中,因其气虚,故不中于左,而中于右。盖人身左属血,而右属气也。惟女子则右为血,而左为气。今所言之病,乃男子耳。男子既右手之不仁,非气虚而何。既是气虚,可不急补其气乎。一补气,而右手之不仁,随补而随效也。方用至仁丹∶人参(一两)白术(一两)黄(一两)茯苓(三钱)半夏(三钱)肉桂(二钱)薏仁(三钱)甘草(一水煎服。一服而语言清,再服而涎沫止,十服而不仁者愈矣。
此补气之妙也。或疑既是气虚,补气可矣,何以必多加消痰之药,岂气旺而不能摄水,气盛而不能化水耶?至加肉桂以助火,不更多事乎?不知气虚者,未有不脾胃寒也。脾胃既寒,难以运化,水谷不变精而变痰矣。故气虚者痰盛,痰即欺气之虚而作祟,上迷心而旁及于手足,故身欲仆而手不仁,口吐涎沫耳。乃用参、以补气,复用苓术以健土,治湿则痰无可藏之经,更加半夏、薏仁,以逐其已成之痰,则未成痰涎,又安能再化哉。犹恐脾胃久寒,一时难以建功,增入肉桂以补其命门之火,则火自生土,土旺而气自郁蒸,气有根蒂,脏腑无非生气,而经络皮肉,何至有不通之患哉。
此症亦可用固气收涎汤∶人参(一两)白茯苓远志山药(各三钱)半夏(二钱)麦冬炒枣仁巴戟天(各五钱)附子(三分)水煎服。
有人身未颠仆,左手半边不仁,语言謇涩,口角流涎,人亦以为半肢风也,然而此非风也,乃血虚之故。血不能养筋脉,有似乎中耳。夫中气病速,而易于奏功;中血病缓,而难于取效。盖中气阳症,中血阴症,阳速而阴迟耳。方用生血起废汤∶葳蕤(二两)熟地(一两)山茱萸(四钱)当归(一两)茯苓(五钱)白芥子(五钱)水煎服。一剂而语言清,十剂而涎沫止,三十剂而不仁者愈矣。愈后前方中加人参(三钱),黄(五钱),减当归(五钱)。再服二十剂,一如无病患矣。
或疑葳蕤之药,过于中和,不若用四物汤之流动,虽白芥子能消膜膈之痰,然用至五钱,未免过多,起首口角流涎,自宜多用,至于后来,似可少减,何以始终用至五钱耶?不知血病多痰,消痰始能补血。况中血之病,血虚之极,膜膈之间,无非痰也,非多用白芥子断不能消。白芥子消痰而不耗气,且能助补血之药以生血,故始终之所必需。但其力少薄,不比半夏、贝母之力浓,是以必宜多用,而不可少用也。四物汤虽是补血之圣药,而白芍非中血之宜,川芎亦过于动,故特用葳蕤者,以葳蕤生血,而又能起废,同熟地、当归用之,尤善建功,实胜于四物汤耳。且葳蕤之药,暂用则难于取胜;久用则易于建绩。以之治缓病,实有相宜。况多用至二两,其力更浓,用之为君主之药,又相佐得宜,故始终任之而攸利也此症用益阴生血汤亦佳。
熟地(一两)茱萸白术白芍麦冬(各五钱)人参(二钱)白芥子(三钱)五味子(五分)水煎服。
有人头面肿痛,口渴心烦,一旦猝中,手足抽搐,言语不出,口眼斜,人以为中风也,谁知是中火也。夫火生于木之中,火藉风之力,似乎中火即中风也。人谓不解其风,则火从何而息?嗟乎,中火而祛风,非所以治火也。火所最恶者,水也。祛风以息火,则火之焰少戢而火之根未除;滋水以救火,则火之光自消而火之性尽灭。
是祛风以治火,不若滋水以治火也。况中火之症,内实无风,用祛风之药,则毛窍尽开,反足以通火之路。火之路开,而风反得入之矣。火得风之威,风恃火之势,本非中风,欲不变为风症,而不可得矣。治法贵乎补水,而不必用祛风之药也。方用灭火汤∶玄参(三两)沙参(二两)白芥子(三钱)茯苓(一两)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麦冬(五钱)北五味(一钱)水煎服。一剂而心烦定,二剂而口渴除,三剂而语言清,四剂而斜正,十剂而手足不牵搐矣。
盖玄参能消浮游之火,况益之熟地、沙参、茱萸、麦冬、五味之类,纯是补水添精之味,自然水足而火衰,何必用风药以搜风哉。倘于补水之中,少加风药,则于补水添精,反多牵制,而不能奏功矣。或曰不用风药是矣,独不可用凉药以解氛乎?不知此火乃虚火而非实火也。实火可用寒凉以直治,而虚火断不可用寒凉以增其怒也。况玄参微寒,未尝不于补中以泻火,何必更用寒凉哉。
此症用二冬二皮汤亦妙。
麦冬天冬地骨皮丹皮(各二两)水煎服。
有人一时猝中,手足牵搐,口眼斜,然神思则清,言语如故,人以为阳虚中风也,而熟知不然。夫阳虚猝倒,未有不神昏者也。今猝倒而心中明了,状似阳虚,而非阳虚,此乃阴虚之中耳。夫阴虚非血虚之谓,盖真阴之虚,肾水干枯,不能上滋于心,故痰来侵心,一时迷乱而猝中。及痰气既散,而心之清如故也。作中风治,非其治也,即作中气治,亦非治法。惟有直补其肾中之阴,则精足而肾自交于心,而心之液,自流行于各脏腑,而诸症自痊也。方用填阴汤∶熟地(四两)山茱萸(二两)北五味(三钱)麦冬(一两)山药(一两)白芥子(五钱)破故纸(一钱牛膝(三钱)附子(一分)水煎服。一剂而牵搐除,再剂而口眼正,一连十剂而平复如常矣。
夫熟地、山茱、山药,实填精之圣药,而麦冬、北五味,又益肺之仙丹。盖单补肾水,恐水不能速生,故又补其肺,使肺金以生肾水,子母相资,更易滋润也。又虑阴不下降,用破故、牛膝下行以安于肾宫,则浊阴不致上干,而真阴自然既济矣。复加附子一分者,以阴药太多,未免过于腻滞,少加附子,以行其真阴之气,非假之以助其火也。水得火之气,则水尤易生,毋怪其奏功之奇矣。
此症用清宁汤亦效。
熟地麦冬(各二两)北五味(三钱)芡实巴戟天菟丝子(各一两)水煎服。
有人平居无恙,只觉手足麻木,尚无口眼斜等症,人以为风中于内,三年后必有晕仆之症矣。劝人预服搜风顺气等药,以防猝中。其论则是,而所用之方非也。手足麻木,乃气之虚,非气之不顺也。即气之不顺,非风之作祟也。人苟中风,其来甚暴,岂待至三年之后而始发哉。然而气虚能使手足麻者,何故?盖气一虚,即不能化痰,痰聚于胸中,而气即不能通于手足也。治法于补气之中而佐以消痰之味,则得之矣。方用释麻汤∶人参(一钱)当归(三钱)黄(三钱)茯苓(三钱)半夏(一钱)白芥子(一钱)陈皮(一钱)白术(三钱)甘草(五分)附子(一分)柴胡(八分)水煎服。一连四剂,而手足自然不麻不木矣。
倘仍然麻木,前方加倍,再服四剂,未有不愈者。
盖麻木于手足,此四余之轻病,原不必重治之也。今人因不知症,所以取效之缓,遂疑为重症。于是风药乱投,反致变轻为重矣。苟知是虚而非风,一治虚而风象灭矣,何难之有此症用附汤亦妙。
人参茯神(各三钱)白术黄(各五钱)附子(二分)水煎服。
有人遍身麻木,而身又不颠仆,状似中风,然而风则有之,而非中也。此等之病,不可不治风,而又不可直治风也。不治风则风不能出于躯壳之外,直治风则损伤气血,风又欺气血之虚,反客为主而不肯去,必须于补气补血之中,而佐之祛风祛痰之品,则气血不伤,而风又易散也。方用解缚汤∶黄(一两)当归(五钱)人参(五钱)附子(一钱)白芍(五钱)葳蕤(一两)白术(五钱)熟地(五钱)天花粉(三钱)秦艽(三钱)羌活(一钱)水煎服。一连四剂,身知痛痒矣,十剂全愈。
同一麻木之症,何以上条用药之少,而此条用药之多且重耶?盖上条麻木,止在手足,尚无风之入体也,此条麻木,在于遍身,是风乘虚而入腑矣,原不可同日而语也。故上条可以轻治,而此条非重治断难奏效耳。
此症用顺气和血汤亦大佳。
当归(三钱)白术(五钱)黄(五钱)人参(二钱)附子(一片)天麻南星羌活独活(各五分)半夏(一钱)水煎服。
有人天禀甚浓,又素好烧酒,一时怒气相激,致成口眼斜,有似中风,而未尝身仆,且善饮食,其脉洪大有力,此非风中,乃火盛而肝伤也。此等之症,在西北人甚多,而南人甚少。然而治法,又不可徒泄火而不养肝血也。方用∶酒蒸大黄(二钱)柴胡(一钱)白芍(一两)当归(一两)白芥子(二钱)炒栀子(二钱)水煎服。方名解焚汤。用大黄以泻其火酒之毒;用栀子以泄其肝木之火,用二味祛除,未免过于迅利。复用芍药、当归以大补其肝血,盖血足而火自息也;加柴胡、白芥子以舒其肝叶之气,而消其膜膈之痰,痰消而肝气益舒,肝气舒而风象自去。倘误以为中风也,而妄加入麻黄、羌活等药,愈祛风而愈动其火矣。或不去滋肝,而反去补气,则阳旺而气盛,转来助火,肝中血燥,益足以增添怒气,势必火亢自焚,而成猝中之症矣。
此症亦可用宽气汤∶柴胡乌药秦艽甘草酒蒸大黄(各一钱)白芍(一两)茯苓(三钱)当归(三钱)天麻防风(各三分)天花粉(二钱)水煎服。
有人猝中之后,手足流注疼痛,久之则麻痹不仁,难以屈伸,人以为中风之伤,以致风湿相搏,关节不利也,而不知不然。此症实因先有水湿,人不知治元气之衰,而反去祛风利湿,以成似中风之症也。既因虚而成湿,又因湿而致中,不去治元气之虚,尚可治风湿之旺乎。然而风湿既已搏结于一身,但去补气而不去祛风利湿,亦非救误之道也。今用两利汤白术(五钱)茯苓(五钱)薏仁(一两)人参(一钱)甘草(五分)白芍(一两)当归(一钱)肉桂(三分)防风(五分)半夏(一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而疼痛止,再服十剂而麻痹愈,再服十剂而屈伸尽利矣。
方中补多于攻,用防风以散风,而不用泽泻、猪苓以利水。盖因虚而成风湿,既祛其风,何可复泻其水。况方中白术、薏仁未尝非利水之药也,于补水之中以行其利水之法,则水易流,而无阻滞之虞。水湿既去,而风难独留,故少用防风以表邪,而孤子之风邪,无水艰于作浪,不必多用风药,而风无不除也。
此症用至仁汤亦能收功。
白术黄白芍天花粉(各三钱)茯苓(五钱)车前子(一钱)防风(五分)甘草(五分)肉桂(三分)益智仁(五分)水煎服。
人有两足牵连作痛,腹又微溏,人不能寐,卧倒足缩而不能伸,伸则愈痛者,人以为寒湿之成痹也,谁知是风寒湿同结于大肠乎?夫风入大肠,日日大便,邪似易下,即有湿气,亦可同散,何以固结于中,而痛形于两足耶?不知寒邪入腹,而留于大肠,又得风湿相搏,每不肯遽散,因成为痹耳。治法必去此风寒湿三气之邪,使不留于大肠,而痹病可愈。然而徒治大肠之邪,而风寒湿转难去也,又宜益大肠之气,令气旺于肠中,而转输倍速,则风寒湿亦易祛诶。方用逐痹丹∶人参(一钱)茯苓(五钱)肉桂(三分)升麻(五分)甘草(一钱)薏仁(一两)神曲(五分)白术(五钱)水煎服。一剂而湿去,二剂而风寒亦散也。
此方治湿为多,而治风治寒反轻者,盖水湿最难分消,治其难,而易者更易。况治湿之中,不伤元气,则大肠自有传化之妙力,能使风寒随湿而同解也。
此症亦可用薏仁苓术汤∶茯苓白术(各五钱)薏仁(一两)肉桂(三分)炒荆芥(三钱)水煎服。
人有呕吐不宁,胸膈饱闷,吞酸作痛,因而两足亦痛者,人以为胃口之寒也,谁知是风寒湿结于胃而成痹乎。夫胃喜热而不喜寒,胃口一寒,邪气因之相犯,风入于胃而不散,湿停于胃而不行,三者相合,而痹症乃成。治法祛三者之邪,而仍在调其胃气,胃气健而风寒湿不攻自解也。方用六君子汤加减治之。
人参(三钱)白术(五钱)生姜(五片)陈皮(五分)甘草(五分)肉桂(五分)荆芥(三钱)茯苓(三钱)半夏(一钱)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又轻,三剂更轻,连服十剂而饱闷酸痛之证尽去。
此方开胃而又善分消,加之生姜、荆芥,尤善祛散风寒,以离散党羽,故奏功特神也。
此症亦可用温胃消湿丹∶人参黄茯神巴戟天(各三钱)远志(一钱)肉桂(三分)肉豆蔻(一枚)益智仁甘草防风(各五分)水煎服。
人有心下畏寒作痛,惕惕善惊,懒于饮食,以手按之,如有水声,人以为水停心下也,谁知是风寒湿结于心包络乎!夫水邪犯心则痛;风邪乘心则痛;寒邪入心则痛,是邪无论风寒湿均能成病。重则未有不死者,今止畏寒作痛,而不致有死亡者,正心包以障心也。然心包既然障心,独当其锋,安得而不痛乎。治法自当急祛风寒湿三者之邪,使之毋犯心包,而心君相安,何致心下之痛哉。虽然徒祛风寒湿之邪,而不补心包之气,则心包太弱,而外援之师亦多相欺,反成覆亡之祸。故必补心包而兼治风寒湿也。方用散痹汤∶巴戟天(五钱)白术(五钱)菟丝子(三钱)炒枣仁(三钱)远志(八分)山药(五钱)莲子(五钱)茯苓(三钱)甘草(三分)柴胡(一钱)半夏(一钱)水煎服。一剂而惊止,二剂而胃气开,三剂而水声息,十剂而心下之痛安然也。
此方之药,似乎单治心也,然而心包为心之相臣,治心正所以治心包耳。譬如君主清明,而相臣供职惟谨,自能安反侧于顷刻也。
此症可用巴戟天汤∶人参白术茯神巴戟天车前子(各三钱)山药(一两)半夏肉桂(各一钱)水煎服。
人有小便艰涩,道涩如淋,而下体生疼,时而升上有如疝气,人以为疝,或以为淋,而不知非也。盖风寒湿入于小肠之间,而成痹耳。夫小肠主泄水者也,水入小肠,何邪不去,乃缩住而不流,盖寒与风作祟也。治法必须散小肠之风寒,而湿气不难去也。然而治小肠,必宜治膀胱之为得,膀胱利而小肠无不利也。虽膀胱亦有痹症,而与小肠之痹正无差别,故治小肠之痹,必当以治膀胱者治之耳(风寒湿入于小肠而成痹,亦无人能识)。方用攻痹散∶车前子(三钱)茯苓(三钱)薏仁(一两)肉桂(五分)木通(二钱)白术(五钱)王不留行(一钱)水煎服。一连数剂。而似淋者不淋,似疝者不疝,再服数剂,而痛如失也。
此方利湿而又不耗气,祛寒而风自散,所以为佳,何用逐风之品以损伤脏腑哉。
此症可用寄奴汤∶白术(一两)茯苓(三钱)肉桂(一钱)柴胡(一钱)刘寄奴(二钱)水煎服。
人有一身上下尽行作痛,有时而止,痰气不清,欲嗽不能,咽喉气闷,胸膈饱胀,二便艰涩,人以为肺气之不行也,谁知是风寒湿之犯于三焦乎。夫三焦主气,而流通于上中下之间者,气也。风寒湿感一邪,而气即不能宣矣。况三邪搏结,安能自舒乎。毋怪清浊二道,举皆闭塞,因而作痛也。治法不急祛风寒湿三者之邪,则三焦何以流通哉。然三焦不可径治也。治三焦必宜治肾,肾气旺而下焦之气始通;更宜治肺,肺气肃而上焦之气始降;尤宜治脾胃,脾胃健而中焦之气始化。理肺、肾、脾胃之气,而益之散邪之药,则三焦得令,而风寒湿不难去也。方用理本汤∶人参(一钱)白术(五钱)麦冬(三钱)山药(五钱)芡实(五钱)巴戟天(三钱)肉桂(一钱)桔梗(五分)贝母(五分)白芥子(二钱)防己(三分)茯苓(三钱)草(一钱)水煎服。四剂而上中下之气乃通,一身之病尽解,再用四剂,诸症全愈。
此方全去扶肺、肾、脾胃之气,而轻于祛风寒湿者,正所以理其本也,而攻标在其内矣。况原未尝无荡邪之药乎,故能建功若是之神也。
此症亦可用防桂术苓散∶白术茯苓防风(各五钱)巴戟天(三钱)肉桂(一钱)桂枝(八分)天花粉黄(各二钱)水煎服。
人有胸背、手足、腰脊牵连疼痛不定,或来或去,至头重不可举,痰唾稠粘,口角流涎,卧则喉中有声,人以为此痹症也,宜用控涎丹治之,而不知非也。夫痹虽合风寒湿三气之邪以成,然而人之气血不虚,则风寒湿何从而入?风寒湿之入,乃乘气血之虚而侵之也。乌可徒治其邪而不补其正乎。控涎丹用甘遂、大戟以祛邪,而无补气补血之药,往往用之以治痹而不能收功,反致败绩者坐此弊也。法宜补正而助以祛邪,则百战而百胜矣。方名补正逐邪汤∶白术(五钱)薏仁(五钱)人参(一钱)桂枝(三分)茯苓(一两)白芥子(三钱)水煎服。二剂轻,十剂愈。
白术、薏仁、人参、茯苓皆健脾补气之药,又利水去湿之剂也。虽曰风寒湿合而成痹,其内最多者湿也。湿在经络、肠胃之间,最难分化,逐其湿而风寒正不必治而自散,所以止佐桂枝数分而已足也。惟是既用参、术、薏、苓以健土而利湿,尚何虑痰哉。然而风寒湿之邪,每藉痰为奥援,故治痹者必治痰。今用白芥子,膜膈之中痰且尽消,其余各处之痰有不尽消者乎?痰消而风寒湿无可藏之薮,欲聚而作乱,已不可得,况正气日旺哉。或曰痹成于气血之虚,治法自宜气血双补矣,何以方中止用气分之药以益气,绝不用血分之药以益血也?不知气旺自能生血,且血有形之物,补之艰于速生,且恐因循等待,有碍生气之速,不若专补其气,而去风去湿去寒之更捷也。
此症亦可用自适汤∶黄白芍当归茯苓(各五钱)陈皮(五分)半夏羌活甘草(各一钱)柴胡(二钱)桔梗(五分)水煎服。
人有肌肉热极,体上如鼠走,唇口反裂,久则缩入,遍身皮毛尽发红黑,人以为热痹也。夫风寒湿三者合而成痹,未闻三者之中更添入热痹之谓。此乃热极生风,似乎痹症,而实非痹症也。治法解其阳明之热,而少散其风则得矣,不必更治其湿也。至于寒邪,尤不必顾。盖寒则不热,而热则不寒耳。方用化炎汤∶玄参(一两)甘菊花(五钱)麦冬(五钱)升麻(三钱)羚羊角(镑,五分)生地(五钱)荆芥(炒,三钱)水煎服。连服二剂而热少解,再服四剂而诸症尽愈矣。
方中用玄参、菊花、生地、麦冬解其阳明之火,而更退其肺金之炎者,以肺主皮毛也。
然而仅治其胃与肺,恐止散其在内之热,而不能散其在外之热也。故又多用升麻、荆芥导之出外,而不使其内留以乱心君之神明。外既清凉而内有不快然者乎。至于羚羊角者,虽取其散火之毒,亦藉其上引而入于唇口之间,使缩者不缩,而裂者不裂也。或谓既是阳明火毒,何不用石膏、知母寒凉之药以泻之?不知火热而外现于皮毛、唇口、肌肉之处,一用大寒大凉之药,则直攻其火,必从下泄,不能随升麻、荆芥之类而外泄矣。故不用石膏、知母,而用玄参、菊花于补中表火之为得也。
此症用凉肢散亦效。
茯苓薏仁玄参(各五钱)甘草升麻(各一钱)炒荆芥(一钱)甘菊(三钱)麦冬(三钱)天花粉(二钱)水煎服。
人有脚膝疼痛,行步艰难,自按其皮肉直凉至骨,人以为是冷痹也。夫痹而曰冷,正合风寒湿三者之旨也。此等之病,虽三邪相合,而寒为甚。盖挟北方寒水之势,侵入骨髓,乃至阴之寒,非至阳之热不能胜之也。然而至阳之热,又虑过于炎威,恐至寒之邪未及祛,而至阴之水先已熬干。真水涸而邪水必然泛滥,邪水盛而寒风助之,何以愈痹哉。方用真火汤治之。
白术(五钱)巴戟天(一两)附子(一钱)防风(一钱)牛膝(三钱)石斛(三钱)萆(二钱)茯苓(三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而皮肉温矣,又服四剂而骨髓热矣,再服四剂脚膝之痛去,更服四剂而步履无艰难之态矣。
方中用巴戟天为君,补火仍是补水之药,而辅佐之味,又彼此得宜,不用肉桂、当归之品温其血分,实有意义。盖补气则生精最速,生精既速,则温髓亦速矣。若一入血分之药,则沾濡迟滞,欲速而不达矣。萆原忌防风,使之相畏而相使,更复相宜,所以同群而共济也。
人有肝气常逆,胸膈引痛,睡卧多惊,饮食不思,吞酸作呕,筋脉挛急,人以为此肝痹之症也。夫肝痹是矣,而肝之所以成痹者,人知之乎?虽风寒湿三者成之,然亦气血之不足而成之也。肝之血不足而湿邪乘之,肝之气不足而风邪乘之,肝之气血不足而寒邪乘之。有此三邪,直入于肝经,而后肝之血益亏,肝之气益耗,于是肝之魂不能藏于肝之中,乃越出而作惊也。肝经既病,何能生心,心无血养,安能生胃气哉。胃气不生,自难消化饮食,不能消化饮食,而强饮强食焉,必至吞酸作呕矣。夫饮食所以养脏腑者也,饮食既不消化,不能变精以分布于筋脉,则筋脉无所养,安得而不拘挛哉。然则治法,乌可徒治风寒湿三者之邪,而罔顾肝经之气血耶。方用肝痹散∶人参(三钱)当归(一两)川芎(五钱)代赭石末(二钱)羌活(五分)肉桂(一钱)茯苓(五钱)酸水煎,调丹砂、代赭石末同服。一剂而惊止,二剂而胸膈不痛,肝气不逆矣,再服四剂而吞酸呕吐之病痊,筋脉亦不挛急矣。
方中用当归、川芎以生血,加入人参益气以开血,引代赭石去通肝气,以佐川、归之不逮,气开血通,而后邪可引而出矣。又加肉桂以辟寒,加茯苓以利湿,加羌活以除风,则邪自难留,而魂自不乱矣,所以益之枣仁、丹砂收惊特速也。
此症用二术救痹饮亦效。
白术白芍茯神(各五钱)陈皮肉桂柴胡(各一钱)枳壳(五分)远志白芥子苍术(各三钱)水煎服。
人有咳嗽不宁,心膈窒塞,吐痰不已,上气满胀,不能下通,人以为肺痹也。肺痹之成于气虚,尽人而不知也。夫肺为相傅之官,治节出焉,统辖一身之气,无经不达,无脏不转,是气乃肺之充,而肺乃气之主也。肺病则气病,而气病则肺亦病。然则肺痹即气痹也,肺痹既为气痹,治肺痹者乌可舍气而不治乎?但肺虽主气,而补气之药,不能直入于肺也,必须补脾胃之气以生肺气。然而生肺气者,止有脾胃之土。而克肺者有心焉;仇肺者有肝焉;耗肺者有肾焉。一脏腑之生,不敌众脏腑之克,此气之所以易衰,而邪之所以易入也。且脾胃之土,又能暗伤肺金。盖饮食入胃,必由脾胃之气以转入于肺,今脾胃既受风寒湿之邪,则邪亦随脾胃之气,而输之于肺,而肺乃受伤矣。况多怒而肝之气逆于肺,多欲而肾之气逆于肺,肺气受伤,而风寒湿之邪遂填塞肺窍而成痹矣。方用肺痹汤治之。
人参(三钱)茯苓(三钱)白术(五钱)白芍(五钱)苏叶(二钱)半夏(一钱)陈皮(一钱)枳壳(三水煎服。连用二剂而咳嗽安,再用二剂而窒塞开矣,用十剂而诸症尽愈。
或谓人参助气是矣,但多用恐助邪气,何以用之咸宜乎?不知肺气之虚以成痹,非肺气之实以成痹也。人参畏实不畏虚,况又有苏叶以治风,半夏以消湿,肉桂以祛寒,则邪何能作祟哉。而且白术、茯苓以健脾开胃,白芍以平肝,黄连、肉桂以交心肾,则肺气自宁,自然下降,正不必陈皮之助矣。
此症可用助气散痹汤∶甘草半夏干姜(各一钱)桔梗茯神(各三钱)人参(二钱)陈皮紫菀(各五分)花椒黄芩(各三分)水煎服。
人有下元虚寒,复感寒湿,腰肾重痛,两足无力,人以为此肾痹也。而肾痹之成,非尽由于风寒湿也。夫肾虽寒脏,而其中原自有火,有火则水不寒,而风寒湿无从而入。无奈人过于作强,将先天之水,日日奔泄,水去而火亦随流而去,使生气之原,竟成为藏冰之窟,火不能敌寒,而寒邪侵之矣。寒气直入于肾宫,以邪招邪,而风湿又相因而至,则痹症生矣。法不必去邪,惟在补正。补正者,补肾中之火也。然而火非水不长,补火必须补水,但补水恐增其湿,湿旺而风寒有党,未必能遽去,为忧。孰知肾水者,火中之水也,此乃真水而非邪水也。真水衰而邪水始盛;真水盛而邪水自衰,故补真水而实足以制邪水也。况水中有火,何湿不去乎。夫最难治者,水邪也,水邪既去,风寒不治而自散矣。方用肾痹汤∶白术(一两)山茱萸(五钱)茯苓(五钱)薏仁(五钱)杜仲(三钱)肉桂(一钱)附子(五分)防己水煎服。二剂而腰轻,四剂而痛止,十剂而两足有力,再十剂而全愈。
方中补水之药少,而去湿之药多,然而又无非补水也。于水中补火,则火无太炎之患;于水中祛湿,则湿无太息之忧。寒湿既去,而风安得独留哉。方中又有防己之祛邪,故风寒湿尽去也。
此症用利气丹亦效。
白术人参山药(各一两)附子(三钱)山茱萸(四钱)薏仁(五钱)破故纸(二钱)防己(三分水煎服。
人有久患心疼,时重时轻,大约饥则痛重,饱则痛轻,人以为寒气中心也,谁知是虫伤胃脘乎。盖心君宁静,客寒客热之气,皆不能到,倘寒气犯心,立刻死矣,安能久痛乎。凡痛久不愈者,皆邪犯心包与胃口耳。但邪犯胃与心包,暂痛而不常痛也,断无饥重而饱轻者。若虫蚀则觅食头上行,而无食以充其饥,则其身上撺,口啮胃脘之皮,则若心痛,而实非心痛也。不杀虫而但止其痛,痛何能止乎。方用化虫定痛丹∶生地(二两)水煎汁二碗,入白薇二钱,煎汁一碗,淘饭食之,非吐物如虾蟆,必泻虫如守宫也。
大凡胃中湿热,人多生虫。饮食倍于寻常,皆易有虫,以此方投之,皆能取效,不止治心痛之虫也。盖生地杀虫于有形,而白薇杀虫于无形,合而用之,化虫最神。虫死而心痛自除,非生地、白薇之能定痛也。
此症用草根粥亦效。
楝树根(一两)煎汤二碗,入甘草一钱,再煮粥一碗。顿食之,即止痛。
人有一时心痛,倏痛倏已,一日而十数遍者,饮食无碍,昼夜不安,人以为此虫也,而不知不然。夫虫痛必非一日而成,岂有无端而一时心痛者乎。或曰此火也。夫火则终日痛,而必非时痛时止者。然则为何痛乎?非火、非虫,乃气虚而微感寒湿之邪,邪冲心包而作痛,邪不冲心包而即不痛,即古人所云去来痛也。痛无补法,而独去来痛,必须用补,不补虚而痛不能止。然徒用补药,而不加入祛寒祛痰之味,亦不能定痛也。方用去来汤∶人参(三钱)茯苓(三钱)苍术(三钱)白术(五钱)甘草(二钱)川乌(二钱)半夏(一钱)水煎服。一剂而痛即止,再剂而痛不再发。
方中用二术为君主,最有佳意。盖痛虽由于气虚,毕竟湿气之侵心包也。二术去湿而又健脾胃之气,故用之以佐人参、茯苓补气以利湿,则湿去而气更旺也。气既旺矣,而川乌得直入心包,以祛逐其寒邪;半夏得行于中脘,而消其败浊之痰;甘草和缓,调停于邪正之间,以奏功于眉睫矣。
此症用苍乌参苓散亦甚效。
人参草乌(各一钱)茯苓苍术(各三钱)巴戟天(一两)水煎服。一剂即止痛。
人有心痛之极,苦不欲生,彻夜呼号,涕泗滂沱者,人以为火邪作祟也。然致此火邪之犯心者,何故乎?盖因肝气之郁而不舒,木遂生火以犯心矣。夫肝木生心火者也,而何以反致克心,盖心属火,而火不可极,火极反致焚心,往往有自焚而死者。故心火太旺,火正为心之所恶,而又得肝木之助火,则心不能受,必呼号求救于四邻,自然涕泪交垂矣。且肝木之火又系郁火,正火顺而郁火逆,犹非心之所喜,故入心而心不受。然火势太旺,又不能遏抑,偏欲直入于心宫,而心包又掩护重重,未易焚烧,但肝木之郁火,乃木中之火,龙雷之火也,每从下而上冲,霹雳之威,震开天门,火光所至,焚林烧木,天地且为之动荡,何能止遏哉。此肝火之冲心,所以直受其害也。治法必须泻肝木之火,更须解木气之郁,而少佐以安心之剂,则心痛自止也。方用救痛安心汤∶白芍(一两)炒栀子(三钱)甘草(一钱)柴胡(二钱)贯仲(二钱)乳香(一钱)没药(一钱)苍术水煎服。一剂而痛定,再剂而全愈矣。
白芍、柴胡,最解肝气之郁;栀子、贯仲,最泻肝火之暴;乳香、没药,最止脏腑之痛,而甘草、苍术和中消湿,辅佐得宜,故一剂而奏功也。
此症用栀香饮亦妙。
炒栀子荆芥(各三钱)茯苓(五钱)甘草乳香末丹砂末木香末(各一钱)水煎调服。一剂即止痛。
人有真正心痛,法在不救,然用药得宜,亦未尝不可生也。其症心痛不在胃脘之间,亦不在两胁之处,恰在心窝之中,如虫内咬,如蛇内钻,不特用饭不能,即饮水亦不可入,手足冰冷,面目青红者是也。夫真心痛,原有两症,一寒邪犯心,一火邪犯心也。寒犯心者,乃直中阴经之病,猝不及防,一时感之,立刻身死。死后必有手足尽紫黑者,甚则遍身俱青,多非药食能救,以至急而不遑救也。倘家存药饵,用人参一、二两,附子三钱,急煎救之,可以望生,否则必死。若火犯心者,其势虽急而犹缓,可以远觅药饵,故不可不传方法,以救人也。余言前症,正火邪犯心也,但同是心疼,何以辨其一为寒而一为热?盖寒邪舌必滑,而热邪舌必燥耳。倘辨其为火热之心痛,即用救真汤投之炒栀子(三钱)炙甘草(一钱)白芍(一两)广木香末(二钱)石菖蒲(一钱)水煎服。一剂而痛止矣,不必更用二剂。但痛止后必须忍饥一日,断不再发。
或曰∶既是真心痛,宜用黄连以直治心火,何以不治心而治肝耶?不知肝为心之母,泻肝木之气,则肝不助火而心气自平,泻肝木正善于泻心火也。倘直泻其心,则心必受伤,虽暂取效于一时,而脾胃不能仰给于心火,则生气遏抑,必至中脘虚寒,又变成他症矣。此黄连之所以不用,而反用栀子也。
人有患心疼之病,百药治之不效,得寒则痛,得热亦痛,盖此症非心痛,乃胃痛也。寒热俱能作痛,盖寒与热不并立,寒热同乘于心胃之间,寒欲凌热,而热不肯相让;热欲欺寒,而寒不肯相安,两相攻战,势均力敌。治心则胃气受伤,治胃则心气受损,所以治寒治热,而两无一效也。治法宜两治之以解纷,而心痛自愈。方用双治汤∶附子(一钱)黄连(一钱)白芍(五钱)甘草(一钱)水煎服。一剂而痛立愈。
用黄连以清心火,用附子以祛胃寒,用白芍、甘草为君,使两家有和解之好。盖芍药、甘草最能入肝平木,肝气既平,自然不去克胃,而又去生心,调和于心胃之间,实有至理,非漫然而用之者也。
此症亦可用苍乌暖心丹∶白术(一两)白芍(二钱)茯苓(五钱)苍术(三钱)川乌(一钱)肉桂甘草(各五分)水煎服。下喉即止痛。
人有心痛不能忍,气息奄奄,服姜汤而少安,手按之而能忍,目轻夜重,痛阵至时,几不欲生,人以为此寒痛也。用热药少止,片时而仍痛,其故何与?寒有不同也。凡人心君宁静,由于肾气之通心也。肾气不交于心,而寒邪中之,心遂不安而痛矣。倘徒祛其寒而不补其肾,则肾虚而火不能下热于肾中,即肾虚,而水不能上交于心内。此治心必须治肾,而补肾中之火以救心,犹必须补肾中之水以救肾也。方用补水救火汤∶熟地(一两)山茱萸(三钱)巴戟天(五钱)山药(三钱)白术(五钱)肉桂(一钱)北五味(五分)水煎服。一剂而痛可止,二剂而痛全愈,十剂而痛不再发。
此方视之,绝非治心痛之药,而用之治心肾不交之心痛,实有奇功。盖肾中水火不交,而肾邪直犯于心矣。吾补其肾中之水火,水得真火以相生,火得真水以相养,肾中之阴阳既济,则心肾之阴阳又安得有冰炭之乖乎。故不必引其上下之相交,而肾气自通于心,心气自降于肾,一如夫妇之好合矣,邪亦乌能间之,况原无寒邪哉。
此症用交济汤亦佳。
白术苍术(各五钱)肉桂破故纸菟丝子(各三钱)广木香甘草(各一钱)熟地(一两)水煎服。
人有两胁作痛,终年累月而不愈者,或时而少愈,时而作痛,病来之时,身发寒热,不思饮食,人以为此肝经之病也。然肝经之所以成病,尚未知其故,大约得之气恼者为多。因一时拂抑,欲怒而不敢,一种不平之气,未得畅泄,肝气郁而胆气亦郁,不能取决于心中,而心中作热,外反变寒,寒热交蒸,则肝经之血停住于两胁而作痛矣。倘境遇顺适,则肝气少舒,其痛不甚。及夫听恶声,值逆境,又触动其从前之怒气,则前病顿兴,而痛更重矣。治法必须解其怒气,要在平肝。方用遣怒丹∶白芍(二两)柴胡(一钱)甘草(一钱)乳香末(一钱)广木香末(一钱)白芥子(三钱)桃仁(十粒水煎服。一剂痛轻,四剂痛止,十剂病除。
夫平肝之药,舍白芍实无第二味可代,世人不知其功效,不敢多用。孰知白芍必多用而后能取胜,用至二两,则其力倍于寻常,自能遍舒其肝气。况助以柴胡之疏泄,甘草之调剂,桃仁、白芥以攻其败瘀,乳香、广木以止其痛疼,安得不直捣中坚以解散其敌垒哉。
此症亦可用宣郁定痛汤∶白芍(一两)川芎当归丹皮(各三钱)柴胡(二钱)甘草白芥子大黄牛膝炒栀子(各一钱)水煎服。二剂即安。
人有横逆骤加,一时大怒,叫号骂詈,致两胁大痛而声哑者,人以为怒气伤肝矣。然而其人必素有火性者,此等肝脉必洪大而无伦次,眼珠必红,口必大渴呼水,舌必干燥而开裂,当急用平肝泻火之药,方能舒其暴怒之气,倘少迟药饵,或药饵不中其病,必触动其气,有吐血倾盆之患矣。急用平怒汤∶白芍(三两)丹皮(一两)当归(一两)炒栀子(五钱)荆芥(炒黑,五钱)天花粉(三钱)甘草(一水煎服。一剂而气少舒,二剂而气大平,三剂痛如失,不必四剂也。
盖肝性最急,怒则其气不平,用芍药平其气也,甘草缓其急也。肝气既平而且缓,而后可散其气而泻其火矣。当归辛以散之也,荆芥引而散之也,栀子、丹皮凉以泻之也。然而徒散其火,而火为痰气所结,则散火而未能遽散,故又加香附以通其气,加花粉以消其痰。君臣佐使,无非解纷之妙药,怒气虽甚,有不自知其解而解者矣。或疑药剂太重,凉药过多,讵知其人,素系有火,又加大怒,则五脏无非热气,苟不用大剂凉药,何以平其怒而解其火哉。
此症用平怒散亦妙。
白芍(一两)丹皮(一两)当归(五钱)炒栀子牛膝(各三钱)甘草柴胡广木香(各一钱)枳壳(八分)水煎服。一剂轻,二剂愈。
人有跌扑之后,两胁胀痛,手不可按,人以为瘀血之作祟也,用小柴胡汤加草龙胆、青皮等药而愈。次年而左胁复痛,仍以前药治之,不能取效。盖瘀血存于其中,积而不散,久而成痛也。夫小柴胡乃半表半里之药,最能入肝以舒木,而胁正肝之部位,宜乎取效而不效者,以小柴胡止能消有形之活血,而不能散有形之死血也。血活易于流动,行气而瘀滞可通,血死难于推移,行气而沉积不化,必用败血之药以下死血,而痛可除也。方用抵当丸,以水蛭、虻虫有形之毒物,庶易下有形之死血耳。服一剂,必便黑血而愈,愈后乃用四物汤加减而调理之。
熟地(一两)白芍(一两)丹皮(三钱)川芎(一钱)当归(五钱)三七根末(三钱)水煎服。
四物汤补血之剂也,既下死血,何以又补其血乎?不知血死既久,在肝经则肝血已无生气,若不补其血,则肝舍空虚,未必不因虚而成痛,惟补其血,则死血方去,而新血即生,肝气快乐,何至有再痛之虞乎。然则补血可也,又加三七根以止血者何居?恐水蛭、虻虫过于下血,万一死血行而活血随之而下,不徒补无益乎。所以于补中止之,得补之益,而无下之失,始奏万全之功也。
此症亦可用散瘀汤∶水蛭(炒黑色,为末,一钱)当归(五钱)丹皮红花(各五钱)甘草(一钱)生地(三钱)水煎服。一剂即愈。
人有右胁大痛,肿起如覆杯,手不可按,按之痛益甚,人以为肝经之火也,谁知是脾火内伏、瘀血存注而不散乎?夫胁虽为肝位,而肝必克脾,脾受肝克,则脾亦能随肝而作痛。
然而无形之痛,治肝而痛可止,有形之痛,治脾而痛始消。今痛而作肿,正有形之痛也,乃瘀血积于脾中,郁而不舒,乘肝部之隙,因外肿于右胁耳。治法必须通脾中伏热,而下其瘀血,则痛可立除也。方用败瘀止痛汤∶大黄(三钱)桃仁(十四粒)当归(三钱)白芍(一两)柴胡(一钱)黄连(一钱)浓朴(二钱)甘草水煎服。一剂而瘀血下,二剂而痛除,肿亦尽消。
此方大黄、柴胡、黄连同用,能扫瘀去陈,开郁逐火,迅速而无留滞之苦。然非多用白芍,则肝气难平,而脾中之热受制于肝,正不易散,是病在脾,而治仍在肝也。
此症用木土两平汤亦效。
石膏茯苓苍术炒栀子(各三钱)白芍(五钱)甘草(一钱)水煎服。一剂轻,二剂愈。
人有贪色房劳,又兼恼怒,因而风府胀闷,两胁作痛,人以为色欲损肾,怒气伤肝,理当兼治,而不知兼治之中尤当治肾也。盖肝为肾之子,肾足而肝气易平,肾亏而肝血多燥,肝恶急,补血以制其急,不若补水以安其急也。况肝血易生,而肾水难生,所以肝血不足,轻补肝而木得其养矣。肾水不足,非大用补肾之味,则水不能生。然则房劳之后胁痛,其亏于精者更多,乌可重治肝而轻治肾哉。方用填精益血汤∶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白芍(五钱)当归(三钱)柴胡(一钱)丹皮(二钱)沙参(三钱)茯苓水煎服。一剂而肝气平,二剂而胁痛止,连服十剂全愈。
此方重于补肾以填精,轻于舒肝以益血,治肝肾之中而复去通腰脐之气。腰脐气利,而两胁之气有不同利者乎。故精血生而痛亦止耳。
此症亦可用水木两滋汤∶熟地(一两)山茱萸山药(各四钱)白芍当归(各五钱)甘草(一钱)水煎服。
人有头痛连脑,双目赤红,如破如裂者,所谓真正头痛也。此病一时暴发,法在不救,盖邪入脑髓而不得出也。虽然邪在脑,不比邪犯心与犯五脏也,苟治之得法,亦有生者。我今传一奇方以救世,名为救脑汤∶辛夷(三钱)川芎(一两)细辛(一钱)当归(一两)蔓荆子(二钱)水煎服。一剂而痛即止。
细辛、蔓荆治头痛之药也,然不能直入于脑,得辛夷之导引则入之矣。但三味皆耗气之味,同川芎用之,虽亦得愈头痛,然而过于辛散,邪气散而真气亦散矣,故又加入当归之补气补血,则气血周通于一身,邪自不能独留于头上矣,有不顿愈者乎。
此症用护首汤亦效。
川芎(五钱)当归(一两)白芷郁李仁天花粉(各三钱)蔓荆子(一钱)水煎服。一剂效。
人有头痛如破,走来走去无一定之位者,此饮酒之后,当风而卧,风邪乘酒气之出入而中之也。酒气既散,而风邪不去,遂留于太阳之经。太阳本上于头,而头为诸阳之首,阳邪与阳气相战,故往来于经络之间而作痛也。病既得之于酒,治法似宜兼治酒矣,不知用解酒之药必致转耗真气,而头痛愈不能效,不若直治风邪能奏效之速也。方用救破汤∶川芎(一两)细辛(一钱)白芷(一钱)水煎服。一剂而痛止,不必再剂也。
盖川芎最止头痛,非用细辛则不能直上于巅顶,非用白芷则不能尽解其邪气,而遍达于经络也。虽如本他药,未尝不可止痛,然而大伤元气,终逊川芎散中有补之为得也。
此症亦可用芷桂川芎汤∶川芎(一两)白芷(三钱)桂枝(三分)水煎服。一剂即止痛。
人有头疼不十分重,遇劳、遇寒、遇热皆发,倘加色欲,则头岑岑而欲卧矣。此乃少年之时,不慎酒色,又加气恼而得之者也。人皆以头痛之药治之而不愈者何也?盖此病得之肾劳,无肾水以润肝,则肝木之气燥,木中龙雷之火,时时冲击一身,而上升于巅顶,故头痛而且晕也。治法宜大补其肾中之水,而少益以补火之品,使水足以制火,而火可归源,自然下引而入于肾宫。火有水养,则龙雷之火安然居肾,不再上升而为头痛也。方用八味地黄汤加减用之。
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山药(五钱)茯苓丹皮泽泻(各三钱)川芎(一两)肉桂(一钱)水煎服。二剂而头轻,十剂而全愈。然后去川芎而加白芍、当归各五钱,再服二十剂,永不再发矣。
盖六味汤为补精之圣药,肉桂为引火归经之神品,川芎治头痛之灵丹,合而用之,所以奏功如响。惟是头痛在上焦,补肾中之水火在下焦也,何以治下而上愈?且川芎乃阳药也,何以入之至阴之中,偏能取效耶?不知脑髓与肾水原自相通,补肾而肾之气由河车而直入于脑未尝相格也。川芎虽是阳药,然能补血而走于巅顶,既可上于巅顶,独不可入于脑内乎。
况加之肉桂,以助命门之火,同气相合,故能同群共济,使宿疾老邪尽行祛散。而肾中水火,又复既济,何至有再冲上焦之患乎。十剂之后,不再用川芎者,头痛既痊,不可再用以耗真气。故改用白芍、当归,肾肝同治,使木气无干燥之忧,而龙雷之火,且永藏于肾宅,尤善后之妙法。倘倦服药汤,改汤为丸,未为不可也。
此症用五德饮亦佳。
熟地(二两)麦冬玄参(各一两)川芎(五钱)肉桂(三分)水煎服。一剂而火降,二剂而痛止,连服一月,永不再发。
人有患半边头风者,或痛在右,或痛在左,大约痛于左者为多,百药治之罔效,人不知其故。此病得之郁气不宣,又加风邪袭之于少阳之经,遂致半边头痛也。其病有时重有时轻,大约遇顺境则痛轻,遇逆境则痛重,遇拂抑之事而更加之风寒之天,则大痛而不能出户。痛至岁久,则眼必缩小,十年之后,必至坏目,而不可救药矣。治法急宜解其肝胆之郁气。虽风入于少阳之胆,似乎解郁宜解其胆,然而胆与肝为表里,治胆者必须治肝。况郁气先伤肝而后伤胆,肝舒而胆亦舒也。方用散偏汤∶白芍(五钱)川芎(一两)郁李仁(一钱)柴胡(一钱)白芥子(三钱)香附(二钱)甘草(一钱)白水煎服。毋论左右头疼,一剂即止痛,不必多服。
夫川芎止头痛者也,然而川芎不单止头痛,同白芍用之,尤能平肝之气,以生肝之血。
肝之血生,而胆汁亦生,无干燥之苦,而后郁李仁、白芷用之,自能上助川芎,以散头风矣。况又益之柴胡、香附以开郁,白芥子以消痰,甘草以调和其滞气,则肝胆尽舒而风于何藏?故头痛顿除也。惟是一二剂之后,不可多用者,头痛既久,不独肝胆血虚,而五脏六腑之阴阳尽虚也。若单治胆肝以舒郁,未免销铄真阴,风虽出于骨髓之外,未必不因劳因感而风又入于骨髓之中。故以前方奏功之后,必须改用补气补血之剂,如八珍汤者治之,以为善后之策也。
此症亦可用半解汤∶白芍(一两)柴胡(二钱)当归(三钱)川芎(五钱)甘草(一钱)蔓荆子(一钱)半夏(一钱)水煎服。
人有遇春而头痛者,昼夜不得休息,昏闷之极,恶风恶寒,不喜饮食,人以为中伤寒风之故,而不知非也。《内经》云∶春气者,病在头。气弱之人,阳气不能随春气而上升于头,故头痛而昏闷也。凡有邪在头者,发汗以散表邪,则头痛可愈。今因气微而不能上升,是无表邪也,无邪而发汗,则虚其虚矣,而清阳之气益难上升,气既不升,则阳虚而势难外卫,故恶风寒。气弱而力难中消,故憎饮食耳。治法补其阳气,则清气上升,而浊气下降,内无所怯,而外亦自固也。方用升清固外汤∶黄(三钱)人参(二钱)炙甘草(五分)白术(三钱)陈皮(三分)当归(二钱)白芍(五钱)柴胡水煎服。一剂而痛减,再剂而病愈。
此方即补中益气之变方,去升麻而用柴胡者,以柴胡入肝,提其木气也。木主春,升木以应春气,使不陷于肝中,自然清气上升。况参、、归、芍无非补肝气之药,气旺而上荣外固,又何头痛之不愈哉。
此症亦可用升阳汤∶人参蔓荆子(各一钱)半夏(一钱)黄(二钱)白术(五钱)甘草(五分)白芍川芎(各三钱升麻(六分)白芷(三分)水煎服。四剂愈。
人患头痛,虽盛暑大热之时,必以帕蒙其首,而头痛少止,苟去其帕,少受风寒,其痛即发,而不可忍,人以为风寒已入于脑,谁知乃气血两虚、不能上荣于头而然?夫脑受风寒,药饵上治甚难,用祛风散寒之药,益伤气血,而头愈痛。古人有用生莱菔汁以灌鼻者,因鼻窍通脑,莱菔善开窍而厘清浊,故用之而可愈头风,然又不若佐以生姜自然汁为更胜也,盖莱菔祛脑中之风,是其所长,不能祛脑中之寒,二物同用,则姜得莱菔而并可祛风,莱菔得姜而兼可祛寒也。其法用生莱菔汁十分之七,生姜汁十分之三和匀,令病患口含凉水仰卧,以二汁匙挑灌鼻中,至不能忍而止,必眼泪口涎齐出,其痛立止也。痛止后,用四物汤加羌活、本、甘草数剂调理,断不再发。此等治法,实法之至巧者。
此症亦可用爽气丹∶人参(三钱)白术甘草黄当归茯苓川芎(各一钱)防风荆芥(各五分)半夏(八水煎服。服一月全愈。
人有感冒风寒,一时咽喉肿痛,其势甚急,变成双蛾者。其症痰涎稠浊,口渴呼饮,疼痛难当,甚则勺水不能入喉,此阳火壅阻于咽喉,视其势若重,而病实轻也。夫阳火者,太阳之火也。太阳之火,即膀胱之火也,与肾经之火为表里,膀胱火动,而肾经少阴之火即来相助,故直冲于咽喉之间,而肺脾胃三经之火,亦复相随而上升,于是借三经之痰涎,尽阻塞于咽喉,结成火毒,而不可解。治法似宜连数经治矣,然而其本,实始于太阳,泄膀胱之火,而诸经之火自安矣。但咽喉之地,近于肺,太阳既假道于肺经,而肺经险要之地,即狭路之战场也,安有舍战场要地,不解其围,而先捣其本国者乎。所贵有兼治之法也。方用破隘汤∶桔梗(三钱)甘草(二钱)柴胡(一钱)白芍(五钱)玄参(三钱)麻黄(一钱)天花粉(三钱)山豆根(一钱)水煎服。一剂而咽喉宽,再剂而双蛾尽消矣。
方中散太阳之邪者居其一;散各经之邪居其五,尤加意于散肺之邪者,由近以散远也。
此症用散蛾汤亦神效。
射干枳壳苏叶当归(各一钱)甘草(二钱)桔梗(三钱)天花粉(三钱)山豆根(八分)麻黄(五分)水煎服。一剂即愈。
人有一时喉忽肿大而作痛,吐痰如涌,口渴求水,下喉少快,已而又热,呼水,咽喉长成双蛾,既大且赤,其形宛如鸡冠,此喉痹之症,即俗称为缠喉风也。乃阴阳二火并炽,一乃少阳之相火,一乃少阴之君火也。二火齐发,其势更暴。咽喉之管细小,火不得遽泄,遂遏抑于其间,初作肿而后成蛾也。蛾有二∶一双蛾,一单蛾也。双蛾生两毒,两相壅挤,中间反留一线之隙可通,茶水药剂尚可下咽。若单蛾则独自成形,反塞住水谷之路,往往有勺水不能咽者,药物既不可咽,又从何路以进药食哉。法宜先用刺法,一则刺少商等穴,尚欠切近,用刀直刺其喉肿之处一分,则喉肿必少消,可用吹药以开之。吹药方∶胆矾(一分)牛黄(一分)皂角(烧灰末,一分)麝香(三厘)冰片(一分)为绝细末,和匀,吹入喉中,必大吐痰而愈,然后用煎剂。方名救喉汤∶射干(一钱)山豆根(二钱)玄参(一两)麦冬(五钱)甘草(一钱)天花粉(三钱)水煎服。一剂而全愈也。
若双蛾不必用刺法,竟用此方。玄参为君,实足以泻心肾君相之火,况佐之豆根、射干、天花粉之属,以祛邪而消痰,则火自归经,而咽喉之间,关门整肃矣。
此症用两地汤加减亦神。
熟地生地玄参(各一两)肉桂(三分)黄连天花粉(各三钱)水煎服。下喉即愈,不必二剂。
人有咽喉肿痛,日轻夜重,喉间亦长成蛾,宛如阳症,但不甚痛,而咽喉之际自觉一线干燥之至,饮水咽之少快,至水入腹,而腹又不安,吐涎如水甚多,将涎投入清水中,实时散化为水。人以为此喉痛而生蛾也,亦用泻火之药,不特杳无一验,且反增其重。亦有勺水不能下咽者,盖此症为阴蛾也。阴蛾则日轻而夜重,若阳蛾则日重而夜轻矣。斯少阴肾火,下无可藏之地,直奔而上炎于咽喉也。治法宜大补肾水,而加入补火之味,以引火归藏。方用引火汤∶熟地(三两)巴戟天(一两)茯苓(五钱)麦冬(一两)北五味(一钱)水煎服。一剂而火自下归,咽喉之肿痛全消,二剂即全愈。
方用熟地为君,大补其肾水,麦冬、五味为佐,重滋其肺余,金水相资,子母原有滂沱之乐,水旺足以制火矣。又加入巴戟之温,则水火既济,水趋下,而火已有不得不随之势,更增之茯苓之前导,则水火同趋,而共安于肾宫,不啻有琴瑟之和谐矣,何必用桂附大热之药以引火归源乎。夫桂附为引火归源之圣药,胡为弃而不用,不知此等之病,因水之不足,而火乃沸腾,今补水而仍用大热之药,虽曰引火于一时,毕竟耗水于日后,予所以不用桂附而用巴戟天,取其能引火而又能补水,则肾中无干燥之虞,而咽喉有清肃之益,此巴戟天所以胜桂附也。
此症用收火汤亦神效。
熟地(三两)山茱萸(一两)茯苓(五钱)肉桂(三钱)水煎一碗,探冷服。一剂即消。
人有咽喉干燥,久而疼痛,人以为肺热之故,谁知是肾水之涸竭乎。夫肺金生肾水者也,肺气清肃,自能下生肾水,惟肺气既虚,则肺中津液仅可自养,而无如肾水大耗,日来取给,则剥肤之痛,乌能免乎。譬如父母,未有不养赡其子者,而处困穷窘迫之时,则无米之炊,何能止索饭啼饥之哭。倘其子成立,自能顾家,为父母者不特可以取资,而亦可免迫索之苦;乃其子又伶仃野狼狈,不善谋生,则子贫而父母更贫,其干枯之状,有不可形容者矣,肺肾何独不然。故欲救肺之干燥,必先救肾之枯涸也。方用子母两富汤治之。
熟地(三两)麦冬(三两)水煎服。一剂而燥少止,三剂而痛少止,十剂而燥与痛尽去也。
熟地滋肾,救肺子之枯也,麦冬滋肺,救肾母之涸也。上下两治,肾水有润泽之欢,则肺金自无焦焚之迫,犹人子无憔悴之色,则父母自有安享之愉,此肺肾之必须兼治,而熟地、麦冬所以并用而能出奇也。
此症用金水汤亦佳。
熟地山茱萸(各一两)天门冬地骨皮丹皮(各三钱)沙参(五钱)水煎服。
人有生喉癣于咽门之间,以致喉咙疼痛者,其症必先作痒,面红耳热而不可忍,其后则咽唾之时,时觉干燥,必再加咽唾而后快,久则成形而作痛,变为杨梅之红瘰,或痛或痒而为癣矣。夫癣必有虫,咽喉之地,岂容生虫,世人往往得此病,恬不为意到不能治,而追悔于失治也,不其晚乎。此病因肾水之耗,以致肾火之冲,而肺金又燥,清肃之令不行,水火无既济之欢,金水有相形之势,两相战斗于关隘之间,致成此症。治法仍须补肾中之水,而益其肺气,以大滋其化源,兼用杀虫之味,以治其癣,庶几正固而邪散,而虫亦可以尽扫也。方用化癣神丹∶玄参(一两)麦冬(一两)五味子(一钱)白薇(一钱)鼠粘子(一钱)百部(三钱)甘草(一钱)紫菀(二钱)白芥子(二钱)水煎服。二剂而疼痛少痊,又服四剂,而癣中之虫尽死矣。
即不可仍用此方,另用润喉汤∶熟地(一两)山茱萸(四钱)麦冬(一两)生地(三钱)桑白皮(三钱)甘草(一钱)贝母(一钱)薏仁(五钱)水煎服。连服十剂,而痒与痛俱除矣。方中再加肉桂一钱,饥服冷服,实为善后之策,又万举而万全也。
盖从前多用微寒之药,恐致脾胃受伤,加入肉桂以补火,则水得火而无冰冻之忧,土得火而有生发之乐,下焦热而上焦自寒也。
此症先可用白薇汤十剂,后可用溉喉汤三十剂,亦能奏功。
白薇汤∶白薇(二钱)麦冬(三钱)款冬花桔梗(各三分)百部(二分)贝母(五分)生地(三钱)甘草(三分)水煎汤,漱口服。日服一剂,服十剂虫死溉喉汤∶熟地(二两)麦冬(一两)甘草(一钱)白薇(五分)水煎服。服一月全愈。
人有生长膏粱,素耽饮酒,劳心过度,致咽喉臭痛,人以为肺气之伤,谁知是心火太盛,移热于肺乎。夫饮酒伤胃,胃气熏蒸,宜乎肺气之热矣,然而胃火熏肺,而胃土实生肺也。故饮酒尚不伤肺,惟劳心过度,则火起于心,而肺乃受刑矣。况胃火助之,则火性炎上,而咽喉乃成燔烧之路,自然唾涕稠粘,口舌干燥,气腥而臭,而痛症乃成矣。盖心主五臭,入肺而腥臭,又何疑乎。方用解腥丹∶甘草(二钱)桔梗(二钱)麦冬(五钱)桑白皮(三钱)枯芩(一钱)天门冬(三钱)生地(三钱)贝母(五分)丹皮(三钱)水煎服。连服二剂而痛止,再服四剂而臭除。
此方治肺而兼治心,治心而兼治胃者也。因膏粱之人,其心肺之气血原虚,不滋益二经之气血,而但泻其火,则胃中之气血必伤,反增其火热之焰矣。今补肺以凉肺,补心以凉心,补胃以清胃,而火自退舍,不止咽喉之痛,而痛自定也。
此症用息炎汤亦可。
黄连甘草黄芩(各一钱)麦冬(五钱)天冬生地玄参(各三钱)紫菀天花粉石膏(各二钱)竹叶(三十片)陈皮(三分)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咽喉肿痛,食不得下,身发寒热,头疼且重,大便不通,人以为热也,谁知是感寒而成者乎。然而人不敢信为寒也,论理用逍遥散,散其寒邪,而咽喉之痛即解。虽然人不敢信为寒,以用祛寒之药,独不可外治以辨其寒乎。法用∶木通(一两)葱(十条)煎汤浴于火室中。
如是热病,身必有汗,而咽喉之痛不减也。倘是感寒,虽汤火大热,淋洗甚久,断然无汗,乃进逍遥散,必然得汗,而咽喉之痛立除。此法辨寒热最确,不特拘之以治感寒之喉痛也。
此症用紫白饮亦妙。
紫苏茯苓(各三钱)半夏(一钱)陈皮(五分)甘草(一钱)白术(二钱)水煎服。一剂即愈。
人有牙齿痛甚不可忍,涕泪俱出者,此乃脏腑之火旺,上行于牙齿而作痛也。
治法不泻其火则不能取效。然火实不同,有虚火,有实火,大约虚火动于脏,实火起于腑。而实火之中,有心包之火,有胃火;虚火之中有肝火,有脾火,有肺火,有肾火。同一齿痛,何以别之?不知各经在齿牙之间,各有部位也。两门牙上下四齿,同属心包也,门牙旁上下四齿,属肝也,再上下四牙乃胃也,再上下四牙乃脾也,再上下四牙乃肺也,再上下之牙乃肾也。大牙亦属肾,肾经有三牙齿,多者贵。
治病不论多寡,总以前数分治之多验。火既有如许之多,而治火之法,宜分经以治之矣。虽然,吾实有统治火之法,方用治牙仙丹∶玄参(一两)生地(一两)水煎服。
无论诸火,服之均效。察其为心包之火,加黄连五分;察其为肝经之火,加炒栀子二钱;察其为胃经之火,加石膏五钱;察其为脾经之火,加知母一钱;察其为肺经之火,加黄芩一钱;察其为肾经之火,加熟地一两。饮一剂而火轻,再剂而火散,四剂而平复如故矣。
夫火既有虚实不同,何以一方而均治?不知火之有余,无非水之不足也。我滋其阴,则阴阳之火,无不相戢矣。况玄参尤能泻浮游之火,生地亦能止无根之焰,二味又泻中有补,故虚实咸宜,实治法之巧,而得其要者也。况又能辨各经之火,而加入各经之药,有不取效如神乎。或曰∶火生于风,牙齿之疼,未有不兼风者,治火而不治风,恐非妙法。不知火旺则生风,未闻风大而生火,人身苟感风邪,则身必发热,断无风止人牙而独痛之理。况火病而用风药,反增其火热之势,是止痛而愈添其痛矣。或疑膀胱有火,肝经有火,心经有火,大小肠、三焦俱有火,何俱遗之而不言,不知脏病则腑亦病,腑病则脏亦病,治脏不必治腑,泻腑不必又泻脏,况膀胱、心与三焦、大小肠俱不入于齿牙,故略而不谈也。
此症外治亦可,用荜芫汤∶荜茇芫花(各二钱)水一碗煎半盏,漱口即止痛。
内治用沙豆汤亦妙。
沙参(一两)荆芥丹皮(各三钱)山豆根(一钱)水煎服。二剂即愈。
人有多食肥甘,齿牙破损而作痛,如行来行去者,乃虫痛也。夫齿乃骨之余,其中最坚,何能藏虫乎?不知过食肥甘,则热气在胃,胃火日冲于口齿之间,而湿气乘之,湿热相搏而不散,乃虫生于牙矣。初则止生一二虫,久则蕃衍而多,于是蚀损其齿,遂致堕落。一齿既朽,又蚀余齿,往往有终身之苦者。此等之痛,必须外治,若用内治之药,未必杀虫,而脏腑先受伤矣。方用五灵至圣散∶五灵脂(三钱,研绝细末)白薇(三钱)细辛(五分)骨碎补(五分)各研为细末。先用滚水含漱齿至净,然后用前药末五分,滚水调如稀糊,含漱齿半日,至气急吐出,如是者三次,痛止而虫亦死矣,断不再发。
盖齿痛原因虫也,五灵脂、白薇最杀虫于无形,加入细辛以散火,骨碎补以透骨,引五灵脂、白薇直进于骨内,则虫无可藏,尽行剿杀,虫死而痛自止也。
此症用破颜丹,亦可外治,甚效。
丹砂(三分)麝香(半分)冰片(一分)雄黄(一钱)为细末,将末搽于痛处,口吐涎而痛立止。
内治亦可用安宁饮∶玄参生地麦冬(各五钱)白薇(一钱)骨碎补(五钱)天门冬(三钱)水煎服。三剂亦愈。
人有牙痛日久,上下牙床尽腐烂者,至饮食不能用,日夜呼号,此乃胃火独盛,有升无降之故也。人身之火,惟胃最烈,火既升于齿牙,而齿牙非藏火之地,于是焚烧于两颊,而牙床红肿,久则腐烂矣。似乎亦可用治牙仙丹加石膏以治之,然而其火蕴结,可用前方,以消弭于无形,今既已溃破腐烂,则前方又不可用,以其有形难于补救也。方用竹叶石膏汤加减∶石膏(五钱)知母(二钱)半夏(二钱)茯苓(三钱)麦冬(三钱)竹叶(二百片)葛根(三钱)青蒿(五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而火退肿消矣。然后再用治牙仙丹,以收功也。
石膏汤以泻胃火,用之足矣,何加入葛根、青蒿也?不知石膏但能降而不能升,增入二味,则能引石膏至于齿牙以逐其火。而葛根、青蒿尤能退胃中之阴火,所以同用之以出奇,阴阳之火尽散,齿牙之痛顿除,何腐烂之不渐消哉。
此症可用石母降炎汤∶石膏茯苓荆芥(炒黑,各三钱)知母(一钱)麦冬(一两)玄参(一两)甘草(一钱)升麻(五分)天花粉(三钱)水煎服。
四剂全愈。
人有牙齿疼痛,至夜而甚,呻吟不卧者,此肾火上冲之故也。然肾火乃虚火,非实火也,若作火盛治之,多不能胜,即作虚火治之,亦时而效时而不效。盖火盛当作火衰,有余当认作不足,乃下虚寒,而上现假热也。人身肾中不寒,则龙雷之火下安于肾宫,惟其下寒之甚,而水又无多,于是上冲于咽喉,而齿牙受之。正如龙雷之火,至冬则地下温暖而龙雷皆蛰,春气发动,则地底寒冷而不可蛰,乃随阳气上升矣。至于夜分,尤肾水主事,水不能养火,而火自游行于外,仍至齿而作祟。
譬如家寒难以栖处,必居子舍而作威,而子又贫乏,自然触动其怒气矣。治法急大补其肾中之水,而益以补火之味,引火归源,则火有水以养之,自然快乐,而不至于上越矣。方用八味地黄汤加骨碎补治之,一剂而痛止,再剂而痛不发也。
盖六味地黄汤补其肾水,桂附引火以归于命门,但补水引火之药,不先入齿中,则痛之根不能除,所以必用骨碎补以透入齿骨之中,而后直达于命门之内,此拔本塞源之妙法耳。
此症亦可用制火汤∶熟地(二两)生地(一两)玄参(五钱)肉桂(三分)骨碎补(一钱)车前子(二钱)水煎服。二剂即止痛。
人有上下齿牙疼痛难忍,闭口少轻,开口更重,人以为阳明之胃火也,谁知是风闭于阳明、太阳二经之间乎。此病得之饮酒之后,开口向风而卧,风入于齿牙之中,留而不出,初小疼而后大痛也。论理去其风宜愈,而风药必耗人元气,因虚以入风,又耗其气,则气愈虚,风邪即欺正气之怯而不肯出,疼终难止也。古人有用灸法甚神,灸其肩尖微近骨后缝中,小举臂取之,当骨解陷中,灸五壮即瘥。但灸后,项必大痛,良久乃定,而齿疼永不发也。然而人往往有畏灸者,可用散风定痛汤治之。
白芷(三分)石膏(二钱)升麻(三分)胡桐泪(一钱)当归(三钱)生地(五钱)麦冬(五钱)干葛(一钱)天花粉(二钱)细辛(一钱)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即愈,不必三剂也。此方补药重于风药,正以风得补而易散也。
此症可用宣扬散∶柴胡(五分)白芍(五钱)甘草白芷干葛细辛(各一钱)青蒿(三钱)天花粉(三钱)石膏(二钱)水煎服。二剂愈。
人有上下齿痛甚,口吸凉风则暂止,闭口则复作,人以为阳明之火盛也,谁知是湿热壅于上下之齿而不散乎。夫湿在下易散,而湿在上难祛,盖治湿不外利小便也。水湿下行其势顺,水湿上散其势逆,且湿从下受易于行,湿从上感难于散,故湿热感于齿牙之间,散之尤难。以饮食之水,皆从口入,必经齿牙,不已湿而重湿乎。湿重不散,而火且更重矣,所以经年累月而痛,不能止也。治法必须上祛其湿热,又不可单利小便,当佐之以风药,则湿得风而燥,热得风而凉,湿热一解,而齿痛自愈矣。方用上下两疏汤∶茯苓(五钱)白术(三钱)泽泻(二钱)薏仁(五钱)防风(五分)白芷(三分)升麻(三分)荆芥(二钱)胡桐泪(五分)甘草(一钱)水煎服。四剂而湿热尽解,而风亦尽散也。
盖茯苓、白术、泽泻、薏仁原是上下分水之神药,又得防风、白芷、升麻、荆芥风药以祛风。夫风能散湿,兼能散火,风火既散,则湿邪无党,安能独留于牙齿之间耶,仍恐邪难竟去,故加入甘草、胡桐泪引入齿缝之中,使湿无些须之留,又何痛之不止耶。况甘草缓以和之,自不至相杂而相犯也。
有妇人产子,舌出不能收,人以为舌胀也,谁知是难产心惊之故乎。夫舌乃心之苗,心气安而舌安,心气病而舌病,产子而胞胎已破,子不能产,欲顾子而母命恐亡,欲全母而子命难保,其心中惊恐,自必异于常时,心气既动,心火必不宁矣。
胎胞之系,原通于心,用力产子,而心为之惧,故子下而舌亦出也。舌出不收,心气过升之故,治法必须降气为主。古人有以恐胜之者,然舌出由于心惊,复因惊以增其恐,吾恐愈伤心气矣,虽舌骤收,未必不随收而随出也,故降气必须补心,而不可增其恐。方用助气镇心丹∶人参(三钱)茯神(二钱)菖蒲(五分)朱砂(一钱,不可火制)五味子(一钱)水煎含漱,久之然后咽下。一剂即收,二剂全愈。
此方用朱砂以镇心,又得人参以生气,气旺则火自归心,火归而焰息,舌亦随焰而自收矣,何必增其恐惧,而气始下哉。
此症亦可用敛舌神丹∶人参(一两)五味子(一钱)麦冬(二钱)附子(一片)菖蒲良姜(各三分)水煎含漱咽下,一剂即收。
人有舌下牵强,手大指、次指不仁,两臂麻木,或大便闭结,或皮肤赤晕,人以为风热之病也,谁知是恼怒所致,因郁而成者乎。夫舌本属阳明胃经之土,而大肠之脉,散居舌下,舌下牵强,是阳明胃与大肠之病也。然非无因而至,因肝气不伸,木克胃土,则土虚而不能化食,遂失养于臂指经络之间,而麻木不仁之症生。臂指经络失养,何能外润于皮肤乎,此赤晕之所以起也。胃土受肝木之克,则胃气大燥,无血以资大肠,因热以生风,肠中秘结,益失其传导之职矣。治法必须通大肠而健胃,又必平肝以补血。方用八珍汤加减治之。
人参(一钱)当归(五钱)白芍(五钱)柴胡(一钱)陈皮(五分)甘草(一钱)槐角(一钱)白术(一钱)熟地(五钱)半夏(五分)茯苓(一钱)水煎服。二剂轻,四剂又轻,十剂全愈。
八珍汤补气补血之方也,加入柴胡以舒肝,增入槐角以清火,肝之郁解,而胃之气自旺,胃气旺,而转输自畅矣。
此症用颐养汤亦妙∶当归(一两)香附茯神丹皮玄参(各三钱)柏子仁沙参黄芩(各二钱)远志(五分)麦冬(五钱)甘草(一钱)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无端鼻流清水者,久则流涕,又久则流黄浊之物,如脓如髓,腥臭不堪闻者,流至十年,而人死矣。此病得之饮酒太过,临风而卧,风入胆中,胆之酒毒,不能外泄,遂移其热于脑中。夫脑之窍通于鼻,而胆之气,何以通于脑,而酒之气何以入于胆耶?凡善饮酒者,胆气自旺,且多叫号,故酒先入胆,而胆不胜酒,即不及化酒,而火毒存于其中矣。夫胆属木,最恶者寒风也,外寒相侵,则内热愈甚。
胆属阳,而头亦属阳,胆移热而上走于头,脑在头之中,头无可藏热之处,故遇穴而即入。况胆与脑原是相通,脑之穴大过于胆,遂乐于相安居之,而不肯还入于胆矣。迨居脑既久,而动极思迁,又寻窍而出,乃顺趋于鼻矣。火毒浅而涕清,火毒深而涕浊,愈久愈流而愈重,后则涕无可流,并脑髓而尽出,欲不死而不可得矣。
治法治其脑可也,然治其脑,必仍治其胆者,探源之治也。方用取渊汤∶辛夷(二钱)当归(二两)柴胡(一钱)炒栀子(三钱)玄参(一两)贝母(一钱)水煎服。一剂涕减,再剂涕又减,三剂病全愈。
盖辛夷最能入胆,引当归以补脑之气,引玄参以解脑之火,加柴胡、栀子以舒胆中之郁热,则胆不来助火,而自受补气之益也。然不去止鼻中之涕者,清脑中之火,益脑中之气,正所以止之也。盖鼻中原无涕,遏抑上游出涕之源,何必截下流之水乎。此治法之神耳。或疑当归过于多用,不知脑髓尽出,不大补则脑之气不生。
辛夷耗散之物,非可常用也,故乘其引导,大用当归以补脑添精,不必日后之再用。
倘后日减去辛夷,即重用当归无益矣。此用药先后之机,又不可不识也。人疑当归之不可多用者,不过嫌其性滑,有妨于脾耳,谁知脑髓直流之人,必髓不能化精者也,精不能化,则精必少,精少则不能分布于大肠,必有干燥之苦,然则用当归以润之,正其所喜,何虑之有。
此症用探渊丹亦能奏功。
辛夷(一钱)当归(五钱)麦冬(二两)茯苓(三钱)黄芩(二钱)白芍(一两)天花粉(三钱)生地(五钱)桔梗(二钱)水煎服。
四剂全愈。
人有鼻流清涕,经年不愈,是肺气虚寒,非脑漏也。夫脑漏即鼻渊也,原有寒热二症,不止胆热而成之也。然同是鼻渊,而寒热何以分乎?盖涕臭者热也,涕清而不臭者寒也。热属实热,寒属虚寒。兹但流清涕而不腥臭,正虚寒之病也。热症宜用清凉之药,寒症宜用温和之剂,倘概用散而不用补,则损伤肺气,而肺金益寒,愈流清涕矣。方用温肺止流丹∶诃子(一钱)甘草(一钱)桔梗(三钱)石首鱼脑骨(五钱,过存性为末)荆芥(五分)细辛(五分)人参(五分)水煎调服。一剂即止流矣,不必再服也。
此方气味温和,自能暖肺,而性又带散,更能祛邪,故奏功如神。或谓石首脑骨,古人以治内热之鼻渊,是为寒物,何用之以治寒症之鼻渊耶?不知鼻渊实有寒热二症,而石首脑骨寒热二症皆能治之。但热症之涕通于脑,寒症之涕出于肺,我用群药皆入肺之药也,无非温和之味,肺既寒凉,得温和而自解,复得石首脑骨佐之,以截脑中之路,则脑气不下陷,而肺气更闭矣。所以一剂而止流也。
人有鼻塞不通,浊涕稠粘,已经数年,皆以为鼻渊而火结于脑也,谁知是肺经郁火不宣,有似于鼻渊,而非鼻渊乎。夫郁病五脏皆有,不独肝木一经之能郁也。
《内经》曰∶诸气郁,皆属于肺。肺气郁则气不通,而鼻乃肺经之门户,故肺气不通,而鼻之气亦不通也。《难经》曰∶肺热甚则出涕。肺本清虚之府,最恶者热也,肺热则肺气必粗,而肺中之液,必上沸而结为涕,热甚则涕黄,热极则涕浊,败浊之物,岂容于清虚之腑,自必从鼻之门户而出矣。方用逍遥散加味治之。
柴胡(二钱)当归(三钱)白术(二钱)陈皮(五分)甘草(一钱)黄芩(一钱)茯苓(二钱)白芍(三钱)白芷(一钱)桔梗(三钱)半夏(一钱)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又轻,连服八剂全愈。
此方治肝木之郁者也,何以治肺郁而亦效?不知逍遥散善治五郁,非独治肝经一部之郁已也。况佐之桔梗,散肺之邪,加之黄芩泻肺之热,且引群药直入肺经,何郁之不宣乎。故壅塞通稠浊化也。
此症用宣肺散亦佳。
柴胡黄芩紫菀(各二钱)白芍(一两)当归麦冬(各五钱)茯苓白芥子(各三钱)甘草款冬花(各一钱)紫苏(一钱)辛夷(五分)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双耳忽然肿痛,内流清水,久则变为脓血者,身发寒热,耳内如沸汤之响,或如蝉鸣,此少阳胆气不舒,而风邪乘之,火不得散,故生此病。法宜舒发胆气,而佐之祛风泻火之药则愈矣。然有治之而不效者何也?盖胆受风火之邪,烁干胆汁,徒用祛风泻火之汤,则胆汁愈干,胆火益炽,火借风威,愈肆焚烧,而耳病转甚矣。
方用润胆汤∶白芍(一两)当归(一两)柴胡(一钱)炒栀子(二钱)玄参(一两)天花粉(三钱)菖蒲(八分)水煎服。一剂而痛轻,二剂而肿消,三剂而脓血止,四剂而寒热尽除,十剂而全痊也。
归、芍不特入胆,而且入肝也,胆病肝必病,平肝则胆亦平也。柴胡、栀子亦是舒肝之药,舒肝正所以舒胆,肝血自旺,而胆汁有不濡润者乎。邪风邪火,已有不治自散之机,乃加天花粉之逐痰,则风火无党。用菖蒲通耳中之窍,引玄参以退浮游之焰,自然风火渐祛,上焦清凉,而耳病随愈也。
此症用止鸣丹亦效。
白芍(五钱)柴胡(二钱)炒栀子(三钱)生地(三钱)麦冬(三钱)菖蒲(五分)茯苓(三钱)半夏(五分)水煎服。数剂即愈。
人有耳中如针之触而生痛者,并无水生,止有声沸,皆云火邪作祟,不知乃肾水之耗也。夫肾开窍于耳,肾气不足则耳闭。然耳闭之前必痛,而后闭何也?盖肾火冲之也,火冲而不得出,则火之路塞而不通,于是火不再走于耳而成聋矣。但火既上冲于耳,而火之路何以致塞?盖火邪上冲耳窍之内,如有物塞之状,故此等之病,必须速治,否则成聋而难治矣。方用益水准火汤∶熟地(一两)生地(一两)麦冬(一两)玄参(一两)菖蒲(一钱)水煎服。一剂而痛止,二剂而响息,三剂而全愈,而耳不再聋也。
四味乃补水之药,又能于水中泻火,且不损伤肾气,则肾火自降。菖蒲引肾气而上通,火得路而上达,又何有阻抑之虞乎。此等之病,老人最多,老人耳聋,虽高寿之征,似可不必施治。不知已成之聋不必治,未成之聋正不可不治也。此方治已聋者尚有奇功,矧治未聋之耳,有不取效者哉。
此症亦可用息沸汤。
熟地(二两)山茱萸(一两)麦冬(五钱)北五味(十粒)菖蒲(一钱)远志(五分)丹参(三钱)水煎服。十剂愈。
人有耳痛之后,虽愈而耳鸣如故者,人以马风火犹在耳也,仍用祛风散火之药,而鸣且更甚,然以手按其耳,则其鸣少息,此乃阳虚而气闭也。法宜补阳气为主,而兼理其肝肾之虚,方用发阳通阴汤治之。
人参(二钱)茯苓(三钱)白术(二钱)黄(三钱)肉桂(五分)熟地(五钱)当归(二钱)白芍(三钱)柴胡(一钱)甘草(五分)白芥子(二钱)荆芥(炒黑,一钱)水煎服,一剂轻,二剂愈,不必三剂也。
此方即十全大补之变方也,治气血之虚者,实有相宜,兹何治阳虚而亦宜也。
不知阳虚而阴未有不俱虚者,倘单补阳虚以助其阳,恐阳旺阴衰,转动其火,不若兼补其阴,则阴足以制阳,阴阳相济而彼此气通,蝉鸣之声顿除也。
此症可用开闭丹∶黄(一两)当归(五钱)肉桂甘草(各五分)菖蒲远志柴胡香附(各一钱)天花粉(二钱)水煎服。二剂愈。
人有双耳聋闭,雷霆喧呼之声终不相闻,而耳内不痛。此大病之后,或年老人有之,乃肾火内闭而气塞也,最难取效。法当内外兼治,内治必须大补心肾,虽耳属肾,而非心气之相通,则心肾不交,反致阻塞。故必用补肾之药,使肾之液滋于心,即宜用补心之剂,使心之气降于肾,心肾之气既交,自然上升而通于耳矣。方用启窍汤∶熟地(二两)山茱萸(一两)麦冬(一两)远志(三钱)五味子(二钱)石菖蒲(一钱)炒枣仁(三钱)茯神(三钱)柏子仁(三钱)水煎服。一连四服,而耳中必然作响,此欲开聋之兆也,再照前方服十剂。而外用∶龙骨(一分)雄鼠胆汁(一枚)麝香(一厘)冰片(三厘)研绝细末为丸,分作三丸,绵裹塞之,不可取出,一昼夜即通矣,神效之极。
耳通后,仍用前汤再服,一月后用大剂六味丸,以为善后之计,否则恐不能久聪也。
此症用通耳汤亦妙。
熟地(三两)麦冬(一两)炒枣仁茯神玄参(各五钱)菖蒲(一钱)柏子仁炒黑荆芥(各三钱)水煎服。十剂自通。
人有平居无事,忽然耳闻风雨之声,或如鼓角之响,人以为肾火之盛也,谁知是心火之亢极乎。凡人心肾两交,始能上下清宁,以司视听。肾不交心,与心不交肾,皆能使听闻之乱。然而肾欲上交于心,与心欲下交于肾,必彼此能受,始庆相安。倘肾火大旺,则心畏肾炎,而不敢下交;心火过盛,则肾畏心焰,而不敢上交矣。二者均能使两耳之鸣,但心不交肾耳鸣轻,肾不交心耳鸣重。今如闻风雨鼓角者,鸣之重也。治法欲肾气复归于心,必须使心气仍归于肾。方用两归汤∶麦冬(一两)黄连(二钱)生枣仁(五钱)熟地(一两)丹参(三钱)茯神(三钱)水煎服。二剂而鸣止,四剂不再发。
此方凉心之剂也。心既清凉,则肾不畏心热,而乐与来归,原不必两相引而始合也。况方中全是益心滋肾之品,不特心无过燥之虞,而且肾有滋润之乐,自不啻如夫妇同心,有鱼水之欢,而无乖离之戚也,又何至喧阗于一室哉。
此症可用定喧汤。
玄参(三两)生地(一两)贝母(二钱)水煎服。一剂即止鸣。
人有不交感而两耳无恙,一交接妇女,耳中作痛,或痒发不已,或流臭水,以凉物投之则快甚,人以为肾火之盛,谁知是肾火之虚乎。夫肾中之火,乃龙雷之火也,火旺则难动而易息,火衰则易动而难息,其故何哉?盖火旺者水旺也,火衰者水衰也。水衰则不能制火,而火易动,水衰则不能养火,而火难息耳。故补水必须补火,补火而水乃生,亦补火必须补水,补水而火乃盛,二者原两相制而相成也。
肾开窍于耳,肾之水虚,则肾之火亦虚矣。耳之痒痛,作于交感之后,正显其肾中水火之虚也。治法必须补肾中之火,而火不可独补,必须于水中补之。方用加减八味丸汤∶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丹皮(五钱)泽泻(二钱)茯苓(三钱)山药(五钱)麦冬(五钱)北五味(一钱)肉桂(二钱)水煎服。一剂而痛轻,再剂而痛止,三剂痒亦止,四剂而水不出也,十剂全愈。
此方补火而亦补水,而补水多于补火者,以火不可过旺也。水旺于火,而火有安宁之乐,火引于水之中,水资于火之内,则火不至易动而难息,又何致上腾于耳门,作痛作痒而出水哉。
此症用补阴制火汤亦妙。
熟地(二两)山茱萸芡实(各一两)肉桂(一钱)水煎服。十剂全愈。
妇人有因怒发热,经来之时,两耳出脓,两太阳作痛,乳房胀闷,寒热往来,小便不利,脐下满筑,此是肝气之逆,火盛血亏也。夫肾虽开窍于耳,耳病宜责之肾,然而肝为肾之子,肾气既通于耳,则肝之气,未尝不可相通者,子随母之象也。
况肝藏血,怒则血不能藏矣。经来之时,宜血随经而下行,不宜藏于经络,而作痛满胀闷也。不知肝喜疏泄,怒则气逆而上奔,气既上逆,而血又何肯顺行于下而为经乎,势必散走于经络,而不得泄,则火随郁勃之气而上冲两耳之间,乃化为脓水,而流出于肾母之窍矣。太阳者,膀胱之位也,肾与膀胱为表里,肝走肾之窍,独不可走膀胱之路乎。小便不利,正肝气之乘膀胱也。肾之气通于腰脐,脐下满筑者,正肝气之乘肾也。至于乳房胀闷,尤肝逆之明验,以两胁属肝之部位,而乳房乃两胁之际也。治法宜舒肝气而使之顺,不必治耳,而耳自愈也。方用加味逍遥散∶白芍(一两)柴胡(二钱)当归(一两)甘草(一钱)陈皮(一钱)茯神(三钱)白术(五钱)炒栀子(一钱)天花粉(二钱)枳壳(五分)丹皮(三钱)水煎服。二剂而诸症皆痊。
此方乃平肝之圣药,亦解怒之神剂也。补血而又无阻滞之忧,退火而更鲜寒凉之惧,不必治肾而治肾已包于其中;不必通膀胱而通膀胱已统乎其内,变通之法,何往往弃之而不用耶。
此症用莫愁汤亦神。
白芍生地(各五钱)当归(一两)炒栀子天花粉香附(各二钱)甘草苍术(各一钱)炒荆芥(三钱)枳壳(五分)水煎服。一剂轻,二剂愈。
人有心腹饱满作胀,时或肠鸣,数欲大便,甚则心疼,两胁填实,为呕为吐,或吐痰涎,如呕清水,或泻利暴注,以致两足面肿,渐渐身亦重大。此等之病,初起之时,必杂然乱治,及其后也,未有不作蛊胀治之,谁知乃是土郁之病乎?土郁者脾胃之气郁也。《内经》将土郁属之五运之气,而不知人身五脏之中,原有土郁之病,正不可徒咎之岁气,而不消息其脏腑之气也。夫土气喜于升腾不喜下降,肝木来侮,则土气不升;肺金来窃,则土气反降,不升且降,而土气抑郁而不伸,势必反克夫水矣。水既受克,不敢直走于长川大河,自然泛滥于溪涧路径,遇浅则泻,逢窍必钻,流于何经,既于何经受病。治法宜疏通其土,使脾胃之气升腾,则郁气可解。然而脾胃之所以成郁者,虽因于肝木之有余,与肺金之不足,然亦因脾胃之气素虚,则肝得而侮,肺得而耗也。倘脾胃之气旺,何患成郁哉!故开郁必须补脾胃之气,补脾胃而后用夺之之法,则土郁易解耳。方用善夺汤∶茯苓(一两)车前子(三钱)白术(三钱)柴胡(一钱)白芍(五钱)陈皮(三分)半夏(一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而诸症渐愈。
此方利水而不走气,舒郁而兼补正。不夺之夺,更神于夺也,何必开鬼门、泄净府始谓之夺哉!此症用疏土汤亦佳。
白术茯苓(各一两)肉桂(三分)柴胡(五分)白芍(三钱)枳壳(三分)半夏(五分)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咳嗽气逆,心胁胀满,痛引小腹,身不能反侧,舌干嗌燥,面陈色白,喘不能卧,吐痰稠密,皮毛焦枯,人以为肺气之燥也,而不知乃是肺气之郁。夫肺气之郁,未有不先为心火所逼而成。然而火旺由于水衰,肾水不足不能为肺母复仇,则肺金受亏,而抑郁之病起。然则治肺金之郁,可不泄肺金之气乎!虽然未可径泄肺金之气也,必须大补肾水,水足而心火有取资之乐,必不再来犯肺,是补肾水正所以泄肺金也。方用善泄汤∶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玄参(一两)荆芥(三钱)牛膝(三钱)炒枣仁(三钱)沙参(三钱)贝母(一钱)丹皮(二钱)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又轻,十剂全愈。
此方滋肾水以制心火,实滋肾水以救肺金也。肺金得肾水之泄而肺安,肾水得肺金之泄而水壮,子母同心,外侮易制,又何愤懑哉!此金郁泄之之义,实有微旨也。
此症用和金汤亦效。
麦冬(五钱)苏叶(一钱)桔梗(二钱)甘草(一钱)茯苓(三钱)黄芩(一钱)半夏(五分)百合(三人有遇寒心痛,腰沉重,关节不利,难于屈伸,有时厥逆,痞坚腹满,面色黄黑,人以为寒邪侵犯也,谁知是水郁之症乎?水郁之症,成于土胜木复之岁者居多,然而脾胃之气过盛,肝胆之血太燥,皆能成水郁之症也。然则治法何可舍脾、胃、肝、胆四经而他治水郁哉!虽然水郁成于水虚,而水虚不同,水有因火而虚者,真火虚也;有因水而虚者,真水虚也。真水虚而邪水自旺,真火虚而真水益衰。大约无论真火、真水之虚,要在于水中补火,火足而水自旺,水旺而郁不能成也。方用补火解郁汤;熟地(一两)山药(五钱)巴戟天(五钱)肉桂(五分)杜仲(五钱)薏仁(五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自愈。
此方于补火之中,仍是补水之味,自然火能生水,而水且生火,水火两济,何郁之有,正不必滋肝胆而调脾胃也。
此症用浚水汤亦效。
白术(一两)杜仲(三钱)山药(一两)薏仁芡实(各五钱)防己桂枝(各五分)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少气,胁腹、胸背、面目、四肢胀愤懑,时而呕逆,咽喉肿痛,口干舌苦,胃脘上下忽时作痛,或腹中暴疼,目赤头晕,心热烦闷,懊善暴死,汗濡皮毛,痰多稠浊,两颧红赤,身生痱疮,人以为痰火作祟也,谁知是火郁之病乎?夫火性炎上,火郁则不能炎上而违其性矣。五脏之火不同,有虚火、实火、君火、相火之异。然火之成郁者,大约皆虚火、相火,即龙雷之火也。雷火不郁,则不发动,过于郁则又不能发动。非若君火、实火虽郁而仍能发动也。故治火之郁者,治虚火相火而已矣。既曰虚火,则不可用泻;既曰相火,则不可用寒,所当因其性而发之耳。方用发火汤∶柴胡(一钱)甘草(一钱)茯神(三钱)炒枣仁(三钱)当归(三钱)陈皮(三分)神曲炒栀子(各一钱)白芥子(二钱)白术(二钱)广木香末(五分)远志(一钱)水煎服。一剂而火郁解,再剂而诸症愈矣。
此方直入胞络之中,以解其郁闷之气,又不直泻其火,而反补其气血,消痰去滞,火遂其炎上之性也。或疑龙雷之火在肾、肝而不在心包,今治心包恐不能解龙雷之火郁也。殊不知心包之火,下通于肝、肾,心包之火不解,则龙雷之火郁何能解哉!吾解心包之郁火,正所以解龙雷之郁火也。不然心包之郁未解,徒解其龙雷之火,则龙雷欲上腾,而心包阻抑,劈木焚林之祸,必且更大。惟解其心包之火,则上火既达,而下火可以渐升;且上火既达,而下火亦可以相安,而不必升矣,此治法之最巧者也。
此症用通火汤亦妙。
白芍玄参麦冬(各一两)生地(五钱)甘草(一钱)陈皮(五分)荆芥(一钱)白芥子(二钱)茯苓(三钱)半夏(八分)水煎服。一剂而郁解矣,二剂全愈。
人有畏寒畏热,似风非风,头痛颊疼,胃脘饱闷,甚则心胁相连胀,膈咽不通,吞酸吐食,见食则喜,食完作楚,甚则耳鸣如沸,昏眩欲仆,目不识人,人以为风邪之病,谁知是木郁之症也。夫木属肝胆,肝胆之气一郁,上不能行于心包,下必至刑于脾胃。人身后天以脾胃为主,木克脾土,则脾不能化矣;木克胃土,则胃不能受矣。脾胃空虚,则津液枯槁何能分布于五脏七腑哉!且木尤喜水,脾胃既成焦干之土,则木无水养,克土益深,土益病矣。土益病,则土不生肺,而肺金必弱,何能制肝!肝木过燥,愈不自安而作祟矣!治法宜急舒肝胆之本气。然徒舒肝胆之气,而不滋肝胆之血,则血不能润,而木中之郁未能尽解也。方用开郁至神汤∶人参(一钱)香附(三钱)茯苓(二钱)白术(一钱)当归(二钱)白芍(五钱)陈皮(五分)甘草(五分)炒栀子(一钱)柴胡(五分)水煎服。一剂而郁少解,再剂而郁尽解也。
此方无刻削之品,而又能去滞结之气,胜于逍遥散多矣。或疑郁病,宜用解散之剂,不宜用补益之味,如人参之类,似宜斟酌。殊不知人之境遇不常,拂抑之事常多,愁闷之心易结,而木郁之病不尽得之岁运者也。故治法亦宜更改,不可执郁难用补之说,弃人参而单用解散之药,况人参用入于解散药中,正既无伤,而郁又易解者也。
此症用舒木汤亦效。
白芍当归(各三钱)川芎荆芥郁金苍术(各二钱)香附车前子猪苓甘草(各一钱)青皮(五分)天花粉(一钱)水煎服。四剂愈。
人之郁病,妇女最多,而又苦最不能解,倘有困卧终日,痴痴不语,人以为呆病之将成也,谁知是思想结于心、中气郁而不舒乎?此等之症,欲全恃药饵,本非治法,然不恃药饵,听其自愈,亦非治法也。大约思想郁症,得喜可解,其次使之大怒,则亦可解。盖脾主思,思之太甚则脾气闭塞而不开,必至见食则恶矣;喜则心火发越,火生胃土,而胃气大开,胃气既开,而脾气安得而闭乎?怒属肝木,木能克土,怒则气旺,气旺必能冲开脾气矣。脾气一开,易于消食,食消而所用饮馔必能化精以养身,亦何畏于郁乎!故见此等之症,必动之以怒,后引之以喜,而徐以药饵继之,实治法之善也。方用解郁开结汤∶白芍(一两)当归(五钱)白芥子(三钱)白术(五钱)生枣仁(三钱)甘草(五分)神曲(二钱)陈皮(五分)薄荷(一钱)丹皮(三钱)玄参(三钱)茯神(二钱)水煎服。十剂而结开,郁亦尽解也。
此方即逍遥散之变方,最善解郁。凡郁怒而不甚者,服此方无不心旷神怡。正不必动之以怒,引之以喜之多事耳。
此症亦可用抒木汤加栀子一钱、神曲五分,殊效(方见前)。
人有骤感风寒,一时咳嗽,鼻塞不通,嗽重痰必先清后浊,畏风畏寒,此风寒入于皮毛,肺经先受之也。夫肺之窍通于鼻,肺受风寒之邪,而鼻之窍不通者,阻隔肺金之气也。肺窍既不能通,而人身之火即不能流行于经络,而火乃入于肺,以助风寒之党矣。故初起咳嗽,必须先散风寒,而少佐散火之剂,不可重用寒凉以抑其火,亦不可多用燥热以助其邪,用和解之法为最妙,如甘桔汤、小柴胡汤是也。然而世人往往以小恙不急治者多矣,久则肺气虚而难愈,则补母、补子之道宜知也。补母者,补其脾胃也;补子者,补其肾水也,似乎宜分两治之法,以治久咳久嗽之症。而余实有兼治之方,既有利于子母,而复有益于咳嗽,毋论新久之嗽,皆可治之以取效也。方用善散汤∶麦冬(三钱)苏叶(二钱)茯苓(三钱)玄参(三钱)甘草(一钱)黄芩(八分)天门冬(三钱)款冬花(五分)贝母(一钱)水煎服。
此方用麦冬、天门冬以安肺气,用茯苓、甘草以健脾胃之土,用玄参以润肾经之水,用苏叶、款冬花以解散其阴阳之风邪,又加黄芩以清其上焦之火,贝母以消其内膈之痰,斟酌咸宜,调剂皆当,故奏功取胜耳。
此证亦可用宁嗽丹苏叶甘草天花粉天冬款冬花(各一钱)桔梗生地(各三钱)麦冬(五钱)水煎服。二剂愈。
人有风寒已散,而痰气未清,仍然咳嗽气逆,牵引腰腹,俯仰不利,人皆谓必须治痰之为亟矣。然而治痰而痰愈多,嗽愈急、咳愈重者何也?盖治痰之标,而不治痰之本耳。痰之标在于肺,痰之本在于肾,不治肾而治肺,此痰之所以不能去,而咳嗽之所以不能愈也。人生饮食原宜化精而不化痰,惟肾气虚,则胃中饮食所化之津液欲入肾而肾不受,则上泛为痰矣。盖因胃中所化之津液无多,不足以济肺之干枯,而心火转来相夺,则津液不能滋肺,反化为痰涎而外越矣。然则治法,宜大补其肾水,使肾水汪洋,既能制心火之有余,更能济肺金之不足,心火不敢相夺,胃气又复相安,自然津液下润,肾经独受,化精而不化痰矣。方用∶熟地(二两)麦冬(二两)甘草(一钱)柴胡(一钱)白芍(五钱)水煎服。
此方即子母两富汤加味者也。以熟地大滋其肾水,以麦冬大安其肺金,加芍药、柴胡、甘草以舒其肝胆之气,使其不来克脾胃之土,则脾胃之气易于升腾,上使救肺,而下可救肾,且邪亦易散,实有鬼神不测之妙也。
人有久嗽不愈,用补肾滋阴之药不效,反觉饮食少思,强食之而不化,吐痰不已者,人以为肺经尚有邪留于胃中,而不知乃脾胃虚寒不能生肺,使邪留连于中脘而作嗽也。夫肺金之母,脾胃二经之土也,土旺则金旺,土衰则金衰,不补母以益金,反泻子以捐土,邪即外散,肺且受伤,况尚留余邪未散乎!毋怪其久嗽而不愈也。然则治之之法,不可仅散肺之邪,而当急补肺之气;不可仅补肺之气,而尤当急补脾胃之土矣。然不可徒补脾胃也,盖补胃必须补心包之火,而补脾必须补命门之火。心包生胃土,命门生脾土,实有不同耳。然而胃病则脾必病,而脾病则胃亦病也。吾补胃而即兼补脾,补脾而即兼补胃,未尝非肺金之所喜。肺喜正气之生,自恶邪气之克,不必治嗽而嗽病自已矣。方用补母止嗽汤∶白术(五钱)茯苓(五钱)人参(一钱)陈皮(三分)甘草(一钱)苏子(一钱)半夏(一钱)桔梗(二钱)麦冬(五钱)紫苑(一钱)肉桂(五分)水煎服。一剂而嗽轻,二剂而嗽更轻,四剂而嗽全止矣。
此方乃补脾胃之圣药,加入肉桂以补心包、命门之二火,一味而两得之也。又恐徒治脾胃之母,置肺邪于不问,增入补肺散邪之味,则子母两得,而久嗽安得不速愈哉!此症用助金汤亦佳。
人参(三钱)甘草款冬花(各一钱)白术百合(各五钱)茯神(二钱)肉桂炮姜苏叶百部(各五分)半夏(三分)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咳嗽,长年不愈,吐痰色黄,结成顽块,凝滞喉间,肺气不清,用尽气力始得吐出于口者,此乃老痰之病也。年老阳虚之人,最多此症。然用消痰清肺之药往往不验者,盖徒治其痰,而不理其气也。夫痰盛则气闭,气行则痰消。老年之人,孤阳用事,又加气闭而不伸,则阳火煎熬,遂成黄浊之痰,气虚不能推送,故必咳之久而始能出也。方用六君子汤加减治之。
人参(五分)白术(五钱)茯苓(三钱)陈皮(五分)柴胡(五分)白芍(一两)白芥子(三钱)甘草(一钱)栀子(一钱)水煎服。二剂而痰变白矣,四剂而痰易出矣,十剂而咳嗽尽除。
补阳气之虚,开郁气之滞,消痰结之块,祛久闭之火,有资益而无刻削,则老痰易化,而咳嗽易除也。倘徒用攻痰之药,则阳气必伤,而痰又难化,格格难吐,何日是清快之时乎!此症用化老汤亦佳。
人参(三分)白术(一钱)生地(二钱)款冬花(三分)白芥子白芍地骨皮(各三钱)柴胡(四分)甘草(一钱)麦冬(五钱)水煎服。四剂轻,十剂愈。
人有阴气素虚,更加气恼,偶犯风邪,因而咳嗽。人以散风祛邪之药治之而愈甚,此不治其阴虚之故也。然而徒HT其阴,而肝气未平,则木来侮金,咳亦难已。法宜平肝而益之以补水之剂,则水能资木,而木气更平也。方用平补汤∶熟地(一两)麦冬(一两)甘草(五分)白芍(一两)柴胡(一钱)人参(五分)茯苓(三钱)天花粉(二钱)百合(五钱)炒黑荆芥(一钱)水煎服。
此方大补肺、肾、肝、脾之四经,而尤能解肝气之郁。肝经郁解,而肺经风邪亦不必祛而自散矣。人谓补肾、补肺、平肝足矣,何又兼补脾胃而用人参耶?不知三经之气,非脾胃之气不行,吾少加人参、茯苓以通之,则津液易生,而肾、肝、肺尤能相益也。
此症用涣邪汤亦效。
白芍熟地麦冬(各五钱)甘草柴胡香附(各一钱)陈皮(三分)白术玄参(各三钱)天花粉(五分)苏子(一钱)水煎服。四剂愈。
人有久咳而不愈者,口吐白沫,气带血腥。人以为肺经之湿也,而不知实肺金之燥。苟肺气不燥,则清肃之令下行,而周身四达,何处非露气之下润乎!不特肾水足以上升而交于心,亦且心火下降而交于肾,不传于肺矣。心火既不传于肺金,曾何伤燥之虑哉!惟其肺气先已匮乏,高源之水无有留余之势,而欲下泽之常盈,以上供于肺金之用,此必不得之数也,治法自宜专润肺金之燥矣。然润肺金之燥,而肾火上冲,则肺且救子之不暇,何能自润?此肺肾必宜同治也。方用子母两富汤∶熟地(二两)麦冬(二两)水煎服。连服四剂,而肺金之燥除,肾火之干亦解。
譬如滂沱大雨,高低原隰无不沾足,既鲜燥竭之虞,宁有咳嗽之患?倘失此不治,或治而不补益其肺肾,转盼而毛瘁色弊,筋急爪枯,咳引胸背,吊疼两胁,诸气郁,诸痿喘呕,嗌塞血泄,种种危候,相因俱见矣。又用何药以救其焦枯哉!此症用夜露饮亦妙。
熟地麦冬芡实(各一两)山茱萸(五钱)贝母(五分)水煎服。十剂全愈。
人有久病咳嗽,吐痰色红,有似呕血而实非血也,盗汗淋漓,肠鸣作泄,午后发热。人以为肾经之邪火大盛,将欲肾邪传心也,谁知是脾邪之将传于肾乎?此症初因肾水干枯,肾经受邪,肾乃传心,故发热而夜重,未几心邪传肺,故咳嗽而汗泄;未几肺邪传肝,故胁痛而气壅;未几肝邪传脾,故肠鸣而作泄。今既盗汗淋漓,肠鸣作泄,乃肺邪不传肝而传脾也。邪不入肾肝,尚有可生之机,亟宜平肝滋肾,使邪不再传,则肝平而不与肺为仇,肾滋而不与心为亢;再益之健脾之品,使脾健而不与肾为耗,自然心火不刑肺而生脾,脾气得养而肺气更安矣。方用转逆养肺汤∶白芍(五钱)麦冬(三钱)茯苓(三钱)玄参(二钱)熟地(五钱)山茱萸(五钱)北五味(二钱)车前子(二钱)地骨皮(三钱)丹皮(三钱)牛膝(一钱)破故纸(五分)贝母(一钱)水煎服。连服十剂而气转,再服十剂而痰变为白,再服十剂而泄止,肠亦不鸣也。
此方本非止泻之药。盖泄成于阴虚,补其阴而泄自止,阴旺则火息不去烁金;金安则木平不去克土,所以消痰而化其火炎之色,止泄而撤其金败之声,故肠鸣、盗汗尽除,而咳嗽亦愈矣。
此症用止传汤亦妙。
熟地(二两)玄参百合(各一两)白芥子(二钱)荆芥(炒黑,一钱)茯苓(三钱)沙参(三钱)地骨皮(五钱)桑叶(十五片)水煎服。十剂轻,三十剂愈。
人有春暖夏热,则安然不嗽,一遇秋凉,即咳嗽不宁,甚至气喘难卧,人以为肌表之疏泄也,谁知是郁热之难通乎?夫人身之气血,流通于肌肉之内,则风邪不得而入。惟气血闭塞不通,而邪转来相侮,凝滞而变为热矣。盖春夏之间,皮肤疏泄,内热易于外宣。秋冬之际,皮肤致密,内热难于外发,所以春夏不咳嗽,而秋冬咳嗽也。倘不治其郁热之本,而惟用发散之品,徒虚其外,愈不能当风寒之威,徒耗其中,益转增其郁热之势,均失其治之之法也。所贵攻补兼施,既舒其内郁之热,而复疏其外入之寒,则本既不伤,而末亦易举也。方用∶当归(五钱)大黄(一钱)贝母(二钱)天花粉(三钱)薄荷(二钱)荆芥(二钱)甘草(一钱)白术(三钱)陈皮(三分)神曲(五分)黄芩(二钱)桔梗(二钱)水煎服。连服四剂,秋冬之时断无咳嗽之症矣。
盖大黄走而不守,用之于祛火消痰之中通郁最速,又得当归之补而不滞,白术之利而不攻,同队逐群,解纷开结,内外两益矣。
此症用郁金丹亦甚效。
白芍桔梗(各三钱)抚芎(二钱)白芥子茯苓生地(各三钱)甘草款冬花(各一钱)水煎服。一剂轻,二剂愈。
人有偶感风寒,一时动喘,气急抬肩,吐痰如涌,喉中作水鸡声,此外感非内伤也。倘误认内伤,少用补气之味,则气塞而不能言,痰结而不可息矣。治法宜用解表之味。然而,纯补之药不可用,而清补之药未尝不可施也。方用平喘仙丹∶麦冬(五钱)桔梗(三钱)甘草(二钱)半夏(二钱)黄芩(一钱)山豆根(一钱)射干(一钱)白薇(一钱)乌药(一钱)苏叶(八分)茯苓(三钱)水煎服。一剂喘平,再剂全愈,不必三剂也。
盖外感之喘,乃风寒之邪,从风府而直入于肺,尽祛其痰而涌塞咽喉之间,看其病势似重,然较内伤之喘大轻也。平喘仙丹专消肺邪而不耗肺之正,顺肺气而不助肺之火,故下喉即庆安全也。
此症用止声汤甚神。
麻黄(一钱)天门冬(三钱)桔梗(三钱)甘草茯苓(各二钱)山豆根(八分)射干陈皮半夏青黛(各一钱)水煎服。一剂愈。
人有痰气上冲于咽喉,气塞肺管作喘,而不能取息,其息不粗,而无抬肩之状者,此气虚而非气盛也,乃不足之症。不可作有余之火治之。人身之阴阳,原自相根,而阴阳中之水火,不可须臾离也。惟肾水太虚,而后肾火无制,始越出于肾宫,而关元之气不能挽回,直奔于肺而作喘矣。然而关元之气微,虽力不胜任,以挽回其将绝之元阳,而犹幸其一线之牵连也,则犹可救援于万一耳。方用定喘神奇丹∶人参(二两)牛膝(五钱)麦冬(二两)北五味(二钱)熟地(二两)山茱萸(四钱)作汤煎服。一剂而喘少止,二剂而喘更轻,四剂而喘大定。
此方人参宜多用,不用至二两则不能下达于气海关元,以生气于无何有之乡。非用牛膝不能下行,且牛膝能平胃肾之虚火,又能直补其下元之气也。麦冬益肺金,非多用则自顾不暇,何能生汪洋之水,以救燎原之炎耶!人喘则气散,非五味子何以能收敛乎。用熟地以益肾中之水也,肾水大足,自不去泄肺金之气,然非多加则阴不能骤生,而火不可以遽制。又益之以山茱萸,以赞襄熟地之不逮,自能水火既济,而气易还元也。
此症亦可用参熟桃苏汤。
人参熟地(各一两)破故纸(五分)茯神麦冬(各五钱)胡桃(一个)生姜苏子(各一钱)山萸巴戟天(各二钱)水煎服。
人有七情气郁,结滞痰涎,或如破絮,或如梅核,咯之不出,咽之不下,痞满壅盛,上气喘急,此内伤外感兼而成之者也。此等之症最难治。欲治内伤而外邪不能出,欲治外感而内伤不能愈。然则终何以治之乎?吾治其肝胆,而内伤、外感俱皆愈也。盖肝胆乃阴阳之会,表里之间也,解其郁气而喘息可平矣。方用加味逍遥散治之。
白芍(五钱)白术(三钱)当归(三钱)柴胡(一钱)陈皮(五分)甘草(一钱)茯苓(三钱)苏叶(一钱)半夏(一钱)浓朴(一钱)水煎服。一剂而痰气清,再剂而痰气更清,四剂而喘急自愈。
病成于郁,治郁而诸症安得不速愈哉!此症用苏叶破结汤亦神。
白芍茯苓(各五钱)半夏(二钱)苏叶(三钱)甘草(一钱)枳壳(五分)水煎服。一剂气通痰清矣,二剂全愈。
人有久嗽之后,忽然大喘不止,痰出如泉,身汗如油。此汗出亡阳,本是不救之病,而吾以为可救者,以久嗽伤肺而不伤肾也。夫喘症多是伤肾,久嗽之人未有不伤肾者,以肺金不能生肾水,而肾气自伤也。然而伤肺以致伤肾,与竟自伤肾者不同。盖伤肺者伤气也,伤肾者伤精也,故伤肺以致伤肾者,终伤气而非伤精。精有形而气无形,无形者补气可以生精,即补气可以定喘;有形者必补精以生气,又必补精以回喘也。所以伤肺者易为功,不比伤肾者难为力。方用生脉散∶麦冬(一两)人参(五钱)北五味子(二钱)水煎服。一剂而喘定,再剂而汗止,三剂而痰少,更加天花粉二钱,白术五钱,当归三钱,白芍五钱再服十剂全愈。
生脉散补气之圣药也。补其肺气,自生肾水矣。肾得水而火不上沸,则龙雷自安于肾脏,不必又去补肾也。以视伤肾动喘者,轻重不大相悬殊哉!此症用归气汤亦妙。
麦冬(三两)北五味(三钱)熟地(三两)白术(二两)水煎服。一剂而汗止,十剂全愈。
人有得怔忡之症者,一遇拂情之事,或听逆耳之言,便觉心气怦怦上冲,有不能自主之势,似烦而非烦,似晕而非晕,人以为心虚之故也。然而心虚由于肝虚,肝虚则肺金必旺,以心弱不能制肺也。肺无火炼,则金必制木,肝不能生金,而心气益困。故补心必须补肝,而补肝尤宜制肺。然而肺不可制也,肺乃娇脏,用寒凉以制肺,必致伤损脾胃,肺虽制矣,而脾胃受寒,不能运化水谷,则肝又何所取资,而肾又何能滋益,所以肺不宜制而宜养也。方用制忡汤治之。
人参(五钱)白术(五钱)白芍(一两)当归(一两)生枣仁(一两)北五味(一钱)麦冬(五钱)贝母(五分)竹沥(十匙)水煎调服。一剂而怔忡少定,二剂更安,十剂全愈。
此方不全去定心,而反去补肝以平木,则火不易动;补肺以养金,则木更能静矣。木气既静,则肝中生血,自能润心之液,而不助心之焰,怔忡不治而自愈矣。
此症用柏莲汤亦佳。
人参麦冬玄参(各五钱)茯苓柏子仁丹皮(各三钱)丹参(二钱)半夏莲子心(各一钱)生枣仁(三钱)水煎服。一剂安,十剂愈。
人有得怔忡之症,日间少轻,至夜则重,欲思一睡熟而不可得者,人以为心虚之极也,谁知是肾气之乏乎。凡人夜卧则心气必下降于肾宫,惟肾水大耗,一如家贫,客至无力相延,客见主人之窘迫,自然不可久留,徘徊岐路,实乃徨耳。治法大补其肾中之精,则肾气充足矣。方用心肾两交汤∶熟地(一两)山茱(八钱)人参(五钱)当归(五钱)炒枣仁(八钱)白芥子(五钱)麦冬(五钱)肉桂(三分)黄连(三分)水煎服。一剂即熟睡,二剂而怔忡定,十剂全愈矣。
此方补肾之中仍益之补心之剂,似乎无专补之功。殊不知肾水既足,而心气若虚,恐有不相契合之虞。今心肾两有余资,主客分外加欢,相得益彰矣。况益之介绍如黄连、肉桂并投,则两相赞颂和美,有不赋胶漆之好者乎!此症用交合汤亦效。
人参(五钱)熟地(二两)黄莲(三分)肉桂(五分)水煎服。一剂即睡,十剂全安。
人有得怔忡之症,心常怦怦不安,常若有官事未了,人欲来捕之状,人以为心气之虚也,谁知是胆气之怯乎?夫胆属少阳,心之母也,母虚则子亦虚。惟是胆气虽虚,何便作怔忡之病?不知脏腑之气,皆取决于胆,胆气一虚,而脏腑之气皆无所遵从,而心尤无主,故怦怦而不安者,乃似乎怔忡,而实非怔忡也。治法徒补心而不补各脏腑之气,则怔忡之病不能痊;补各脏腑之气而不补胆之气,内无刚断之风,外有纷纭之扰,又安望心中之宁静乎!故必补胆之气,而后可以去怯也。方用坚胆汤∶白术(五钱)人参(五钱)茯神(三钱)白芍(二两)铁粉(一钱)丹砂(一钱)天花粉(三钱)生枣仁(三钱)竹茹(一钱)水煎服。一剂而胆壮,二剂而胆更壮,十剂而怦怦者不知其何以去也。
此方肝胆同治之剂,亦心胆共治之剂也。肝与胆为表里,治胆而因治肝者,兄旺而弟自不衰也;心与胆为子母,补胆而兼补心者,子强而母自不弱也。又有镇定之品以安神,刻削之味以消痰,更相佐之得宜,即是怔忡,未有不奏功如响者,况非怔忡之真病乎!此症用龙齿壮胆汤亦效。
人参竹茹(各三钱)五味子远志(各一钱)生枣仁(一两)白芍(八钱)当归(五钱)龙齿(醋淬研末,五分)水煎服。二剂即安。
人有闻声而动惊,心中怦怦,半日而后止者,人以为心中有痰也。乃用消痰之药治之不效,久则不必闻声而亦惊,且添悸病,心中常若有来捕者,是惊悸相连而至也。虽俱是心虚之症,而惊与悸实有不同。盖惊之病轻于悸,悸之病重于惊,惊从外来而动心,悸从内生而动心也。若怔忡正悸之渐也,故惊悸宜知轻重,一遇怔忡即宜防惊,一惊即宜防悸。然而惊悸虽分轻重,而虚则一也。方用安定汤∶黄(一两)白术(五钱)当归(五钱)生枣仁(五钱)远志(三钱)茯神(五钱)甘草(一钱)熟地水煎服。一剂而惊悸轻,再剂更轻,十剂全愈。
夫神魂不定而惊生,神魂不安而悸起,皆心肝二部之血虚也。血虚则神无所归,魂无所主。今用生血之剂,以大补其心肝,则心肝有血以相养,神魂何至有惊悸哉!倘此等之药,用之骤效,未几而仍然惊悸者,此心肝大虚之故也,改煎药为丸。方用镇神丹∶人参(四两)当归(三两)白术(五两)生枣仁(三两)远志(二两)生地(三两)熟地(八两)白芥子(一两)茯苓(三两)柏子仁(一两)龙骨(一两醋用)虎睛(一对)陈皮(三钱)麦冬(三两)各为末,蜜为丸。每日白滚水送下,早晚各五钱,一料全愈。
此方较前方更奇而有神。方中用龙虎二味实有妙义。龙能定惊,虎能止悸,入之补心补肾之中,使心肾交通,而神魂自定也。
此症用镇心丹亦效。
人参白芍(各一两)丹砂(一钱)铁落(一钱)天花粉(一钱)山药(五钱)远志(二钱)生枣仁(五钱)茯苓(三钱)水煎服。十剂全愈。
人有先惊而后悸,亦有先悸而后惊,似乎不同,而不知非有异也,不过轻重之殊耳。但惊有出于暂,而不出于常,悸有成于暗,而不成于明者,似乎常暂明暗之不同。然而暂惊轻于常惊,明悸重于暗悸。吾定一方,合惊悸而治之,名为两静汤∶人参(一两)生枣仁(二两)菖蒲(一钱)白芥子(三钱)丹砂(三钱)巴戟天(一两)水煎服。连服四剂,惊者不惊,而悸者亦不悸也。
此方多用生枣仁以安其心,用人参、巴戟天以通心肾。心肾两交,则心气通于肾,而夜能安;肾气通于心,而日亦安也。心肾交而昼夜安,即可久之道也。
此症用镇心丹亦可同治。
阳明火起发狂,腹满不得卧,面赤而热,妄见妄言,人皆谓内热之极也。然而阳明属土,而不属火,何以火出于土,谓是外邪之助乎?既非暑气之侵,又非寒气之变,乃一旦火起,以致发狂,人多不解。不知土中之火,乃心中之火也,心火起而阳明之火翕然而发。阳明胃经乃多气多血之腑,火不发则已,一发而反不可制,往往卷土而来,火焰升腾,其光烛天,而旁且沿烧于四境,有不尽不已之势,非惟焚尽于胃,而且上烧于心,心君不宁,且有下堂而走者,神既外越,自然妄有所见,既有妄见安能止其妄言?此谵语之所以生也。然则阳明之火乃内因而成,非外邪所致也。治法宜与伤寒之狂,伤暑之狂俱不可同日而论矣。然而阳明之火,其由来虽有内外之殊,而治阳明之火,其方法实无彼此之异。必须急灭其火,以救燎原之势,而不可因循观望,长其火焰之腾,以致延烧各脏腑也。方用人参竹叶石膏汤治之。
人参(五钱)石膏(一两)麦冬(一两)竹叶(三百片)知母(三钱)甘草(一钱)糯米(一撮)水煎服。一剂狂定,再剂腹满不能卧之病除,而妄见妄言之症亦去矣,不必三剂。
此方退胃火之神剂也,凡有胃热之病,用之皆宜。然止可救一时之急,而不可泻长久之火。论理内热之火既起于心,宜泻心,而反泻胃者,恐胃火太盛,必致变生不测也。盖心火不止,不过增胃火之炎;而胃火不止,实有犯心火之祸。所以治心火者,必先泻胃也。胃既泻矣,而后减去石膏、知母加入黄连一钱,玄参一两,再服二剂,不特胃火全消,而心火亦息也。
此症用苦龙汤亦神。
地龙(二十条,捣烂)苦参(五钱)水煎服之。一剂既止狂,不必再服。
热病有完谷不化,奔迫直泻者,人以为大肠之火也,谁知是胃火太盛乎。夫胃火上腾而不下降,胡为直下于大肠而作泻耶?盖胃为肾之关,肾虚则胃之关门不守,胃乃挟水谷之气而下行矣。第肾虚为寒而胃何以反能热耶?不知肾虚者水虚也。水虚则火无所制,而命门龙雷之火下无可藏之地,直冲于胃,见胃火之盛,亦共相附会,不上腾而下泄矣。胃火既盛,又得龙雷之火,则火势更猛,以龙雷之性甚急,传于大肠不及传导,故奔迫而直泻也。治法似宜先治肾矣,然而胃火不泻,则肾火断不肯回,但遽泻胃火,则胃土因火而崩,胃水随土而泄,又不能底止,必须先健其土,而分利其水,则水清而土可健,火可安,而龙雷之火亦易于收藏也。方用缓流汤∶茯苓(一两)芡实山药(各三两)车前子(五钱)薏仁(一两)甘草(一钱)人参(一两)五味子(一钱)此方无一味非健土之药,又无一味非利水之品。然利水之中不走其气,下气不走而上火自升矣。况健土之品,无非补肾之味,肾得补而真阴生,龙雷之火自仍归于肾脏。肾火既安,则胃火失党,而胃土又健,则水谷之气,更易分消,自然火衰而泻止也。
此症用滑苓汤亦甚效。
滑石茯苓(各一两,同研为末,井水调服即止。)人有口干舌燥,面目红赤,易喜易笑者,人以为心火热极也,谁知是心包膻中之火炽甚乎。夫心包之火,相火也,相火者,虚火也。膻中为臣使之官,喜乐出焉,是膻中乃心之辅佐,代心而行其赏罚者也。喜怒者,赏罚之所出也,心内神明则赏罚正;心内拂乱,则赏罚移。譬如下人专擅借上之赏罚,以行其一己之喜怒,久则忘其为下,以一己之喜怒,为在下之赏罚矣。治法宜泻心包之火。然而泻心包必至有损于心,心虚而心包之气更虚,必至心包之火更盛。不如专补其心,心气足而心包之火自安其位,何至上炎于口、舌、面、目,而成喜笑不节之病乎。方用归脾汤∶人参(三钱)茯神(三钱)炒枣仁(五钱)远志(一钱)麦冬(三钱)山药(三钱)当归(三钱)广木香末(三分)黄(二钱)甘草(三分)水煎调服。一剂面目之红赤减,二剂口舌之干燥除,三剂易喜易笑之症亦平矣。
此方补心气之虚,仍是补心包之火,何以火得之而反息也?不知心火宜泻以为补,而心包之火宜补以为泻。心包之火旺,由于心君之气衰,补其心而心包不敢夺心之权,何敢喜笑自若,僭我君王哉。
此症用参术二仁汤亦效。
人参茯神炒枣仁(各三钱)白术(五钱)远志半夏(各一钱)砂仁(二粒)水煎服。
鼻中出黑血不止,名曰衄,乃心热之极,火刑肺金也。夫肺金为心火所克,宜出红血,不宜出黑血矣,得毋疑为肾火之刑母乎。夫肾为肺金之子,安有子杀其母者?然而黑血实肾之色也。心火太盛移其热于肺,而肺受火刑,必求救于肾,肾恶心火之克母,乃出其全力以制心,而心已移热于肺矣,肾即随火而奔入于肺,怒心火之肆恶,并力以相战,肺无可藏之地,肾即逐血而出于鼻,红血而变为黑色。
真有不共戴天之仇,焦头烂额,白日俱昏者矣。治法单泻心中之火,不必泻肾中之水。
盖火息而金安,金安而肾水何至与心相斗哉。方用救丹∶黄连(二钱)丹皮(三钱)茯苓(二钱)麦冬(五钱)玄参(一两)生枣仁(三钱)生地(三钱)柏子仁(一钱)水煎服。连用二剂黑血即止,四剂不再衄。
此方制心火之有余,不损心气之不足,肾见君火之衰,肺金之旺,则报仇之恨已泄,复国之谋已成,自然返兵旋旅,何至穷寇之再追哉。或谓心君已为肾子所,则心气必伤,自宜急泻肾气,毋使追奔为是,何反泻心以助其虐耶?不知肾水原非有余,不过因肺母之难,故奋罔顾身,因心火之起舋?而转伐肾子,非理也。况方中虽泻心火,而正未尝少损心气,名为泻心而实补心也。不过少解其炎氛,以泄肾子之愤,而火即解矣。且肾有补而无泻,何若泻心火之为得哉。
此症用生地冬芩汤麦冬生地(各二两)黄芩(三钱)水煎服。
人有热极发斑,身中如红云一片者,人以为内热之极而外发于皮肤矣,孰知此热郁于内,而不能外发之故乎。此等之病,寒热之药,两不宜施。夫火热宜用凉药,内火未有不从外泄者。但火得寒则又闭,微火可以寒解,而盛火不可以寒折,往往得寒凉之味,反遏其外出之机,闭塞而不得泄,有成为发狂而不能治者。若用热药投之,则火以济火,其势必加酷烈,欲不变为亡阳而不可得矣。治法必须和解为得。
第火盛者,水必衰,徒解其火而不益之以水,未必火之遽散也。宜用补水之中而行其散火之法,则火无干燥之虞,而有发越之易也。方用风水散斑汤∶玄参(二两)当归(二两)荆芥(三钱)升麻(一钱)生地(一两)水煎服。一剂斑少消,二剂斑又消,三剂斑全消。
此方玄参补阴,以解其浮游之火,当归、生地以补其心胃之血,多用荆芥、升麻风药以解散郁热,则火得水而相制,亦火得风而易扬,全无泻火之品,而已获泻火之效,实有深义耳。
此症用化云汤亦神。
黄连(三钱)当归(一两)玄参(二两)升麻(二钱)水煎服。
热极发斑,目睛突出,两手冰冷,此心火内热,所谓亢则害也,而不知又有肝火以助之耳。夫热病宜现热象,何反见寒冷之证乎?盖火极似水耳。热极于心,则四肢之血齐来救心,转无血以养手足,故手足反寒;如冰之冷者,外寒之极,实由于内热之极也。至于目睛突出者,肝开窍于目,而目之大又心之窍也。心火既盛,又得木中之火相助,则火更添焰而炎上,所以直奔其窍而出,但目中之窍细小,不足以畅泄其火,怒气触睛,故突而出也。治法宜泻心火,而更平肝木,木气既舒,心火自散。方用风水散斑汤加减,而症自愈也。
玄参(一两)当归(一两)黄连(三钱)荆芥(三钱)升麻(三钱)白芍(一两)生地(五钱)水煎服。
此方加白芍、黄连,以黄连泻心火,而白芍平肝火也。又得荆芥、升麻引群药共入于腠理之间,则上下四旁之余热尽消,且不至遏抑其火,有经络未达之虞。此方补多于攻,散火而不耗损真气,庶几有既济之美也。
此症用玄丹升麻汤亦神效。
玄参(半斤)丹皮(三两)升麻(三钱)水煎一碗,一剂饮愈。
热极不能睡熟,日夜两眼不闭,人以为心肾不交,火盛之故,谁知是水火两衰之故乎。夫心火最畏肾水之克,而又最爱肾水之生,盖火非水不养也;肾水又最爱心火之生,而又最恶心火之烧,盖水非火不干也。是心肾相爱则相交,心肾相恶则相背,求闭目而神游于华胥之国,自不可得矣。治法补其心中之液,以下降于肾;补其肾中之精,以上滋于心;并调其肝气,以相引于心肾之间,俾相恶者仍至相爱,则相背者自相交矣。方用引交汤∶熟地麦冬(各一两)炒枣仁山茱萸沙参(各五钱)茯神(三钱)玄参(五钱)白芍(二两)炒栀子(三钱)菖蒲破故纸(各五分)水煎服。连服二剂即目闭而酣睡矣。
此方心肾双补,而平其肝气,以清木中之火。盖肝火泻则心火自平,肾水亦旺,势必心气通于肝,而肾气亦通于肝也。心肾既通于肝,而又有菖蒲以引心,破故纸以引肾,介绍同心,自能欢好如初,重结寤寐之交矣。
此症用水火两滋汤亦效。
熟地(三两)肉桂(二钱)菟丝子(一两)水煎服。
人肝火内郁结而不伸,闷烦躁急,吐痰黄块者,人以为火郁宜达也,然达之而火愈炽,此乃未尝兼肝肾而同治也。夫肝木有火,火郁而不宣者,虽是外邪蒙之,亦因内无水以润之也。木无水润,则木郁更甚,倘徒用风药,以解肝中之火,不用润剂以荫肝中之水,则熬干肝血,而火益盛矣。倘徒用润剂,以益其肝中之水,不用风剂以舒其肝中之火,则拂抑肝气而郁更深矣。郁深则烦闷于心,火盛则躁急于腹,欲其痰涎之化得乎。治法舒其肝以解火,复补其肾以济水,自然郁结伸而诸症愈也。方用肝肾两舒汤∶熟地玄参(各一两)茯苓(三钱)白芍(一两)柴胡(一钱)当归(五钱)甘草炒栀子(各一钱)丹皮(三钱)水煎服。二剂渐轻,四剂全愈。
此方归、芍、柴、栀所以舒肝者,风以吹之也;熟地、玄、丹所以补肾者,雨以溉之也。茯苓、甘草又调和于二者之中,使风雨无太过不及之虞耳。譬如夏令炎蒸,郁极而热,树木枯槁,忽得金风习习,大雨滂沱,则从前郁闷燔燥之气,尽快如扫,而枯槁者倏变为青葱,爽气迎人,岂犹有烦闷躁急等症哉。
此症用快膈汤亦效。
白芍当归熟地(各一两)柴胡甘草(各一钱)生地麦冬(各三钱)枳壳半夏(各三钱)水煎服。
人头面红肿,下体自脐以下又现青色,口渴殊甚,似欲发狂,人以为下寒而上热也,谁知是下热之极,而假现风象以欺人乎。若作上热下寒治之,立时发狂而死,必至皮肉尽腐也。此种之病,乃误听方士之言,服金石之药,以助命门之火,强阳善斗,助乐旦夕。而金石之药,必经火,其性燥烈,加之鼓勇浪战,又自动其火,战久则乐极情浓,必然大泄其精,倍于寻常。火极原已耗精,复倍泄精以竭其水,一而再,再而三,必有阴虚火动之忧。无如世人迷而不悟,以秘方为足恃,以杀人之药为灵丹,日日吞咽而不知止,则脏腑无非火气,虽所用饮食未尝不多,然而火极易消,不及生精化水。于是火无水制,自然上腾头面,其头面初犹微红,久则纯红而作肿。然自脐以下,不现红而现青者,以青乃风木之色也。脐下之部位属肾,肾火旺而肾水干,则肝木无所养,于是肝气不自安,乃下求于肾,而肾又作强,火炽肝气欲返于本宫,而燥极不能自还,遂走肾之部位,而外现青色矣。此等症候《内经》亦未尝言及,无怪世人之不识也。夫肝气之逆如此,而火愈上升,欲口之不渴得乎?口渴饮水,止可救胃中之干燥,而不能救五脏之焦枯。势且饮水而口愈渴,安得不发狂哉。治法必须大补其水,而不可大泻其火。盖泻其火,则火息而水竭,亦必死之道也。方用救焚解毒汤∶熟地(四两)玄参(二两)麦冬(三两)白芍(三两)金银花(三两)甘菊花(五钱)牛膝(一两)黄柏(一钱)水煎服。一连数剂,下体之青色除,再服数剂,头面之红肿亦渐愈。此方减半,必再服一月,始无痈疽之害。
盖热极发红,乃是至恶之兆,况现青色,尤为恶之极者。幸脐之上不青,若一见青色,则脏腑肠胃内烂,疮疡痈毒外生,安有性命哉。前古医圣不论及者,以上古之人恬澹冲和,未尝服金石之毒药也。后世人情放荡,觅春药如饴糖,而方士之辈,但知逢迎贵介之欢心,匠意造方,以博裙带之乐,夭人天年,为可痛伤也。我特传此方以救之。以火之有余者,水之不足,故用熟地、麦冬以大益其肾水,又恐熟地、麦冬不足以息燎原之火,又益玄参、甘菊以平其胃中之炎。泻火仍是滋阴之味,则火息而正又无亏。火既上行非引而下之,则水不济而火恐上腾,加之牛膝之润下,使火下降而不上升也。肾水既久枯竭,所补之水,仅可供肾中之自用,安得分余膏而养肝木之子,复佐之白芍以滋肝,则肝木既平,不必取给于肾水,自气还本宫而不至走下而外泄。然而火焚既久,则火毒将成,虽现下之火为水所克,而从前之火毒安能遽消,故又辅之金银花,以消其毒,而更能益阴,是消火之毒,而不消阴之气也。又虑阳火非至阴之味,不能消化于无形,乃少用黄柏以折之,虽黄柏乃大寒之药,然入之大补阴水之中,反能解火之毒,引补水之药,直入于至阴之中,而泻其虚阳之火耳。此方除黄柏不可多用外,其余诸药,必宜如此多用,始能补水之不足,泻火之有余,否则火炽而不可救也。夫救焚之道,刻不可缓,非滂沱大雨,不能止其遍野燎原之火。况火既升腾,胃中得水,不啻如甘露之止渴,大料煎饮,正足以快其所欲,不必虑其多而难受也。
此症用定狂汤亦神效。
熟地(三两)知母(一两)荆芥(五钱)水煎服。一剂即愈。
眼目红肿,口舌尽烂,咽喉微痛,两胁胀满,人以为肝火之旺,谁知是肾火之旺乎。夫眼目属肝,两胁亦肝之位,明是肝火之旺,而谓是肾火者何居?以咽喉、口舌之痛烂而知之也。第口舌属心,咽喉属肺,与肾绝不相干,何统以肾火名之?不知肾火龙雷之火也。雷火由地而冲于天,肾火亦由下而升于上,入于胁则胁胀,入于喉则喉痛,入于口舌则口舌烂,入于眼目则眼目肿矣。火无定位,随火之所至而病乃生。今四处尽病,乃肾火之大炽耳。盖各经之火,止流连于一处,断不能口舌、咽喉、眼目、两胁一齐受病也。似乎治法未可独治一经矣。然而各经不可分治,而肾经实可专治,治其肾火,而各经之火尽散也。方用六味地黄汤加味治之。
熟地(一两)山药(五钱)茯苓(三钱)丹皮(五钱)泽泻(三钱)山茱萸(四钱)麦冬白芍(各一两)水煎服。一剂两胁之胀满除,二剂眼目之红肿愈,三剂咽喉之痛解,四剂口舌之烂痊也。
六味汤原是纯补真水之药,水足而火自息。又有白芍之舒肝以平木,麦冬之养肺以益金,金生水而水不必去生肝,则水尤易足,而火尤易平也。盖龙雷之火,乃虚火也。虚火得水而即伏,何必泻火以激其怒哉。或曰∶用六味之方而不遵分两进退加减者何也?曰∶夫药投其病,虽佐使之味可多用,病忌其药,虽君主之品自当少减。轻重少殊,又何虑哉。
此症用止沸汤亦佳。
熟地(三两)麦冬(二两)地骨皮(一两)水煎服。
寒热时止时发,一日四、五次以为常,热来时躁不可当,寒来时颤不能已,人以为寒邪在阴阳之间也,谁知是火热在心肾之内乎。夫肾与心本相克而相交者也,倘相克而不相交,必至寒热止发之无定。盖心喜寒而不喜热,肾喜热而不喜寒,然而热为肾之所喜,必为心之所恶,寒为心之所喜,必为肾之所恶。肾恶心寒,恐寒气犯肾,远避之而不敢交于心;心恶肾热,恐热气犯心,坚却之而不肯交于肾。然而肾恶心寒,而又恶其不下交于肾,必欲交心而心不受,反以热而凌心矣;心恶肾热而不上交于心,必思交肾而肾又不受,反以寒而犯肾矣。两相犯而相凌,于是因寒热之盛衰,分止发之时候矣。夫心肾原无时不交也,一日之间,寒热之止发无常,因交而发,因不交而即止,又何足怪。惟热来时躁不可当,寒来时颤不能已,实有秘义也。夫热来之时,乃肾气之升腾也。心虽恶热,而心中正寒,宜不发躁,而何以躁?盖寒则心气大虚,虚则惟恐肾气之来攻,乃惧而躁,非热而躁也。寒来之时,乃心气之下降也,肾虽恶寒,而肾中正热,宜不发颤,而何以颤?盖热则肾水大乏,乏则惟恐心气之来夺,乃吝而颤,非寒而颤也。然则欲心之不躁,必须使其不寒,欲肾之不颤,必须使其不热。方用解围汤∶人参(五钱)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当归(一两)茯神(五钱)生枣仁(五钱)柴胡(一钱)白芍(一两)远志(二钱)半夏(二钱)玄参(三钱)菖蒲(一钱)水煎服。二剂寒热减半,躁颤亦减半,再服二剂,前症顿愈。再服二剂,不再发。
此方心肝肾三部均治之药也。欲心肾之交,必须借重肝木为介绍,分往来之寒热,止彼此之躁颤,方能奏功。方中虽止肾热而散心寒,倘肝气不通何能调剂?所以加入柴胡、白芍以大舒其肝中之郁气。盖祖孙不至间隔,而为子为父者,自然愉快矣。宁尚至热躁寒颤之乖离哉。
此症用玄荆汤亦效。
玄参(二两)荆芥(三钱)水煎服。
热极止在心头上一块出汗,不啻如雨,四肢他处又复无汗,人以为心热之极也,谁知是小肠之热极乎。夫小肠在脾胃之下,何以火能犯心而出汗乎?不知小肠与心为表里,小肠热而心亦热矣。然而心中无液取给于肾水以养心。倘汗是心中所出,竟同大雨之淋漓,则发汗亡阳,宜立时而化为灰烬,胡能心神守舍,而不发狂哉。
明是小肠之热,水不下行而上出也。第小肠之水便于下行,何故不走阴器,而反走心前之窍耶?正以表里关切,心因小肠而热,小肠即升水以救心,而心无窍可入,遂走于心外之毛窍而出也。然则治法不必治心,仍治小肠,利水以分消其火气,则水自归源,而汗亦不从心头外出也。方用返汗化水汤∶茯苓(一两)猪苓(三钱)刘寄奴(三钱)水煎服。一剂而汗止,不必再剂也。
茯苓、猪苓俱是利水之药,加入刘寄奴则能止汗,又善利水,其性又甚速,同茯苓、猪苓从心而直趋于膀胱,由阴器以下泄。因水去之急,而火亦随水而去急也,正不必再泄其火,以伤损夫脏腑耳。
此症用苓连汤亦神。
茯苓(二两)黄连(一钱)水煎服。
口舌红肿,不能言语,胃中又觉饥渴之甚,人以为胃火之上升也,第胃火不可动,一动则其势炎上而不可止,非发汗亡阳,必成躁妄发狂矣,安能仅红肿于口舌,不能言语之小症乎?故此火乃心包之火,而非胃火也。夫舌乃心之苗,亦心包之窍也。若心包无火,无非清气上升,则喉舌安闲,语言响亮,迨心包火动,而喉舌无权。况心包之火,乃相火也,相火易于作祟,譬如权臣多欲,欲立威示权,必先从传递喉舌之人始;今相火妄动,而口舌红肿,势所必至。又譬如主人之友,为其仆轻辱,则友亦缄默以求容,若不投以货财,则不能餍其仆之所求,此饥渴之所以来也。治法清其心包之火,而不必泻其胃中之土,恐泻胃而土衰,则心包之火转来生胃,其火愈旺也。方用清火安胃汤∶麦冬(一两)石斛(三钱)丹参(三钱)生地(三钱)炒枣仁(五钱)竹叶(一百片)水煎服。一剂语言出,再剂红肿消,三剂而胃中之饥渴亦愈矣。
此方全去消心包之火,而又不泻心中之气,心包火息而胃气自安矣。
此症用玄丹麦冬汤亦效。
玄参丹参麦冬(各一两)水煎服。
热症满身皮窍如刺之钻,又复疼痛于骨节之内外,以冷水拍之少止,人以为火出于皮肤也,谁知是火郁于脏腑,乃欲出而不得出之兆也。盖火性原欲炎上,从皮肤而旁出,本非所宜,其人内火既盛,而阳气又旺,火欲外泄,而皮肤坚固,火本郁而又拂其意,遂鼓其勇往之气,而外攻其皮肤,思夺门而出,无如毛窍不可遽开,火不得已仍返于脏腑之内,而作痛,以凉水拍之而少止者。喜其水之润肤,而反相忘其水之能克火矣,非因水之外击,足以散火,而能止痛也。然则治法,亦先泻其脾胃之火,而余火不泻而自泻也。方用攻火汤∶大黄(三钱)石膏(五钱)炒栀子(三钱)当归(一两)浓朴(一钱)甘草(一钱)柴胡(一钱)白芍(三钱)水煎服。一剂火泻,二剂痛除。
此方直泻脾胃之火,又不损脾胃之气,兼舒其肝木之郁,则火尤易消,乃扼要争奇,治火实有秘奥,何必腑腑而清之、脏脏而发之哉。
此症用宣扬散亦佳。
柴胡(一钱)荆芥(二钱)当归(一两)麦冬(一两)天花粉(三钱)水煎服。
人有心中火热如焚,自觉火起,即入小肠之经,辄欲小便,急去遗溺,大便随时而出,人以为心火下行,谁知是心与心包二火之作祟乎。夫心包之火,代君司化,君火盛而相火宁,君火衰而相火动。然亦有君火盛而相火亦动者,第君、相二火,不可齐动,齐动而君、相不两立。相火见君火之旺,不敢上夺君权,乃让君而下行,而君火既动无可发泄,心与小肠为表里,自必移其热于小肠,相火随辅君火下行,既入小肠而更引入大肠矣,此二便所以同遗也。治法安二火之动,而热焰自消。方用四物汤加味治之。
熟地(一两)川芎(二钱)当归(一两)白芍(五钱)黄连(二钱)玄参(一两)黄柏(一钱)车前子(二钱)水煎服。二剂少安,四剂全愈。
四物汤补血之神剂也。火动由于血燥,补其血而脏腑无干涸之虞,凉其血而火焰无浮游之害。况黄连入心以清君火,黄柏入心包以清相火。加车前利水,引二火直走膀胱,从水化而尽泄之,又何乱经之虑哉。
此症用二地汤亦佳。
生地熟地当归(各一两)人参(三钱)黄连(一钱)肉桂(五分)水煎服。
人有大怒之后,周身百节俱疼,胸腹且胀,两目紧闭,逆冷,手指甲青黑色,人以为阴症伤寒也。谁知是火热之病乎。夫阴症似阳,阳症似阴,最宜分辨,此病乃阳症似阴也。手指甲现青黑色,阴症之外象也。逆冷非寒极乎,不知内热之极,反见外寒,乃似寒而非寒也。大怒不解,必伤其肝,肝气甚急,肝叶极张。一怒而肝之气更急,而肝之叶更张,血沸而火起,有不可止拂之势。肝主筋,火起而筋乃挛束作痛。火欲外焚,而痰又内结,痰火相搏,湿气无可散之路,乃走其湿于手足之四末。指甲者,筋之余也,故现青黑之色。手足逆冷,而胸腹正大热也。治法平其肝气,散其内热,而外寒之象自散矣。方用平肝舒筋汤∶柴胡(一钱)白芍(一两)牛膝生地丹皮炒栀子(各三钱)当归(五钱)陈皮甘草(各一钱)神曲(五分)秦艽乌药(各一钱)防风(三分)水煎服。一剂目开,二剂痛止,三剂胀除,四剂诸症尽愈。
此方所用之药,俱入肝经以解其怒气也。怒气解而火自平矣,火平而筋舒,必至之理也。人见此等之症,往往信之不深,不敢轻用此等之药,遂至杀人,以阴阳之难辨也。然我更有辨之之法∶与水探之,饮水而不吐者,乃阳症;饮水而即吐者,乃阴症。倘饮水不吐即以此方投之,何至有误哉。
此症用息怒汤亦效。
白芍(三两)柴胡(二钱)丹皮(五钱)炒栀子(三钱)天花粉(三钱)水煎服。
行役负贩,驰驱于烈日之下,感触暑气,一时猝倒,人以为中暑也,谁知是中乎。夫者热之谓也,暑亦热也,何以分之?盖暑之热由外而入,之热由内而出。行役负贩者,驰驱劳苦,内热欲出,而外暑遏抑,故一时猝倒,是暑在外而热闭之也。倘止治暑而不宣扬内热之气,则气闭于内,而热反不散矣。治法宜散其内热,而佐之以消暑之味。方用救丹∶青蒿(五钱)茯神(三钱)白术(三钱)香薷(一钱)知母(一钱)干葛(一钱)甘草(五分)水煎服。
一剂气通,二剂热散,不必三剂。
此方用青蒿平胃中之火,又解暑热之气,故以之为君。香薷解暑,干葛散热,故以之为佐。又虑内热之极,但散而不寒,则火恐炎上,故加知母以凉之,用白术、茯苓利腰脐而通膀胱,使火热之气俱从下而趋于小肠以尽出也。火既下行,自然不逆而上冲,而外暑、内热各消化于乌有矣。
此症用解暑散亦效。
香薷茯苓(各三钱)甘草黄连(各一钱)白术(一两)白扁豆(二钱)白豆蔻(一粒)水煎服。一剂即愈。
膏粱子弟,多食瓜果,以寒其胃,忽感暑气,一时猝倒,是中暑也。盖膏粱之人,天禀原弱,又加多欲,未有不内寒者也。复加之瓜果,以增其寒凉,内寒之极,外热反易于深入。阴虚之人,暑气即乘其虚而入之。治法不可祛暑为先,必须补气为主。然既因阴虚,以至阳邪之中,似宜补阴为主。不知阳邪之入脾,根据阴气也。
补阴则阴气虽旺,转为阳邪之所喜,阳得阴而相合,正恐阴弱不能相配,若一旦助其阴气,无论阴难却阳,而阳邪且久居之而生变矣。惟补其阳气,则阳气健旺,益之散暑之味,则邪阳不敢与正阳相敌,必不战而自走也。方用∶人参(五钱)茯神(五钱)白术(五钱)香薷(二钱)白扁豆(二钱)陈皮(五分)甘草(一钱)水煎服。一剂气回,二剂暑尽散。
此方名为散暑回阳汤,方中参、苓、术、豆俱是健脾补气之药,以回其阳。用香薷一味,以散其暑。何多少轻重之悬殊乎?不知阴虚者,脾阴之虚也。脾虽属阴,非补阳之药不能效。况阳邪甚盛,非多用何以相敌乎。倘少少用之,恐有败衄难遏之虞,即或取胜,暑退而元气未能骤复。与其暑去而后补阳,何若于邪旺之日,而多用之,正既无亏,而邪又去速之为益哉。
此症用加味四君汤亦效。
人参白术(各五钱)甘草香薷(各一钱)茯苓(三钱)炮姜(三分)水煎服。二剂愈。
中暑气不能升降,霍乱吐泻,角弓反张,寒热交作,心胸烦闷,人以为暑气之内热也,谁知是阴阳之拂乱乎。人身阴阳之气和,则邪不能相干。苟阴阳不能相交,而邪即乘其虚而入之矣。且邪之入人脏腑也,助强而不助弱,见阴之强而即助阴,见阳之强而即助阳,夏令之人多阴虚阳旺,邪乘阴虚而入,本欺阴之弱也。然见阳气之旺又助阳而不助阴。阴见邪之助阳也,又妒阳之旺而相战,阳又嫌邪之党阳也,欲嫁其邪于阴,而阴又不受,于是阴阳反乱,气不相通,上不能升,下不能降,霍乱吐泻拂于中,角弓反张困于外,阴不交于阳而作寒,阳不交于阴而作热。心胸之内竟成战场之地,安得而不烦闷哉。然则治法和其阴阳之气,而少佐之以祛暑之剂,缓以调之,不必骤以折之也。方用和合阴阳汤∶人参(一钱)白术(二钱)茯苓(五钱)香薷(一钱)藿香(一钱)苏叶(一钱)浓朴(五分)陈皮(三分)枳壳(三分)砂仁(一粒)天花粉(一钱)水煎探冷,徐徐服之。
一剂阴阳和,二剂各症愈,不必三剂。
此方分阴阳之清浊,通上下之浮沉,调和于拂逆之时,实有奇功,以其助正而不增火,祛邪而不伤气,化有事为无事也。
此症用加减六君汤亦效。
人参茯苓白芍(各三钱)白术(一两)香薷(一钱)砂仁(一粒)陈皮(五分)半夏(一钱)水煎服。一剂即平。
中暑热之气,腹中疼痛,欲吐不能,欲泻不得,此名为干霍乱也。夫邪入胃中,得吐则邪越于上,邪入腹中,得泻则邪趋于下矣。邪越于上,则邪不入于中,邪趋于下,则邪不留于内。今不吐不泻,则邪不上不下,坚居于中焦。譬如贼人反叛,虽四境安宁,而一时生变喋血于城门,横尸于内地,斯时非奋罔顾身之将,号召忠勇,冒矢石而夺门靖难,乌能安反侧于顷刻,定祸患于须臾哉。治法急用∶人参(一两)瓜蒂(七个)水煎一大碗。饮之即吐,而愈矣。
此方名为人参瓜蒂散。此等之病,脉必沉伏,不吐则死,古人亦知用瓜蒂吐之,但不敢加入人参耳。盖此症原因,胃气之虚,以致暑邪之入,今加大吐则胃必更伤,非用人参则不能于吐中而安其胃气也。且胃气素虚,而暑邪壅遏,虽用瓜蒂以吐之,而气怯不能上送,往往有欲吐而不肯吐者,即或动吐,而吐亦不多,则邪何能遽出乎。惟用人参至一两之多,则阳气大旺,力能祛邪而上涌。况得瓜蒂以助之,安得而不大吐哉。邪因吐而遽散,而正气又复无伤。譬如内乱一定而民安物阜,仍是敉宁之日,何至动四郊之多垒哉。
此症用参芦汤亦佳。
人参芦(二两)煎滚汤(一碗,和之井水一碗,少入盐和匀饮之,以鹅翎扫喉,引其呕吐,吐出即安,然不吐而能受,亦愈也。)中暑热极发狂,登高而呼,弃衣而走,见水而投,人以为暑毒之侵,谁知胃火之相助乎。夫暑热之入人脏腑也,多犯心而不犯胃。盖暑与心俱属火也,胃则心之子也,胃见暑邪之犯心,即发其土中之火以相卫。胃乃多气多血之府,火不发则已,发则其酷烈之威,每不可当。暑邪畏胃火之强,益遁入于心,而心又喜寒不喜热,畏暑邪之直入,不敢自安,胃火怒,暑邪之直入于心中而不出,乃纵其火,以焚烧于心之外,心又安禁二火之相逼乎?势必下堂而走,心君一出,而神无所根据,于是随火炽而飞越。登高而呼者,火腾于上以呼救援也;弃衣而走者,憎衣之添热也;见水而投者,喜水之克火也。此时心中无津液之养,皮肤之外,必多汗出亡阳,是阴阳两竭之病,至危至急之候。苟不大泻其火,则燎原之焰,何以扑灭乎。方用三圣汤∶人参(三两)石膏(三两)玄参(三两)水煎数碗,灌之,一剂狂定,二剂神安,不可用三剂也。另用缓图汤∶玄参(二两)人参(一两)麦冬(一两)青蒿(一两)水煎服。二剂而暑热两解矣。
三圣汤用石膏至三两,用人参、玄参各至三两,未免少有霸气。然火热之极,非杯水可息,苟不重用,则烁干肾水立成乌烬。方中石膏虽多,而人参之分两与之相同,实足以驱驾其白虎之威,故但能泻胃中之火,而断不至伤胃中之气。玄参又能滋润生水,水生而火尤易灭也。至于缓图汤不用石膏者,以胃中之火既已大泻,所存者不过余烟断焰,时起时灭,何必再用阴风大雨以洗濯之?故又改用麦冬、青蒿既益其阴,又息其火,使细雨绸缪之为得也。或问∶因暑发狂,似宜消暑,乃三圣汤但泻火而罔顾暑,何以能奏功耶?不知暑亦火也,泻火即泻暑矣。使泻火之中加入香薷、藿香清暑之药,则石膏欲下降,而香薷、藿香又欲外散,转足以掣石膏之手,反不能直泻其火矣。
此症用三清汤救之亦神。
玄参(四两)石膏(一两)青蒿(一两)水煎服。一剂即安。
中暑热症自必多汗,今有大汗如雨,一出而不能止者,人以为发汗亡阳必死之症也,谁知是发汗亡阴之死症乎。夫暑热伤心,汗自外泄,然而心中无汗也,何以有汗?此汗乃生于肾,而非生于心也。盖心中之液,肾生之也,岂心之汗非肾之所出乎。虽汗出亡阳,乃阳旺而非阴虚。但阴不能制阳,而阳始旺;亦阴不能摄阳,而阳始亡。顾阴阳原两相根也,阴不能摄阳,而阳能恋阴,则阳尚可回于阴之中,而无如其阳一出而不返也。阴根于阳,见阳之出而不留,亦且随之俱出,罄其肾中之精,尽化为汗而大泄,试思心中之液几何,竟能发如雨之汗乎?明是肾之汗而非心之汗也。汗既是肾而非心,则亡亦是阴而非阳矣。然则听其亡阴而死乎,尚有救死之法在。方用救亡生阴丹∶人参(二两)熟地(四两)山茱萸(二两)北五味(五钱)茯神(一两)白芍(一两)水煎服。
此方熟地、山萸、五味子均是填精补水之味,茯神安其心,白芍收其魂,人参回其阳,此人之所知也。阴已外亡,非填其精髓,何以灌注涸竭之阴;阳已外亡,非补其关元,何以招其散失之阳。山茱、五味补阴之中,仍是收敛之剂,阴得补而水生,则肾中有本;汗得补而液转,则心内无伤。又得茯神以安之,白芍以收之,则阳回阴返,自有神捷之机也。
此症用人参青蒿汤亦神。
人参(二两)生地麦冬(各一两)青蒿(五钱)北五味子(一钱)水煎服。汗止即生,否则无救。
中暑热极,妄见妄言,宛如见鬼,然人又安静不生烦躁,口不甚渴,此是寒极相战,寒引神出,有似于狂,而非热极发狂也。夫中暑明是热症,何以热能变寒而有似狂之症也?盖其人阴气素虚,阳气又复不旺,暑热之邪乘其阴阳两衰,由肺以入心。而心气不足,神实时越出以遁于肾,而肾中阴寒之气上升,则暑自出于心之外,流连于肺经之内矣。暑邪既已退出于心外,而心君尚恐暑邪之来侵,乃根据其肝木之母以安神。心神入于肝则肝魂不宁,乃游出于躯壳之外,因而妄见鬼神,而妄言诡异也。魂既外游,而神居魂室,反得享其宁静之福。况肝木原无火旺,而肾中阴寒之气,相逼心君,正借以杜暑邪之侵,且恃之无恐,何生烦躁乎?惟是肺气独受暑邪,火刑金而作渴,然肾见肺母之被刑,乃阴寒之气直冲而上以救肺,故口虽渴而不甚也。然则治法奈何?散肺中之暑邪,补脾胃之土气;土气一旺而肺气亦旺矣。
肺旺可以敌邪,又得散邪之药,自然暑气难留,暑散而魂归神返,必至之势也。方用护金汤∶麦冬(一两)人参(三钱)百合(五钱)茯苓(三钱)紫菀(一钱)香薷(一钱)甘草(一钱)水煎服。
二剂即愈。
此方但补肺脾胃之气,不去救心以益寒,不去助肾以泻火,不去补肝以逐神,而魂自归肝,神自返心者,以邪有所制,何必逐邪之太甚,正未大虚,何必补正之太多。不可因邪居于上而下治,正轻于下而重治也。
此症用人参麦冬汤亦妙。
人参(二两)麦冬(三两)水煎服。
中暑热,吐血倾盆,纯是紫黑之色,气喘作胀,不能卧倒,口渴饮水,又复不快,人以为暑热之极而动血也,谁知是肾热之极而呕血乎。夫明是中暑以动吐血,反属之肾热者?盖暑火以引动肾火也。夫肾中之火,龙雷之火也。龙雷原伏于地,夏月则地下甚寒,龙雷不能下藏而多上泄,其怒气所激,而成霹雳之猛,火光划天,大雨如注,往往然也。人身亦有龙雷之火,下伏于肾,其气每与天之龙雷相应。暑气者,亦天之龙雷火也。暑热之极,而龙雷乃从地出,非同气相引之明验乎。人身龙雷之火不动,则暑气不能相引。苟肾水原亏,肾火先跃跃欲动,一遇天之龙火,同气相感,安得不勃然振兴哉。既已勃然振兴,而两火相激,其势更烈,乃直冲而上,挟胃中所有之血而大吐矣。胃血宜红,而色变紫黑者,正显其龙雷之气也。凡龙雷所劈之处,树木必变紫黑之色,所过脏腑何独不然。其所过之胃气,必然大伤,气伤则逆,气逆则喘。胃气既伤,何能遽生新血以养胃乎,此胸胁之所以作胀也。
胃为肾之关门,关门不闭,夜无开阖之权,安能卧哉。血吐则液干,液干则口渴,内水不足,必索外水以救焚,乃饮之水而不快,以龙雷之火乃阴火而非阳火也。治法宜大补其肾中之水,以制龙雷之火,不可大泻其龙雷之火,以伤其胃中之气也。
方用沛霖膏∶玄参(二两)人参(一两)生地(二两)麦冬(二两)牛膝(五钱)荆芥(炒黑,三钱)水煎服。一剂血止,二剂喘胀消,三剂口亦不渴,四剂全愈。愈后仍服六味地黄丸可也。
此方大补肾水,水足而龙雷之火自归于肾之宅。火既安于肾宅,血自止于胃关,何必用黄柏、知母以泻火,用香薷、藿香以散暑哉。况泻火而火愈炽,必至伤损夫胃土,散暑而暑难退,必至消耗夫肺金,势必血不可止,火不可灭,而死矣。
此症用丹蒿汤亦神。
丹皮(三两)荆芥(三钱)青蒿(一两)水煎服。
中暑热之气,两足冰冷,上身火热,烦躁不安,饮水则吐,人以为下寒上热之症,乃暑气之阻隔阴阳也,谁知是暑散而肾火不能下归之故乎。人身龙雷之火,因暑气相感,乃奔腾而上。世医不知治法,徒泻其暑热之气,不知引火归源,于是暑热已散,龙雷之火下不可归,乃留于上焦而作热矣。火既尽升于上焦,则下焦无火,安得不两足如冰耶。火在上而寒在下,两相攻击,中焦之地排难解纷,两不相合,烦躁不安,有自来也。上热熏肺,口必渴也。饮水止可救上焦之热,及至中焦已非所宜。况下焦纯寒,冷水正其所恶,欲不吐得乎。治法不可治暑,而并不可泻火,不特不可泻火,必须补火。盖龙雷之火,虚火也。实火可泻,虚火宜补。然而补火之中,仍须补水以济之,补水者,补肾中之真水也。真火非真水不归,真火得真水以相合,则下藏肾中,不至有再升之患也。方用八味地黄汤∶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山药(五钱)丹皮茯苓泽泻(各三钱)肉桂(一钱)附子(一分)水煎,探冷冻饮料之。一剂两足温矣,再剂上身之火热尽散,中焦之烦躁亦安,且不思饮水矣。
六味地黄汤补水之神药,桂、附引火之神丹,水火既济,何至阴阳之反背乎。
此症用还肾汤亦效。
熟地(三两)甘草(一钱)肉桂(五分)牛膝(五钱)水煎服。
人有夏日自汗,两足逆冷至膝下,腹胀满,不省人事,人以为阳微之厥也。谁知是伤暑而湿气不解乎。夫湿从下受,湿感于人身,未有不先从下而上,故所发之病,亦必先见于下。湿病得汗,则湿邪可从汗而解矣。何自汗而湿仍不解耶?盖湿病而又感暑气,自汗止可解暑,而不能解湿,以暑热浮于上身,而湿邪中于下体,汗解于阳分,而不解于阴分耳。治法利小便以解湿,逐热邪以解暑,则上下之气通,而湿与暑尽散矣。方用解利汤∶石膏(二钱)知母(一钱)甘草(五分)半夏(一钱)白术(三钱)猪苓(一钱)茯苓(三钱)泽泻(一钱)肉桂(一分)水煎服。连服十剂全愈。
此方乃五苓散、白虎汤之合方也。湿因暑病不祛暑,则湿不易消,故用白虎汤于五苓散中,解暑利湿而兼用之也。
此症用清暑定逆汤亦佳。
白术山药薏仁(各五钱)肉桂(三分)香薷(一钱)陈皮(三分)人参(二钱)茯苓(三钱)水煎服。
人有冬时寒令,偶开笥箱以取绵衣,觉有一裹热气冲鼻,须臾烦渴呕吐,洒洒恶寒,翕翕发热,恶食喜水,大便欲去不去,人皆以为中恶也,谁知是伤暑之病乎。
夫冬月有何暑气之侵人,谓之伤暑?不知气虚之人,遇邪即感,不必值酷热炎氛,奔走烈日之中,而始能伤暑也。或坐于高堂,或眠于静室,避暑而反得暑者正比比也。是暑气之侵人每不在热,而在寒,衣裳被褥晒之,盛暑夹热收藏于笥箱之内,其暑气未发,一旦开泄,气盛之人自不能干,倘体虚气弱,偶尔感触,正易中伤,及至中伤而暑气必发矣。况冬时人身外寒内热,以热投热,病发必速,故闻其气而即病也。治法不可以伤寒法治之,当舍时从症,仍治其暑气而各症自消。方用香薷饮加减治之。
人参(三钱)白术(三钱)茯苓(二钱)香薷(二钱)黄连(五分)甘草(三分)陈皮(五分)扁豆(二钱)浓朴(五分)水煎服。一剂而愈,不必再剂。
若执冬令无伤暑之症,拘香薷非治寒之方,不固泥乎甚矣。医道之宜通变,而治病之贵审问也。
此症用补气化暑丹亦效。
人参(二钱)茯苓白术麦冬(各三钱)香薷(一钱)砂仁(一粒)陈皮炮姜神曲(各三分)水煎服。一剂即愈。
阴耗而思色以降其精,则精不出而内败,小便道涩如淋,此非小肠之燥,乃心液之燥也。夫久战而不泄者,相火旺也。然而相火之旺,由于心火之旺也。盖君火一衰,而相火即上夺其权,心火欲固,而相火欲动;心火欲闭,而相火欲开。况心君原思色乎,毋怪其精之自降矣。然心之衰者,亦由肾水虚也。肾旺者,心亦旺,以心中之液肾内之精也。精足则上交于心,而心始能寂然不动,即动而相火代君以行令,不敢僭君以夺权,故虽久战而可以不泄精。虚则心无所养,怯然于中,本不可战,而相火鼓动亦易泄也。至于心君无权,心甫思色,而相火操柄矣。久之心君既弱,而相火亦不能强,有不必交接而精已离宫,又不能行河车逆流之法,安能复回于故宫哉?势必闭塞溺口,水道涩如淋而作痛矣。治法必须补心,仍须补其肾水,少佐以利水之药,则浊精自愈矣。方用化精丹∶熟地(二两)人参(五钱)山茱萸(一两)车前子(三钱)麦冬(一两)牛膝(五钱)白术(一两)生枣仁(五钱)沙参(一两)水煎服。一剂而涩痛除,二剂而淋亦止矣。
此方人参以生心中之液,熟地、山茱、沙参以填肾中之阴,麦冬以益肺金,使金之生水,则肾阴尤能上滋于心;又得生枣仁之助,则心君有权,自能下通于肾,而肾气既足,自能行其气于膀胱;又得白术利腰脐之气,则尤易通达;复得牛膝、车前下走以利水,则水窍开,而精窍自闭,何患小肠之燥涩乎。心液非补肾不化,精窍非补肾不闭,倘单用利水逐浊之味,何能取效哉。
此症用生液丹亦妙。
熟地(二两)山茱萸人参生枣仁茯神(各五钱)北五味(二钱)丹皮丹参(各三钱)水煎服。
阴已痿弱,见色不举,若强勉入房,以耗竭其精,则大小便牵痛,数至圊而不得便,愈便则愈痛,愈痛则愈便,人以为肾火之燥也,谁知是肾水之燥乎。夫肾中水火,两不可离,人至六十之外,水火两衰,原宜闭关不战,以养其天年,断不可妄动色心,以博房帏之趣,犯之多有此病。至于中年人患此病者,乃纵色竭精,以致火随水流,水去而火亦去,一如老人之痿阳不可以战矣。倘能慎疾而闭关,亦可延年。无如其色心之不死也,奋勇争斗,或半途倒戈或入门流涕,在肾宫本不多精,又加畅泄,则精已涸竭,无阴以通大小之肠,则大小肠干燥,自然两相取给,彼此牵痛也。上游无泉源之济,则下流有竭泽之虞,下便则上愈燥而痛生,下痛则上愈燥而便急。治法必须大补其肾中之水,然不可仅补其水,而必须兼补其火,盖水得火而易生也。方用润涸汤∶熟地(二两)白术(一两)巴戟天(一两)水煎服。
此方用熟地以滋肾中之真阴,巴戟天以补肾中之真阳,虽补阳而仍是补阴之剂,则阳生而阴长,不至有强阳之害。二味补肾内之水火,而不为之通达于其间,则肾气未必遽入于大小之肠也。加入白术以利其腰脐之气,则前后二阴无不通达,何至有干燥之苦,数圊而不得便哉。
此症用天一汤亦效。
地骨皮玄参芡实(各五钱)山药牛膝丹皮(各三钱)熟地(一两)肉桂(一钱)水煎服。
人有日间口燥,舌上无津,至夜卧又复润泽,人以为阳虚之燥也,谁知是阴畏阳火之燥,而不交于阳乎。夫阳旺则阴衰,阳衰则阴旺,口燥之病,阴阳两虚之症也。然夜燥而日不燥,乃阴气之虚,日燥而夜不燥,乃阳火之旺。夫肾中之水,阴水也。舌上廉泉之水,乃肾水所注,肾水无时不注于廉泉之穴,则舌上不致干枯,胡为阳火遽至于烁竭哉。且肾水一干,则日夜皆当焦涸,何能日燥而夜不燥乎?此症盖阳火甚旺,而阴水尚未至大衰,然止可自顾以保其阴,不能分润以济其阳,于是坚守其阴于下焦,不肯上交于阳位,自然上焦火炽而口燥也。治法不必泻阳火之旺,惟补其真阴之水,则水足以济阳矣。方用六味地黄汤加麦冬、五味治之。
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山药(五钱)丹皮泽泻茯苓(各三钱)麦冬(一两)五味(一钱)水煎服。连服数剂自愈。
此方专补肾水,加麦冬、五味以补肺,肺肾相资,则水尤易生,阳得阴而化,亦阳得阴而平。阴既相济,阳又不旺,安得口之再燥哉。
此症用灌舌丹亦佳。
熟地麦冬(各一两)沙参地骨皮(各五钱)水煎服。
人有作意交感,尽情浪战,阴精大泄不止,其阴翘然不倒,精尽继之以血者,人以为火动之极,谁知是水燥之极耶。夫肾中水火,原两相根而不可须臾离者也。
阴阳之气彼此相吸而不能脱,阳欲离阴而阴且下吸,阴欲离阳而阳且上吸也。惟醉饱行房,乱其常度,阴阳不能平,于是阳离阴而阳脱,阴离阳而阴脱,两不相援,则阳之离阴甚速,阴之离阳亦速矣。及至阴阳两遗,则水火两绝,魂魄且不能自主,往往有精脱而死者。今精遗而继之血,人尚未死,是精尽而血见,乃阴脱而阳未脱也。使阳已尽脱,外势何能翘然不倒乎。救法急须大补其肾中之水,俾水生以留阳也。然阴脱者,必须用阳药以引阴,而强阳不倒,倘补其阳,则火以济火,必更加燥涸,水且不生,何能引阳哉?不知无阴则阳不得引,而无阳则阴亦不能引也。法宜用九分之阴药,一分之阳药,大剂煎饮,水火无偏胜之虞,阴阳有相合之功矣。方用引阴夺命丹∶熟地(八两)人参(一两)北五味子(三钱)沙参(二两)肉桂(一钱)水煎服。一剂而血止,二剂而阳倒,连服四剂,始有性命。再将前药减十分之七,每日一剂,服一月平复如故。
此方用熟地、沙参以大补其肾中之阴,用人参以急固其未脱之阳,用五味子以敛其耗散之气,用肉桂于纯阴之中,则引入于孤阳之内,令其已离者重合,已失者重归也。倘不多用补阴之药,而止重用人参、肉桂,虽亦能夺命于须臾,然而阳旺阴涸,止可救绝于一时,必不能救燥于五脏,亦旦夕之生而已。
此症用三仙膏亦神。
熟地(五两)人参(二两)丹皮(一两)水煎服。
人有夜不能寐,口中无津,舌上干燥,或开裂纹,或生疮点,人以为火起于心,谁知是燥在于心乎。夫心属火,然而心火无水,则火为未济之火也。既济之火,则火安于心宫;未济之火,则火郁于心内。火郁不宣,则各脏腑之气不敢相通,而津液愈少,不能养心而心益燥矣,何能上润于口舌哉。开裂、生点必至之势也。治法大补其心中之津,则心不燥而口舌自润。然而徒补其津,亦未必大润也。盖心中之液,乃肾内之精也。肾水上交于心,则成既济之火,补肾以生心,乌可缓哉。方用心肾两资汤∶人参(三钱)茯神(三钱)柏子仁(一钱)炒枣仁(三钱)麦冬(五钱)北五味(一钱)熟地(一两)丹参(二钱)沙参(三钱)山茱萸(三钱)芡实(三钱)山药(三钱)菟丝子(二钱)水煎服。连服十剂,夜卧安而口中生津,诸症尽愈。
此方心肾同治,补火而水足以相济,补水而火足以相生。故不见焦焚之苦,而反获渥之欢也。
此症夜清汤亦效。
人参麦冬(各一两)甘草(一钱)柏子仁菟丝子(各三钱)玄参炒枣仁(各五钱)黄连(三分)水煎服。
人有咳嗽,吐痰不已,皮肤不泽,少动则喘,此燥在于肺也。《内经》云∶夏伤于热,秋必病燥。咳嗽吐痰,皮肤不泽而动喘,皆燥病也。议者谓燥症必须补肾,肾水干枯而燥症乃成。然而此燥非因肾之干枯而来,因夏伤于热以耗损肺金之气,不必去补肾水,但润脾而肺之燥可解。虽然脾为肺之母,而肾乃肺之子,补脾以益肺之气,补肾而不损肺之气,子母相治而相济,肺气不更加润泽乎。方用子母两濡汤∶麦冬(五钱)天冬(三钱)紫菀(一钱)甘草(三分)苏叶(五分)天花粉(一钱)熟地(五钱)玄参(三钱)丹皮(二钱)牛膝(一钱)水煎服。一剂气平,二剂嗽轻,连服十剂痰少而喘嗽俱愈。
此方肺、脾、肾同治之方也。方名子母两濡,似乎止言脾肾也,然而治脾治肾,无非治肺也。
脾肾濡,而肺气安有独燥者哉。
此症用宁嗽丹亦佳。
麦冬(二两)五味子(二钱)天冬(三钱)生地(一两)桑白皮(二钱)款冬花紫菀桔梗(各一钱)甘草(五分)牛膝(三钱)水煎服。
人有两胁胀满,皮肤如虫之咬,干呕而不吐酸,人以为肝气之逆,谁知是肝气之燥乎。夫肝藏血者也,肝中有血,则肝润而气舒;肝中无血,则肝燥而气郁。肝气既郁,则伏而不宣,必下克脾胃之土,而土之气不能运,何以化精微以生肺气乎。
故伤于中则胀满、呕吐之症生;伤于外则皮毛拂抑之象见。似乎肝气之逆,而实乃肝气之燥也。肝燥必当润肝,然而肝燥由于肾亏,滋肝而不补肾,则肝之燥止可少润于目前,而不能久润于常久,必大滋乎肾,肾濡而肝亦濡也。方用水木两生汤∶熟地(一两)白芍(一两)茯苓(三钱)柴胡(一钱)陈皮(一钱)甘草(三分)神曲(五分)白术(三钱)甘菊花(二钱)枸杞子(二钱)牛膝(三钱)玄参(三钱)水煎服。二剂而肝血生,四剂而肝燥解。
或谓肝燥而用白芍、熟地濡润之药,自宜建功,乃用白术、茯苓、柴胡、神曲之类,不以燥益燥乎?不知过于濡润反不能受濡润之益,以脾喜燥也。脾燥而不过用濡润之药,则脾土健旺,自能易受润泽而化精微。否则纯于濡润,未免太湿矣。
脾先受损,安能资益夫肝经,以生血而解燥哉。用燥于湿之中,正善于治燥耳。
此症用濡木饮亦效。
白芍(一两)熟地川芎(各五钱)柴胡香附炒栀子神曲(各五分)白豆蔻(一粒)水煎服。
人有口渴善饮,时发烦躁,喜静而不喜动,见水果则快,遇热汤则憎,人以为胃火之盛也,谁知是胃气之燥乎。夫胃本属土,土似喜火而不喜水。然而土无水气,则土成焦土,何以生物哉?况胃中之土,阳土也,阳土非阴水不养。胃中无水断难化物,水衰而物难化,故土之望水以解其干涸者,不啻如大旱之望时雨也。且人静则火降,人动则火起,内火既盛,自索外水以相救,喜饮水而恶热汤,又何疑乎。第燥之势尚未至于热,然燥之极必至热之极矣。治法解燥须清热也。方用清解汤∶玄参(一两)生地(五钱)甘菊花(三钱)天花粉(三钱)茯苓(三钱)麦冬(三钱)丹参(二钱)沙参(三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而烦躁除,再服四剂,口渴亦解,再服四剂,全愈。
此方平阳明胃火者居其半,平少阴相火者居其半。盖阳明胃火必得相火之助,而势乃烈。虽治燥不必泻火,然土燥即火炽之原,先平其相火,则胃火失势,而燥尤易解,此先发制火,乃妙法也。
此症用润土汤亦效。
玄参生地(各一两)甘草(一钱)地骨皮(五钱)茯苓(三钱)水煎服。
人有肌肉消瘦,四肢如削,皮肤飞屑,口渴饮水,人以为风消之症,谁知是脾燥之病乎。盖脾燥由于肺燥,而肺燥由于胃燥也。胃燥必至胃热,而胃热必移其热于脾,脾热而燥乃成矣。夫脾为湿土,本喜燥也,何反成风消之症乎?脾最惧者肝木也,木能克土,肝怒胃火逃窜,见胃火之入脾,即挟其风木之气以相侮,脾畏肝木不敢不受其风,风火相合,安得而不燥乎。脾燥而何能外荣,是以内外交困,而风消之症成。方用散消汤治之。
麦冬(一两)玄参(二两)柴胡(一钱)水煎服。四剂口渴止,八剂肢肤润,二十剂不再消也。
此方润肺而不润脾,何脾消之症能愈?以症成于肺,故润肺而脾亦润也。方中加柴胡于二味之中,大有深意。柴胡最抒肝气,肝抒则肝不克脾,脾气得养。况又泻其脾肺之火,火息而风不扬,此脾燥之所以易解,而风消不难愈也。
此症用丹白生母汤亦效。
白芍生地(各一两)丹皮(五钱)知母(一钱)水煎服。
人有目痛之后,眼角刺触,羞明喜暗,此胆血之干燥也。夫胆属木,木中有汁,是木必得水而后养也。胆之系通于目,故胆病而目亦病矣。然而胆之系通于目,不若肝之窍开于目也。目无血而燥,宜是肝之病而非胆之病。然而肝胆为表里,肝燥而胆亦燥矣。胆与肝皆主藏而不泻,胆汁藏而目明,胆汁泻而目暗。盖胆中之汁,即胆内之血也,血少则汁少,汁少即不能养胆养目矣。治法不可徒治其目也,亟宜滋胆中之汁,尤不可止治其胆,更宜润肝中之血,而胆之汁自润,目之火自解矣。
方用四物汤加味治之。
熟地(一两)川芎(一钱)当归(三钱)白芍(一两)柴胡(一钱)甘菊花(三钱)白蒺藜(一钱五分)水煎服。连服四剂而目痛之疾自除,再服四剂而羞明喜暗之病去。
四物汤补血,补肝中之血也,补肝而胆在其中矣。且四物汤尤入心肾,心得之而濡,不来助胆之火;肾得之而泽,不来盗胆之气。心肝肾全无干燥之虞,而胆岂独燥乎?所以服之而奏功也。
此症用甘风丹荆汤亦效。
丹皮(一两)防风(五分)荆芥(五分)甘菊花(五钱)水煎服。
人有双目不痛,瞳神日加紧小,口干舌苦,人以为心火之旺也,谁知是心包之干燥乎。夫目之系通于五脏,不止心包之一经也。瞳神之光,心肾之光也;心肾之光,心肾之精也。然而心之精,必得肾之精,交于心包,而后心肾之精始得上交于目。盖心君无为,而心包有为也。所以心包属火,全恃肾水之滋益。肾不交于心包,即心包不交于心,火无水济,则心包无非火气,干燥之极,何能内润心而外润目乎?然则瞳神之紧小,皆心包之无水,由于肾水之干枯也。补肾以滋心包,乌可缓哉。
方用救瞳汤∶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甘菊花(三钱)玄参(一两)柴胡(五分)白芍(一两)当归(五钱)山药(三钱)丹皮(五钱)水煎服。
此方乃肝肾同治之法也,心包无水,不治心包而滋肝肾者,以肝乃心包之母也。
肝取给于外家,以大益其子舍,势甚便而理甚顺,紧急之形,不化为宽大之象哉。
此症用菊女饮亦效。
女贞子(一两)甘菊花(五钱)麦冬(五钱)水煎服。
人有秋后闭结不能大便,此燥伤肺金,而大肠亦燥,非大肠之火也。盖肺与大肠相为表里,肺燥而大肠不能独润。且大肠之能开能阖者,肾气主之也。肾足而大肠有津,肾涸而大肠无泽。是大肠之不燥,全藉乎肾水之相资也。然肾水不能自生,肺金乃肾之母,肺润则易于生水,肺衰则难于生水,肾水无源,救肾不暇,何能顾大肠哉。治法惟补肺肾,而大肠自润矣。方用六味地黄汤加味治之。
熟地(一两)山药(三钱)山茱萸(四钱)茯苓(三钱)丹皮(三钱)泽泻(三钱)麦冬(一两)北五味(一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自通。
切戒用大黄、芒硝以开结也。盖此病本伤阴之症,又加劫阴之药,重伤其阴,必成为阳结之症,使腹中作痛,百计导之而不得出,不更可危哉。何若大补其肺肾之阴,使阴足而阳自化之为得耶。
此症用冬归汤亦效。
麦冬当归(各二两)水煎服。
人有夏秋之间,小便不通,点滴不出,人以为膀胱之热结,谁知是肺燥而膀胱亦燥乎。夫膀胱之能通者,由于肾气之足,亦由于肺气之足也。膀胱与肾为表里,而肺为水道之上游,二经足而水有源流,二经虚而水多阻滞。况干燥之至,既亏清肃之行,复少化生之气,膀胱之中纯是干枯之象,从何处以导其细流哉。此小便之不通,实无水之可化也。治法不可徒润膀胱,而亟当润肺;尤不可徒润夫肺,尤当大补夫肾。肾水足而膀胱自然滂沛,何虞于燥结哉。方用启结生阴汤∶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车前子(三钱)薏仁(五钱)麦冬(五钱)益智仁(一钱)肉桂(一分)沙参(三钱)山药(四钱)水煎服。
此方补肾而仍补肺者,滋其生水之源也。补中而仍用通法者,水得补而无停滞之苦,则水通而益收补之利也。加益智以防其遗,加肉桂以引其路。滂沛之水自然直趋膀胱,燥者不燥,而闭者不闭矣。
此症用柏桂生麦汤亦效。
麦冬(一两)黄柏(三钱)生地(五钱)肉桂(三分)水煎服。
人有消渴饮水,时而渴甚,时而渴轻,人以为心肾二火之沸腾,谁知是三焦之气燥乎。夫消症有上、中、下之分,其实皆三焦之火炽也。下焦火动,而上、中二焦之火翕然相从,故尔渴甚。迨下焦火息,而中、上二焦之火浮游不定,故又时而渴轻。三焦同是一火,何悉听于下焦之令?盖下焦之火,一发而不可遏,故下焦之火,宜静而不宜动,又易动而难静也。必得肾中之水以相制,肾旺而水静,肾虚而水动矣。天下安有肾足之人哉,肾水虚而取资于水者又多也。水亏奚能制火乎?火动必烁干三焦之气,则三焦更燥,势必仰望于外水之相救,以迅止其大渴也。欲解三焦之渴,舍补肾水何法哉。方用六味地黄汤加味治之。
熟地(二两)山茱萸(一两)茯苓(五钱)山药(五钱)丹皮(一两)泽泻(五钱)麦冬(一两)北五味子(二钱)水煎服。十剂渴轻,二十剂渴解,三十剂全愈。
六味治肾,更加麦冬、五味以治肺者,非止清肺金之火也。盖补肺以助肾水之源,肺旺而肾更有生气矣。肾水旺,足以制下焦之火,下焦之火不动,而上中二焦之火乌能兴焰哉。
此症用二丹汤亦妙。
丹皮丹参玄参(各五钱)茯苓柏子仁(各三钱)水煎服。
人有大病之后,小肠细小不能出溺,胀甚欲死,人以为小肠之火,谁知是小肠之干燥哉。夫小肠之开阖,非小肠主之也。半由于膀胱,半由于肾气,故小肠之结,全在膀胱之闭,而膀胱之闭,又成于肾气之闭也。盖肾水竭而膀胱枯,故小肠亦燥而成结耳。治法必须大补肾中之水,而补水又必补肺金之气,以膀胱之气化,必得肺金清肃之令以行之也。肺气旺而水流,而后助之利水之药,则肾气开而小肠亦开也。方用治本消水汤∶熟地(二两)山茱萸(一两)麦冬(一两)车前子(五钱)五味子(二钱)茯苓(五钱)牛膝(三钱)刘寄奴(三钱)水煎服。一剂水通,再剂肠宽,小便如注矣。
此方不治小肠,专治肺肾,肺肾不燥,小肠之燥自润矣。
此症用广泽汤亦效。
麦冬(二两)生地(一两)车前子刘寄奴(各三钱)水煎服。
人有胃火熏蒸,日冲肺金,遂至痿弱不能起立,欲嗽不能,欲咳不敢,及至咳嗽又连声不止,肺中大痛,非肺痈之毒,乃肺痿之病也。夫肺之成痿也,由于阳明之火上冲于肺,而肺经津液衰少,不能灭阳明之焰,金从火化,累年积岁,肺叶之间酿成火宅,而清凉之药,不能直入于肺,非格清凉之故也。肺既大热,何能下生肾水,水干无以济火,则阳明之炎蒸更甚,自然求救于水谷;而水谷因肺金清肃之令不行,不能化成津液,以上输于肺,则肺之燥益甚;肺燥而肺中津液尽变为涎沫浊唾矣。肺液既干,肺气自怯,所成涎沫浊唾,若难推送而出,此欲嗽之所以不能也。然而涎沫浊唾,终非养肺之物,必须吐出为快,无奈其盘踞于火宅,倘一咳而火必沸腾,胸膈之间必至动痛,此欲咳之所以不敢也。迨忍之又忍至不可忍,而咳嗽涎沫浊唾虽出,而火无水养。上冲于咽喉,不肯遽下,此咳嗽所以又连声而不止也。咳嗽至连声不止,安得不伤损干燥之肺而作痛乎。人见其痿弱不能起立,或用治痿之药,愈伤肺气,奚能起痿。治法宜泻其胃中之火,大补其肺经之气,然又不可徒补其肺中之气,更宜兼补其肾中之水。方用生津起痿汤∶麦冬(一两)甘草(二钱)玄参(一两)甘菊花(五钱)熟地(一两)天门冬(三钱)天花粉(一钱)贝母(一钱)金银花(五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而咳嗽轻,再服四剂,而咳嗽止,再服十剂,而痿症除矣。
盖阳明之火,本可用大寒之药。然而阳明初起之火,可用大寒;而阳明久旺之火,宜用微寒。因阳明之火,乃胃土中之火,初起可用大寒泻火,以救肾中之水,久旺用微寒散火,所以生胃中之土也。胃火之盛,胃土之衰也,扶其土,即所以泻其火。而胃土自健,自能升腾胃气,化水谷之精微,输津液于肺中也。又加之二冬、甘草、天、贝之类,原能益肺消痰,则肺中更加润泽。得金银花同入,以消除其败浊之毒,则肺金何至再燥乎?加熟地者,以填补肾水,水旺而肺不必去顾肾子之涸,则肺气更安,清肃下行于各府,水生火息,不必治痿而痿自愈也。
此症用紫花饮亦神。
麦冬(三两)桔梗甘菊花薄公英(各五钱)生甘草贝母(各二钱)生地(一两)紫花地丁(三钱)水煎服。
胃火上冲于心,心中烦闷,怔忡惊悸,久则成痿,两足无力,不能动履,此总属胃火之盛,非心火之旺也。夫胃属土,而心属火,心乃生胃,而胃不宜克心。然心火生胃,则心火不炎,胃火熏心,则心火大燥,此害生于恩也。倘徒泻心火,则胃子见心母之寒,益肆其炎氛,愈添心中之燥。必下取于肾水,而肾因胃火之盛,熬干肾水,不能上济于心,火益旺而水益枯,骨中无髓,安得两足之生力乎?治法宜大益其肾中之水,少清其胃中之火,则胃气安而肾水生,自然上交于心也。方用清胃生髓丹∶玄参(一两)麦冬(五钱)甘菊花(五钱)熟地(二两)北五味(二钱)沙参(五钱)水煎服。十剂即可行步,二十剂怔忡惊悸之病除,又十剂烦闷痿弱之症去,再服十剂全愈。
痿症无不成于阳明之火,然用大寒之药,如石膏、知母之类,虽泻胃火甚速,然而多用必至伤胃,胃伤而脾亦伤,脾伤而肾安得不伤乎。故不若用玄参、甘菊之类,既清其胃火,而又不损其胃土,则胃气自生,能生津液,下必注于肾,而上且灌于心矣。况麦冬、五味以益心,熟地、沙参以滋肾,上下相资,水火既济,痿病岂不愈乎。
此症用石斛玄参汤亦佳。
金钗石斛(一两)玄参(二钱)水煎服。
阳明之火,固结于脾,而不肯解,善用肥甘之物,食后即饥,少不饮食,便觉头红面热,两足乏力,不能行走,人以为阳明胃火之旺,以致成痿,谁知是太阴脾火之盛,以烁干其阴乎。夫痿症皆责之阳明,何以太阴火旺,亦能成痿?盖太阴与阳明为表里,阳明火旺,而太阴之火亦旺矣。二火相合,而搏结于腑脏之间,所用饮食,仅足以供火之消磨,而不能佐水之渥。火旺水亏,则肾宫干涸,何能充足于骨中之髓耶。骨既无髓,则骨空无力,何能起立以步履哉。治法益太阴之阴水,以胜其阳明之阳火,则脾胃之中,水火无亢炎之害;而后筋骨之内,髓血有盈满之机也。方用调脾汤∶人参(五钱)玄参(一两)麦冬(五钱)甘菊花(五钱)薏仁(五钱)金钗石斛(三钱)芡实(一两)山药(五钱)水煎服。连服四剂便觉腹不甚饥,再服四剂,火觉少息,再服十剂全愈。
此方补脾胃之土,即所以补其火也。然而火之所以旺者,正坐于土之衰耳。土衰则不生水,而生火矣。今于补土之中,加入玄参、甘菊、石斛微寒之药,则脾胃之火自衰,而脾胃之土自旺;脾胃之士既旺,而脾胃之津自生。于是灌注于五脏之间,转输于两足之内。火下温而不上发,头面无红热之侵,何至胫趾之乏力哉。或曰∶火盛易消,以至善饥,似宜用消导之剂,以损脾胃之气,乃不损其有余,而反增益其不足,恐未可为训也。不知脾胃之土,俱不可伤,伤土而火愈旺矣。补阴则阳伏,消食则伤阴。补阴可也,宁必用消导之药哉。
此症用玄母菊英汤亦效。
玄参(二两)甘菊花(一两)知母(三钱)熟地(二两)水煎服。
大怒之后,两胁胀满,胸间两旁时常作痛,遂至饭食不思,口渴索饮,久则两腿酸痛,后则遍身亦痛,或痛在两臂之间,或痛在十指之际,痛来时可卧而不可行,足软筋麻,不可行动,人以为痰火之作祟也,谁知是肝经之痿症乎。夫肝经之痿,阳明之火助之也。当其大怒时,损伤肝气,则肝木必燥,木中之火无以自存,必来克脾胃之土。脾阴不受,而胃独受之,胃初自强,不服其克,两相战克,而胸胁所以作痛。后则胃土不敌肝木之旺,乃畏之而不敢斗,亦归附于肝,久之而饮食少用,则不化津液以生肾水,肾无水以养肝,而肝气无非火气,胃亦出其火,以增肝火之焰,肝火之性动,遂往来于经络之内而作痛。倘更加色欲,则精泄之后,无水制火,自然足软筋麻,呻吟于卧榻之上,而不可行动也。治法必须平肝,而并泻阳明之火,惟是阳明久为肝木之克,则阳明之经必虚,若再加泻火,胃气乌能不伤。必须泻阳明之火,仍不损阳明之气为得也。方用伐木汤∶炒栀子(三钱)白芍(一两)当归(五钱)甘菊花(五钱)女贞子(五钱)地骨皮(三钱)丹皮(三钱)青黛(三钱)金钗石斛(三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而诸痛除,再服四剂,口思饮食,再服十剂全愈。
此方泻肝火以平肝气,然而阳明胃火,未尝不同治之。胃气不伤而胃火自息,饮食进而津液生,肾水足而骨髓裕,不须止痛而痛自失,毋须治痿而痿自起矣。
此症用二石汤亦佳。
白芍(一两)熟地(三两)金钗石斛牛膝(各五钱)石膏(三钱)水煎服。
素常贪色,加之行役劳瘁,伤骨动火,复又行房鼓勇大战,遂至两足痿弱,立则腿颤,行则膝痛,卧床不起,然颇能健饭易消,人以为食消之症也,谁知是肾火之盛,引动胃火以成肾痿乎。盖胃为肾之关,胃之开阖肾司之也。肾火直冲于胃,而胃之关门曷敢阻之,且同群助势,以听肾火之上炎矣。况肾火乃龙雷之火也,胃中之火,其性亦喜炎上,二火相因而起,销铄肾水,有立尽之势。幸肾火盛,而胃火尚未大旺,故但助肾以消食,不至发汗以亡阳。且饮食易消,犹有水谷以养其阴,虽不能充满于骨中,亦可以少滋于肾内,故但成痿而不至于死亡也。治法急宜大补肾水以制阳光。方用起痿降火汤∶熟地(三两)山茱萸(一两)薏仁(五钱)金钗石斛(五钱)牛膝(五钱)水煎服。四剂腿颤足痛之病去,十剂可以步履,饮食不至易饥,二十剂全愈。
此方大补肾阴,全不去泻胃中之火。譬如城内粮足,则士马饱腾,安敢有鼓噪之声,而兴攘夺争取之患乎!此症用充髓汤亦妙。
熟地(三两)玄参(二两)金钗石斛牛膝(各五钱)女贞子(五钱)水煎服。
烦躁口渴,面红而热,时索饮食,饮后仍渴,食后仍饥,两足乏力,不能起立,吐痰甚多,人以为阳明之实火也,谁知是阳明之虚火乎。夫阳明属阳火,亦宜实,何以虚名之?不知胃火初起为实,而久旺为虚。当胃火之初起也,口必大渴,身必大汗,甚则发狂,登高而呼,弃衣而走,其势甚急,所谓燎原之火也,非实而何。
至于旺极必衰,时起时灭,口渴不甚,汗出不多,虽谵语而无骂詈之声,虽烦闷而无躁扰之动,得水而渴除,得食而饥止,此乃零星之余火也,非虚而何。实火不泻,必至熬干肾水,有亡阳之变;虚火不清,则销铄骨髓,有亡阴之祸。阴既亡矣,安得不成痿乎?故治痿之法,必须清胃火而加之生津、生液之味,自然阴长而阳消也。
方用散余汤∶生地(一两)玄参(一两)茯苓(三钱)竹叶(一百片)麦冬(一两)人参(三钱)麦芽(一钱)天花粉(二钱)神曲(一钱)水煎服。二剂阳明之余火息,再服二剂,烦躁、饥渴之病除,更用十剂痿症全愈。
此方散胃火之余氛,不去损胃土之生气。胃气一生,而津液自润,自能灌注肾经,分养骨髓矣。倘用大寒之药,直泻其胃火,则胃土势不能支,必致生意索然,元气之复,反需岁月矣。譬如大乱之后,巨魁大盗,已罄掠城中所有而去,所存者不过余党未散耳。用一文臣招抚之有余,若仍用大兵搜索剿除,则鸡犬不留,玉石俱焚,惟空城独存,招徕生聚,有数十年而不可复者矣。何若剿抚兼施之为得哉。
此症用润胃汤亦效。
人参(五钱)麦冬(二两)天花粉(三钱)玄参(一两)丹参(一两)甘草(一钱)山楂(二十粒)神曲(二钱)水煎服。
人有好酒,久坐腰痛,渐次痛及右腹,又及右脚,又延及右手,不能行动,已而齿痛,人以为贼风之侵体也,谁知是痿症乎。或谓∶痿不宜痛,今腹、脚、手、齿俱痛,恐非痿也。嗟乎!诸痿皆起于肺热,人善饮,则肺必热矣。经曰∶治痿必取阳明。阳明者胃也,胃主四肢岂独脚耶。夫痿虽热病,而热中有湿,不可不察。
痿病兼湿重者,必筋缓而软;痿病兼热多者,必筋急而痛,是痿症未尝无痛也。苟不祛湿以清火,而反助湿以动热,则痿症不能痊,转增添其痛矣。治法专治阳明以生胃气,佐之泻火利湿之品,则诸痛自消。方用释痛汤∶人参(三钱)黄(三钱)白术(五钱)茯苓(三钱)生地(五钱)麦冬(五钱)当归(三钱)玄参(一两)甘草(三分)水煎服。连服四剂而病除。
此方皆入阳明之药也。入阳明以平胃气,即入阳明以平胃火,宜痿症之顿起矣。
况茯苓、白术善能去湿,复是生胃之品,是治湿又治阳明也。药投病之所喜,安得而不速愈哉。
此症用解酲饮亦佳。
干葛白术人参石膏(各三钱)麦冬(三两)茯苓(五钱)半夏(一钱)水煎服。
人有肥胖好饮,素性畏热,一旦得病,自汗如雨,四肢俱痿,且复恶寒,小便短赤,大便或溏或结,饮食亦减,人以为感中风邪也,谁知是痿病之已成乎。夫痿有五,皆起于肺热,好饮之人,未有不热伤肺者也。肺之母为胃,欲救热伤之肺,必须速救胃土。经曰∶治痿独取阳明,正言其救胃也。胃土不足,而肺金受伤,则金失所养,而不能下生肾水,水干则火盛,而肺金益伤矣。况胃主四肢,肺主皮毛。
今病四肢不举,非胃士之衰乎;自汗如雨,非肺金之匮乎。明是子母两病,不急救胃,何能生肺以生肾水哉。方用滋涸汤∶玄参(一两)麦冬(一两)茯苓(三钱)芡实(五钱)人参(三钱)甘菊花(三钱)女贞子(三钱)生地(二钱)天门冬(三钱)黄芩(一钱)天花粉(一钱)水煎服。十剂胃气生,二十剂肺热解,三十剂痿废起,四十剂全愈。
此方独取阳明以补胃土,兼清肺经之热也。不必去补肾,而肾水自润矣。李东垣立有清燥汤,亦可治痿,不若此方之更神耳。
此症用柞木化汤亦效。
玄参麦冬(各二两)柞木枝(三钱)甘草(五分)人参(一两)天冬(三钱)黄芩贝母(各二钱)水煎服。
消渴之病,有气喘痰嗽,面红虚浮,口舌腐烂,咽喉肿痛,得水则解,每日饮水约得一斗,人以为上消之病也,谁知是肺消之症乎。夫肺属金,金宜清肃,何火炽如此?盖心火刑之也,肺为心火所刑,则肺金干燥,又因肾水之虚,欲下顾肾,肺气既燥,肺中津液自顾不遑,安得余津以下润夫肾乎。肺既无内水以润肾,乃索外水以济之。然救其本宫之火炎,而终不能益肾中之真水,肾又不受外水,而与膀胱为表里,即将外水传于膀胱,故饮水而即溲也。治法似宜泻心中之火,以救肺金之热矣。然而肺因火热发渴,日饮外水,则水停心下者有之。水日侵心,则心火留于肺而不归,心中已成虚寒之窟,是寒凉之药,反为心之所恶。且寒凉之药,不能上存,势必下趋于脾胃。夫肺火之盛而不解者,正苦于脾胃之虚,土不能生金之故。
苟再用寒凉,必至损伤脾胃之气,肺金何以养哉。必须仍治肺金,少加补土之味,则土旺而肺气自生,清肃之令行,而口渴自止。方用清上止消丹∶麦冬(二两)天冬(一两)人参(三钱)生地(五钱)茯苓(五钱)金银花(一两)水煎服。十剂渴尽减,二十剂全愈。
此方重治肺,而轻治胃与脾。治肺而不损金,清火而不伤土。土生金而金生水,又何疑乎。惟方中加入金银花者,火刑金而多饮凉水,则寒热相击,热虽暂解于片刻,而毒必留积于平时,用清金之药,以解其热,不能解其毒也。与其日后毒发而用散毒之品,何若乘解热之时,即兼解其毒,先杜其患哉。况金银花不特解毒,且善滋阴,一味而两用之也。
此症用二冬苓车汤亦效。
麦冬(三两)天冬(一两)茯苓(五钱)车前子(三钱)水煎服。
消渴之病,大渴恣饮,一饮数十碗,始觉胃中少快,否则胸中嘈杂如虫上钻,易于饥饿,得食渴减,不食渴尤甚,人以为中消之病也,谁知是胃消之病乎。胃消之病,大约成于膏粱之人者居多。燔熬烹炙之物,肥甘醇浓之味,过于贪饕,酿成内热,津液干涸,不得不求济于外水,水入胃中,不能游溢精气,上输于肺,而肺又因胃火之炽,不能通调水道,于是合内外之水建瓴而下,饮一溲二,不但外水难化,且平日素酝,水精竭绝,而尽输于下,较暴注、暴泄为尤甚,此竭泽之火,不尽不止也。使肾水未亏,尚可制火,无如膏粱之人,肾水未有不素乏者也,保火之不烁干足矣,安望肾水之救援乎。内水既不可制,势必求外水之相济,而外水又不可以济也,于是思食以济之。食入胃中,止可解火于须臾,终不能生水于旦夕,不得不仍求水以救渴矣。治法宜少泻其胃中之火,而大补其肾中之水,肾水生而胃火息,肾有水,而关门不开,胃火何从而沸腾哉。方用闭关止渴汤∶石膏(五钱)玄参(二两)麦冬(二两)熟地(二两)青蒿(五钱)水煎服。二剂而渴减,四剂而食减,十剂消渴尽除,二十剂全愈。
此方少用石膏、青蒿以止胃火,多用玄参、熟地以填肾水,重用麦门冬以益肺气,未尝闭胃之关门也。然而胃火之开,由于肾水之开;肾水之开,由于肾火之动也;而肾火之动,又由于肾水之乏也。今补其肾水,则水旺而肾火无飞动之机,火静而肾水无沸腾之患。肾水既安守于肾宅,而胃火何能独开于胃关哉。此不闭之闭,真神于闭也。
此症用止消汤亦效。
石膏人参茯神(各五钱)玄参(一两)生地(二两)知母麦芽谷芽神曲(各三钱)水煎服。
消渴之症,小便甚多,饮一斗溲一斗,口吐清痰,投之水中,立时散开,化为清水,面热唇红,口舌不峭,人以为下消之病也,谁知是肾水泛上作消乎。夫肾水泛上,水升于咽喉口舌之间,宜乎不渴,何以渴之甚也?盖下寒之极,逼其火于上焦,故作渴耳。此火乃肾中之火,即龙雷之火也。一发而不可制,宜引而不宜逐,可于水中引之。论此等消渴,仲景张夫子肾气丸最妙。世传肾气丸,乃张夫子定之,以治汉帝之消渴者也。然而肾气丸止可治消渴已痊之症,不能治消渴初起之症也。
当年汉帝乍患下消之时,张夫子实别有神方,未传于世,今独传于铎,铎何敢隐秘而不出,以救万世乎。方用引龙汤∶玄参(三两)肉桂(三钱)山茱萸(四钱)北五味(一钱)麦冬(一两)水煎服。一剂渴减半,三剂全愈。
龙火浮游干燥之极,非玄参三两,断不能止其焰,非肉桂三钱,必不能导其归。
山茱萸、北五味非用之以益精,实取之以止渴。益之麦冬者,以龙火久居于上游,未免损肺,得麦冬以生其气,则肺金生水,火得水而易归也。或谓多用玄参是欲止焰矣,既恐少用不足以止之,何多用肉桂以增焰乎?盖用肉桂者,正引火归源也。
引火而少用肉桂,又何不可?不知玄参善消浮游之火,但其性太凉,非多用肉桂则不足以制其寒,制其寒则寒变为温,而又非大热,正龙雷之所喜也。盖龙雷之性,恶大寒而又恶大热,大寒则愈激其怒,而火上炎;大热则愈助其横,而火上炽。今用肉桂三钱,入于玄参三两之中,则寒居其九,热居其一,调和于水火之中;又有山茱、五味、麦冬之助,正不见其热,惟见其温也。龙雷喜温,所以随之直归于肾脏。火归于肾,命门不寒,蒸动肾水,下温而上热自除。此方较肾气丸治下消之症效更神速。铎不惜传方,又阐扬其义,以见铎之论症,非无本之学也。
此症用丹桂止氛汤亦效。
熟地(三两)肉桂(二钱)茯苓丹皮(各一两)麦冬(二两)水煎服。
消渴之症,口干舌燥,吐痰如涎白沫,气喘不能卧,但不甚大渴,渴时必须饮水,然既饮之后,即化为白沫,人亦以为下消之病也,谁知是肾火上沸之消症乎。
夫肾中有火,乃水中之火也。火生水中,亦火藏于水内。火无水不养,亦无水不藏,明是水之制火也。然而水之不足,必至火之有余,而火反胜水,火欺水之不能相制,于是越出于肾宫,上腾于咽喉、口齿之间。火与水原不能离者也,火既上升,水必随之而上升矣。水即不欲上升,釜底火燃,安得不腾沸哉。惟是水涸以致沸腾,而烈火日炊,自成焦釜,不以外水济之得乎。然焦釜而沃之以水,仍沸腾而上,故吐如之涎沫耳。治法不必泻火,而纯补其水,使阴精之寒,自足以制阳光之热也。
方用宁沸汤∶麦冬(三两)山茱萸(三两)茯苓(一两)水煎服。一剂渴少止,再剂渴又止,饮半月全愈。
此方用山茱萸三两,以大补肾水,尽人知之。更加入麦冬三两者,岂滋肺以生肾乎。不知久渴之后,日吐白沫,则熬干肺液。使但补肾水,火虽得水而下降,而肺中干燥无津,能保肺之不告急乎。肺痈肺痿之成未必不始于此。故补其肾而随滋其肺,不特子母相生,且防祸患于未形者也。加入茯苓者,因饮水过多,膀胱之间,必有积水,今骤用麦冬、山萸至六两之多,不分消之于下,则必因补而留滞,得茯苓利水之药,以疏通之,则补阴而无腻隔之忧,水下趋而火不上沸,水火既济,消渴自除矣。
此症用解沫散亦神。
熟地(二两)麦冬(二两)山萸丹皮(各一两)车前子(五钱)水煎服。
人有素健饮啖,忽得消渴疾,日饮水数斗,食倍而溺数,服消渴药益甚,人以为虫消也,谁知是脾气之虚热乎。夫消渴之症,皆脾坏而肾败。脾坏则土不胜水,肾败则水难敌火。二者相合而病成。倘脾又不坏,肾又不败,宜无消渴之症矣。不宜消渴而消渴者,必脾有热乘之,得之饮啖酒果而致之者也。夫酒能生热,热甚则饥,非饱餐则不能解其饥,然多食则愈动其火矣。火盛非水不能相济,饮水既多,不得不多溺也。此似消渴而非消渴之症。治法平脾中之虚热,佐之解酒消果之味,则火毒散,而消渴之病自除。方用蜜香散∶木蜜(二钱)麝香(三分)酒为丸。更用∶黄连(一钱)茯苓(三钱)陈皮(五分)神曲(一钱)人参(三钱)煎汤送丸药。日用三丸,丸尽而愈。
此丸用麝香者,取麝能散酒也。且麝香最克瓜果,瓜果闻麝香之气,即不结子,非明验耶。木蜜乃枳也,酿酒之房,苟留木蜜,酒化为水。故合用二味,以专消酒果之毒也。酒果之毒既消,用参、苓、连、曲之类,以平脾中之虚热,则腹中清凉,何消渴之有哉。
此症用消饮散亦佳。
人参天花粉茯苓(各三钱)枳壳浓朴(各一钱)山楂(二十粒)麦冬(二两)甘草(一钱)水煎服。
感湿热之气,忽又伤风,口噤不能言,项背KTKT,脚手挛急,角弓反张,人以为太阳之伤寒也,谁知是太阳之痉病乎。夫痉病亦有三阳三阴之殊,亦能传经,与伤寒之症无异,但伤寒单伤于风,而痉病则合湿热而成之也。似乎治伤寒可单治风而无难,痉病宜兼治湿热而不易也。谁知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一邪相犯已是正气之亏,况三邪之同犯乎。补正以祛邪,治痉无难速愈。或谓一邪相犯,尚须祛邪为先,三邪并犯,则邪气弥漫,非用祛邪之药,安能济哉?不知一邪之犯,其力专;众邪之犯,其势散。力专者宜攻,势散者可补。于补之中,而行其攻之法,何不济之有。无如其症同于伤寒,不可骤用补也,所以杀人。苟知可补之法,分症以治之,实易易也。如此症见太阳之征,不可径治太阳之邪,宜补太阳之正,太阳之正气旺,而风湿热之邪不必攻而自散矣。方用五苓散加减治之。
白术(一两)茯苓(一两)泽泻(三钱)猪苓(一钱)羌活(五分)桂枝(三分)水煎服。一剂而角弓反张之疾定,二剂而口不噤,脚手不挛急也,三剂诸症尽痊。
五苓散专利膀胱之水。三邪之中,至难去者湿耳。先利其湿,则火随水泄,而风邪无党矣。故少用羌活、桂枝以祛风,则风自易解。况五苓散亦非单利湿之药也,其白术、茯苓原能健脾生胃,今多加为君,则补重而利轻,所以能健功之速。倘少少用之,则攻多于补,反无益矣。
此症用桂苓薏羌汤亦效。
茯苓(一两)羌活(二钱)薏仁(一两)桂枝(三分)水煎服。
感湿热之气,又感风邪,颈项强直,一目或左右视,手足搐搦,人以为少阳之伤寒也,谁知是少阳之痉病乎。夫少阳居于半表半里之间,其势将欲入肝也,而尚留于阳明,故三邪同感,目所以左右视,亦现证于二者之间耳。手足搐搦者,风性动而湿性静,两相违背,风欲动而湿挽之;湿欲静而风激之,热邪又从中冲击,此搐搦之所以起也。搐搦不已,又风引而上行,于是颈项不利,而湿气留中,遂至强直不摇矣。治法必须和少阳之正气,少用散邪之品,易于解纷也。方用小柴胡加减治之。
柴胡(二钱)白芍(五钱)当归(三钱)茯苓(五钱)黄芩(一钱)甘草(一钱)水煎服。一剂病减,再剂病全愈。
小柴胡汤和少阳之圣药也。今又加入白芍、当归以补其肝中之气,使肝旺而邪不敢遁于肝。
加茯苓五钱以健胃而利湿,则邪不敢回于胃。茯苓且同柴胡以祛风热,引之而共入于膀胱,尤易下走,此又法之至神者也。
此症用龙车散亦效。
柴胡甘草(各一钱)白芍茯苓(各五钱)车前子(三钱)龙胆草(五分)水煎服。
感湿热之气,复感风邪,手足牵引,肉胸胀,低头视下,肘膝相构,人以为阳明之伤寒也,谁知是阳明之痉症乎。夫阳明胃土也,风入于胃,必变为热。况原感热气,则热以济热,宜至发汗亡阳,何肉胸胀而不发狂,手足牵引而不出汗?反低头视下,无登高而呼之症,肘膝相构,无弃衣而走之,正以湿邪混之也。盖阳明之火,最恶者燥耳。今有湿气在胃,虽侮胃中之土,亦益胃中之燥,即发汗而不至亡阳发狂之祸也。若妄用风药以散其表,必至汗出而不可止。仲景张夫子曾用大承气汤以下其邪,然而脾旺者,尚不致损伤脾气,否则下之亡阴,恐有意外之虞也。然则风湿热既同入于胃中,则治法不可不治胃,而又不可伤胃也。方用全阴救胃汤∶玄参(五钱)茯苓(五钱)桃仁(一钱)葛根(一钱)人参(一钱)麦冬(五钱)水煎服。一剂病半痊,二剂病全愈。
方中资胃中之阴,而不损其胃中之气。玄参去热,葛根去风,茯苓去湿,三邪皆去,而又得人参以生胃,麦冬以生肺,则桃仁不亦可以已乎。不知桃仁最动之味,三邪并入于胃中,而补药多于攻药,则邪得补,而反流连不去,加入桃仁性急之物,补既不滞,而攻亦不缓,始能相济以有成也。
此症用二苓槐膏汤亦妙。
石膏猪苓槐米(各三钱)茯苓(五钱)防己(五分)黄芩(一钱)水煎服。
感湿热之气,复感风邪,发热腹痛,肌肉颤动,四肢坚急,人以为太阴之伤寒也,谁知是太阴之痉症乎。太阴者,脾经也,脾土湿土也。湿土何堪湿邪之再犯乎?湿入于脾,最难分消。湿邪去而湿之根尚在,一再感湿,仍如前湿之病矣。况加热以发其炎蒸,加风以生其波浪,自然中州反乱,而四境骚然,坚急之势成,颤动之形兆,倘用安土之品,则土旺而水无泛滥之虞,水干而土无郁勃之气,风即欲作祟,而平成既奏,亦可以解愠矣。无如世人动辄言下,讵识下多亡阴,无阴以灌注于五脏七腑、胸腹手足,何所资以为养哉。势必坚急颤动,有亡阴而死者矣。方用安土散∶白术(一两)茯苓(五钱)车前子(三钱)薏仁(五钱)赤小豆(一钱)通草(一钱)柴胡(五分)石斛(三钱)水煎服。
此方以利水之药为君,仍是健脾之药。盖土旺自能制水,况又有利之者乎。此症原是湿邪之难治,单去攻湿,而风与热邪自易吹散,所谓攻邪必攻其坚也。譬如大敌在前,满山遍野俱是贼党,倘止从偏旁掠阵,则贼且全营俱来死斗,反至败衄,不若竟攻中坚,突围直入,捣擒巨魁,则余氛不战而自遁。痉病之重治湿邪,亦正此意,可借敌而作鉴也。
此症用薏术定痉汤亦效。
白术(一两)薏仁芡实(各五钱)柴胡知母甘草天花粉(各一钱)神曲(二钱)水煎服。
感湿热又且感风,遂成痫,身蜷足弯,不能俯仰,人以为少阴之伤寒也,谁知是少阴之痉病乎。夫少阴者,足少阴肾也。肾宜热不宜寒,宜湿不宜燥,何以痉病有湿有热,反成痫蜷弯不能俯仰之症耶?不知肾最恶风,而喜热者,喜真火之生,非喜邪火之克也,喜真水之养,非喜邪水之伤也。盖邪火助燥,邪水增湿耳。
既有二邪入于肾中,又益之以风,安能无痫蜷弯不能俯仰之苦哉?然其治法仍须治湿热,少佐以祛风为得也。方用助肾辟邪丹∶茯苓(五钱)薏仁(五钱)防己(一钱)草(一钱)玄参(三钱)水煎服。
此方用防己以治肾中之风,用薏仁、茯苓以去肾中之湿,用玄参、草以治肾中之热。是风热湿三者均治,何病之不可去哉。夫肾宜补而不宜泻,今去风、去湿、去热,得非泻肾之药乎?然而薏仁、茯苓虽利湿而不损其阴,防己虽去风而不伤其气,玄参、虽去火而不灭其光,非泻肾而仍是补肾,若单泻而不补则误矣。
此症用散痉汤亦佳。
防己(一钱)白术(一两)泽泻草炒黑荆芥(各二钱)薏仁(三钱)水煎服。
感湿热又感风邪,厥逆下利,舌卷囊缩,背曲肩垂,项似拔,腰似折,手足俱冷,其腹胀大,人以为厥阴之伤寒也,谁知是厥阴之痉症乎。夫风湿热三合而成痉。
邪传入厥阴,乃入肝木之经也,其势更急。世人误发其汗,必致动湿。湿虽阴类,然是外受之阴邪,非肝中之真血也。所动之阳,奔入湿中,为湿所没,必至亡阳。
盖脱出之阳,不啻如龙之出谷,其体轻矫,飞腾而不可止遏。今为湿所滞留,则如蛇行匍匐,尽力奔越,究难飞去,故此等痉病,皆误汗而成之也。治法又不可拘于散邪,仍须补正。惟救其亡阳,而亟使其回阳耳。虽然阳之所以亡者,终由于阴虚之不能摄阳,故补阳必须补阴。而补厥阴之阴,仍从少阴肾经以补之也。方用回阴散痉汤∶巴戟天(五钱)茯苓(一两)山药(五钱)防风(五分)炒栀子(一钱)白芍(五钱)当归(三钱)白术(一两)甘草(一钱)水煎服。
此方补肝经之血,而佐之去湿、去火、去风之味,自是正治之法。而又补肾中之火,益之巴戟天何居?正补少阴之谓也。第厥阴之木,非少阴之水不生,何必补肾中之火?讵知汗发亡阳,阳气尽从外泄,肾中已无真火,单用寒凉以祛热,则脾胃不胜其寒矣。巴戟天温肾不至大热,肾温而阳回,肝清而阴足,阴阳和合,内之正气既固,风热湿之外邪不必攻而自破,况原有攻之者乎。此有益无损之治法,又何患厥阴痉症之无传久哉。
此症用黄白茵陈汤亦效。
白芍茯苓(各一两)猪苓(三钱)茵陈(一钱)白术(五钱)甘草(一钱)黄连半夏(各五分)水煎服。
小儿头摇手劲,眼目上视,身体发颤,或吐而不泻,或泻而不吐,人以为惊风之抽掣也,谁知是风热湿三者合之以成痉乎。小儿纯阳,原不宜虚。然而多食瓜果,湿留于胃,湿久则变热,热极则生风,此风起于内,而不来于外也。人见小儿头摇手劲等症,毋论其虚实,投以抱龙丸,不效改用牛黄丸,又不效乃用金石、脑麝香窜之药,以开其窍而镇其惊,无不立亡。嗟嗟!惊风二字,自创立以来,杀小儿者不啻数百万矣,并无有一医辟其非者。南昌喻嘉言颇知其失,大声告诫。无如传世既久,一时不可转移,且嘉言有论无方,世亦不识治法。铎闻师言甚悉,因畅论之,而且传其方也。小儿之易于成痉者,因其骨脆皮薄,不耐风邪,故邪一入腠理,便入脏腑,况其饮食,喜寒而不喜热,以致损伤脾胃,而成吐泻之症。上吐下泻,则阴阳两亏,平日所受之湿尽行越出。湿出而热留脏腑之中,无阴相养,遂变成风象以惑人,人亦即为其所惑。但治风而不治正,所以十人十死也。故见此等之症,断不可祛风,一作风治,去生便远。盖其身中实实无风,无风而妄用风药,以倍耗其损伤之气,安得不速其死哉。治法惟补其脾胃,而止其吐泻,则十人十生也。方用救儿回生汤∶人参(二钱)白术(三钱)茯苓(一钱)砂仁(三粒)炒黑干姜(五分)山楂(五粒)萝卜子(五分)车前子(一钱)浓朴(三分)神曲(三分)半夏(五分)水煎服。
此方以十岁为准,五岁者减半。一剂即吐泻止,二剂即抽掣定,三剂即全愈。此方补中有利,调和于脾胃之内,则阴阳有既济之欢,自然无变动之害矣。或曰补之是矣,少加去风散热之药,未为不可。夫热当夏令,或可少加黄连数分,以解其暑,若值冬令更当增入辛热之品。盖小儿吐泻之后,热必变寒,况加时令之严寒乎,断不可用寒凉也。至于风药,毋论四时俱不可乱增。万不得已,少加柴胡二、三分可也。
此症用加味六君汤∶人参(八分)白术(三钱)茯苓(二钱)甘草半夏(各三分)陈皮黄连(各二分)神曲麦芽防风(各五分)水煎服。
小儿吐泻之后,口噤不出声,手脚挛急,人以为惊风之搐搦也,谁知是脾胃寒虚之痉病乎。小儿纯阳,先天肾气原自完固,无如后天之断丧也。人生后天,以脾胃为主。小儿喜餐生冷,伤其后天,而先天亦损,自然变症纷纭。吐泻之后,无津液以润肠胃,更有何气以运动四肢乎?此手足弯急、搐搦之所以现也。脾胃亏损,肝木必来相侮,脾胃又无津液以供给肝木之取资,则肝木大燥,燥极生火,火极生风,又其常也。肺金见肝木之克脾胃也,欲出其清肃之令,制肝以报土母之仇,无奈脾胃为肝所伤,则土弱而金不能强,力难制肝,反为肝之所凌。而肺金畏肝中之风火,惟恐逼干肺气,自顾不遑,何能救母,故不敢出声也。然则治法可不急治肝,以救脾胃之亏乎。方用活儿汤∶白芍(三钱)茯苓(五钱)人参(二钱)白术(三钱)栀子(五分)麦芽(五分)枳壳(三分)半夏(五分)甘草(一分)神曲(五分)水煎服。一剂弯急搐搦之症止,二剂口噤之声出,三剂全愈。
此方平肝之气以扶其脾胃之土。脾胃之气生,而肺气自旺,足以制肝,何风火之不息哉。或谓肺弱不能制肝,自宜补肺。不知用补肺之药,必用润剂,不又助脾胃之湿乎。痉病正苦湿也,方中用茯苓之多正去其湿,而反可用湿乎?故不若平肝以安肺,不可润肺以害脾胃耳。
此症用四君汤亦可效。
人参(一钱)茯苓(二钱)白术(三钱)甘草肉桂(各二分)神曲柴胡(各三分)水煎服。
小儿偶感风邪,发热身颤,手背反张,人以为惊风之角弓反张也,谁知是痉病中之寒邪乎。小儿气血未旺,不耐伤寒壮热,故一时昏沉,非因风而动惊也。故治小儿之伤寒,断不可与大人一例同治,动用风药以祛风。盖因虚入风,治其虚则风自外出。况止犯寒而不犯风,是原无风也,何可祛风哉。倘轻施祛风之药,则风门大开,内既无风可散,势必损伤正气,致营卫无所蔽,而腠理不密,且句引外风深入五内,遂成不可救之症矣。治法补其正气,而少加散邪之味,寒既易解,脏腑不伤,手到便可奏功。方用护子汤∶人参(一钱)茯苓(三钱)白术(二钱)柴胡(五分)桂枝(二分)水煎服。
一剂惊定,不必再剂。亦何方法之神乎?盖小儿初伤风寒,必先从太阳而入。
今用桂枝、柴胡两解其太阳、少阳之邪,则邪不敢遁入于阳明。况有人参以固其脾胃之气,则邪尤不敢入于中宫。加入白术以利腰脐,茯苓以通膀胱,则邪从外入者即散。即无外邪,而柴胡以舒肝气,桂枝以暖脾胃之土,正有利益,又何损哉?无如世不知此等治法,妄捏惊风名色,轻施发散、镇坠之味,以至杀儿无算,医工不悟,而病家未知,皆委于天数,而不责其误,谁知万鬼啼号于夜台哉。吾愿世人尽消灭惊风二字名目,庶几小儿之福乎。
此症亦可用救婴丹∶人参(一钱)茯苓(三钱)柴胡(三分)白芍(二钱)神曲(五分)砂仁(一粒)炮姜(三分)水煎服。
妇人新产之后,忽然手足牵搐,口眼斜,头摇项强,甚则角弓反张,人以为产后惊风,谁知是亡血过多而成痉乎。产后旧血已亏,新血未长,血舍空虚风尤易入。原不必户外之贼风也,即一举一动,风自内生。觉两腋之间阴寒逼人,一不慎而风入之矣。然风因虚而入,补虚而风即能出也。第补虚之法,血亡不能速生,而气怯则宜急补,补气则血尤易生,血生而风不能存。故血舍驱风,尚非正治,矧纯用镇惊之药耶。方用救产止痉汤∶人参(五钱)当归(一两)川芎(三钱)荆芥炒黑(一钱)水煎服。一剂病轻,二剂又轻,三剂全愈。
此方即佛手散之变,大补其气血之虚,加之人参则气更旺矣,气旺而邪不敢敌。
况有荆芥引血归经之药,血既归经,而邪何能独留?况荆芥原能祛邪,而不损正气,故可两用之,以出奇耳。倘不补气血,惟事祛风,则血舍更空,风将直入,是立杀其妇矣,可不慎哉。
此症用活母丹亦神效。
当归人参(各一两)川芎(五钱)柴胡(三分)肉桂(一钱)水煎服,即愈。
人有一时手足牵掣,口眼歪张,人以为中风之症也,谁知是痉病之骤发乎。夫中风病,身必颠覆,口必吐痰。痉病状如中风,而身必不颠覆,口中、喉内必无痰涎之出入与水鸡声也。盖中风无风,风从内起;痉病则风从外入,风自成威,不必借重内痰之助,所以但有牵KT歪张之风象,绝无汹涌秘塞之痰声也。若风自内起者,火动生风,痰以助之也。故中风无外邪,痉病无内邪也。无外邪者不可治风,无内邪者不可不治风耳。然而单治外而不治内,则外风虽去,内风必生,是以祛风必须补正也。方用补中益气汤∶人参(一钱)白术(三钱)黄(三钱)当归(三钱)柴胡(三钱)升麻(四分)陈皮(一钱)甘草(一钱)水煎服。一剂而牵掣定,再剂而歪张止,三剂不再发。
夫补中益气汤补气之药,非祛风之剂,乃用之以治痉之风,反易奏功者何故乎?盖气虚则风易入也,补其气则正旺,足以祛邪。方中用柴胡原能祛邪也,少用之于补药之中,则能提气以卫正;多用之于补药之中,则能益气以祛邪。故用至三钱,而风难再留矣,何必更借重他药散风之多事哉。世人但知参、归、、术之多用以补正,绝不知柴胡多用于参、归、、术之中尤易祛邪,余所以持表而出之也。
此症用九宫汤亦神效。
人参(一两)巴戟天葳蕤(各五钱)半夏乌药秦艽(各一钱)陈皮附子天麻(各五分)水煎服。
人有大病之后,无过而遍身出汗,日以为常,人以为内热发汗也,谁知是阳气之虚,外泄而腠理不能自闭乎。大病之后,气血大亏,气不能入于血之中,血必至逼其气于肤之外,使肺金清肃之令行,则气虽欲越出于皮毛,而腠理未疏,何能外泄?惟大病之后,必先损其肺,肺先无自主之权,安能禁其气之不固哉。气不固,而汗乃气之所化,汗随气泄,遍体出汗淋漓,又无内邪之散,有不散尽其真气者乎。
似乎较亡阳之症相同,然而亡阳之症身丧于顷刻,自汗之病不至遽殒于须臾,其故何也?盖亡阳之症,乃热邪驱之;自汗之症,乃阴虚促之也。阳病暴而阴病缓,阳暴难于救援,阴缓易于调剂。治法自当以补气为主,而补气之中,兼以补阴,则阴能摄阳,汗不止而自止矣。方用摄阳汤∶人参(一两)黄(一两)白芍(五钱)麦冬(五钱)北五味(一钱)山茱萸(三钱)熟地(一两)水煎服。二剂汗少止,四剂汗大止,十剂全愈。
此方用参、以大补其气。气足则肺气有养,皮毛自固。益之麦冬、五味则肺金不特自足以卫外,兼可以分润于肾水。犹恐汗出太多,必损耗真阴,更加熟地、山茱以益精,使肺金不必又来下生肾水,则肺气旺而皮毛益固矣。增入白芍一味以收敛肝气,则肝木自平,使肺金无仇家之相逼,则肺气安然,自能行其清肃之气,而下输于膀胱,则上下之气舒,而心中生液,不来克肺,则肺金有权得以自主,安肯听汗之自出哉。此摄阳之妙法也。倘贫穷之人无力买参,岂忍视死不救。前方之中倍加黄二两,增入防风五分,同前药煎服,功未尝不同,但必须多服数十剂也。
此症用敛汗汤甚妙。
黄(一两)麦冬(五钱)北五味(二钱)桑叶(十四片)水煎服。
人有梦遗之后,身体野狼狈,加之行役太劳,或行房太甚,遂至盗汗淋漓,人以为肾气之虚也,谁知是心气之热乎。夫心喜寒而不喜热,肾喜热而不喜寒,似乎心肾之相违,然而于相违之中,未常不相合也。肾因梦遗之后,自然精水不足,加之行役、行房,以劳其筋骨,则内阴大亏,何能上济于心乎?心无肾水之济,则心添其热,而肾水更耗,久则肾畏心之取资,坚闭肾宫,而心不得不仍返于心宫,无奈心无液养,而烦躁之念生。然心虽无宁静之气,未常无专主之权,徒然烦躁,而相火尚不敢显背夫心,以自越出于躯壳之外,但乘心假寐,乃窃其资重而潜移耳。故盗汗之出与自汗之出,实有不同。自汗者,心不得而自主也;盗汗者,心尚能操其意。此等之汗,必出在胸间者尤甚。汗本热也,而越出于躯壳之外,则热变为寒。正因相火之热,乃虚火而非实火,况乘心之未知而遁出,非明目张胆者可比,热出为寒,正显其阴之象也。况心原无液何从而得汗乎?亦窃肾之余津私自潜移者也。治法泻心中之热,仍宜补肾中之水。肾水足而心火自清,心火宁而心汗自止矣。方用防盗止汗汤∶麦冬(五钱)生枣仁(一两)熟地(一两)山茱萸(三钱)黄连(五分)人参(三钱)丹参(三钱)茯神(三钱)肉桂(五分)水煎服。一剂汗少止,二剂汗全愈。
此方心肾双补之药也。心肾两足,自有离而复合之势。黄连清心,肉桂温肾,二味同用,能使心肾交于顷刻。心肾既交,则心火清明,相火畏主,何敢窃财用而偷出哉。倘不补心肾,惟事止汗,汗不能止,必且轻变重而重变危矣。乌可轻用止涩之味乎。
此症用四参汤亦效。
玄参(一两)麦冬生地(各五钱)天门冬人参沙参(各三钱)丹参茯苓(各二钱)黄连(五分)北五味(一钱)水煎服。
人有夜间发热,初时出汗星星,后则渐多,日久每夜竟出大汗,至五更而止,人以为阳虚盗汗也,谁知是阴虚出汗乎。夫阴虚者,肾虚也。肾藏真阴,阴宜秘藏,何故发汗?盖肾中之火动也。肾水非火不养,何反致泄水?即水泄宜从下出,何走皮毛而旁出耶?不知肾火生水,真火也。真火喜静而不喜动,水静则真火生水,水动则真火泄水矣。生水则火能秘藏,泄水则火乃奔越。故肾中之火动者,仍肾中之水自动,由于人之纵欲而好泄其精也。精泄过多,则劳其精而水动,而火亦动。火动而水不足以济之,则火且挟水,而腾出于本宫,不从下走,而乃随其火性,游行于经络腠理之间,遇毛窍而泄也。初则偶尔游行,久则夜夜出汗。阴气愈虚则愈汗,毛窍之细路竟成转输之大道矣。然汗既易出,宜无分昼夜,何夜汗而昼不汗耶?得毋阴虚而阳未虚乎?不知阴阳各有道路,行于阳之分,则阴不敢夺阳之权;行于阴之分,则阳不敢夺阴之柄。夜间出汗,实阴走于阴之途,至于五更,则阴不敢入于阳之界。故阴汗遇阳气而自转,非阴虚而阳不虚也。治法宜大补其真阴,而加之阳分之药,提阴出于阳分,庶几阴遇阳而止也。方用补阴止汗汤∶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人参(二钱)白术(三钱)地骨皮(一两)沙参(三钱)北五味子(一钱)桑叶(十片)水煎服。二剂汗少止,四剂汗乃止,十剂汗不再出矣。
此方熟地、山茱补精之物也,地骨、沙参补阴而更能清骨髓中之虚热,五味、桑叶止汗之神剂,人参、白术健脾开胃补气之圣药也。多用补阴之品,则水足以制火,少用补阳之味,则阳易于提阴。阴阳水火,既无偏胜之虞,自无走泄之患,何必用涩精之牡蛎、敛汗之瞿麦哉。
此症用湛露饮亦效。
熟地(二两)地骨皮沙参丹皮(各五钱)北五味(一钱)水煎服。
人有饮食之时,头项至面与颈HT之间大汗淋漓,每饭皆如此,然身又无恙,人以为阳气之旺也,谁知是胃气之盛乎。夫胃气即阳气也,胃旺则阳旺,而分为二者何故?不知阳旺者,合三阳而言之;胃旺者,单举胃一经而言之也。胃本属土,无水谷之入,则胃气安静。即处饥饿之时,而其火暗起,亦不过在胸膈间,不能上至于头项。惟得水谷之气,填于阳明之经,则胃中之火,借水谷之气以助其势,遂化汗而上腾,越出于头面之上下也。此等之汗,明是胃火之盛,由于心包之火旺也。心包生土以生火,非助火以害土。胃得火生以出汗,不同于邪火之自焚也。故止出汗于上焦,而不亡阳于下焦耳。治法泻胃火之有余,不可损胃土之不足,使胃平而汗自止也。方用收汗丹∶玄参(三钱)生地(三钱)荆芥(一钱)五味子(三分)桑叶(十片)白芍(五钱)苏子(一钱)白芥子(一钱)水煎服。服一月全愈。
此方不去泻胃火,反去滋阴。盖阳之盛者,阴之衰也。补阴则阴旺自足摄阳,不必止汗而汗自止。况方中有桑叶、荆芥为引经止汗之药,白芥、苏子为消痰定气之品,原调剂之咸宜,抑阳而归阴,化汗而为精,又何疑乎?然必久服而始奏效者,以调胃之药,宜和缓而不宜急遽也。
此症用龟豕膏亦奇效。
杀猪心内之血(一两)龟板膏(二两)五味子(二钱,为末)煮成一块,口含化咽,服作一次。食完,永不再发。
先将龟板融化,后入猪心血,再入五味子末,调化膏,切片,含化。神方也。
人有心头有汗,一身手足无汗者,人以为心热之故也,谁知是思虑过多,心虚而无血以养心乎。夫心主火也,思虑过多,则心火炎烧,逼干其液,液干宜无汗矣,何心头多出汗耶?不知此汗非汗也,乃心中之液,内不能存,外走而汗出耳。或疑心液无多,安得尽化为汗?不知心为君主之官,心热则五脏七腑之液群来相资,因其内热之甚,不养心而为液,反越心而为汗也。汗既多出,无有尽期,五脏七腑之液何能相继?势必心愈热而汗不可止,及至汗不可止,而心中干燥,烦躁不眠之症生矣。治法补血以养心,泻火以生液,不必止汗而汗自止矣。方用滋心汤∶人参(三钱)桑叶(十四片)黄连(五分)丹参(三钱)麦冬(五钱)甘草(五分)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柏子仁(二钱)生地(五钱)白术(三钱)沙参(二钱)玄参(三钱)丹皮(三钱)水煎服。
二剂心汗止,十剂不再发。
此方名为滋心,实多滋肾之味。盖心之液必得肾之精上溉,而液乃生。故欲补心中之液,必须补肾中之精也。补肾而少加清心之品,则心火安宁,而液不外越矣。
此症用助思汤亦效。
人参(五钱)熟地(一两)生地(五钱)麦冬(五钱)北五味(一钱)黄连(一钱)肉桂(三分)茯苓(二钱)菟丝子(二钱)丹皮(二钱)丹砂(一钱,不可经火)柏子仁(三钱)炒枣仁(二钱)莲子心(一钱)水煎服。
谷瘅之症,胸中易饥,食则难饱,多用饮食则发烦,头眩、小便艰涩,身如黄金之色,此是胃中虚热之故,非胃中之湿热也。人身脾胃属土,脾阴土也,而用则阳;胃阳土也,而用则阴。脾胃和同,则刚柔并济,通调水道,易于分消。惟七情伤损于内,则阴阳不相和合,胃无阴以和阳,则热聚而消谷;脾无阳以和阴,则寒聚而积水,两相搏激,故昏眩、烦闷生焉。于是所食之水谷,不变为精华之清气,而反蒸为腐败之浊气矣。浊气下降者也。浊气下流于膀胱,膀胱受胃之热,气化不行,小便闭塞,水即走于阴器,而热散走于皮肤,故一身发黄也。治法升胃中之清气,以分利其膀胱,则清升而浊易降,水利而热易消。方用分浊散∶茯苓(一两)车前子(三钱)猪苓(三钱)茵陈(一钱)栀子(三钱)水煎服。
一剂水少利,二剂湿乃退,十剂全愈。
方中以茯苓为君者,利水而不伤胃气。胃气不伤,而后佐之去热消湿之品,则胃无火亢之忧,自然脾无水郁之害。倘不早治,而水湿之气,流入于肾,则肾被其伤,必至腹满成蛊,不可治矣。
此症用茵陈苓术汤亦效。
茵陈(三钱)茯苓白术薏仁(各五钱)知母(一钱)水煎服。
酒疸之症,心中时时懊,热不能食,尝欲呕吐,胸腹作满,然清言了了,人以为酒食作疸也,然而酒湿之成疸,由于内伤饥饱劳役也。夫人之善饮者,由于胆气之旺也。夫胆非容酒之物,而能渗酒,酒经胆气之渗,则酒化为水,入于膀胱而下泄矣。惟其内伤于饥饱劳役,则五脏受损,脏损而腑亦损矣。五脏六腑俱已受损,宁胆气之独旺乎?胆气即衰,则饮酒力不能渗。无如人之纵饮如故,则酒多而渗亦多,更伤胆气。胆损不能渗酒,酒必留于脾胃之间;而脾胃不及从前之旺,则酒肉不能受,传之膀胱;而膀胱又不及从前之健,则水入不能消,下既不行,必返而上吐,而下泄又艰,中州又不可久留,于是湿热之气,蕴隆冲膈,懊而发于心。由是遍渍周身,分布四体,尽发为黄也。夫心至懊,其心神之昏乱可知,何又能清言了了耶?不知酒气熏蒸于一时,则见懊;懊者,欲痛不痛之状,非心中之神至于妄乱不宁也。治法宜解其酒之毒,而兼壮其胆;胆气旺而酒气自消,酒气消而水气自泄,水气泄而黄自解矣。方用旺胆消酒汤∶柞木枝(三钱)山栀子(三钱)桑白皮(三钱)白茯苓(三钱)白芍药(一两)竹叶(一百片)泽泻(二钱)水煎服。二剂而膀胱利,四剂而黄色轻,八剂全愈。
夫柞木专能消酒毒于无形,酒毒既消,则拔本塞源矣。至助胆之药,舍白芍、山栀无他味也。其余之药,不过分消湿热之气。世不知治法,或吐或下,皆操刀而杀之也,可不慎哉。
此症用郁李归芍汤亦效。
白芍(一两)当归茯苓(各五钱)郁李仁(五分)甘草(三分)黄连(五分)车前子(二钱)水煎服。
女劳之疸,其症肾气虚损,四肢酸痛,夜梦惊恐,精神困倦,饮食无味,举动乏力,心腹胀满,脚膝痿缓,房室不举,股内湿痒,水道涩痛,时有余沥,小腹满身尽黄,额上黑,人以为黄胆之症,谁知因女色而成者乎。夫人室久战,相火充其力也,相火衰则不能久战矣。火衰而勉强入房,则泄精必多,火随水散,热变为寒矣。人身水火,不可少者也。水衰则不能制火,而火易动;火衰则不能利水,而水易留,顾水留宜可以制火矣。然而所留之水,乃外水而非内水也,内水可以制火而成液,外水不能消火而成瘅。故女劳之疸,仍是湿热而结于精窍之间,非血瘀而闭于骨髓之内也。倘用抵当汤水蛭之类,以峻攻其瘀血,或用矾石散硝石之品,以荡涤其微阴,则促之立亡矣。治法宜补肾中之气,而不可有助火之失。宜利膀胱之水,而不可有亡阴之愆。当缓以图功,不当责以近效也。方用减黄丹治之。
白茯苓(五钱)山药(五钱)人参(三分)白术(一钱)芡实(五钱)薏仁(五钱)菟丝子(三钱)车前子(一钱)生枣仁(一钱)水煎服。十剂黄胆减,又十剂黄胆更减,又十剂全愈。
再服三十剂可无性命之忧。
女劳疸最难治,人生此病,未有不死者。苟存坚忍之心,绝欲慎疾,信服前汤,无不生者。盖此丹固本以救伤,并不逐邪以泻瘀,肾气日健,而黄色日减矣。或疑女劳之疸成于肾之无火,似当补火,不知疸虽成于无火,今病久阴耗,若补火则恐烁阴,不特无益而反害之矣。
此症用杜术汤亦效。
白术(二两)杜仲(五钱)茯苓(五钱)车前子(三钱)(五钱)山药(一两)水煎服。
肺疸之症,鼻塞不通,头面俱黄,口澹咽干,小水不利,人以为黄胆之症,谁知实由于肺气之虚耶。肺金气旺,则清肃之令下行于膀胱,凡有湿热尽从膀胱下泄,则小水大行,何湿能存。水既直泻,则热亦难留。惟其肺气先虚,而后湿热郁蒸于胸膈之间,致肺燥而失其清肃之令,水气遂乘其燥而相入,燥与湿合而成热,湿热相留欲分入膀胱,而膀胱不受,欲走于皮毛之窍,而腠理未疏,不能越行于外,遂变现黄色于皮肤也。治法宜宣通肺气,健其脾胃之土。盖因肺气闭于上,而后水气塞于下,使肺气上通则水且下降,况重补其脾胃以生肺乎,此治肺疸必宜宣扬夫肺气也。方用扬肺利湿汤∶桔梗(三钱)天花粉(二钱)白术(五钱)茯苓(五钱)桑白皮(三钱)茵陈(三钱)猪苓(二钱)黄芩(五分)水煎服。一剂鼻塞通,二剂咽干润,三剂口澹除,四剂小水大利,十剂头面之黄尽散矣。
此方开腠理而生津液,则肺金有润燥之功。合之茯苓、茵陈、花粉、白术则土气大旺,金气亦扬,清肃令行,而膀胱之壅热立通,小便利而黄色乌能独存哉。
此症亦可用通气饮∶桔梗(二钱)紫菀(二钱)白术(五钱)茯苓(五钱)甘草(三分)茵陈(一钱)益智仁(三粒)贝母(二钱)水煎服。
心疸之症,烦渴引饮,一饮水即停于心之下,时作水声,胸前时多汗出,皮肤尽黄,惟两目独白,人以为黄胆也,谁知是心中虚热以成之乎。夫心喜燥不喜湿,然过于燥,则未免易其性以喜湿矣。然而心终宜燥,而不宜湿。以湿济燥,可权宜行于一时,不可经常行于长久。盖水乃阴物,阴居阳地,不肯遽入于小肠,心又因水制,力不能分消,移其水以入于膀胱,故水停心下作声。而膻中乃心之相臣,见水邪犯心,且出其火以相救,战争于胸间,水得火炎,而热化为汗,时出于胸。其余之水,何能尽解,旁趋而出诸皮毛,乃壅闭而变为黄矣。一身皆黄而两目不变者,盖因肝开窍于目,心为肝子,邪见肝木之旺,不敢犯肝之界,两目正肝之部位,所以湿热不至于目,而无黄色之侵耳。然则治法,宜补肝气以生心,泻水湿以逐热,则黄胆不攻而自散也。方用泻肝利湿汤∶白芍(一两)茯苓(五钱)白术(五钱)茵陈(三钱)炒栀子(三钱)木通(一钱)远志(一钱)水煎服。一剂症轻,二剂又轻,十剂全愈。
此方补肝即所以补心,泻水即以泻热。倘徒治黄而不辨其脏气之生克,妄用龙胆草等药,必至变为寒黄之症,反难施治矣。
此症用茵陈苓术黄连汤亦效。
茵陈(三钱)茯苓白术(各五钱)黄连(二钱)水煎服。
肝疸之症,两目尽黄,身体四肢亦现黄色,但不如眼黄之甚,气逆手足发冷,汗出不止,然止在腰以上,腰以下无汗,人以为黄胆也,谁知是肝气之郁,湿热团结而不散乎。夫肝属木,非水不长,何以得湿而反郁乎?不知肝之所喜者,肾水也,非外来之邪水也。肾水生木而发生,邪水克木而发瘅。盖肝藏血而不藏水,外来之水多,则肝闭而不受,于是移其水于脾胃。然而外来之水,原从脾胃来也。脾胃之所弃,而脾胃仍肯容之乎?势必移其水于膀胱,而膀胱又不受。盖膀胱因肝木之湿热,不敢导引而入,以致自焚。于是湿热复返而入肝,而肝无容身之地,乃郁勃而发汗,汗不能尽出而黄症生矣。使汗能尽出,未必遽成黄也。无奈肝之湿热,欲下走于肾宫,而肾气恶肝木之犯,杜绝而不许入境,腰以下正肾之部位也,所以无汗而发黄耳。治法开肝气之郁,佐之分湿散邪之剂,则黄胆自愈矣。方用利肝分水饮∶龙胆草(二钱)茵陈(三钱)茯苓(一两)猪苓(三钱)柴胡(一钱)车前子(三钱)白蒺藜(三钱)甘菊花(五钱)水煎服。二剂而目之黄澹矣。又服四剂,身之黄亦澹矣。再服四剂,气逆、汗出之病止,又服十剂全愈。
此方开郁于分湿之中,补肝于散热之内,既善逐邪,又能顾正,两得而无失矣。
此症用利目汤亦妙。
龙胆草(二钱)茵陈(三钱)白芍(一两)茯苓(五钱)泽泻车前子白蒺藜(各三钱)柴胡(一钱)草决明(二钱)水煎服。
脾疸之症,身黄如秋葵之色,汗衣服,皆成黄色,兼之涕唾亦黄,不欲闻人言,小便不利,人以为黄汗之病也,谁知是脾阴之黄乎。夫脾土喜温,黄病乃湿热也。热宜非脾之所恶,何故成黄?不知脾虽不恶热而畏湿,脾乃湿土,又加湿以济湿,脾中阳气尽行消亡,无阳则阴不能化,土成纯阴之土,何能制水哉?水存于脾中,寒土不能分消,听其流行于经络、皮肤矣。凡脏腑之水皆下输膀胱,今脾成纯阴,则无阳气达于膀胱矣。然水寒宜清,变黄色者何故?盖寒极似土也。夫寒极宜见水象,水寒宜见黑色,不宜见黄。而今变黄者,以水居于土之中也。其不欲闻人言者,脾寒之极,其心之寒可知,心寒则胆怯,闻人言则惕然惊矣,故不愿闻。则治法宜大健其脾,而温其命门之气,佐之以利水之剂,则阴可变阳,黄病可愈矣。方用补火散邪汤∶白术(三两)附子(三钱)人参(二两)茵陈(三钱)白茯苓(一两)半夏(三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而小便利。再服四剂,汗唾不黄矣。
此方白术、人参以补其脾,茯苓、茵陈以利其水,附子以温其火,真火生而邪火自散,元阳回而阴气自消。阴阳和协,水火相制,何黄病之不去哉。
此症用茵陈分湿汤亦效。
白术(二两)肉桂茵陈猪苓(各三钱)半夏(一钱)水煎服。
肾疸之症,身体面目俱黄,小便不利,不思饮食,不得卧,人以为黄胆也,谁知是肾寒之故乎。夫肾本水宫,然最不能容水,凡水得肾之气而皆化,故肾与膀胱为表里,肾旺则膀胱亦旺。然肾之所以旺者,非肾水之旺,而肾火之旺也。肾火旺而水流,肾火衰而水积。水积多则成水臌之病,水积少则成黄瘅之,故黄瘅易治而水臌难治。如肾疸之病,不可治瘅,一治瘅而黄胆反不能痊。必须补其肾中之火,而佐之去湿健脾之药,则黄胆可指日而愈也。方用济水汤∶白术(二两)肉桂(三钱)茯苓(一两)山药(一两)薏仁(一两)茵陈(一钱)芡实(五钱)水煎服。二剂小水大利,再用二剂,饮食多矣。再用二剂可以卧矣。再用二剂,身体面目之黄尽去。
此方用白术以健脾也。然而白术能利腰脐之气,是健脾正所以健肾。况茯苓、山药、芡实之类俱是补肾之味,又是利湿之剂;得肉桂以生其命门之火,则肾不寒,而元阳之气自能透化于膀胱。况所用薏仁之类,原是直走膀胱之品,所谓离照当空,而冰山雪海尽行消化,何黄之不散哉。或谓发黄俱是湿热,未闻湿寒而能变黄也。嗟乎!黄病有阴黄之症,是脾寒亦能作黄,岂肾寒独不发黄耶。况肾寒发黄,又别有至理。夫黄者,土色也。黄之极者即变为黑;黑之未极者,其色必先发黄。
肾疸之发黄,即变黑之兆也。黄至于黑,则纯阴无阳,必至于死。今幸身上发黄,是内以无阳,阴逼其阳而外出,尚有一线之阳在于皮肤,欲离而未离也。故补其阳,而离者可续耳。倘皮肤已黑,此方虽佳,何以救之哉。
此症用加减五苓散亦佳。
白术(二两)茯苓(一两)泽泻(三钱)薏仁(三钱)草(三钱)肉桂(三钱)水煎服。
人有心惊胆颤,面目俱黄,小水不利,皮肤瘦削,人以为黄胆之症,谁知是胆怯而湿乘之乎。夫胆属少阳,乃阳木也。木最喜水,湿亦水也。水湿入胆,宜投其所喜,何反成黄胆之病?盖水多则木泛,木之根不实矣。少阳之木,非大木可比,曷禁汪洋之侵蚀乎,此胆之所以怯也。胆怯则水邪愈胜,胆不能防,水邪直入胆中,而胆之汁反越出于胆之外,而黄病成矣。治法泻水湿之邪,则胆气壮而木得其养。
又不尽然也,木为水浸久矣,泻水但能去水之势,不能固木之根。木虽克于土,而实生于土,故水泻而土又不可不培也,培其土而木气始能养耳。方用两宜汤∶茯苓(五钱)白术(一两)薏仁(五钱)柴胡(五分)龙胆草(一钱)茵陈(一钱)郁李仁(五分)水煎服。二剂轻,四剂又轻,十剂全愈。
此方利湿无非利胆之气,利胆无非健脾之气也。脾土健,土能克水,则狂澜可障,自然水归膀胱尽从小便而出矣。
此症用竹茹龙胆汤亦效。
白芍(一两)龙胆草半夏(各一钱)茯苓(五钱)茵陈竹茹(各二钱)白术(三钱)水煎服。
人有小便点滴不能出,小腹臌胀,两足浮肿,一身发黄,人以为黄瘅矣,谁知是膀胱湿热,结而成瘅乎。夫膀胱之经,气化则能出水,无热气,则膀胱闭而不行,无清气,则膀胱亦闭而不行。所以,膀胱寒则水冻而不能化,膀胱热则水沸而亦不能化。黄瘅之病,无不成于湿热。是膀胱之黄瘅,乃热病而非寒病也。热而闭结必解热,寒而闭结必祛寒。第黄瘅既成于湿热,宜解热而不宜祛寒矣。然而祛寒者,必用热药以温命门之火;解热者,必用凉药以益肺金之气。盖肺气寒,则清肃之令下行于膀胱,而膀胱不能闭结也。方用清肺通水汤∶白术(一两)萝卜子(一钱)茯苓(三钱)半夏(一钱)麦冬(三钱)桑白皮(三钱)茵陈(一钱)泽泻(二钱)车前子(三钱)黄芩(二钱)苏子(二钱)水煎服。一剂小便微利,二剂小便大利,四剂而黄瘅之症全消。
此方虽与扬肺利湿汤大同小异,实有不同也。扬肺利湿汤,提肺之气也;清肺通水汤,清肺之气也。二方皆有解湿之药,而利与通微有异,利则小开其水道,而通则大启其河路也。
此症用通流饮亦效。
茯苓(五钱)白术(三钱)桂枝(五分)茵陈(一钱)木通车前子(各二钱)水煎服。
人有饥渴思饮食,饮食下腹便觉饱闷。必大泻后快,或早或晚,一昼夜数次以为常,面色黄稿,肢肉减削,此非胃气之虚,乃脾气之困也。夫脾与胃宜分讲也,能消不能食者,胃气之虚,由于心包之冷也;能食不能消者,脾气之困,由于命门之寒也。今饥渴思饮食,食后反饱,饮后反闷,是胃能纳,而脾不能受也。但脾不能受,何至大泻后快?盖脾乃湿土,既无温暖之气,又受水谷,则湿以助湿,惟恐久留以害土,情愿速传之为快。譬如黄河之水,入于中州,既无高山峻岭以为防,又少深池大泽以为蓄,水过之处,土松水泛,易于冲决,其波涛汹涌,连泥带水,一泻千里,不可止遏,亦其势然也。日积月累,非断岸之摧崩,即长堤之迁徙也。脾正中州之土,其大泻之状,正复相同。治法不宜治胃,而宜治脾;不宜单治脾,兼宜治肾中之火。方用奠土汤∶白术(一两)茯苓(一两)砂仁(五分)山药(一两)人参(五钱)萝卜子(二钱)附子(三分)半夏(一钱)破故纸(一钱)水煎服。
此方白术、茯苓、人参皆健脾之圣药,附子、破故纸助命门之神品,山药补肾之奇味,砂仁、半夏醒脾之灵丹,而萝卜子又厘清浊之妙剂也。一、二服便能止,泻止不必多用。然多用亦无妨碍,自能回阳于既危,生阴于将绝。
此症用加味四君汤亦效。
人参小茴香(各三钱)白术山药(各一两)肉桂(一钱)萝卜子(一钱)甘草(一钱)肉豆蔻(一枚茯苓(五钱)水煎服。
人有长年作泻,五更时必痛泻二、三次,重则五、六次,至日间又不作泻,人以为脾胃之虚寒,谁知是肾与命门之虚寒乎。此等之病亦从脾胃虚寒而起,乃久泻亡阴,脾传入肾。苟肾中之火不衰,脾即传肾,久之而肾仍传于脾而自愈。惟其命门火衰,不能蒸腐水谷,脾遂传水湿之气于肾而不返矣。五更乃亥子之时也,其位在北,正肾水主令之时。水寒而火不能温,水乃大泻,此泻即《内经》所谓大瘕泻也。用止水之剂,反不能止,必须用补水之味,使亡阴者速生。尤须于补阴之中,兼补其火,则阳旺始能摄阴也。方用填坎汤∶山茱萸(一两)茯苓(一两)巴戟天(五钱)肉桂(三钱)车前子(三钱)北五味(三钱)人参(三钱)芡实(一两)白术(二两)水煎服。一剂泻轻,再剂泻又轻,连服十剂,断不再泻。
此方脾肾兼补,又是分水止泻之药,则湿气自解。况得肉桂以温命门之气,则膀胱易于化水,宁复走大肠而作泻哉。
此症用五神丹亦佳。
熟地(二两)山萸(一两)五味子(二钱)破故纸肉桂(各二钱)水煎服。
人有腹中大痛,手不可按,一时大泻,饮食下喉即出,完谷不化,势如奔马,不可止抑,顷刻之间,泻数十次,一日一夜约至百次,死亡呼吸,此肝经风木挟邪而大泻也。其病得之夏日贪凉,向风坐卧,将暑热之气遏抑不宣,藏于脾胃之内。一过秋天,凉风透入,以克肝木,而肝木之风,郁而不舒,乃下克脾胃。而脾胃之热,遂与风战,将腹中所有之水谷尽驱而直下,必欲无留一丝以为快,故腹中作痛,其势甚急。脾胃欲止而风不肯止,脾胃欲闭而热不可闭,下焦之关门大开,上焦之关门难阖,所以食甫下喉,不及传化而即泻也。治法必须急救其脾胃之气,而后因势利导之。然非多用药饵,星速补救,则王道迟迟,鲜不立亡矣。方用逆挽汤∶人参(一两)茯苓(二两)大黄(一两)黄连(三钱)栀子(三钱)甘草(三钱)水煎服。一剂腹痛除,泻亦顿止。
此方用人参以固其脾胃之气,则气不至于骤脱,然最奇在用大黄也。盖此泻乃火留于肠胃,非用大黄迅逐,则火不遽散,水不尽流。然徒用大黄不用黄连、栀子,则火邪甚炽,盘踞于断涧曲溪,未必骤涸。三味并用,则大小河渠,无不尽行启泄。
然分消无法,则壅塞阻滞亦未可知。益之茯苓以厘清浊,且是健脾开胃之药,则土气既坚,自无冲决之患。更虑过于迅逐,邪去虽速,未免伤损肠阴,又佐甘草之和缓,以调剂于迟速之间,使人参易于生气,所谓剿抚并用,无激而死斗之虞,自然风浪息平,水归故道,平成立奏也。
此症用参连汤亦效。
人参茯苓(各一两)白芍(二两)黄连(三钱)甘草(一钱)水煎服,愈。
人有口渴饮水,忽然大泻,一日或十余行,或数十行,昼夜之间,泻至数百次,完谷不化,直下无留,人以为火泻也,谁知是肾水不足以制火乎。夫胃为肾之关,胃火必得肾水以相制,肾水一亏,胃火必旺。而内火无资,自索外水以相济,然外水只可少止上焦之炎,不能竟助下焦之水,故外水入而肾不受。肾与膀胱为表里,而膀胱亦不纳,水无从而化,乃直趋于大肠而作泻矣。但胃火既盛,渴饮凉水,宜变为汗。今不为汗,而作泻者,故因肾水不能制胃火之炎,胃火必欺肾水之弱,于是挟水以侮肾,不泄汗而泻水耳。及其后也,不特水之骤崩,且火亦骤降,关门不闭,上下尽开,不啻如崩湍倒峡,建瓴而下也。论其治法,自宜急救其标,然而徒止其泻,不急救其阴,则亡阴立尽,何以制火以存其胃气乎?方用生阴止泻汤∶山茱萸(二两)车前子(一两)茯苓(一两)白芍(二两)肉桂(三分)白术(一两)甘草(五钱)山药(二两)薏仁(一两)水煎服。一剂泻减,再剂泻又减,三剂泻全止矣。
此方纯是补肾补胃之药,非止泻之剂也,然而止泻之妙,已存于补阴之中,盖阳火得阴而即止也。倘作胃虚有火治之,亦能止泻,然下多亡阴,虽止泻于一时,而阴虚何能骤复?何若此方既能止泻,而阴阳两不相伤之为得哉。
此症用存阴汤亦效。
熟地(二两)山药茯苓(各一两)车前子(五钱)白术(二两)甘草泽泻(各二钱)水煎服。
人有终年饮酒,不知禁忌,逞醉入房,过于泄精,久则脾气大伤,变成水泻,一感风寒,遂大泻不止,如溏如积,人以为酒湿损脾也,谁知是酒湿伤肾乎。夫脾乃湿土,最恶者湿也。而酒又最湿,幸酒性大热,而脾亦喜热,湿热相合,则脾不甚伤。无如人借酒气之热,以助其命门之火,鼓动其焰,以博久战之欢,究之热不可长恃,精不能坚守,兴阑精泄,火息而湿留于肾宫矣。夫五脏六腑之水,皆赖肾火以化之也。而肾中有湿,则火去湿存,长年相伴,岁月既深,火日衰而湿日盛,肾不能久留,仍传出于脾。前酒之湿未去,新酒之湿又来,于是湿盛而热亦盛,脾不受热之益,专受湿之害,故经年经月而作泻也。治法必须大补脾肾,而后解其湿热之毒。方用解酲止泻汤∶白术(一两)山茱萸(一两)茯苓(一两)柞木(五钱)黄连(三、五分)白芍(五钱)附子(一分)水煎服。
此方脾肾双补之药也。用柞木、黄连以解其酒毒,用苓、术以消其水湿,用芍药以敛其耗脱之阴,用附子一分引群药入肾,以扫荡其湿热,而非助其命门之虚阳也。但此方必须多服为佳。盖酒湿之泻,甚难建功。以湿热入肾,最不易出。或十服之后,改汤剂为丸,朝夕服三月,可以全愈矣。
此症用萸柞汤亦效。
山茱萸(一钱)柞木枝肉桂五味子(各二钱)山药茯苓(各一两)水煎服。
十剂愈。
人有无端一时作泻,腹痛不可止,面青唇黑,几不欲生,肛门之边,宛如刀割,大泻倾盆,人以为火泻也,谁知是受毒而作泻乎。夫毒必有所由来,非漫然而作泻也。或食瓜果,或饮凉水,或斟隔宿之茶,或吸露天之酒,或游神庙阴寒之地,或探古洞幽暗之方,或贪卧于湿处,或加餐夫树间,或饕牛羊自死之物,或吞禽鸟难化之肉,皆能受毒而发泻。虽毒受于腹中,泻出于肠外,非必死之症。然腹疼欲死,乌可无药以救之耶。救法于解毒之中,而辅之泻毒之品,因势利导,祛毒更神。方用化毒神丹∶生甘草(五钱)大黄(一两)丹皮(五钱)当归(一两)雷丸(三钱)蒲公英(五钱)水煎服。一剂而所中之毒无不尽出而愈,不必二剂。
此方生甘草、蒲公英以解毒,合之大黄、雷丸则祛毒而无太刚之惧,扫毒而无过滞之忧,又得当归、丹皮以助之,但逐毒之秽,而不损肠之阴,非孟浪以用之也。
此症用雷轰丹亦神效。
雷丸红花甘草(各二钱)白芍车前子(各五钱)泽泻猪苓(各二钱)水煎服。
人有面黄体瘦,善食易饥,不食则痛,日以为常,一旦大泻,连虫而下,如团如结,血裹脓包,人以为虫泻也。然虫之生也,生于湿,虫之养也,养于水谷也。
善食者,虫食则易消;易饥者,虫饥则易饿也;不食则痛,虫无食以养,则啮人肠胃。岁月既久,虫以生虫,竟将肠胃之间变成巢穴,饮之食之而不肯散,团结包裹,何肯遽出哉?且所用之饮食,供虫而不足,何能生津化液,以养五脏七腑乎?自然脏腑之气衰,而胃气亦渐弱矣。胃弱则脾亦弱,胃弱则食必减而不能入,脾弱则食难化而不能出,久则胃寒而脾亦寒,脾胃寒冷,则虫苦无藏身之地,偶将热汤、热水乘机下遁而大泻。一虫既行,众虫无止遏之势,成群逐队而下,团结于脓血之内,势之所必至也。治法乘虫之迁徙,而大下之,则肠胃无留余之蚀。然而下之过甚,必至损伤脾胃。于攻之中用补,则正气得养,虫亦尽除,两益之道也。方用扫虫汤∶人参(五钱)白术(一两)大黄(三钱)白薇(三钱)百部(三钱)甘草(一钱)乌梅(一个)水煎服。一剂大泻虫尽出矣,不必二剂。服此药后,用四君子汤调理而安。
夫此汤虽曰扫虫,实补脾胃以生气。腹中生虫,至于如许之多,其伤损脾胃者,非一日矣,似宜单补而不用攻,然虫既大出,不用攻虫之药,惟用补剂,则脾胃之气回,而虫亦回矣,反留为后日之害。故因其自出之时,即用祛虫之药,虫不敢贪补而流连也。况攻之中,仍有补剂,但泻虫而不耗气,是攻补并用,且善后得宜,安得不收全功哉。
此症用追虫丹亦神。
甘草枳壳雷丸(各一钱)黄连百部槟榔(各二钱)人参使君子肉(各三钱)白术(五钱)水煎服。
人有脏腑不调,久泻不愈,人以为洞泻也,谁知是肝乘脾土,湿气下行之故乎。
夫肝属木,最能克土。然而土旺则木不能克,木平则土不受克。惟肝木既旺,而土又过衰,则木来克土,而土之湿气难安矣。人身之脾土易衰,肝木复易旺。肝木能旺,非肾水生之而旺也,大约得之怒与谋虑者居多。大怒则肝叶开张,过于谋虑不决,则失于刚断,而躁妄之念生,皆能使肝气之旺;旺则肝气不能发泄,必致乘脾。
脾乃湿士,畏肝之克,气不上升而下降,遂致成泻。人之怒气不常,而谋虑无已,肝亦乌能平,而泻又乌有止期乎。治法平肝以泻水,则泻可止也。古人有用上涌之法而效者,有用下泄之法而亦效者,然皆非善法也。方用平泻汤∶芍药(二两)茯苓(一两)白术(二两)水煎服。一剂肝气平,二剂洞泻止,三剂不再泻矣。
此方用芍药以平肝,用白术、茯苓健脾以去湿。肝气既平,不去刑土,而脾得养,无畏于木气之克。况湿去则土燥,无波可兴,何能作泻?奚必上涌以伤气,下泄以损阴,用劫药以制胜哉。
此症用调脾饮亦妙。
白芍茯苓(各五钱)白术(一两)甘草(一钱)陈皮(五分)神曲(二钱)白豆蔻(二粒)水煎服。
人有侵染鬼魅,一旦大泻,此阴气之侵伤于脾土也。夫脾属太阴,本是阴脏,然阴中有阳,则脾土营运易于变化,无复有过湿之虞。是太阴湿土,全藉肾中至阳之气,以变化之也。若鬼,则至阴之气也,相接至久,则至阳之气,皆为至阴所盗,阴中无阳,何以消化水谷?况鬼气又邪气也,邪气之盛,由于正气之衰,正不敌邪,则阴气更胜,阴胜阳微,泄何能止乎?治法非补阳以去湿,助正以消阴,则泻正无底止也。方用消阴止泻丹∶苍术(五钱)白术(一两)附子(三分)干姜(一钱)山药(一两)水煎服。连服十剂不特泻止,精神亦健。
此方用苍术以祛邪,用白术以利湿,用姜附以生阳足矣,何又入山药补阴之多事也?不知人为鬼魅所侵,不惟阳气消亡,而阴精亦必暗耗,加入山药之补阴者,补真阴之精,非补邪阴之水也。况真阳非真阴不生,补其真阴,正所以速生阳气耳。
阳得阴而姜、附无太胜之虞,反能助二术以生至阳之气。矧山药原是健脾利水之神物,原非纯阴无阳可比,故同用以出奇也。
此症用逐魑丹亦佳。
苍术(二两)干姜(三钱)良姜(二钱)茯苓(一两)甘草(一钱)肉桂(一钱)管仲(三钱)水煎服。
人有夏秋之间,腹痛作泻,变为痢疾,宛如鱼冻,久则红白相间,此是肝克脾土也。盖夏秋之间,寒热必然相杂,肝遇凉风,则木气不舒,上不能宣,必至下克。
而脾胃之中受三夏暑热,欺肝木凋零,乃与肝木相争。肝木激而成怒,克土更甚。
脾胃之土伤,难容水谷,遂腹痛而作泻矣。泻久而糟粕已尽,脾乃传肝木之气于肾,而肾见其子之气,乃相助而作恶,忘其自损母气也。红白相间者,肝不藏血而红见,肾不藏精而白见也。惟是肝内之血无多,肾中之精有限,何以能绸缪不断,如水之倾,如泉之涌也,不知六腑畏肝木之横,五脏助肾之困,交相成之也。治法急平其肝气之怒,少佐祛秽之药,则肝气不降而肾气顿收。不必止痢,脾胃之土自安,脾胃既安,何惧痢之有?方用平肝止痢汤∶白芍(一两)当归(五钱)栀子(二钱)枳壳(一钱)车前子(二钱)甘草(一钱)水煎服。一剂痢轻,再剂痢又轻,三剂全愈。
此方全不去治痢,但去平肝而痢自止。盖痢之来也,始于肝;痢之成也,本于肾。平肝则肝气平,肝平而肾气亦平。肝肾之气平,而脾胃乌有不平者乎。今人但去治脾胃也,所以痢不能遽止耳。
此症用和腹汤亦可。
白芍(一两)当归(五钱)枳壳(三钱)广木香(二钱)甘草(一钱)水煎服。
人有夏秋之间,先泻后痢,腹中疼痛,后重之极,不痢不可,欲痢不得,口渴饮水,小便艰涩,小肠作胀,人以为火邪之重也,谁知是湿热之盛乎,盖夏伤于热,必饮水过多,热虽解于一时,湿每留于肠胃,迨至秋天,寒风袭于皮毛,热必秘于脏腑,于是热欲外泄而不能,热不得不与湿相合。然而湿与热非好相识也,相合相争,而疼痛生矣,热欲下出,湿欲相留,彼此牵掣于大肠之间,而后重现矣。热欲出而不得出,则热必上焚,不得不求救于水。然而湿留于下焦,而火则忌水也,使水不能传入于膀胱,水火战斗,仍从大肠而出,此小腹之所以发胀耳。治法分解其湿热,俾浊者趋于大肠,清者入于小肠,不必用涩药以止痢也。方用分解湿热汤∶车前子(一两)浓朴(三钱)黄连(一钱)甘草(一钱)枳壳(一钱)槟榔(一钱)滑石末(三钱)水煎服。一剂后重除,二剂疼胀止,三剂口渴解,痢亦全愈。
此方用车前以利水,用黄连以清热,用浓朴以厘清浊,余则止秽去滞,调和于邪正之间,以解纷争也。君、相、佐、使既用之攸宜,安有不取效之捷哉!此症用二黄汤亦神效。
泽泻(二钱)车前子(五钱)大黄槟榔滑石(各二钱)黄连(一钱)甘草(五分)水煎服。二剂愈。
人有湿热作痢,大渴引饮,饮后又不甚快,心中懊,小便不利,红白相间,似脓非脓,似血非血,此是火热未解之故也。夫湿热之极,始成痢疾,但其中有湿轻热重,热轻湿重之分耳。如此等之痢,明是湿热两重之症,单消水则热存而水难降;单清火则湿在而火难除,必须两泻之,热与湿俱不能独存也。然而泻热必致伤阳,泻湿必致伤阴。治法必于补阴之中,佐以泻热湿之剂,则阴既不亏,阳亦无害。
夫泻之既能损伤阴阳,则补阴亦宜补阳矣,何仅补其阴,即能不伤其阳也?不知阴阳原两相根也。泻热之药,仍走于大肠之内,虽损其阳,仍损其阴也。今补其阴,则阴不伤矣,何害于阳乎?此补阴之所以不必再补阳耳。方用滋阴止痢丹∶白芍(一两)当归(一两)大黄(三钱)车前子(五钱)槟榔(二钱)萝卜子(三钱)水煎服。一剂脓血减,二剂懊除,三剂口渴解,而痢亦顿止矣。
此方奇在大黄与萝卜子并用,逐瘀秽实神,厘清浊甚速,用之于白芍、当归之内,补以行攻,有攻之益,无攻之失也。
此症用通快饮亦佳。
黄连茯苓(各三钱)白芍(一两)黄芩车前子枳壳(各二钱)浓朴(一钱)水煎服。
人有湿热之极,腹痛作痢,上吐不食,下痢不止,至勺水难饮,胸中闷乱,人以为噤口之痢也,谁知是胃中湿热之毒乎。夫痢宜下行,下利宜也,何以上吐而不能入乎?此盖胃中之火,得湿而蕴结不宣,一旦作痢,本欲下行,乃投之以饮食,则火反上炽而不降,以致胃口闭塞,而成噤口也。然而胃火之盛者,由于心火之旺,心火最恶湿,一得湿则火郁而不通,则停住于胃口;胃中之火,愈增其熏蒸之气,二火相合,则热之势固结而不散,湿亦停住于肠胃之内,胸中交战,安得不闷乱乎?治法必须开郁火之门,而门不能易开,必须引火开门之为捷耳。方用引胃汤∶人参(一钱)黄连(三钱)吴茱萸(三分)菖蒲(三分)各为细末,滚水调入于茯苓末中,大约茯苓须用五钱,一匙一匙调如稀糊者咽之。初时咽下必吐,吐后仍咽,药一受则不吐矣。即将前药服完,上下俱开门矣。然后用靖乱汤∶白芍(一两)车前子(五钱)黄连(一钱)甘草(一钱)枳壳(一钱)木通(一钱)广木香(五分)茯苓(三钱)水煎服。二剂痢止,不必三服也。
前用引胃汤者,以心火喜燥。黄连虽寒,然其性正燥也。以燥投燥原非所恶。
况吴茱萸性热而燥,以火入火,同性岂有格之虞?况入之人参、菖蒲之中乎?盖胃中之火,乃邪火,而心中之火实正火也。居于邪正之间、非得正人君子之药,则邪不能散于顷刻,非得导引之使,则心火不能返于故宫。况胃气之闭,正胃气之虚也。人参补胃气之圣药,胃虚逢补,不啻如饥者之得食,关一开而良将勇士夺门而入,邪自惊走矣。后用靖乱汤者,譬如以计夺门,若后无大兵相继,则敌且欺寡不敌众,未必不狭巷而战,死斗而不肯遁,今又以利水、逐秽、平肝之药济之,是前锋既勇于斩关,而后队又善于荡寇,安得不成功哉。
此症用启关散亦效。
黄连人参茯苓(各二钱)木香(三分)吴茱萸(五分)水煎服。缓饮之,随饮即愈。
人有湿热作痢,数日之后,腹不疼痛,如脓如血,阵阵自下,手足厥冷,元气欲绝,此是火变为寒而阴绝也。夫痢无止法,古人之语也。然痢实不同∶有初起即宜止者,有日久而不可止者,未可执痢无止法一语,竟不用止也。然不止痢,不过久病之难痊;若止痢,每至变生于不测,是痢又不可轻言止也。此等之症,正不可不止者,盖腹中作痛为邪,腹既不痛,何邪之有?腹不痛而脓血阵阵自下,乃气脱而欲崩也。手足厥冷,乃气脱而不能运也。必须看其舌之滑燥何如耳,热极则舌必燥,寒极则舌必滑也。热变为寒其舌必滑,须先止其痢以救脱,不可泻其痢以攻邪矣。
方用止脱救痢汤∶人参(二两)白术(二两)白芍(一两)肉桂(三钱)茯苓(一两)甘草(二钱)赤石脂末(三钱)水煎服。一剂手足温,二剂脓血止,三剂痢全愈。减各药一半,去赤石脂,再服十剂,元气如故矣。
此等之痢。世不常有,不可执此方以治痢。余论症不敢不备质于天师,以存此治法,救万人中之一人也。
此症用加味四君汤亦效。
人参白术(各二两)肉桂(三钱)北五味子(三钱)茯苓(一两)甘草(三钱)水煎服。
人有受暑湿之毒,水谷倾囊而出,一昼夜七、八十行,脓血稠粘,大渴引水,百杯不止,人以为肠胃为热毒所攻也,谁知是膀胱热结而气不化乎。夫水湿之邪,从膀胱而出,乃上由于肺气之清肃下行,膀胱奉之而能化也。今胃受暑热之毒,蒸熏于肺,肺不能受,乃移其热于大肠,而大肠奔迫,必郁结于膀胱矣。膀胱热结,则气不化而小溲短赤,邪热邪湿,尽趋于大肠而出,不啻如决水转石之骤猛也。治法必须清膀胱之热,以迅利其小便。但肺与大肠为表里,肺热而大肠始热,故不若先清肺经之热也。方用清源止痢汤∶黄芩(三钱)茯苓(五钱)紫参(三钱)诃黎勒(三钱)甘草(一钱)天花粉(三钱)地榆(三钱)水煎服。一剂减半,三剂痢止。
此方清肺金化源之方也。用黄芩、地榆以凉肺,即所以凉大肠之热也。紫参疗肠胃之热,能消积聚,而通大小之便。诃黎勒能固肠脱,合而用之于茯苓、甘草诸药之内,则通中有塞,而塞中又有调和之妙,所以奏功特神也。
此症用迅行汤亦神。
王不留行茯苓猪苓黄芩(各三钱)白术(三钱)水煎服。
人有下痢纯血,色如陈腐屋漏之状,肛门大开,不能收闭,面色反觉红润,唇似朱涂,人以为痢疾之死症也。然治之得法尚可获生,以其症虽见死象,而气犹未绝,有可续之机也。凡下痢纯红,开手即宜用补阴之药,因人执痢无补法,以至如此不知痢症何常不可补也。用补阳之药以治痢,则有宜有不宜。用补阴之药以治痢,则实无不宜也。若一见红白,不问虚与不虚,动用攻邪逐秽之剂,以致白变红,红变陈腐屋漏之色也。夫下痢纯血,原是阳旺阴虚之症。不补阴以制阳,反助阳以攻阴,则阴气愈虚,虚极则阴气但有降无升矣。肛门大开,不能收闭,正有降无升之明验也。面色红润,唇如朱涂,正阳在上而阴沉下之显征也。阳宜降而反升,阴宜升而反降,则阴阳不交,不死何待乎?然能奄奄不死者,以其阴气虽降,而未绝也。
治法急救其阴,以引其阳气之下降,兼补其阳,以提其阴气之上升,未必非死里求生之法也。方用补阴升提汤∶人参(一两)熟地(一两)白芍(三两)茯苓(一两)升麻(二钱)甘草(一钱)山药(一两)北五味子(三钱)山茱萸(一两)诃黎勒(三钱)水煎服。一剂痢减半,再剂痢止。倘服之仍如前之痢也,则阴已绝而阳不能交,不必再服。
论此方乃救阴之奇方,提气之圣药。苟有阴气未绝,未有不可续之,而升提者也。正不可因一用之无功,竟置此方于不用。如一见纯红之症,急以此方减半投之,何至有死亡之嗟哉。
此症用续绝汤甚佳。
人参(五钱)熟地山茱萸山药芡实(各一两)甘草(一钱)北五味(二钱)水煎服。
人有贪酒好饮,久经岁月,湿热所积,变成痢疾,虽无崩奔之状,而有溏之苦,终年累月而不愈,人以为酒积之在脾也,谁知是肾泄之病,乃湿热之酒气熏之也。气熏于肾之中,肾即醉于酒之味,正不必其湿热之尽入之也。然而湿热之侵,由于肾衰之故,肾不能敌,乃移其湿热于脾,脾又久受湿热之困,不能再藏,乃酿成酒积而作痢矣。虽其积在脾,病实在肾。但治脾而痢不能愈,必须治肾。然徒治其肾,病亦不能愈,必须解酒之毒,分消其湿热之气,则不治痢,而痢自止。方用化酒止痢汤∶人参(三钱)白术(一两)山茱萸(五钱)黄连(一钱)茯苓(五钱)柞木枝(五钱)白芍(五钱)槟榔(五分)薏仁(五钱)水煎服。连服四剂,痢疾自愈,不可多服。愈后仍须忌酒,否则暂止而仍发也。
论此方实解酒毒,然力止能解于目前,不能解于日后,非药之过也。盖酒气熏蒸于肾,受毒最深。用此方以解酒毒,则脾胃有更苏之气。倘不遵酒戒,仍然酣饮,则酒入于脾胃,其克伐之性较前更甚,盖已伤而不可再伤也。此酒积之病,酒徒每每坐困,不得享长年之乐,可不慎哉!此症用萸术杜柞汤亦佳。
山茱萸白术(各一两)柞木枝杜仲(各一钱)水煎服。十剂可愈。
人有长年累月,里急后重,而作痢者,乍作乍止,无有休歇,人以为休息之痢,谁知是正气已复,而邪气尚存之故哉。夫痢不可妄止,必须因势利导之。苟邪火、邪水未曾涤尽,一旦用补塞之药遽止之,则痢虽遏于旦夕,邪在腹中,时动时静,静则安,动则发,亦其常也。况益之浓味之贪饕,劳役之妄作,安得不成休息之痢乎?治法必宜以利为主,利小便,不若利大便也。盖正气已复,膀胱之气必能气化以分水,何必再利其小便?邪之不尽者,火留于大肠也,利大肠则邪且尽下。然而利大肠之药,必先从胃而入脾,由脾而入大肠。吾恐汤剂之入大肠,不遽受益,胃与脾先受其损矣。方用尽秽丹∶大黄(一钱)滑石(一钱)浓朴(一钱)地榆(二钱)槟榔(一钱)各为细末,用蜜煮老为丸,一次服尽。服后即用膳以压之,不使留于胃中。必得微利为度,一利而痢病顿除。
此方专下大肠之湿热也。邪原在大肠,所以一用奏功。倘畏损伤脾胃,用人参汤送下更妙。然亦止宜于虚弱之人,不宜于健旺之客也。
此症用缓攻汤亦神。
白芍(一两)枳壳(五分)大黄(一钱)槟榔(五分)水煎服。一剂即止。
人有中气不顺,口中作嗳,下痢不止,人以为湿热作痢,谁知是气逆作痢乎。
夫痢疾多是湿热,然湿热之所以停积于腹中者,气阻之也。凡人大便,气闭则结,气逆则泻。有湿热而更兼气逆,徒用消湿泻热之药,不用理气之味,则过于下行,气必更滞矣。治法必须利气,佐之消湿泻热之剂为妙。虽然气之所以逆者,以下多亡阴,阴血亏损,气乃不顺,遂因之作逆也。欲气逆而仍反为顺,必须补阴以生血。
然而血不可以遽生,阴不可以骤长,用顺气之药,加入于补阴补血之中,则阴血渐生,痢可速止矣。方用荜茇散∶荜茇(三钱)芍药(五钱)当归(五钱)牛乳(半斤)同煎。一半空腹顿服。一剂痢止,再剂不再痢也。
盖荜茇最能顺气,且去积滞更神,入之于归、芍之中,更能生长阴血。佐之牛乳者,牛乳属阴,乳乃血类,无形之阴血不能遽长,用有形之阴血以滑其肠中之迫急,则血即无阳,阴又不损,转能佐气以去其结滞,故奏功甚捷,取效独奇耳。
此症用顺气汤亦效。
广木香(三钱)乌药甘草枳壳(各一钱)白芍(五钱)炒栀子车前子(各三钱)水煎服。
人有肠下血,另作一派喷唧而出,且有力而射远,四散如筛,腹中大痛,人以为阳明气冲,热毒所作也,谁知是气血下陷之极乎。夫清气上升,则浊物自降,惟清阳之气,既不能上升,则浊阴之物,必留滞于肠中而不化。况助之湿热之毒,则血不能藏,乃下注而喷射矣。或疑血不上藏,洞泻宜矣,何下出如筛乎?此乃湿热之毒,气火盛,逞其威作其势也。至于另作一派,唧血远射者,邪与正不两立,正气化食,而邪气化血,正气既虚,不敢与邪相战,听邪气之化血,不与邪气同行以化食,邪气遂驱肠中之血以自行,肠中之食既不得出,乃居腹而作痛,邪气夺门而出,是以另行作一派远射有力也。治法升其阳气,泻其湿热之毒,则正气盛而邪自衰,邪衰而血亦不下也。方用升和汤∶陈皮(五分)熟地(五钱)当归(三钱)生地(二钱)丹皮(一钱)升麻(一钱)甘草(五分)黄(三钱)白芍(五钱)车前子(三钱)黄芩(一钱)水煎服。二剂血止,再二剂全愈。
此方名为升阳,其实补阴。但升阳而不补阴,则阳气愈陷,以阳气之升,升于阴气之充也。盖下血既久,其阴必亡,惟用当、芍、二地以补阴,而后益之黄之补气,则气自升举,即不用升麻之提,而阳已有跃跃欲举之势。矧助升麻又加车前之去湿,丹皮、黄芩之散火,则湿热两消,何气之再陷乎?此升阳全在和之之妙也。
此症升陷汤亦神。
人参当归(各五钱)熟地白芍(各一两)丹皮荆芥车前子(各三钱)甘草黄连(各五分)水煎服。
人有痢久不止,日夜数十行,下如清涕,内有紫黑血丝,食渐减少,脉沉细弦促,人以为湿热之毒未除,谁知是瘀血未散乎。夫痢成于湿热,未闻痢成于瘀血也。
不知血喜流行,若不流行且化瘀矣。况因内外之伤以成瘀,欲其不化为痢难矣。世人不知成瘀之故,试举其一二言之∶如饱食之后复加疾走,或饮酒之余更多叫号,或殴伤忍痛,或跌磕耐疼,或大怒而气无可泄,或遇郁而愁无可解,或餐燔炙之太多,或受诃责之非分,皆能致瘀而成痢也。及致成痢,以治痢之药投之,绝无一验者,以所成之痢,乃似痢而非痢也。治法但治其瘀,不治其痢则得耳。方用消瘀神丹∶乳香(一钱)没药(一钱)桃仁(十四个)滑石(三钱)广木香(一钱)槟榔(一钱)白芍(五钱)神曲糊为丸。米饮下百丸,连服二日,即下秽物而愈。倘二日少痊,不全愈者,此瘀盛也。用大黄一钱煎汤,送前丸二百丸,无不愈矣。
此方治瘀,而痢未常不兼治也。凡治痢久不愈者,可用此丸以下其瘀血,要在人消息之也。
此症用分瘀汤亦神。
大黄车前子(各三钱)丹皮(五钱)当归(一两)枳壳柴胡(各一钱)水煎服。
人有发疟,先腰痛头疼目重,寒从背起,先寒后热,热如火炽,热止,汗出不能即干,遍身骨节无不酸痛,小便短赤,世俗皆称脾寒,此乃太阳膀胱经之疟也。夫风邪从太阳经而入,即疟邪也。惟是冬月风邪入太阳而成伤寒。若夏秋风邪入太阳而成疟耳。盖冬月之风乃至寒之风,夏秋之风乃至热之风也,风不同而病亦异。总之,无食、无痰不能成疟。夏秋之闲,明是热风作祟,裹住痰食不化,行于阴而作寒,行于阳而作热也。夫痰食之类,遇寒则停住,遇热宜流通。何反裹痰食而不化,此乃寒热酷烈,因脾胃之衰盛,以分胜负。邪旺之极,正不能敌邪,遂至野狼狈,无津液以养身体,骨节所以酸痛也,正既不能敌邪,邪势更张,反堵截其关津路口,小便不能遽出,而邪火入之,此所以短赤也。治法健脾胃之土,散太阳之邪,消痰化食,邪无所恃而自散矣。
方用开邪散∶白术(五钱)茯苓(五钱)前胡(一钱)柴胡(一钱)甘草(五分)猪苓(二钱)人参(一钱)青皮(一水煎服。一剂轻,再剂又轻,三剂全愈。
此方健脾胃之气,则土旺敢与邪战。健脾胃之中,用利水化湿之药,引邪直走于膀胱太阳之经,邪从太阳而入,仍从太阳而出,在本经尤易分消耳。方中不专散太阳之邪,而兼表少阳之郁。盖少阳乃太阳之去路,早断其窜走之途,则邪不得不仍趋太阳原路而去。况消痰化食之品,无不用之得宜,则堂堂之阵,自然望旗帜而惊遁矣。
此症用加味四君汤亦甚效。
人参甘草桂枝(各一钱)白术茯苓(各五钱)半夏(二钱)水煎服。
人有发疟之时,身先发热,头疼鼻干,渴欲饮水,目不得眠,甚则烦躁,畏火光,厌听人声喧哗,人谓热病,谁知是阳明胃经之疟乎。夫阳明胃土也,邪入阳明,其势自大。盖阳明多气多血之经,其容水谷亦至盛,宜足以容邪,何邪入反能作祟,盖水谷之气盛,正足资盗贼之粮也。譬如贼居深山,势不甚张,及至入于城市,则妄行流毒,恣其掳掠无有止足也。阳明胃经之邪,亦复如是。若胃中水谷未足充其饥渴,必索水以救其内炎。渴甚多饮,则水停于心胃之中,心气为水所遏,不得下交于肾,则心肾两开,何能寐乎。心不能下交于肾,则肾畏火炎,何敢上交于心,以滋心中之液。自然心无所养而烦躁生,火邪更炽,伤火畏火,喜静而不喜动,人声喧哗安得不恶。总皆阳明热邪作祟也。治法可不急泻其阳明之热邪乎。然而火邪居于胃中,烁干津液,胃气必虚,但泻其邪,不补其正,则正气消亡,邪益跳梁,是终无痊可之日也。故必须补中以泻其火热之邪,则正不伤,而邪亦易解也。
方用平阳汤∶干葛(二钱)人参(三钱)白术(五钱)贝母(三钱)橘红(一钱)石膏(三钱)麦冬(五钱)柴胡(一钱)茯苓(五钱)水煎服。一剂轻,再剂又轻,四剂全愈。
此方以人参、白术助脾胃之气,干葛、石膏泻阳明之火邪,贝母、橘红消阳明之痰食,麦冬滋肺经之炎,柴胡舒胆经之郁,茯苓泻太阳之滞,既攻补兼施,复彼此相制,邪安得不退避哉。
此症用伐邪汤亦效。
石膏人参(各三钱)半夏柴胡(各二钱)麦冬(五钱)茯苓(一两)甘草浓朴枳壳(各一钱水煎服。
人有疟病初发之时,往来寒热,口苦耳聋,胸胁胀闷作痛,或呕或不呕,人以为火热之疟也,谁知是少阳胆经之疟乎。夫风邪入于人身,不敢遽入于脏,每伏于半表半里之间,乘人虚弱而后深入,进退于表里,而寒热生焉。故进与阴相争则寒,出与阳相争则热。半表半里者,少阳之地也。疟发之时,必有寒热之兆,寒热之往来,适在少阳所主之位。口苦者,胆汁外泄也。耳聋者,胆气不舒也。胸胁胀闷作痛者,胆血有滞也。或呕或不呕者,胆邪挟痰食而上冲也。治疟之法甚多,乌可舍少阳而别治。然治少阳之疟,有偏阴偏阳之分,偏阴则多寒,偏阳则多热。有纯热无寒,有纯寒无热之时,补偏救敝,总不可离少阳而求协其和平也。
方用和疟汤∶柴胡(三钱)当归(一两)白术(五钱)茯苓(五钱)半夏(一钱)甘草(五分)生姜(五钱)白芍(五钱)山楂(一钱)青皮(一钱)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又轻,三剂全愈。
此方无一味不入少阳之经络,又无一味不入脾胃之脏腑,祛邪复能辅正,解表随可固里,真和解之仙丹,非特祛疟之神剂也。
此疟用首攻汤亦效。
白芍(五钱)当归(二钱)茯苓(五钱)半夏(二钱)香附(三钱)羌活(五分)甘草神曲(各一钱水煎服。
人有发疟之时,先寒作颤,寒后变热,面色苍白,善起太息之声,甚者状如欲死,或头疼而渴,人以为寒热相间之疟,谁知是厥阴肝经之疟乎。夫肝经之疟,由少阳胆经而入。若肝木自旺,则少阳之邪何敢深入,今因肝木之虚,邪遂乘机突入矣。肝气本急,邪入肝中,宜有两胁胀满之兆。兹安然不见有此等之病,是肝之大虚也。盖肝旺必怒,不怒而起太息之声者,是肝弱之极,不敢怒而又不能制其邪,故反生太息也。甚如欲死者,因气逆不能发声也。气逆则火升于上,而不易下降,咽喉自存火气而作渴矣。治法自宜急补肝以祛邪,不可纵邪以伐肝也。
方用补肝祛疟汤∶白芍(一两)当归(一两)何首乌(生用,一两)鳖甲(三钱)茯苓(五钱)青皮(一钱)柴胡(一钱)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全愈。
此方全不祛邪,纯补肝气,肝气旺而邪气难留。得柴胡引出于少阳之分,则邪有出路,自然易解矣。
此症用护肝汤亦效。
熟地鳖甲(各五钱)山茱萸(二钱)何首乌(三钱)白芥子(三钱)当归(一两)柴胡(一钱五分水煎服。
人有发疟之时,先寒后热,寒从腹起,善呕,呕已乃衰,热过汗出乃已,人以为感邪作疟,谁知邪盛于太阴之脾经乎。夫脾乃湿土,原易生痰,食即难化,又得风邪合之,自易成疟。夫各经之疟,俱宜兼顾脾土,岂脾土自病,反置脾于不补乎。惟是脾乃湿土,其性原湿,单补脾土,则土不能遽健,痰湿之气不能骤消,呕吐之逆未易安也。必须兼补命门之火,则土得温和之气,而痰湿自化,风邪无党难于作威,欲久踞脾而不可得矣。故治法不治脾不可,单治脾亦不可也。
方用温脾祛疟汤∶白术(一两)茯苓(五钱)山药(五钱)芡实(五钱)人参(三钱)肉桂(一钱)炮姜(一钱)橘皮(一钱)半夏(一钱)甘草(一钱)白豆蔻(三粒)水煎服。一剂呕吐定,二剂寒热除,三剂全愈。
夫疟病多本于脾寒,此方尤治脾寒圣药,凡是脾胃虚寒而得疟症者,将方煎服无不神效,正不必问其一日、二日之疟也。
此症用加味术苓汤亦效。
白术(二两)茯苓(五钱)半夏(三钱)肉桂(二钱)生姜(一两)白豆蔻(三粒)水煎服。
人有发疟之时,寒热俱盛,腰痛脊强,口渴,寒从下起,先脚冷,后由腿冷至脐,由脐冷至手而止,其颈以上则不冷,人以为寒疟也,谁知是足少阴肾经之疟乎。此疟最宜早治,亦须补阴为主,倘不补其阴,开手用祛邪之药,必变为四日两发之疟也。盖此疟原是内伤于阴,邪乘阴虚而入之。初起时,阴不甚虚,即用补阴之剂,加入散邪之味,则随手奏功。无如人但去祛邪,不知补正,遂至阴愈虚而邪益深也。虽然邪乘阴虚深入,吾仍补其阴,阳日盛而邪日退,何不可治之有。夫邪既深入,尚且补其阴而邪退,况邪初入之时,补阴而邪有不速退者乎。
方用退邪汤∶熟地(一两)何首乌(生用,一两)当归(五钱)鳖甲(五钱)茯苓(五钱)山药(五钱)白芥子(三钱)柴胡(五分)人参(三钱)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又轻,四剂全愈。
此方补肾中之阴,何加入柴胡、人参舒少阳之气,健脾胃之土耶,不知邪入于肾,必须提出于少阳半表半里之间,风邪易于消散。又恐柴胡入于至阴,而提出于至阳,非用人参则升提无力,故用之以健其脾胃,则脾胃有生气,阳足以升阴也。况鳖甲、首乌,俱是入阴攻邪之药,邪见阴分之中无非能征善战之将,何敢久恋于阴而不去乎。越出于阳分,阳气不虚,岂容邪之存住,阴阳并攻,邪见之却走矣。
此症用四疟散亦效。
熟地(二两)白术(一两)甘草(一钱)山茱萸(一两)人参(五钱)白芥子(三钱)柴胡(三分)荆芥(一钱,炒黑)水煎服。
人有四日两头发疟者,终年累月不愈,但有热而不寒,虽有汗而不渴,每发于夜,人以为阴虚之极,谁知是阳衰之极乎。夫邪入人身每乘阴阳之虚,然疟之初入,必先入阳,而后入阴,入于阳则发近,入于阴则发远,入于至阴之中,则其发更远。四日两发者,乃《内经》所云间二日之疟。即邪入于至阴也,最难祛逐,以阳气衰微,不敢与邪相战,邪得安居于至阴之中耳。夫邪正原不两立,正不容邪,而邪每欺正。今邪居于至阴,譬如强梁之辈,侨寓人家,欺主人之软弱,鹊巢鸠居,心忘主人于户外矣。四日两发之疟,情形实有相似。故治法必须大补阳气,后益之以攻阴邪之药,则邪出而与阳相角,始可成功。倘以为阴虚,惟用滋阴之药,则邪且乐得相资,虽佐之祛邪之味,彼且谨闭至阴之藏而不出矣。
方用提阴升阳祛邪汤∶人参(一两)白术(一两)何首乌(生用,一两)鳖甲(一两)茯苓(五钱)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肉桂(一钱)柴胡(一钱)白芥子(三钱)水煎服。二剂反觉寒热交战而病重,再服二剂,寒热不生,全愈矣。
此方虽阴阳双补,而意重补阳。阳旺则敢与邪斗,故初服之而病重者,正阳气与邪气交战也。兼补阴者,助其阴气之旺,则阴旺而邪不敢重回于至阴之内。用柴胡于补阴、补阳之中者,提出阴气以交于阳,则邪亦从阴俱出,一遇阳气,则彼此大哄。又有鳖甲、何首之辈,超勇绝伦,邪有不披靡而遁哉。故一战不胜,连战未有不胜者也。
此症用远疟汤亦佳甚。
人参山茱萸鳖甲当归(各一两)白术熟地(各二两)山药(五钱)附子(一钱)柴胡(五分)白芥子(三钱)水煎服。
人有哀哭过伤,病后成疟,困倦甚疲,人以为疟母之未消,谁知是阴阳两亏乎。夫疟之盛衰,全视乎阴阳之衰旺也。下多亡血,亡其阴也。悲哀伤气,伤其阳也。阴阳两亏,正气虚极,何能与邪气相争,惟听疟邪之往来,邪盛则盛,邪衰则衰,治法宜助正以祛邪,倘惟事攻邪,而不知补正,则正气愈虚,汗必大出,阴虚阳散,欲不亡得乎。
方用救正汤∶人参(一两)黄(一两)白术(二两)炙甘草(一钱)当归(五钱)半夏(三钱)水煎服。连服数剂疟止,十剂全愈。
夫疟邪之久居不散者,正藉痰气之弥满耳。补正气以消痰气,则正气自旺,痰气自消,此疟之更易痊也。此方全在用半夏之神,补非呆补,消非峻消矣。
此症用救哀汤亦效。
黄(一两)白术(二两)人参(五钱)茯苓(一两)鳖甲山茱萸白芍(各五钱)半夏(三钱)水煎服。
人有一时病疟,自卯足寒,至酉分方热,至寅初乃休。一日一夜止苏一时,人以为风邪之入于营卫也,谁知是寒气之入于阳明乎。夫足阳明与冲脉,合宗筋而会于气街,行房之后,阳明与冲脉之气,皆夺其所用,其中空虚,寒邪相犯,即乘虚而入舍于二经之间,二经过胫会足跗上,因邪之相合,而二经之阳日亏,不能渗荣其经络,故行而不能止也。治法补二经之虚,兼散其寒邪,则阳气自旺,寒邪难居,得汗可解。然而足跗道远,药力未易骤到,非多加药饵,何能取胜哉。
方用解寒汤∶人参(五钱)白术(一两)附子(三分)苍术(三钱)川芎(二钱)柴胡(五分)水煎服。二剂汗出而愈。
此方用参、术以大补其气,佐之苍术、川芎、柴胡以发其汗,用附子以引至阳明、冲脉、宗筋、气街之所,自然气因补而无秘塞之忧,邪得散而无闭结之患矣。
此症用参术附半汤亦效。
人参(一两)附子(二钱)半夏(三钱)白术(二两)水煎服。二剂全愈,不必再服。
人有疟病发寅、申、巳、亥之时者,人以为痰疟也,然亦知为阴中之阳,与阳中之阴乎。夫同一疟病,何以分其阴阳哉。大约昼发者,为阴中之阳;夜发者,为阳中之阴也。故昼发者发于巳而退于申,巳阳而申阴也;夜发者发于亥而退于寅,亥阴而寅阳也。以此而辨别阴阳,断不少误。然则症既分阴阳,治法乌可合治之乎。吾以为未常不可合治也。虽阳病在于气虚,阴病在于血少,然而无痰、无食、终不成疟,消化痰食,宁有异哉。且痰食之不消而结成疟母,要不离乎肝气之郁结,以下克夫脾土也。疏肝以健土,则脾之气旺,而痰与食自化,是治肝以治疟,阴阳正不可异也。
方用疏肝两消汤∶白芍(三钱)白术(五钱)陈皮(一钱)半夏(一钱)当归(三钱)浓朴(一钱)柴胡(二钱)茯神(三钱)白芥子(一钱)气虚者加人参三钱,血虚者加熟地八钱,水煎服。八剂必发大汗而愈。
此方阴阳两治之法也,阴中引阳以出于阳分,而阴又不伤。阳中引阴以离于阴分,而阳又无损。两相引而阴阳之正气日盛,自然两相制而阴阳之邪气日消。况气虚加人参以助阳,血虚加熟地以滋阴,又阴阳之分治,何疟之不除哉。人见其治疟之神也,遂以此方能统阴阳而治疟也,谁知单消痰食,止疏其肝气之郁结乎。
此症用散母汤亦效。
人参何首乌半夏鳖甲(各三钱)白芍白术(各五钱)柴胡(一钱)青皮神曲(各二钱)水煎服。
人有多言伤气,咳嗽吐痰,久则气怯,肺中生热,短气嗜卧,不进饮食,骨脊拘急,疼痛发酸,梦遗精滑,潮热出汗,脚膝无力,人以为痨怯之症也,谁知其先伤于气乎。夫伤气者,伤肺也。肺伤则金弱不能生水,肾经无滋化之源,何能分余润以养脏腑乎。肺金生热,则清肃之令不行,膀胱之气不化,脾胃俱失其运化之权,土亏而金益弱,金弱而水益虚,水难养肝而木燥,水难灌心而火炎。木强则侮金,火胜则克肺,欲气之旺也得乎。气衰则不能摄精,精涸则不能收汗,汗出则不能生力,此骨脊之所以酸疼,饮食懈怠而嗜卧也。治法必须先补其肺,更宜兼补脾胃。盖肺气不能自生,补其脾胃,则土能生金。脾胃为肺金之母也方用益肺丹∶人参(三钱)白术(三钱)当归(三钱)麦冬(五钱)北五味(三分)柴胡(五分)荆芥(五分)山药(三钱)芡实(三钱)水煎服。四剂而脾胃之气开,又四剂而咳嗽之病止,又服四剂酸疼之疾解,又四剂潮热汗出之症痊,再服十剂,气旺而各恙俱愈。
或疑损其肺者益其气,未闻损其气者益其肺也。不知益肺实益气也;肺衰则气衰,肺旺则气旺,气衰乌可不补肺哉,若补肺何能舍脾胃而他补乎。
此症亦可用壮气汤治之。
人参(三钱)麦冬(一两)甘草(三分)百合(一两)贝母(三分)水煎服。
人有失血之后,不知节劳慎色,以致内热烦渴,目中生花见火,耳内蛙聒蝉鸣,口舌糜烂,食不知味,鼻中干燥,呼吸不利,怠惰嗜卧,又不安贴,人以为痨瘵之渐也,谁知是伤血而成之乎。夫肝藏血,失血者乃肝不藏血也。然其由,非大怒以动其血,即大劳以损其血也。虽动与损不同,而补血、养血必宜合一。无如酒、色、财、气,无非动血之媒,耳、目、口、鼻,无非损血之窍。养血者既无其方,补血者又缺其药,此失血者,往往难痊,因循误治,不至于死亡不已也。倘一见失血,即用平肝、止血之药治之,何至于濒伤不救。但失血成损,苟徒补其血,则血不可以骤生,而耗血之脏腑损于内,烁血之情欲损于外,亦必死之道也。盖补血必须补气,而养血必宜益精,使阴阳两资于上下,而中焦肝脏之血已损者能增,未损者能固也。
方用缓中汤∶白芍(一两)当归(一两)人参(一两)甘草(一钱)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麦冬(五钱)三七根末(三钱)荆芥(炒黑,一钱)炒黑姜炭(五分)水煎服。一剂睡卧安,二剂烦渴止,十剂病减半,二十剂又减半,三十剂全愈。
此方气、血、精同补之药也。然补气药少于补精血之药者,以失血之病,毕竟阴亏,吾重补其阴,而少补其阳,则阳能生阴,阳不至于大亢,阴能制阳,阴不至于太微,自然气行于血之中以生血,即血固于气之内以藏血也,宁尚有走失之患哉。况方中原有荆芥之引经,姜炭、三七根之止血,又用之无不咸宜者乎。
此症用八物汤亦佳。
白芍山药(各五钱)当归熟地麦冬(各一两)甘草(五分)丹皮沙参(各三钱)水煎服。
人有入房纵欲,不知葆涩,以致形体瘦削,面色痿黄,两足乏力,膝细腿摇,皮聚毛落,不能任劳,难起床席,盗汗淋漓,此损精而成痨症也。夫阴精足者其人寿,未有精虚而能长年者也。然而精足者,举世绝无其人,所以肾有补而无泻,其或病或不病,亦分之于能节与不能节耳。世人贪片刻之欢,至于死亡无论也。泄精未至于死亡,乌忍其病而不救,要不能舍填精而别求异术也。然而填精实难,泄精既多者,不特伤肾,必且伤脾,脾伤胃亦伤矣。胃为肾之关门,胃伤则关门必闭,虽有补精之药,安能直入于肾宫,是补肾必须补胃,胃与脾为表里,补胃而补脾在其中,故填精之药,断宜合三经同治耳。
方用开胃填精汤∶人参(三钱)白术(五钱)熟地(一两)麦冬(三钱)山茱萸(三钱)北五味(一钱)巴戟天(一两)茯苓(三钱)肉豆蔻(一枚)水煎服。连服十剂,精神生,饮食知味,胃气大开,再用十剂,可以起衰。再用十剂,前症顿愈。
此方虽非起死之方,实系填精妙药。填精而精足,精足人可不死,然则此方正起死之方也,人亦加意而用之乎。
此症用扶弱汤亦妙。
熟地(一两)石斛麦冬(各五钱)北五味子(一钱)巴戟天菟丝子(各三钱)山茱萸(五钱)水煎服。
人有行役劳苦,动作不休,以至筋缩不伸,卧床呻吟,不能举步,遍身疼痛,手臂酸麻,人以为痿症之渐也,谁知是损筋之故乎。夫筋属肝,肝旺则筋旺,肝衰则筋衰,损筋是损肝也,补肝其可缓乎。然肝之所以衰旺者,乃肾之故也。肾水生肝木,肾水足而肝气旺,肾水虚而肝气衰,故筋衰者必补其肝,而肝衰者必补其肾。虽然补其肾,肝受益矣。但肝又去生心,吾恐补肾以生肝,尚不暇养筋也。更须补其心气之不足,则肝不必去生心,肝木得肾之滋,枝叶条达,筋有不润者乎。
方用养筋汤∶白芍(一两)熟地(一两)麦冬(一两)炒枣仁(三钱)巴戟天(三钱)水煎服。二剂筋少舒,四剂筋大舒,十剂疼痛酸麻之症尽痊矣。
此方心肝肾三经同治之药也。凡三经之病均可用之,非独治伤筋不足之症,在人通用之耳。
此症用舒筋汤亦效。
白芍熟地(各一两)甘菊丹皮牛膝秦艽(各二钱)白术(五钱)枸杞(二钱)葳蕤(五钱水煎服。
人有久立腿酸,更立而行房,则两足必然无力,久则面黄体瘦,口臭肢热,盗汗骨蒸,人以为瘵病也,谁知起于伤骨乎。夫骨中藉髓以能坚,骨无髓则骨空矣,又何所恃而能立乎。然而伤骨亦能耗髓,况立而行房则骨与髓两伤矣,何能不病哉。且伤骨中之髓者,即伤肾中之精也,髓涸者,肾水先涸也。肾涸不能化髓,骨中所以空虚也。故欲补骨中之髓,必先补肾中之精。
方用充髓丹∶熟地(二两)山茱萸(一两)金钗石斛(五钱)地骨皮(三钱)沙参(五钱)牛膝(三钱)五味子(一钱)茯苓(三钱)水煎服。
此方填补真阴,使肾水充足,精满髓充而骨健也。倘用冷药以损胃,或用热药以助阳,则熬干津液,燥以益燥,必成为痨瘵而不可救矣。
此症用龟鹿饮亦效。
熟地(二两)山茱萸(一两)金钗石斛牛膝虎骨龟膏杜仲(各三钱)山药鹿角胶菟丝子白术(各五钱)水煎服。
人有过于欢娱,大笑不止,遂至唾干津燥,口舌生疮,渴欲思饮,久则形容枯槁,心头出汗,人以为阴虚火动也,谁知是阳旺火炎哉。夫心属阳火,肾属阴水,阴水遇阳火而烁干,阳火必得阴水而灌溉。是心火非肾水相交,不能止其炎上之性,惟是心中无液则心必燥矣。何心头偏能出汗耶。不知喜主心,而喜极反至伤心。盖喜极则心气大开,液不上行于唇口,尽越于心头之皮肉矣。故肾中之津到于心即化为汗,何能上济于廉泉之穴,以相润于口舌之闲乎。明是心气之伤,截流而断塞也。然则治法不必补肾水之源,仍补其心气之乏,而廉泉之穴自通矣。
方用通泉饮∶炒枣仁(一两)麦冬(一两)天门冬(三钱)北五味(一钱)人参(三钱)丹参(三钱)远志(一钱)当归(五钱)甘草(一钱)柏子仁(三钱)水煎服。一剂口润,再剂心头之汗止,三剂诸症全愈。
此方补心气之伤,又是生津、生液之药,何必补肾以通源哉。
此症用玄参莲枣饮亦佳。
玄参(三两)丹皮炒枣仁(各一两)丹参(五钱)柏子仁莲子心(各三钱)水煎服。
人有用心太过,思虑终宵,以至精神恍惚,语言倦怠,忽忽若有所失,腰脚沉重,肢体困惫,人心为怯症之成也,谁知是劳心以至伤神乎。夫心藏神,神之久安于心者,因心血之旺也。思虑无穷,劳其心矣。心劳则血必渐耗,而神无以养,恍恍惚惚,有无定之形。且神宜静不宜动,神动则心更动,心动而血益亏,血亏而神愈动,虽有肾水之资,而血不能滋,虽有肝木之养,而液不能入,寡弱之君,无以自立,虽有良辅而四体不能强健,此腰脚肢体所以沉重而困惫也。治法必急救其心,而救心必以安神为主。
方用定神汤∶人参(一两)茯苓(五钱)白术(五钱)丹参(五钱)远志(一钱)生枣仁(五钱)丹砂末(一钱)柏子仁(一钱)巴戟天(三钱)黄(一两)当归(五钱)山药(三钱)甘草(一钱)白芥子(二钱)水煎服。一剂心安,二剂神定,十剂而身健矣。
此方心、脾、胃、肺、肝同治之药也。盖心为孤主,非得心包戴护则神恐有下堂之走。
今得脾、胃、肺、肝之同治,则扶助有力,心血易生,心神自旺矣。此症用龙齿安神丹亦人参麦冬(各一两)黄连(二钱)柏子仁(三钱)龙齿(火,醋,为末,一钱)炒枣仁(三钱)甘草(五分)北五味子(一钱)水煎服。
人有终日劳心,经营思虑,以致心火沸腾,先则夜梦不安,久则惊悸健忘,形神憔悴,血不华色,人以为心气之弱也,谁知是心血之亏乎。夫心宜静而不宜动,静则火不自炎,肾水自然来济,若动则心肾两不相交矣。盖肾水非火不生,然而肾得温火而水易生,肾得烈火而水易竭。心过劳而火动,正烈火而非温火也。肾畏避之不暇,敢来上升,以受火之威逼乎。水不上升,心愈干燥,必且自焚,虚损之症成矣。夫五脏之损,损至心而亡。今损不由五脏,心先自损,宜为不治之症。然而心宫宁静,原取给于各脏腑也,各脏未损,正有生机,补各脏之气,自然虚者不虚,损者不损也。治法专补其脾、肾、肺、肝之气。
方用卫主生气汤∶人参(三钱)白术(五钱)麦冬(五钱)北五味(五分)白芍(一两)白芥子(二钱)炒枣仁(三钱)玄参(一两)水煎服。二剂心血生,心气亦旺矣。
此方五脏兼补之药也。然而兼补五脏,又是独补心宫,所以为奇。倘止补心而不补余脏,或单补一、二脏,而不五脏之兼补,反有偏胜之忧,非善补心伤虚损之法也。
此症用益心丹亦可治。
人参当归(各五钱)麦冬炒枣仁(各一两)天花粉北五味远志神曲丹砂(各一两)菖蒲(五分)菟丝子(三钱)水煎服。
人有过于好色,入房屡战,以博欢趣,则鼓勇而斗,不易泄精,渐则阳事不刚,易于走泄,于是骨软筋麻,饮食减少,畏寒之症生,人以为气虚之故,谁知是肾中之水火两损乎。
夫肾中相火藏于命门之中,乃水中之火也,肾中水火,不可两离。频于泄精者,似乎损水而不损火,殊不知火在水中,水去而火亦去也。凡人火动之极,而水泄之,水泄之极,而火无水养,则火更易动而易泄,水火两伤,欲肾之不损得乎。治法必须大补肾中之水,不可补夫肾中之火。盖水虽生于火,而水涸之时,骤补夫火,则水不能制,而火且炎上,亦足以害之也。惟大补夫水,使水足以制火,而火亦自生。方用六味汤大剂煎饮,服至两月,然后加入附子、肉桂,以培补命门之真火,则水火有既济之妙,庶几两受补阴、补阳之益也。世人认八味丸为补阳之药,然仍于水中补火,是补阳而兼补阴之药也。所以补火无亢炎之祸,补水无寒冷之虞耳。
此症用菟丝地萸汤亦神。
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菟丝子(一两)巴戟天(五钱)水煎服。
人有易于动怒,虽细微饮食,琐碎居处,家人父子之间,无不以盛气加之,往往两胁满闷,其气不平,遂致头疼面热,胸膈胀痛。人以为肝气之盛,谁知是肝血之损乎。夫肝性最急,得血以养,惟肝中无血,则肝气抑郁而不舒,遂易动怒矣。盖肝气最不能藏而喜泄,肝气藏则肝血必然外越,肝血藏则肝气必然外疏,肝气泄则肝血必然内生,肝血泄则肝气必然内郁,是二者原相反而相成者也。今易于动怒者,是肝血欲藏而不能藏,肝气欲泄而不能泄矣。
治法补肝血以使之藏,平肝气以使之泄而已。
方用逍遥散加味治之。
白芍(一两)白术(五钱)陈皮(五分)甘草(五分)茯苓当归(各五钱)柴胡(一钱)炒栀子(三钱)半夏(一钱)荆芥(炒黑,三钱)水煎服。连服十剂,血藏于肝中,气摅于肝外,两得其宜也。
盖此方原善疏肝经之郁气,郁解而气自和。况清其火,血有宁静之气,引其经,血有返还之思。重用白芍、当归以生其新血,轻用柴胡、半夏以解其逆气,所以两收其功也。
此症用加减生熟二地汤亦妙。
生地熟地(各一两)白芍麦冬(各五钱)山萸(三钱)北五味(一钱)炒栀子(二钱)甘草(一钱)水煎服。
人有不食则腹中若饥,食则若饱闷,吞酸溏泻,日以为常,遂至面色痿黄,吐痰不已,人以为胃气之伤也,谁知是脾气之损乎。夫脾为胃土代行其传化者也。胃之气全藉脾气之运动,胃乃得化其精微,不特脾受益,而各脏腑之气,无不受其益也。今脾气受伤,不能为胃以代行其传化,不特胃之气无以生,而脾不得胃气之化,则脾亦受损而不受益,势必至脾胃两损,何能分其津液,以灌注夫各脏腑之气耶,治法必大健其胃,兼补夫脾。盖胃与脾为表里,两者宜合不宜离者也。
方用益脾汤∶人参(一钱)山药(五钱)芡实(三钱)巴戟天(三钱)砂仁(一粒)半夏(三分)茯苓(二钱)扁豆(一钱)神曲(一钱)肉果(一枚)白术(三钱)水煎服。服三月胃气开,再服三月脾气壮,但见有益不知有损矣。此方开胃之药多于补脾,以脾损由于胃虚,故补胃而自益其脾也。
此症用果腹饮亦效。
白术(一两)甘草(一钱)破故纸(一钱)砂仁(一粒)茯苓(三钱)芡实(五钱)水煎服。
人有终朝咳嗽,吐痰微喘,少若行动则短气不足以息,人以为心火之刑肺,谁知是肺气之自损乎。夫肺主气,五脏七腑,虽各自有气,皆仰藉肺中清肃之气,以分布之也。今肺金自损,自卫不足,何能分给于各脏腑乎。且肾水非肺金之气不生,肺既自顾不暇,不来生肾,肾无肺气而水涸,肺又分其气以救子而不足,自然子病而母之气亦尽矣。治法宜大补肺气,兼补肾水。方用六味汤加麦冬、五味子,大剂与之。久服肾旺而肺亦旺也。夫六味汤补肾之药,即加五味、麦冬之补肺,而入于六味丸汤中仍是补肾者也。补肾以治肺,此胜于治肺者也。肾旺而肺不必顾子,况又有麦冬、五味之滋,肺受益正无尽也,何损之不愈哉。
此症用延息汤亦佳。
人参百合(各五钱)甘草(一钱)熟地(一两)山茱萸(四钱)牛膝(二钱)北五味(五分)茯苓(三钱)水煎服。
人有贪用饮食,甚至遇难化之物而不知止,逢过寒之味而不知节,遂至胸腹胀闷,已而作痛生疼,后至起嗳吞酸,见美味而作嗔不欲食者,人皆以为脾气之困,谁知是胃气之损乎。夫脾胃虽为表里,然一主入,而一主出,能入而不能出者,脾气之衰,能出而不能入者,胃气之乏也。虽脾胃交相伤损,然治法不可概治,必分别其何经之伤,使损者多获其益,则胃易开而脾易健。盖脾胃同属一土,而补土实有两法,脾虚属肾寒,胃虚属心冷也。故补脾者必须补肾,而补胃者必须补心,不可混也。今见美味而嗔,明是胃虚,而非脾虚矣。治法补其心火,而胃气自开。
方用六君子汤加味治之。
人参(二钱)白术(三钱)炒枣仁茯苓(各三钱)陈皮(五分)甘草(五分)半夏(一钱)干姜炒,二钱)附子(一片)水煎服。连用十剂,胃中温和。再服十剂,前症顿去。
此方虽仍是统治脾胃之药,然加枣仁、干姜、附子之类,是补心者居其重,补脾者居其轻矣。名是脾胃兼治,实偏于治胃者也。
此症用生气汤亦妙。
人参(二钱)白术(一钱)巴戟天(二钱)陈皮(三分)甘草(二分)茯苓(二钱)砂仁(一粒)谷芽(一钱)炮姜(五分)水煎服。
人有纵欲伤精,两胫酸痛,腰背拘急,行立足弱,夜卧遗泄,阴汗痿靡,精神倦怠,饮食减少,而耳飕飕如听风声,人以为传尸之痨瘵也,谁知是自伤于肾,为初起之痨瘵乎。夫人之贪色,或立而行房,或劳而纵送,或一泄未已而再泄,或已劳未息而再劳,或兴未来而黾勉强合,或力已竭而带乏图欢,或天分浓薄,服春药而快志,或材具本小,学展龟以娱心,或行疫辛苦犹然交会,或思虑困穷借以忘忧,一宵之欢遂成终身之疾,原不在妇女之众,与泄精之多也,不知节便即成痨矣。必致失血,兼之吐痰咳嗽,夜热盗汗,畏寒畏热,似疟非疟,胸中似饥非饥,似痛非痛,饮馔之类,既不能多,复不能化。失情失绪,骨蒸火动,又思色以泄其火,见色而动其意,鬼交梦遗而不可止,于是发寒发热,骨髓之中遂生痨虫,因循至死,深可伤也。治法补真精之乏,开胃气之衰,加之杀虫之药,安在将死者之不可救乎。
方用救瘵汤∶熟地(五钱)白芍(二钱)山药(二钱)沙参(三钱)地骨皮(五钱)麦冬(二钱)北五味(十粒)人参(五分)白薇(五分)白芥子(一钱)鳖甲(一钱)茯苓(一钱)水煎服。十剂虫死,二十剂胃气大开,连服二月,精神渐旺。服一年而愈,然必须断色欲也。
此方补阴居多,少加人参以助胃气,则补阴而无腻滞之忧。即所用杀虫之药,非野狼虎毒味可比,消弭于无形,所以有益无损也。此方看其平常,配合精良,以治初起之痨,实有神功耳。
此症用救败汤治之。
地骨皮丹皮(各五钱)人参(三分)白芍(三钱)山药(一两)甘草(二分)水煎服。
前病用前方妙矣,然伤肾以成前病者,世人颇多,恐一方不足以概治也。我更受异人之传,尚有一方以治前病甚效,因并志之。异人谓伤肾以致生痨虫者,必须先杀其虫,后用补肾之药,则肾经受益,否则徒补其精也。盖虫不去,则所生之精,仅足以供虫之用,虫得精之旺,虫之势愈大,与其于补中杀虫,不若先杀其虫,后补其阴之为胜。惟是杀虫之药,未有不更伤其阴者。吾方则不然,虽死其虫,而于阴仍未有损,且能开胃。
方名祛祟丹∶鳗鱼(一条,重六两)怀山药(三两)芡实(一两)水煮极烂,少加青盐同食,食完不必吃饭,一日必须食完,连汤汁饮之。一次之后,隔七日再照前食之。三次则骨中之虫无不死者,然后另用起瘵汤∶人参(一钱)茯苓(三钱)麦冬(三钱)北五味子(十粒)生枣仁(二钱)熟地(五钱)山茱萸(二钱)巴戟天(二钱)白芍(一钱)白芥子(五分)沙参(一钱)水煎服。服一月精渐旺矣。再服一月全愈。
此方平中有奇,前方奇中实平,皆异人所传,余不敢隐,愿与世共之,以救初起肾痨之病云。
人有夜卧常惊,或多恐怖,心悬悬未安,气吸吸欲尽,淫梦时作,盗汗日多,饮食无味,口内生疮,胸中烦热,终朝无力,惟思睡眠,唇似朱涂,颧如脂抹,手足心热,液燥津干,人以为肾经之痨瘵,谁知肾传于心,而心初受病乎。夫心宫宁静,邪不可侵,邪侵于心,则神必越出于外,肾痨生虫,无形之邪气犯心,尚不可救,乌容有形之虫深入哉。不知虫虽有形,而虫之气亦无形,肾气既交于心,而肾中之虫气,乌得不上交哉。虫之气与肾之气自是不同,肾气交心,而心受益,虫气交心,而心受损,何必虫入心而心始病乎。然则治法不必治心,仍治肾可也。然而徒治肾而虫在,则虫之气仍在肾,心仍受虫之害也。故救心必须滋肾,而滋肾必须杀虫。
方用起瘵至神汤∶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麦冬(一两)茯苓(五钱)山药(五钱)芡实(三钱)肉桂(三分)白术(三钱)杜仲(一钱)鳖甲(五钱)百部(二钱)水煎服。连服十剂,痨虫死矣。再服一月,肾气旺而心气安。再服一月全愈。
此方全是补肾安心之剂,惟鳖甲、百部乃杀虫之药,鳖甲深攻,引百部直入于至阴之内,又是补阴而不伤于髓,虫以为养身之味,讵知是杀身之味耶。虫死而肾无异气,则心气受益,而又有麦冬、茯苓、白术之相扶,自然庆安奠于宫中,喜敉宁于殿上也。
此症用安养汤亦效。
人参百部(各一钱)山药(一两)甘草(三分)麦冬(五钱)北五味十粒白术(二钱)茯神(三水煎服。
人有咳嗽吐痰,气逆作喘,卧倒更甚,鼻口干燥不闻香臭,时偶有闻,即芬郁之味,尽是朽腐之气,恶心欲吐,肌肤枯燥,时作疼痛,肺管之内,恍似虫行,干皮细起,状如麸片,人以为肺经痨瘵也,谁知是心痨而传之肺乎。夫肺为娇脏,最恶心气之克,心以正火刑肺,肺尚受病,况以尸虫病气移而刑肺,肺安得而不病乎。然而肺气之伤者,伤于心之火气也。心受虫气之伤,心自顾不遑,何能分其虫气以克肺,不知心嫌虫气之侵,乃不自受,即以虫气移入于肺,而自避其毒也。况肺为肾之母,肺原能自交于肾,而肾之虫气,何独不交于肺乎。此心肾交侵,痨瘵之势,倍重于肾之传心矣。治法消心中之虫气,不若仍消肾中之虫气出。然而心肾两伤,又消两经之虫,药必先经于胃,虫未必杀而胃气先亡,则肺金大失化源,非治之善也。法宜健胃,则分布精液,心肾有益,胃又无损,则虫可得而诛矣。
方用健土杀虫汤∶白术(五钱)人参(二钱)白薇(二钱)万年青(一片)熟地(一两)麦冬(一两)山茱萸(三钱)生枣仁(三钱)车前子(二钱)贝母(一钱)水煎服。二剂气喘少平,又二剂咳嗽渐轻,又二剂知香臭,又二剂疼痛渐止,服三月全愈。
此方补胃气又不助阳,消虫气又不损液,肾足以制心,而心不至于刑肺,实治痨传肺之妙法也。
此症用护肺饮亦佳。
白术人参百合(各二钱)白薇天冬(各一钱)麦冬(三钱)款冬花(五分)天花粉桔梗(各六分)水煎服。
人有两目KTKT,面无血色,两胁隐隐作痛,热则吞酸,寒则发呕,痰如鼻涕,或清或黄,臭气难闻,泪干涩,尝欲合眼,睡卧不安,多惊善怖,人以为肝经之痨瘵也,谁知是肺痨次传于肝乎。夫肺金克肝木者也,使肝木本旺,肺何能克之。无如肾痨之后,久不生肝,则肝木无滋润之气,肝弱可知。肺即乘其弱,将虫气交于肝,肝欲拒之而无力,不得已顺受其虫气矣。肝为肾之子,肾见肝子已受虫气,惟恐肝气不敌,乃移其肾气以生肝,而虫气即因肾气之移,而同移入于肝矣,虫蚀肝血,肝又何养乎。治法仍须救肾以生肝,兼之生肝以杀虫也。
方用援瘵汤∶白芍(一两)当归(一两)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茯苓(五钱)鳖甲(五钱)白薇(二钱)水煎服。十剂少痊,二十剂更痊,服三月乃愈。
此方肝肾两治之汤也。止鳖甲、白薇乃杀虫之味,不寒不热,既无偏胜之虞,能补能攻,又是两全之道。杀虫于无形,起死于将绝者也。或谓痰色青黄,方中消痰逐秽之品似不可少。不知虫入肾肝,非直救二经,何能夺命,况消痰逐秽之品,用之益伤脾胃,肝既受虫之侵,正欲移传于脾,倘再伤之,不引虫入于中州乎。故宁大补肾肝,使二脏受益,其痰自化,断不敢轻用消痰逐秽之品,以再伤脾胃耳。
此症用疗瘵汤亦佳。
白芍熟地(各五钱)当归(四钱)鳖甲(三钱)鳗鱼骨(烧黑灰,三分)北五味(十粒)水煎人有胸前饱闷,食不消化,吐痰不已,时时溏泻,肚痛腹胀,空则雷鸣,唇口焦干,毛发干耸,面色黄黑,微微短气怯难接续,便如黑汁,痰似绿涕,人以为脾经之劳瘵也,谁知是肝痨而传于脾乎。夫五脏之痨,传入于脾,本不可救,不必更立救脾痨之法也。虽然人有胃气一线未绝,无不可接续于须臾,脾与胃为表里,胃绝则脾绝,万无生理,脾绝而胃未绝尚有生机,正不可因其肝虫之入脾,即诿于天命之绝也。余自行医以来,曾救一妇人得此症,脉又细数,众医皆以痨病传脾,为必死之症,其夫亦弃之不治。余见饮食知味,谓其夫曰∶尊正尚有一线可救,何忍看其死而不一援乎。其夫曰∶众医皆弃而不治,非我不欲生之也。余劝其单服二白散,用∶山药芡实(各等分,约各四斤)万年青(四大片)各炒、磨为细末,入白糖一斤,滚水调服。
遇饥即用,无论数次。其妇闻之如法喜吞,头一日即服五大碗。约五月,每日如此,脾气渐服渐愈,竟得不死。问其前后所服几何?约百斤也。后见余称谢。因备志之,以助行医方法之穷。二味既能健脾,尤能补肾,肾脾兼治,所以奏功。况万年青杀虫于无形,入之于二味之中,虫亦不知其何以消灭于无踪也。此方不特单治脾痨,但不可责其近功耳。若加入人参二两以助胃气,则胃气更健,脾气尤易援耳。
此症用援怯汤亦妙。
白术山药(各一两)茯苓(三钱)人参(三钱)芡实(五钱)白薇(一钱)鳗鱼骨末(五分)肉桂(三分)水煎调服。
人有阴虚火动,每夜发热如火,至五更身凉,时而有汗,时而无汗,觉骨髓中内炎,饮食渐少,吐痰如白沫,人以为骨蒸之痨瘵也,谁知是肾水不能制火乎。夫肾中水火,必须两平,火之有余,水之不足也。水不足,火始有余。骨蒸之病,正坐于火旺水亏耳。治法不必泻肾中之火,但补其肾中之水,则水足济火,肾既不热,骨髓之内外何能热乎。
方用凉髓丹∶地骨皮(一两)丹皮(一两)麦冬(五钱)金钗石斛(三钱)牛膝(二钱)茯苓(二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而内热轻,再服四剂内热尽除,服一月而前症尽愈。
此方用地骨、丹皮,不特补肾中之水,且取其能凉骨中之髓,与消骨外之血也。夫骨中髓热,必耗其骨外之血,骨外血热,必烁其骨中之髓。故兼用二味,则髓与血两治,无太热之虞,肾中宁独热哉。况石斛、牛膝,无非补肾阴之味。阴旺则阳平,水胜则火退,骨蒸不蒸,而痨瘵何能成哉。
此症用纯阴汤亦佳。
玄参麦冬丹皮地骨皮熟地(各三钱)水煎服。
人有气虚,气息短促不足以息,与劳役形体气急促者迥殊,懒于语言,饮食无味,身体困倦,人以为气痨也,谁知是阳虚下陷,由于内伤其元气乎。夫元气藏于关元之中,上通肺而下通肾。元气不伤,则肾中真阳自升于肺而肺气始旺,行其清肃之令,分布于五脏七腑之间。若元气一伤,不特真阳不能上升,且下陷于至阴之中以生热矣。此热乃虚热,非实热也。实热可泻,虚热宜补,故必用甘温之药以退其虚热。然而单用甘温以退其热,不用升提之味以挈其下陷之阳,则阳沉于阴,而气不能举,虽补气亦无益也。即升提其气矣。不用补气之味,则升提力弱,终难轻举其气也。
方用补中益气汤∶人参(五钱)白术(五钱)炙黄(三钱)当归(三钱)陈皮(五分)甘草(五分)升麻(二分)柴胡(三分)加贝母(一钱)水煎服。一剂气升,二剂气旺,十剂生力,胃气大开,前病顿失。
补中益气汤乃李东垣一生学问全注于此方,妙在用柴胡、升麻于参、术、、归之内,一从左旋而升心、肝、肾之气,一从右旋而升肺、脾、胃、命门之气,非仅升举上、中二焦之气也。
此症用提陷汤亦效。
黄麦冬(各五钱)白术人参(各二钱)甘草(三分)桔梗(一钱)神曲(五分)水煎服。
人有血虚者,面无色泽,肌肉焦枯,大肠干燥,心多怔忡,健忘不寐,饮食少思,羸瘠不堪,夜热无汗,人以为血痨也,谁知是肝燥而生火乎。夫肝中火盛,往往自焚,终由于肾水之不能生木,非失血吐于外,即耗血燥于内耳。肝既自燥,火生木中,正可火生木外,似乎心火得肝木之火而旺矣。无如木中有水,则肝可生心,木中有火,则肝能焚心。故火在心中可取给于肝,而火在肝中则自顾之不暇耳。然则治法必先治肾,而治肾必先补水也。
方用∶玄参(一两)丹皮(五钱)沙参(五钱)白芍(一两)当归(五钱)甘菊花(三钱)茯苓(三钱)麦冬(五钱)水煎服。十剂夜热除,二十剂燥症解,三十剂各病均愈。
此方名为滋肝饮,实补肾以滋肝也。肝得肾水之滋,则肝木之火不发,何致自焚而成痨哉。
此症用加减四物汤∶白芍当归生地(各五钱)熟地(一两)丹皮(三钱)水煎服。
人有过于贪饕燔熬烹炙之物,馨香甘肥之品,尽情恣食,以至食不能化,胸中饱闷,久则结成痞满,似块非块,似瘕非瘕,见食则憎,每饭不饱,面色黄瘦,肢体日削,人以为因食成痨,谁知是脾衰而不能化乎。夫食未至而思餐者,胃气之强也。食已下而难受者,脾气之弱也。过于贪饕,正胃气之强耳。人恃胃气,不论精粗、生冷,尽皆食之,未免损伤胃气。胃与脾为表里,未有胃伤而脾不伤者。然人有肾气旺者,虽胃伤而脾不能伤,以肾中之火能生脾气。故脾气不足,往往补其肾火而愈。今食不能消,至于见食则憎,是脾伤而胃亦伤,单补肾中之火,恐仅能生脾土,而不能生胃土耳。盖脾土非肾火不生,而胃火非心包之火不能长也。治法必须补心包以生胃土,补命门以生脾土也。
方用助火生土汤∶人参(三钱)白术(五钱)黄(五钱)茯苓(三钱)甘草(一钱)肉桂(一钱)巴戟天(五钱)菖蒲(五分)山楂(十粒)神曲(五分)远志(八分)水煎服。二剂脾气健,又二剂胃气开,十剂脾胃之气大旺矣,又十剂全愈。
此方上补心包,下补命门,中补脾胃,火生而土健,土健而食消,不易之理也。世人不知补火之道,更不知补火而有心包、命门之异,所以日健脾而脾不健,日开胃而胃不开,必成痨而始止也,岂不可叹息哉。
此症用温化汤亦佳。
人参茯苓巴戟天鳖甲(各三钱)白术黄(各一两)肉桂神曲(各一钱)枳壳(五分)白豆蔻(一粒)山楂(十粒)水煎服。
人有遭遇坎坷,或功名蹭蹬,或柴米忧愁,以致郁结,胸怀两胁胀闷,饮食日减,颜色沮丧,渐渐肢瘦形凋,畏寒畏热,人以为因愁而成瘵也,谁知是肝气不宣,木克脾胃乎。夫肝木最喜飞扬,一遇寒风、遇忧愁,皆郁而不伸也。然而肝气不肯自安于不伸,于不伸之中而求其伸,于是上不得展舒以生心,下不得不刑克而伤脾矣。脾土既伤,胃气亦弱,胃气既弱,而饮食自少,何能分润于脏腑哉。人见其悠悠忽忽,不饮不食,疑是虫之作祟,乃用消虫逐秽之药,肝气不开,脾胃反损,愈加困顿,变成痨疾而死者比比也。治法亦仍开其郁结而已矣。
方用顺适汤∶白芍(一两)白术(三钱)人参(五分)白芥子(一钱)当归(二钱)郁金(一钱)陈皮(三分)甘草(五分)茯苓(三钱)香附(一钱)川芎(八分)水煎服。二剂脾胃开,四剂寒热除,十剂郁结之症尽散矣,二十剂全愈。
此方专入肝经,又能入脾、入胃,舒木气之滞,宣土气之沉,所以能奏功之神也。若欲杀虫祛祟,此症本无虫与祟也。甚矣,郁痨之易治,无如人之不知治郁何哉。
此症用适志汤亦效。
白芍茯苓(各五钱)甘草枳壳半夏(各五分)砂仁(一粒)神曲香附人参(各二钱)苏子(一钱)水煎服。
世有尼僧、寡妇、失嫁之女、丈夫久出不归之妻外家,相思郁结,欲男子而不可得,内火暗动,烁干阴火,肝血既燥,必致血枯经断,朝热夜热,盗汗鬼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饮食懈怠,肢体困倦,肌肤甲错,面目暗黑,人以为瘀血之痨也,谁知是干血之瘵乎。凡妇女欲火一动,多不可解。欲火者雷火也,雷火一动而天地变、阴阳乖,水随火而沸腾,火得水而炎上,有不烧干者乎。妇女之欲火乃起于肝,肝火者木中之火也。雷火喜劈木者,以火从木中出也。夫肝火宜藏,以肝藏血也,肝火动则血不能藏矣。火动则血泄,况火不动则已,动则不能遽止,故火屡动而血屡泄,动之不已,则泄之不已,血安得不干乎。治法似宜泄木中之火矣,然而火止可暂泻以止炎,不可频泻以损木。
方用消愁汤∶白芍(一两)当归(一两)葳蕤(一两)玄参柴胡(各一钱五分)丹皮(三钱)地骨皮(五钱)白芥子(一钱)熟地(一两)水煎服。连服数剂,肝气不燥。再服数剂,肝火可平。更服十剂,血枯者不枯,诸症可渐愈也。
此方补肝木而兼补肾水,水旺而木得其养,木平而火息其机,不必治痨而痨自退。补肝、补肾之中而仍有开郁、达郁之药也。彼徒补肝血、徒泻肝火者,尚隔一层耳。
此症用散思汤亦佳。
生地(一两)白芍丹皮(各五钱)白术(一两)地骨(三钱)柴胡(一钱)当归(五钱)陈皮(五分)炒栀子(二钱)荆芥(一钱)水煎服。
人有湿热积于脾胃,又加生冷之物存而不化,久则变成寸白之虫,或结成蛔虫之类,以致腹痛肚疼,面黄肌瘦,盗汗淋漓,气怯身弱,此是虫积而不散也。夫虫生,虽因于湿热之化,而湿热之积,实因于脾胃之虚。土坚之处,虫不能生,土松则水入,水入则湿留,湿积则热,热则虫生矣。然则治法不必用杀虫之药,但健脾胃之土,则虫宜皆去。然虫居土之中,既已成穴,则子孙繁庶可知。但单健其脾胃之土,土气熏蒸,虫未必不死。吾恐不能尽死也,故健其脾胃,仍须佐以杀虫之味,则拔本塞源,亦斩草除根之道也。
方用灭虫汤∶白术(一两)槟榔(二钱)使君子(二十个)人参(三钱)楝树根(三钱)陈皮(五分)神曲(三钱)炙甘草(二钱)黄连(三分)百部(一钱)水煎服。一剂虫下,二剂虫大下,三剂虫尽灭矣,不必四剂也。
此方杀脾胃中湿热之虫,非杀脾胃中血肉之虫也。血肉之虫,每有灵机,湿热之虫原无知识。小治尚可建功,况以治痨虫之法以治之乎。毋怪元气既回,而杀虫又捷也。
此症用鳗羹饮亦效。
鳗鱼一斤,煮汤四碗。另用∶山药白术(各一两)茯神神曲(各三钱)百部(二钱)肉桂(一钱)汤二碗,煎一碗服,渣再用汤二碗,煎一碗。服二剂全愈。
人有好曲致成酒积,脾气损伤,五更作泻,久则淹淹忽忽,饮食少思,时多呕吐,盗汗淋漓,人以为酒痨之病,谁知是脾肾两亏乎。夫酒从胃入,似宜伤胃,不知酒虽入于胃,而受之者脾也。脾所恶者湿,而酒性正湿,是脾之所恶也。乃移而之肾,肾虽水脏,藏精而不藏湿。酒气熏蒸,肾受酒气之毒,仍传于脾,而脾又不能受,遂传大肠而出,大肠又恶酒气之湿,不肯久留而遄发矣。饮酒既多,下泻必甚,下多亡阴,人安得不病乎。人之贪酒而不啻肺腑之亲,日饮如故,有加无已,不至腐肠烂胃而不止。然则治法必须先戒酒,而后以化酒之药以解酒毒,仍以健脾、益肾之品以救其火土之衰,则酒痨之病,庶几其可瘳乎方用消酒散∶白术(一两)山茱萸(一两)葛花(二钱)薏仁(一两)肉桂(三分)茯苓(三钱)水煎服。十剂泻轻,又十剂泻止,又十剂而酒积除,又十剂全愈。
此方脾肾两补,分解酒湿,而消其毒也。惟是酒性大热,今不特不解其热,并且用肉桂以助其热者,以湿之不行,由于命门之火衰也。真火衰而邪火自盛,真火盛而邪火自衰,则邪水自流矣。
此症用解汤亦可治之。
白术(二两)茯苓(五钱)肉果(二枚)柞木枝(五钱)水煎服。十剂愈。
小儿多餐水果,恣食肥甘,以致成疳,身体黄瘦,毛竖肤焦,形如猿猴,状如刺,食土食炭,人以为儿痨也,谁知是脾胃虚寒之病乎。小儿纯阳,本不宜虚寒也。然而先天无亏,而后天每不能无损。盖先天属肾,后天属脾胃也。小儿餐水果,食肥甘,正坐于伤脾胃耳。
脾胃一伤,五脏之气不能行,六腑之气不能运。小儿性格不常,何知樽节,水果仍餐,肥甘仍食,欲不成痨,何可得乎。治法补其脾胃之气,调其饮食之伤,原可随手奏效,宁至儿痨之病哉。无如世医以胆草、芦荟、胡黄连之类以泻其火,以半夏、枳壳、槟榔、浓朴之类以降其痰,以麦芽、山楂、大黄之类以逐其食,以栀子、楝根、乌梅以杀其虫,以至儿不胜任,反消损其真元之气,无异下之石也。
方用六君子汤加减救之。
人参(二钱)白术(三钱)茯苓(三钱)甘草(三分)附子(一分)黄(三钱)神曲(五分)水煎服。
一剂而儿之神气转,再剂而儿之神气生,连服十剂无不全愈,正不必多剂也。
此方原是补气之剂。补气者,补脾胃之气也。小儿之病,原伤于脾胃也。先天实未常伤,脾胃之气一转,是后天无损,先天何不接续哉。此痨病之所以易愈耳。
此症用神人散亦甚效。
人参(二钱)白术(三钱)甘草(五分)肉桂(三分)白豆蔻(一枚)神曲(五分)半夏(三分)山楂水煎服。
人有感染尸虫,遂至酿成痨病,其症与所感之病患无异,世为传尸痨者,男子自肾传心,由心而肺,由肺而肝,由肝而脾。女子自心传肺,由肺而肝,由肝而脾,由脾而肾,五脏复传六腑而死矣。此古人之言也,而孰知不然。传尸痨症,感病患之虫,视虫所入之脏,即于是脏见病,无不传于脾而死,不必五脏之皆传也。彼五脏之皆传者,乃自伤于肾,由肾而传心,心而肺,肺而肝,肝而次于脾耳。以自传而为传尸之病,则误之甚矣。所以治传尸之病,不必同于治自传之症也。虽然传尸之虫,虽不择脏而入,治法必须补胃肾为主,而佐之杀虫之味,盖胃气不败而津液能生,肾气不涸,而火气能伏。且胃为肾之关门,胃土能消,而肾水始足。传尸之病,未有肾水不竭者也。此肾与胃之二经,必宜兼补耳。
方用移尸灭怪汤∶人参(一两)山茱萸(一两)当归(三钱)乳香末(一钱)虻虫(十四个)水蛭(火死,十四条)二蚕沙末(三钱)各为末,蜜为丸,每日服百丸,此药服完,而传尸之虫灭迹矣。
古人传祛逐痨虫之药,多至损伤胃肾,所以未能取效。今用人参以开胃,用山茱萸以滋肾,且山茱萸又是杀虫之味,同虻虫、水蛭以虫攻虫,则易于取胜。尤恐有形之物,不能深入于尸虫之内,加当归以动之,乳香以开之,引其直入而杀之也。复虑虫蚀补剂以散药味,更加二蚕沙者,乃虫之粪也,虫遇虫之类,则弃而不食,而人参、归、萸得行其功,力助诸药以奏效也。
此症用逐尸饮亦神。
人参(三分)白术(二钱)山茱萸(五钱)鳗鱼骨烧灰,(一钱)水煎服。
人有传染鬼者,阖家上下、大小无不生尸虫之病,是重于传尸也。盖传尸止病于一人,一人死而一人又病,非若鬼疰之重也。此等之病,虽是冤鬼相缠,然初起之时,未常非尸虫引之也。夫尸虫作祟,已能杀人,况又有鬼邪相辅,变动不一,其为害也更甚。其症使人梦遗鬼交,泄精淋沥,沉沉默默,不知所苦,而无处不恶,经年累月渐就困顿,以至于死,一家传染,多至灭门绝户,实可伤也。葛稚川曾传獭肝散以救人,然止可救传染之初起,不可救传染之已深。余逢异人传方,名为三清丸∶苍术(半斤)炒人参(三两)山茱萸(一斤)白薇(三两)虫(三两)阿胶(三两)白芍(十两)鳖甲(十两)鳗鱼骨(三两)白术(一斤)柏子仁(不去油,四两)地骨皮(十两)沙参(五两)肉桂(一两)地栗粉(一斤)神曲(三两)贝母(二两)各为细末,蜜为丸,每日早晚各服三钱。服一月而鬼气散,服二月而尸虫死矣。一家尽服之,断不致有绝门灭户之祸也。
此方补阳气以制阴,则鬼不敢近,灭尸气以杀虫,则祟不敢藏,有攻之益,无攻之损,起白骨而予以生全,救阖家而令其寿考,功实伟焉。
此症用散疰饮亦佳。
鳖甲炒为末(五钱)狐心末(一钱)人参(二钱)甘草(三分)神曲(二钱)白术(五钱)山茱萸(五钱)白芍(五钱)水煎服。一月即愈不再传。
人有花前月下两相盟誓,或阻于势而不能合,或尽于缘而不能逢,遂思结于心中,魂驰于梦寐,渐而茶饭懒吞,语言无绪,悠悠忽忽,终日思眠,面色憔悴,精神沮丧,因而畏寒畏热,骨中似疼非疼,腹内如馁非馁,人以为痨病之已成也,谁知是相思之恶症乎。夫相思之症,原不必治,遇情人而郁开矣。然而情人何易急得,医道岂竟无他治哉。大约相思之病,先伤于心,后伤于肝,久则伤于脾胃,欲治相思之症,宜统心、肝、脾、胃四经治之,治此四经,多有得生者。未可信古人之言,以相思之症为不可治之病也。夫伤心之病,本不可治,如何相思之伤心,犹为可救,盖思其人而不得,必动肝火,火动生心,其实一线之延,正藉此肝木之火以生心也。用平肝解郁之品,佐之补心安神之味,益之开胃健脾之药,则肝气一舒,心火自发,不必去生脾胃之土,而相思病可逐渐而衰也。倘更加人事之挽回,何病之不可愈哉。
方用遂情汤∶香附(三分)白芍(一两)荆芥(五分)麦冬(三钱)茯神(三钱)白术(三钱)生枣仁(三钱)人参(五分)神曲(三分)甘草(一分)柴胡(五分)白芥子(五分)水煎服。十剂肝气开,又十剂心气开,又十剂脾胃之气大开矣。
此方补多于散,贵在调和,不贵在争战也。倘作痨瘵治之,反无生机矣。
此症用郁莲散亦甚佳。
白芍(一两)柴胡(八分)香附(五分)郁金(一钱)生枣仁(一钱)茯神(二钱)巴戟(二钱)莲子水煎服。
人有用心过度,心动不宁,以致梦遗者,其症口渴舌干,面红颧赤,眼闭即遗,一夜有遗数次者,疲倦困顿,人以为肾虚之过也,谁知是心虚之故乎。夫心喜宁静,不喜过劳,过劳则心动,心动则火起而上炎,火上炎则水火相隔,心之气不能下交于肾,肾之关门大开矣。盖肾之气必得心气相通,而始能藏精而不泄。今心不能摄肾,则精焉得而不走乎。虽然心未常不恶肾之不藏也,无如心欲摄肾,而力不能也。然则治法何必治肾,补心中之虚,而梦遗自止矣。
方用静心汤∶人参(三钱)白术(五钱)茯神(五钱)炒枣仁山药(各一两)芡实(一两)甘草(五分)当归(三钱)北五味(十粒)麦冬(五钱)水煎服。二剂遗止,十剂永不再遗也。
此方大补心气之虚,全不去泻心之火。盖火之动,由于心之过劳,是火乃虚火,非心之实火也。实火可泻,虚火宜补。世人以实火泻之,此梦遗之所以不能止也。
此症用断遗神丹亦效。
人参(一两)山药(五钱)芡实(五钱)麦冬(五钱)北五味(一钱)水煎服。
人有朝朝纵欲,渔色不厌,遂至梦遗不能止。其症腰足痿弱,骨内酸疼,夜热自汗,终宵不干,人以为肾火之作祟也,谁知是肾水涸竭乎。夫肾中水火两得其平,久战尚不肯泄,梦中之遗,实水火之不得平耳。火衰而水旺者亦能遗,火盛而水衰者亦能遗也。二者相较,火衰而遗者轻,火盛而遗者重。轻者略补火而即痊,重者非大补水而不能愈。盖火易接续,而水难滋益也。治法不必泻火,补肾水以制火可耳。
方用旺水汤∶熟地(一两)沙参(五钱)北五味(一钱)山药(一两)芡实(一两)茯苓(五钱)地骨皮(三钱)水煎服。连服四剂不遗矣。
此方纯是补精,绝不入涩精之药,以梦遗愈涩而愈遗也。补其精则水足以制火之动,火不动精能自止,何必涩之。今不特不涩,且用通利之药者,以梦遗之人精窍大开,由于尿窍之闭也,火闭其尿窍,则水走其精窍矣,通其尿窍,正所以闭其精窍也。倘用涩药,精窍未必闭,而尿窍反闭矣,何日是止精之时哉。
此症用熟地添精丹亦佳。
熟地(二两)麦冬山药芡实(各一两)北五味(一钱)水煎服。
人有怒气伤肝,忽然梦遗,久而不止,凡增烦恼,泄精更多。其症两胁多闷,火易上升于头目,饮食倦怠,发躁发胀,人以为肝气之动也,谁知是肝血之燥乎。夫肝中有火,得血则藏,何无血则不能藏也。盖肝中之火,木中之火也,木缺水则木干,肝少血则肝燥,肝燥之极,肝中之火不能自养,乃越出于外,往来心肾之间,游魂无定而作梦。其梦每多淫梦者,因肝气之虚也。治法补肝血而少泻其火,则火不旺而魂自归,何梦而再至于遗也。
方用润木安魂汤∶当归(一两)白芍(一两)甘菊花(三钱)北五味(五分)茯苓(五钱)白术(五钱)炒栀子(一钱)金樱子(三钱)甘草(五分)水煎服。二剂肝火平,又二剂肝血旺,又二剂梦遗止矣。再用十剂,永不再发。
此方寓泻于补之中,寓止于通之内,反能归魂而入于肝,涩精而收于肾也。倘不知补而徒泻之,不知通而单止之,则肝无血养,魂安能归哉,魂既不归,摇摇靡定,梦难断绝,遗亦宁有止日耶。
此症用芍药润燥丹亦可。
白芍山药(各一两)炒栀子(三钱)芡实(一两)水煎服。
人有心气素虚,力难久战,然又思慕美色,心中怦怦,遂至梦遗。其症阳痿不振,易举易泄,日日梦遗,后且不必梦亦遗,见美妇而心动,闻淫语而色移,听女音而神驰,往往走失不止,面黄体瘦,自汗夜热,人以为心肾之两虚也,谁知是心包之火大动乎。夫心包为心君之相臣,代君行令者也。心气旺则心包奉君令,而不敢上夺其权。心气衰则心包奉君令,而反行其政矣。治法必须补心经之衰,泻心包之火,则梦遗可断,而自遗亦可止也。
方用强心汤∶人参(一两)茯神(五钱)当归(五钱)麦冬(三钱)巴戟天(五钱)山药(五钱)芡实(五钱)玄参(五钱)北五味(五分)莲子心(三分)水煎服。连服四剂,梦遗少矣。再服四剂自遗少矣。再服一月,梦遗自遗均愈。服三月不再发。
此方补心者居其七,泻心包者居其三。盖心包之旺,原因于心气之衰,补其心则心旺,而心包自衰。故少加玄参、莲子以泻心包之火,而君相两得其平矣。但必须多服始能奏功,积弱之势成非一日,其由来者久也,渐移默夺之功,乌可责旦夕哉。
此症用莲心清火汤亦效。
玄参生地(各五钱)丹参(三钱)山药芡实(各一两)莲子心(二钱)麦冬(一两)北五味(五分)天冬(一钱)水煎服。
人有素常纵欲,又加劳心思虑终宵,仍然交合,以致梦遗不止。其症口渴引水,多饮又复不爽,卧不安枕,易惊易惧,舌上生疮,脚心冰冷,腰酸若空,脚颤难立,骨蒸潮热,神昏魂越,人以为心肾之虚也,谁知是心肾二经之火一齐俱动乎。夫心中之火正火也,正火必得肾水以相制。肾中之火虚火也,虚火必得心火以相伏。故心火宁静,而肾火不能动也。肾火之动,由于心火之衰耳。心肾两动,则二火相合,岂能久存于中。火性炎上,自然上胜而不肯止矣。一火动,水犹不升,两火齐动,安望水之下降乎。火升之极,即水降之极也。心肾之气不开,则玉关大开,安得止之。然则何以救之耶,仍补其心肾,气足而关自闭也。
方用两益止遗汤∶人参(一两)熟地(二两)山药(一两)芡实(一两)白术(一两)生枣仁(一两)黄连(五分)肉桂(五分)水煎服。二剂遗即止,服二月诸症全愈。
此方乃心肾交合之圣剂。心肾交则二火自平,正不必单止其遗也。况止遗必用涩药,内火煽动,愈涩而火愈起矣。
此症亦可用两宁汤∶熟地(二两)麦冬(二两)黄连(一钱)肉桂(三分)山药(一两)芡实(一两)水煎服。
人有专攻书史,诵读不辍,至四鼓不寝,遂成梦遗之症,久则玉茎着被,精随外泄,不着则否,饮食减少,倦怠困顿,人以为心火之盛也,谁知是肾火随心火之奔越乎。夫心火易动而难静,人一日之内,无刻不动心也。动心一日,全藉夜分之安寝,则心之血归于肝中,而肾水来滋,虽肾水本来养肝,而不养心,然心气既归于肝中,肾即养肝,肝有不养心者乎。自然以养肝者养心矣。心既得养,则心犹不动也,惟过劳其心则心血耗损,血不能归肝而火炽,肾见心火之沸腾,肾不来交矣。况肾未必平日之积蓄,则水源有亏,水亏而火更旺,火以引火,心火乘热而入肾,客于下焦,以鼓其精房,于是精不闭藏而外泄矣,此正气虚绝欲脱之象也。
方用绝梦丹∶人参(三钱)麦冬(五钱)茯神(三钱)白术(三钱)熟地(一两)芡实(五钱)山药(五钱)北五味(一钱)玄参(一两)菟丝子(三钱)丹参(三钱)当归(三钱)莲子心(三钱)炒枣仁(三钱)陈皮(三分)沙参(三钱)水煎服。十剂轻,二十剂更轻,三十剂疾如失。
此方安心之圣方,即补肾之妙剂,盖合心肾而两救之也。人疑火盛之极,宜用止火之味矣。不知火起劳心,火乃虚火,而非实火,虚火可补不可泻,故大补心肾虚火自安。倘执君火为实火,妄用大寒过凉之药,则生机顿失矣。
此症用养儒汤亦妙。
熟地(一两)金樱子芡实山药玄参麦冬(各五钱)牡蛎末(三钱)北五味(五分)水煎服。
人有至夜脊心自觉如火之热,因而梦遗,人以为河车火烧也,谁知是肾水之涸乎。夫河车之路,即脊骨之椎也。肾之路走夹脊者,乃肾水之路,亦肾火之路也。水火相济,而河车之路安,水火相胜,而河车之路塞。路塞者,无水以灌注之也。无水相通,则火气上炎而成热,脊心安得清凉哉。火炎于上,自然水流于下矣。治法救在上之火炎,必先沛在下之水涸,水足火息,黄河始可逆流也。
方用挽流汤∶熟地(二两)山药(一两)白术(一两)泽泻(三钱)玄参(一两)北五味(二钱)山茱萸(五钱)水煎服。十剂热解,二十剂遗绝。
此方纯是补水之味。过于酸收者,取其收敛以止遗者。夫梦遗之症,愈涩愈遗,此何用酸收而罔顾乎。不知河车之路,最喜酸涩,非酸涩则水不逆流。终日梦遗,水成顺流之势,水顺流之至,则火逆冲之至矣。酸收之味,用之于优渥之中,则逆流而上,可以救中谷之焚。火降而水更升,何至下遗之靡止乎,故脊热除而梦遗亦断也。
此方用充脊汤亦佳。
山茱萸熟地山药芡实(各一两)北五味(三钱)金樱子白术(各三钱)水煎服。
男子久战不已,忽然乐极情浓,大泄不止,精尽继之以血,气喘而手足身体皆冷,人皆以男脱精为阳脱,女脱精为阴脱,其实男女俱有阴阳之脱,不必分男女以治之也。大约脱症俱宜治阳。盖精脱之后,精已尽亡,是无阴也。而阳气亦在将脱未脱之际,若不急救其阳气,则阳气一散,归阴甚速。况阴性迟而阳性速,徒补其阴则迂缓之极,何济于事乎。倘执补阴之说,阴已尽泄,内绝真阴之根,又从何处补起,是补阳可以续阴,而补阴难以引阳也。
然阴尽继之以血,似乎血亦宜止。而止血之药,要不外涩药以闭之,但内已无阴,何从闭塞,不若用补气之剂,以助其阳气,阳旺而阴自能生,阴阳交济,气血交通,自然精生血闭,不涩之涩也。
方用续阴救绝汤∶人参(二两)白术(三两)附子(一钱)巴戟天(一两)水煎服。一剂血止,二剂阴生,连服四剂,可以不死。
此方补阳气之圣药也。用人参回绝,续于无何有之乡,用白术以通利其腰脐之气,用附子以追其散失之元阳,用巴戟天补其心肾之阴,仍是补阳之药,则阳回而阴亦回也。倘不用人参,止用附、术、巴戟,亦可夺命于须臾,然无参为君主之味,则附子之热无以驾驭,恐有阳旺阴消之弊,倘能以补阴之药济其后,亦不至有偏胜耳。
此症用参附五味汤亦大效。
人参(三两)附子(二钱)北五味子(三钱)水煎服。
有妇人爱风月者,尽情浪战,以致虚火沸腾,阴精下脱,死去更苏,头目昏晕,止存游气,人以为阴脱也,谁知是阳脱乎。妇人主静不主动,最难泄精,以妇人满身纯阴,肾中独存阳气也。男子成仙者,采妇人之阳气,以为丹母,然而采者多,而能得之者绝少。凡妇人泄精必自动之极,而漏泄之时,其乐有不可言者,正泄其阳气也。阳气之泄,将一身骨髓之真阳,尽从胞胎之管而喷出,然亦止泄其气,而非泄其精也。惟火动之极,则肝气大开,血不藏矣,血不藏则精亦不能固,而肾中之真阴,亦随之俱泄。当此之时,妇人乃动极而不能自止,情愿身死以殉,故愈动而愈泄,而及至精尽一笑而亡。惟藉男子紧抱其身,以嘴哺气,阳不离阴之户,然后死去还魂,是阳脱而阴尚未绝耳,可不急救其阴乎。然而救阴不能回阳,必须仍救阳也。
方用回阳救阴丹∶人参(三两)黄(三两)当归(一两)茯神(五钱)生枣仁(三钱)北五味子(一钱)水煎服,一剂阳回,二剂阴生。然后方中再加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一剂煎饮,连服一月,可以还元如故。
此方先用参以挽回于一时,后用熟地、山药以善后于平日。盖人参实能救脱以回阳,而不能救涸以填阴。先补阳而后补阴,则已脱之精可生,未脱之气易长,庶不至阳旺而阴消也此症用参术汤亦可救。
人参(三两)白术(三两)水煎服。
人有小便之时,忽然寒噤脱去,虽无阴精之泄,然气泄即精泄也。人以为中风之症,谁知是阴阳两脱乎。夫膀胱气化,殆能小便,此气即肾中之气也。人过泄精,则气不能旺矣。
气衰则精易泄,精泄而气益微,小便之时脱去者,未有不因过于交感泄精所致。交感时泄精以脱者,因于乐极情浓。交感后当小便而脱者,必战败阳痿之人。故脱于男女身上者,多有回生。脱于坑厕之地者,每难救死。盖彼有阴阳之根,此无阴阳之倚也。然脱有不同,倘脱去昏晕,外势缩入者,尚可救援,急以手拽出龟头,不使缩入,后用生人汤救之。
方用∶生枣仁(五钱)人参(二两)附子(三钱)白术(四两)菖蒲(五分)水煎服。一剂再苏,二剂更健,改用调阴回阳汤∶熟地(二两)山茱萸(一两)白术(一两)茯神(三钱)人参(一两)肉桂(一钱)白芥子(二钱)水煎服。调理二月而愈。
前方回阳于无何有之乡,后方生阴于正可续之际,自然阳回而阴不至于骤绝,阴生而阳不至于太旺耳。或谓龟头缩入,明是寒极宜死之兆,不知犹有生机者,以内有阳气未绝耳。
使阳已绝矣,则龟头反不深入。龟头之深入者,阴欲入阳之兆也,故以阳药急救之而更苏矣此症用参术附子汤亦可效。
人参白术(各二两)附子(三钱)水煎服。
人有大便之时,一时昏晕而脱者,两目上视,手足冰冷,牙关不收,不能语言,人以为中风不语也,谁知是阴脱之症乎。夫大便之能开阖者,肾主之也。肾水足,大便无燥结之虞,肾水衰,大便有滑利之患。是大便之燥润,全责之肾也。然大肠之病何能遽绝。不知大肠过燥,则火烁其水而阴绝,过滑则水制其火而阴亦绝也。且大肠阴绝,仍绝于肾耳,故肾脱而大肠亦脱,惟救其肾绝而已。
方用六味地黄汤∶熟地(二两)山茱萸(一两)茯苓(八钱)丹皮(六钱)山药(一两)泽泻(六钱)水煎服。一剂昏晕苏,再剂言语出,连服一月全愈。
此方非救脱之药也。然肾水枯而肾始绝,大滋其肾水,枯槁之时得滂沱之泽,则沟洫之间,无非生意,是补水正所以救肾之绝,岂大肠得水而反不能救其脱乎。
此症用两援汤亦可治。
熟地(二两)当归人参白术(各一两)肉桂(二钱)水煎服。
人有并不与妇人交感,一闻妇女之声音,而淫精流出,虽非阴阳脱症之重,然亦脱症之渐也。夫阴阳不相离者也,久战不泄者,肾火与肾水俱旺也,惟肾水衰,而火易动,肾火衰而水难固。久战不泄者,非为肾中水火之旺,亦心中水火之旺也。心火旺,肾火不敢夺其权,心水旺,肾水不敢移其柄。惟心中水少,而肾中之水始有下竭之忧。心中火少,而肾中之火始有下移之患。闻妇女之声淫精即出,此心中水火虚极而动也,而肾中水火随心君之动而外泄矣。若流而不止,此阴阳将脱之候,尤为危症。苟不急治,亦与鬼为邻。治法宜大补其心肾。
方用交济汤∶人参(五钱)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麦冬(一两)柏子仁(三钱)龙骨(醋,二钱)黄连(五分)肉桂(五分)当归(五钱)黄(五钱)水煎服。十剂虽闻妇女之声亦止而不流矣,更服二十剂全愈。
此方心肾两补,少加涩精之味,使玉门自闭,不至经络之大开也。盖心肾不交,而玉门之关既易开,心肾易交,而玉门之关反难闭。闻声流精声,其精原先离于肾宫,故随闻随出,亦其中之关门大开故耳,所以宜用涩于补之中也。
此症用葆精丸亦佳。
人参(五两)白术黄(各一斤)山药熟地芡实(各一斤)北五味(三两)远志(四两)炒枣仁山萸肉巴戟天菟丝子麦冬(各八两)龙骨(三两,醋)金樱子(四两)蜜为丸,每日早晚白滚水吞服,各六钱,一料全愈。
人有大便闭结者,其症口干舌燥,咽喉肿痛,头目昏晕,面红烦躁,人以为火盛闭结也,谁知是肾水之涸乎。夫肾水为肺金之子,大肠与肺为表里,肺能生子,岂大肠独不能生水乎?不知金各不同,金得清气则能生水,金得浊气不特不能生水,反欲得水以相养,故大肠得气之浊,无水则不能润也。虽然大肠之开阖,虽肾水润之,亦肾火主之也。而肾火必得肾水以相济,无肾火,而大肠洞开矣。无肾水以济肾火,则大肠又固结而不得出,故肾虚而大肠不通,不可徒泻大肠也,泻大肠愈损其真阴矣。此等之症,老人最多,正以老人阴衰干燥,火有余而水不足耳。治法但补其肾中之水,则水足以济火,大肠自润矣。方用濡肠饮∶熟地(二两)当归(一两)肉苁蓉(一两,水洗淡水浸,一日换水五次)水煎,空腹服。一连数剂,无不通者。
此方用熟地补肾,用当归生血润肠,用苁蓉性动以通便,补阴而非亡阴,于老人尤宜,而少年肾虚之辈,亦何独不利哉。
此症用濡肠汤亦效。
熟地当归(各一两)升麻(五分)牛膝(三钱)水煎服。
人有大便闭结,小腹作痛,胸中嗳气,畏寒畏冷,喜饮热汤,人以为火衰闭结也,谁知是肾火之微乎。夫大肠属金,金宜畏火之刑,何无火而金反闭耶?不知顽金非火不,所以大肠必得火始能开阖。大肠者,传导之官也,有火则转输无碍,无火则幽阴之气闭塞,其输挽之途,如大溪巨壑,霜雪堆,结成冰冻,坚浓而不可开,倘得太阳照临,则立时消化,非大肠有火则通,无火则闭之明验乎。然而大肠本经,不可有火也。火在大肠,则大肠有太热之虞;火在肾中,则大肠无大寒之。倘肾中无火,则大肠何以传化水谷哉。治法必须补肾中之火,不必通大肠之结也。方用温肠开闭汤∶巴戟天(一两)白术(一两)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附子(二钱)水煎服。
此方用巴戟、熟地、山茱萸以补肾,至阴之中,仍有至阳之气,又用白术以利腰脐。因附子直通其肾,迅达于膀胱,则火气熏蒸,阳回黍谷,雪消冰泮,何至固结闭塞哉。
此症用暖阳汤亦效。
白术肉苁蓉(各一两)附子(一钱)水煎服。
人有大便闭结,烦躁不宁,口渴舌裂,两目赤突,汗出不止,人以为火盛闭结也,谁知是胃火之沸腾乎。夫阳明胃火一发,必有烁干肾水之祸。大便不通,正胃火烁干肾水也。似宜急救息其火,但火性炎上,若以细微之水泼之,则火势愈烈而不可止,必得滂沱大雨,倾盆倒瓮,淋漓浇濯,则燎原之火庶几尽息。方用竹叶石膏汤∶石膏(一两)知母(三钱)麦冬(一两)甘草(一钱)茯苓(二钱)人参(五钱)竹叶(一百片)粘米(一撮)水煎服。一剂火泻,二济便通,改用清肃汤∶玄参(一两)麦冬(五钱)白芥子(三钱)竹叶(三十片)甘菊花(二钱)生地(三钱)陈皮(五分)丹皮(二钱)水煎服。十剂大便永无闭结之苦。
前用白虎汤,以火势太盛,不得已暂救肾中之水也。但石膏辛散,而性又猛烈,频用多用,反致损耗真阴,真阴一耗,则前火虽消,后火又将复起,况火之有余,水之不足也。与其泻火以损阴,何若补水以制阳之为得,所以改用清肃汤,补水以息阳火之余焰耳。
此症用润胃丹亦效。
石膏(五钱)知母(一钱)玄参(一两)生地(五钱)牛膝(三钱)甘草(五分)水煎服。
人有大便闭结,胸中饱闷,两胁疼痛,呕酸作吐,不思饮食,人以为火之作祟也,亦知为肝火之故乎。夫肝属木,木易生火,火旺似宜生脾胃之土,土又生金,何至大肠无津,成闭结之症?不知肝中之火,乃木中之火,半是雷火也。雷火最能烁水,试看连阴久雨,必得雷电交作,始散阴霾,正烁水之明征也。故肝火不动则已,动则引心包之火而沸腾,引阳明之火而震动,火多而水有不涸者乎,水涸而大肠安得不闭结哉。故欲开大肠之闭,必先泻肝木之火,则肝气自平,不来克土,胃脾之津液,自能转输于大肠,而无阻滞之苦矣。方用散火汤∶白芍(一两)当归(一两)炒栀子(三钱)柴胡(三分)大黄(一钱)地榆(二钱)水煎服。一剂大便通,二剂肝火尽散,不再闭结也。
此方专入肝以泻火,又能舒肝之郁,盖肝不郁则肝火必不旺。肝火一散,各经之火无不尽散,岂独留大肠一经之火哉。况方中原有地榆,又专解大肠之火者也。
此症用丹黄汤亦神。
炒栀子丹皮(各三钱)白芍(五钱)甘草黄芩(各一钱)水煎服。
人有大便闭结,口干唇裂,食不能消,腹痛难忍,按之益痛,小便短涩,人以为大便之火闭也,谁知是脾火之作祟哉。夫脾乃湿土,得火则燥,宜为脾之所喜,何反成闭结之症?不知土太柔则崩,土太刚则燥;土崩则成废土,土燥则成焦土也。然而土焦,非阳明之焰下逼,必命门之火上炎,二火合攻,脾之津液涸矣。水谷之入,仅足供脾之用,何能分润于大肠乎,大肠无津液之润,则肠必缩小,不能容物,安得不闭结哉。治法须急救脾土之焦,又必先泻阳明、命门之火,始脾土得养,自易生阴,阴生而津液自润,何必通大肠之多事哉。方用救土通肠汤∶玄参(二两)当归(一两)生地(一两)知母(一钱)浓朴(三钱)升麻(五分)大麻子(三十粒)水煎服。二剂大便必通,减去大麻子与知母,再用四剂,脾火尽散,大便不再结矣。
此方玄参、生地补脾土之阴,又是泻命门、脾胃之火,当归取以润肠,知母、浓朴取其下行以解热,升麻提脾土之气,则阳升而阴自降,大麻子最润大肠而引火下行,不使阴气上升,正助升麻以提阳气。阳既升而阴又降,则津液无干涩之虞,何患大肠之不通哉。
此症用助阴汤亦效。
玄参当归生地(各五钱)知母(一钱)牛膝(二钱)水煎服。
人有大便闭结,舌下无津,胸前出汗,手足冰冷,烦闷发躁,大红赤,人以为大便之火闭也,然亦知是心火之焚烧乎。夫心与小肠为表里,未闻心与大肠有妨碍也。然大肠虽不与心为表里,实与肺为表里,心火之盛刑肺,即刑大肠矣。盖大肠属金,心火太盛,则心不能受,自分其火与大肠。而大肠又最畏心火,火盛烁金,可立而待也。虽肺能生水,肺与大肠有表里之关切,岂无津液之降,以救大肠之枯渴。无如肺先受心火之刑,自救不遑,亲子如肾,尚不能分润,安有余波以及兄弟,来救援大肠乎?此大肠之所以不通也。治法宜急泻火,但徒泻其火,无汪洋甘泽之降,恐不足以济大旱之渴也。必须以大雨淋之,则旱魃之气顿除,而河渠尽通矣。方用扫氛汤∶黄连(三钱)玄参(三两)沙参(一两)当归(一两)麦冬(一两)丹皮(一两)栝蒌(二钱)水煎服。一剂心火降,大便即通,不必二剂。
此方用黄连以直解其心中之热。然徒用黄连,不益之玄参,则黄连虽寒而性燥,火虽解而大肠之燥如故也。得玄参之润,以匡赞黄连,则浮游之火,不特尽除,且润以去燥,不啻如夏热之时,忽得大雨,既去火炎,又渥也。至于沙参生阴,当归生血,麦冬凉肺,丹皮凉肾,无非断四路之氛,使其不来助心中之焰。加入栝蒌,使火存于心中者,尽随濡润之药下降而消灭之也。火灭水生,则大肠之炎氛顿扫,欲不通得乎,所以一剂而奏功也。
此症用散襟汤亦效。
黄连丹皮(各三钱)当归麦冬(各一两)天花粉(二钱)水煎服。
人有大便闭塞不通,咳嗽不宁,口吐白沫,咽喉干燥,两脚冰冷,人以为三焦之火旺也,谁知是肺经之火旺乎。夫肺属金,大肠相表里最为关切者也。肺火之旺,何竟傅入于大肠?不知肺乃娇脏,仅可微火熏蒸,不可猛火炼,故一遇火生,即移其热于大肠也。且肺主皮毛,肺气少虚,风寒袭之,因肺中正气与邪气相战,寒变热而风变邪,肺因生火,自烁其津,肺与大肠既相唇齿,肺之津涸,大肠之液亦竭矣。治法但宜轻治肺火,而不可重施。以轻清下降之味,少抑其火,庶胃中之火,不来助炎,心中之火,不来添旺,则肺火自散,阴液自生,大肠不必通而自通也。方用抑火汤∶山豆根(二钱)黄芩(三钱)麦冬(一两)天门冬(五钱)当归(一两)升麻(五分)水煎服。
二剂肺火清,又服二剂,大肠之闭开,冉服二剂全愈。
此方抑肺金之火,又不伤肺金之气,肺金得养,津液通而大肠润矣。
此症用芩麻地冬汤亦效。
麦冬(二两)黄芩天门冬(各三钱)升麻甘草(各一钱)生地(五钱)水煎服。
人有大肠闭结不通,饮食无碍,并无火症之见,亦无后重之机,有至一月不便者,人以为肾中之无津也,谁知是气虚而不能推送乎。夫大肠无津,固不能润,而气弱亦不能行。
阳气一衰,则阳不能通阴,而阴与阳相隔,水谷入于肠,各消各化,不相统会,故留中而不下也。治法不可滋阴以降之,亟当助阳以升之也。方用升阳降浊汤∶人参(五钱)黄(五钱)白术(五钱)当归(五钱)柴胡(三分)荆芥(五分)麦冬(五钱)肉桂(一钱)附子(一分)水煎服。一剂大通。
此方纯是补阳分之药,止麦冬、当归少益其阴,则阳气胜阴,始有偏旺之势,又得附子、肉桂直入于至阴之中,引柴胡、荆芥升提其阳气也。阳气一升,阴气立降,安能阻塞之哉。
此症用润输汤亦效。
黄(五钱)当归(一两)川芎(五钱)升麻(五分)红花(五分)麦冬肉苁蓉(各五钱)水煎服。
人有大便闭结不通,手按之痛甚欲死,心中烦躁,坐卧不宁,似乎有火,然小便又复清长,人以为有硬屎留于肠中也,谁知有蓄血不散乎。夫蓄血之症,伤寒多有之,今其人并不感风寒之邪,何亦有蓄血之病?不知人之气血,无刻不流通于经络之中,一有拂抑,则气即郁塞不通,血即停住不散,于是遂遏于皮肤而为痈,留于肠胃而成痛,搏结成块,阻住传化之机,隔断糟粕之路,大肠因而不通矣。治法宜通大肠,佐之逐秽之味,然而草木之药,可通无形之结,不能通有形之结也。血乃有形之物,必得有形相制之物,始能入其中而散其结。方用抵当汤治之。
水蛭(三钱,剪碎如米粒大,炒黑)虻虫(二钱,各为末)桃仁(十四粒,研碎)大黄(五钱)水煎调服。
一剂而大便通,顿失痛楚矣。
盖大黄泄下,其势最猛,得水蛭、虻虫、桃仁破血之味相佐,其破坚逐秽之效更神。此等闭结,不速通利,必有发狂之变。但何以辨其为蓄血之病乎?全在看其小便之利与不利耳。
盖蓄血之病,小便必利,以血不能入于膀胱之中,故膀胱之气能行能化,无害其下出之水道耳。故见小便利而大便结者,用抵当汤万无差谬耳。
此症用大黄散瘀汤亦神。
水蛭(炒黑,三钱)大黄丹皮(各三钱)当归(一两)红花(三钱)桃仁(十四个)生地(五钱)水煎服。
人有小便不通,点滴不能出,急闷欲死,心烦意躁,口渴索饮,饮而愈急,人以为小肠之热极也,谁知是心火之亢极乎。夫心与小肠为表里,小肠热极而癃闭,乃热在心而癃闭也。盖小肠之能开阖者,全责于心肾之气相通也。今心火亢热,则清气不交于小肠,惟烈火之相迫,小肠有阳无阴,何能传化乎。小肠既不能传化,膀胱何肯代小肠以传化耶。
况心肾之气,既不入于小肠,亦何能入于膀胱,以传化夫水哉。治法泻心中之火,兼利其膀胱,则心肾气通,小便亦通矣。方用凉心利水汤∶麦冬(一两)茯神(五钱)莲子心(一钱)车前子(三钱)水煎服。二剂水出如注,四剂全愈。
此方补心之药,即凉心之药也。在心既无太亢之虞,在小肠又宁有大干之患。况又有滑利澹渗之味以通其水,则心气自交于肾,肾气自交于膀胱,气化易于出水,岂尚有不通之苦哉。
人有小肠不通,眼睛突出,面红耳热,口渴引饮,烦躁不宁,人以为上焦之火盛也,谁知是膀胱之火旺乎。夫膀胱与肾为表里,膀胱必肾气相通,而后能化水,是膀胱之火,即肾中命门之火也。膀胱无火不能化水,何火盛反闭结乎?不知膀胱得正火,则水易分消,得邪火而水难通利。盖膀胱乃太阳之经也,太阳最易入邪,一入邪而寒变为热。热结于膀胱,乃邪将散之时也。邪既将散,宜火随溺而泄矣,何反成闭结之症?盖因邪将出境,惟恐截杀去路,故作威示强,屯住于膀胱耳。治法不必泄肾火,但利膀胱,则邪去如扫。方用导水散∶王不留行(五钱)泽泻(三钱)白术(三钱)水煎服。一剂通达如故,不必二剂。
此方逐水至神,因王不留行性速善走,故用之以祛除耳。闭原在膀胱,利膀胱而闭自开,何用张皇轻投迅利之剂耶。
人有小便闭结,点滴不通,小腹作胀,然而不痛,上焦无烦躁之形,胸中无闷乱之状,口不渴,舌不干,人以为膀胱之水闭也,谁知是命门之火塞乎。夫膀胱者决渎之官,肾中气化而能出,此气即命门之火也。命门火旺,而膀胱之水通;命门火衰,而膀胱之水闭矣。或曰∶小水之勤者,由于命门之火衰也。火衰正宜小便大利,何反至于闭塞也?不知命门之火,必得肾水以相养,肾水衰而火乃旺,火旺者,水无力以制之也。无水之火,火虽旺而实衰;无火之水,水欲通而反塞。命门火衰而小水勤,衰之极者,勤之极;勤之极者,闭之极也。人见其闭,错疑是膀胱之火,反用寒剂,愈损其命门之火,膀胱之气益微,何能化水改投利水之药,转利转虚矣。治法必须助命门之火然徒助命门之火,恐有阳旺阴消之虑,必须于水中补火,则火生于水之中,水即通于火之内耳。方用八味地黄汤∶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丹皮(三钱)山药(五钱)泽泻(三钱)伏苓(五钱)肉桂(三钱)附子(一钱)水煎服。一服即如注。
八味汤乃水中补火之圣药也。水中补火,而火无大炎之惧;火中通水,而水无竭泽之虞。
即久闭而至于胞转,以此方投之,无不奏功于眉睫,况区区闭结哉。
此症用行水汤亦甚效。
熟地(二两)巴戟天茯神芡实(各一两)肉桂(二钱)水煎服。
人有小便不通,目睛突出,腹胀如鼓,膝以上坚硬,皮肤欲裂,饮食不下,独口不渴,服甘淡渗泄之药皆无功效。人以为阳盛之极也,谁知是阴亏之至乎。夫阴阳不可离也。淡甘渗泄之药,皆阳药也。病是无阴,而用阳药宜乎,阴得阳而生矣。然而无阴者,无阴中之至阴也。阴中之至阴,必得阳中之至阳而后化。小便之不通,膀胱之病也。膀胱为津液之府,必气化乃能出。是气也,即阳中至阳之气也。原藏于至阴之中,至阳无至阴之气,则孤阳无阴,何以化水哉。治法补其至阴,而阳自化也。
方用纯阴化阳汤∶熟地(一两)玄参(三两)肉桂(二分)车前子(三钱)水煎服。一剂小便如涌泉,再剂而闭如失。
此方又胜于滋肾丸,以滋肾丸用黄柏、知母苦寒之味以化水,不若此方用微寒之药以化水也。论者谓病势危急,不宜用补以通肾,且熟地湿滞,不增其闭涩之苦哉。讵知肾有补无泻,用知母、黄柏反泻其肾,不虚其虚乎。何若用熟地纯阴之品,得玄参濡润之助。既能生阴又能降火,攻补兼施,至阳得之,如鱼得水,化其亢炎而变为清凉,安得不崩决而出哉。或谓既用熟地、玄参以生阴,则至阳可化,何必又用肉桂、车前子多事。然而药是纯阴,必得至阳之品以引入于至阳,而又有导水之味,同群共济,所以既能入于阳中,又能出于阳外也。矧肉桂止用其气以入阳,而不用其味以助阳,实有妙用耳。
此症用加生化肾汤亦神。
熟地(四两)生地(二两)肉桂(三分)水煎服。
人有小便不出,中满作胀,口中甚渴,投以利水之药不应,人以为膀胱之火旺也,谁知是肺气之干燥乎。夫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上焦之气不化,由于肺气之热也。肺热则金燥而不能生水,投以利水之药,益耗其肺气,故愈行水而愈不得水也。治法当益其肺气,助其秋令,水自生焉。方用生脉散治之。
人参(一两)麦冬(二两)北五味子(一钱)黄芩(一钱)水煎服。二剂而水通矣。
生脉散补肺气以生金,即补肺气以生水是矣。何加入黄芩以清肺,不虑伐金以伤肺乎。
不知天令至秋而白露降,是天得寒以生水也。人身肺金之热,不用清寒之品,何以益肺以生水乎。此黄芩之必宜加入于生脉散中,以助肺金清肃之令也。
此症用麦冬茯苓汤∶麦冬(三两)茯苓(五钱)水煎服。
人有饮食失节,伤其胃气,遂至小便不通,人以为肺气之虚也,谁知是胃气下陷于下焦,不能升举之故乎。夫膀胱必得气化而始出,气升者,即气化之验也。气之升降,全视乎气之盛衰,气盛则清气升,而浊气降;气衰则清气不升,而浊气不降矣。若胃者多气之府也,群气皆统之,胃气之盛衰,尤为众气之盛衰也。所以胃气一虚,各经众气多不能举。故脾胃虚而九窍皆为之不通,岂独前阴之闭水哉。治法必须提其至阳之气,而提气必从胃始也。方用补中益气汤∶人参(二钱)黄(三钱)白术(三钱)当归(二钱)甘草(一钱)陈皮(二分)柴胡(一钱)升麻(五分)水煎服。一剂而小便通矣,再剂全愈。
此方用参、甘温之味,补其胃气;以升麻、柴胡从化原之下而升提之,则清升浊降,而肺气不虚,自能行其清肃之令,何至有闭结之患哉。
人有好食肥甘烹炙之物,遂至积于胸胃久而不化,少遇风邪,便觉气塞不通,人以为伤风之外感也,谁知是内伤于食,因而外感乎。凡人胃气若强,则土能生金,肺气必旺,外邪不能从皮毛而深入也。惟胃气之虚,则肺金亦虚,邪始能乘虚而入。然胃不能自强,必假饮食之助,故胃气开则食易消,胃气闭则食难化,食易消则胃强,食难化则胃弱。世人多食,本欲助胃也,谁知多食反以损胃乎。胃损则胃弱,胃弱则肺何能强以外卫夫皮毛乎。是邪因内伤而入,非邪无引而直入也。治法乌可纯治外感哉。
方用护内汤∶白术(三钱)茯苓(三钱)麦芽(一钱)山楂(五钱)甘草(一钱)柴胡(一钱)半夏(一钱)枳壳(五分)神曲(八分)肉桂(二分)水煎服。一剂气塞通,二剂全愈。
此方乃消食神剂,又能祛逐外邪,且不伤胃气,真治内伤感邪初起之良法也,所以二剂此症用参茯甘桔汤亦效。
山楂(十粒)麦芽人参桔梗(各一钱)枳壳甘草(各五分)茯苓(三钱)水煎服。
人有饥饱劳役,伤损津液,以致口渴舌干,又感风邪,头痛发热,人以为外感也,谁知是内伤于阴乎。夫人身非血不养,血足而津液自润,伤血而津液自少,血少则皮肤无养,毛窍空虚,风尤易入。然风虽入于皮肤,而不能骤进于经络,以阴虚而阳未衰也。阳与邪战而发热,故头痛耳。治法不必补阳,补其阴血之虚少,佐之祛风之味,则阴阳和合,邪安能久留哉?方用养阴辟邪丹∶当归(五钱)白芍(五钱)柴胡(一钱)甘草(一钱)蔓荆子(五分)川芎(三钱)天花粉(一钱)茯苓(三钱)水煎服。一剂邪解,二剂全愈。
此方补血以养阴,则津液自生,原因津液之亏而邪入,津液足而邪有不出者乎。况川芎、蔓荆子能祛头上之邪,柴胡,炙甘草更善解纷之妙,天花粉与茯苓善消痰利湿,引邪尽从膀胱而去。治阴虚内伤感邪,莫良于此。倘用攻于补阳之中,则阳旺阴消,邪转炽矣,乌能此症养津汤亦可用。
柴胡半夏甘草蔓荆子(各一钱)丹皮麦冬(各三钱)玄参(四钱)神曲(五分)水煎服。
人有饥饱劳役,又感冰雪之气,或犯霜露之感,遂至腹痛畏寒,身热不解,人以为外感之症也,谁知是阳气之内伤乎。凡人阳气壮盛者,虽受冰雪霜露而亦不惧,惟饥饱损其脾胃,劳役困其体肤,则脏腑经络自先虚冷,此邪之所以易入也,虽有外邪,俱作正虚治之。况腹痛畏寒,尤是虚冷之验,外身虽热,内寒又何疑乎。
方用加味六君子汤治之。
人参(一钱)白术(五钱)茯苓(三钱)陈皮(五分)甘草(一钱)半夏(五分)肉桂(一钱)柴胡(一钱)水煎服。一剂痛止,而荡其内寒也。
倘疑身热而外邪之盛,纯用祛风利湿之剂则损伤阳气,不啻下石,势必变症蜂起,成不可治之症矣。
此症用双桂汤亦效。
白术(五钱)茯苓(三钱)肉桂甘草(各一钱)桂枝羌活(各五分)水煎服。
人有怀抱素郁,闷闷昏昏,忽然感冒风寒,身热咳嗽,吐痰不已,虽似外感,谁知是肝气不舒,因召外感邪。夫肝气最喜条达,一遇忧郁之事,则涩滞而不可解,正喜外风之吹动,则内郁可舒。无如内郁之甚,则木中生火,风火相合,而热乃炽也,故感冒风寒,所以作热。风火作威,肝不畏金之克,反去侮肺,肺气不甘,两相战斗,肺又惧火刑,呼救于肾子,而咳嗽生矣。虽有津液,又为肝中风火所耗,而津液变为痰涎。治法自宜急散肺中之风,然风虽散,而火尤存,则火以引风,非救本之道也。尤宜舒肝之郁,则火息而风尤易散也。
方用逍遥散加味治之。
柴胡(一钱)白芍(三钱)当归(三钱)甘草(一钱)白术(一钱)陈皮(五分)茯苓(二钱)炒栀子(一钱)半夏(一钱)水煎服。一剂身热解,二剂咳嗽除,三剂全愈。
此方解郁之圣药,亦祛风之神剂也,直入肝中,舒泄其湮郁之气,郁解而风自难留。加入半夏以消痰,栀子以退火,更能相助为理,所以奏功益捷也。
此症用舒解散亦效。
白芍当归(各二钱)天花粉香附(各一钱五分)青皮神曲(各五分)甘草(一钱)水煎服。
人有忍饥受饿,腹中空虚,时遇天气不正,时寒时热,遂至胸膈闷塞,宛如结胸,人以为外邪相侵,谁知是内伤其胃气乎。夫胃为水谷之海,虽多气多血,然亦因能受水谷而气血始旺。故水谷多受而胃强,水谷少受而胃弱。今既饥饿强忍,则胃无水谷,胃火沸腾,遏抑之而不舒,则胃气消亡,天时不正之寒热,自易相感,乘虚入于胃中而不散,因现闷塞之状。治法必须助胃弱而使之强,则邪不战而自退也。
方用加味四君子汤∶人参(三钱)白术(五钱)茯苓(三钱)甘草(一分)柴胡(一钱)枳壳(五分)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全愈。
论理既感寒热,自宜用热药以祛寒,用寒药以散热。然而用寒用热之药,必皆先入于胃,胃既空虚,寒热相战,必以胃为战场矣,胃弱何能堪乎。故寒热两有所不用,惟以健胃为主,佐之和解之味于补中散之也。
此症用和腹汤亦效。
人参柴胡甘草神曲浓朴(各一钱)白术(二钱)陈皮(五分)水煎服。
人有素耽曲,日在醉乡,忽感寒疾,不可以风,人以为外伤于风也,谁知内伤于酒乎。夫酒醉之时,热性可以敌寒,酒醒之时,邪风易于浸正。盖酒能散气,气散则阳虚,而腠理、营卫无不空虚,邪所以易入也。故好饮之人,无不气虚,气虚而邪入,助其气而邪自出矣。
方用补中益气汤∶人参(二钱)黄(三钱)当归(三钱)白术(五钱)甘草(三分)陈皮(五分)升麻(三分)柴胡(一钱)水煎服。一剂气旺,不畏风矣,二剂全愈。
东垣先生制此方,以治内伤而兼外感实神,以之治伤酒而感冒风邪者,尤为相宜。使不用此方以升提阳气,而专用祛风逐邪之味则散尽真气,风邪转不肯出,必至轻变重,而重变死也,何不慎欤。
人有贪恋房帏,纵情色欲,遂至感冒外邪伤风咳嗽,睡卧不宁,人以为外感于风也,谁知内伤于肾乎。夫肾为肺子,泄精过多,必取给于肺母,肾虚而肺亦虚,肺气不能充于毛窍,邪即乘虚而入。倘以为外邪之盛,日用散风之剂,则肺气益虚,肾水又来取资,是内外盗肺之气,肺金安得不困乎,肺气既困,不特不能生肾中之水,且反耗肾中之气,遂至变劳、变怯者比比也。治宜补其肺金,更补其肾水,使肾不盗母气,则肺自得子援,子母两旺,外邪自衰,不战而遁矣。
方用金水两滋汤∶麦冬(一两)天门冬(三钱)桔梗(一钱)甘草(一钱)熟地(一两)茯苓(三钱)山药(五钱)肉桂(三分)白术(三钱)紫菀(一钱)白芥子(二钱)水煎服。二剂睡卧安,四剂咳嗽除,十剂全愈。
肾虚感邪最难愈之病也,以散邪之药,不能直入于肾经耳。讵知肾虚感邪,邪不遽入于肾,仍在肺乎。散肺经之邪,仍补其肾中之水,肾得其益,肺又无损,正善于散邪也。
此症用增减六君汤亦效。
人参熟地白术(各五钱)甘草陈皮神曲(各五分)柴胡(一钱)茯苓(三钱)肉桂(三分)水煎服。
人有防危虑患,日凛恐惧之怀,遂至感冒风邪,畏寒作颤,人以为外感于风也,谁知内伤于心胆乎。夫恐起于胆,惧起于心,过于恐则胆气先寒,过于惧则心气先丧。胆寒则精移,心丧则精耗,精移精耗,心与胆不愈虚乎。心胆气虚,邪易中矣。夫胆属少阳,胆气既怯,则邪入少阳,胆不胜任,故畏寒而作颤。倘再用祛风之药,则耗损胆气,胆耗而心气更耗矣。心胆二经之气耗,邪又何所畏,肯轻出于表里之外乎。治法自宜急助其胆气之壮,胆不寒而心亦不丧,则协力同心,祛除外邪,自易易耳。
方用加减小柴胡汤∶柴胡(一钱)白芍(一两)茯神(五钱)麦冬(三钱)甘草(一钱)陈皮(五分)水煎服。一剂胆气壮,二剂心气安,三剂风邪尽散。
此方用柴胡以和解胆中之邪,实佐白芍、茯神、麦冬补胆气之弱,而即补心气之虚也。
二经得补而气旺,恐惧且不畏,又何惧于外邪哉。
此症用攸利汤亦可治。
白芍(五钱)茯神(三钱)甘草半夏人参(各一钱)青皮(五分)柴胡(一钱)水煎服。
人有处得意之境,过于欢娱,尽情喜笑,遂至感寒畏风,口干舌苦,人以为外感也,谁知内伤于心包乎。夫心包乃膻中也,膻中者,臣使之官,喜乐出焉。是欢娱者,正心包之职掌,喜乐何至相伤,惟喜乐太过,大笑不止,未免津干液燥耳。夫心包护君以出治者也。心包干燥,必盗心之气以自肥,将内府空虚,则宵小之辈,乘机窃发,而邪易入矣。治法自宜急补心中之气,心气既旺,心包亦必同旺。盖国富而家自不贫,自然协力同心以御外,何至有四郊之多垒哉。
方用卫君汤∶人参(二钱)白术(五钱)茯苓(三钱)甘草(一钱)菖蒲(一钱)苏叶(一钱)半夏(一钱)桔梗(一钱)丹参(一钱)水煎服。一剂津液生,二剂风邪散,三剂全愈。
此方心与膻中均补之药也,心与心包原不可分,治内宁何愁外扰乎。
此症用滋生汤亦效。
人参柴胡天花粉(各一钱)巴戟天茯神白术(各二钱)甘草神曲(各五分)肉桂(三分)麦冬(三钱)水煎服。
人有终日思虑忧愁,致面黄体瘦,感冒风邪,人以为外感之病,谁知是内伤于脾肾乎。
夫人后天脾胃,先天肾也,二经最不宜病,然最易病也。天下无不思之人,亦少无愁之客,但过于思虑,则脾土之气不升,胃土之气不降,食乃停积于中州而不化,何能生津生液,以灌注于五脏乎。甚矣,思虑之伤人也,而忧愁更甚。盖思则伤脾,忧则伤肾。肾伤则肾水不能滋肝,而肝无水养,仍克脾胃之土,故忧思二者相合,则脾肾两伤,而外邪尤易深入,欺先后二天之皆虚也。人至先后二天皆虚,其元虚之弱,为何如乎。治法乌可散邪,而不扶正方用脾肾双益丹∶人参(一两)白术(一两)巴戟天(一两)山药(一两)茯苓(五钱)柴胡(一钱)甘草(一钱)肉桂(五分)山茱萸(三钱)水煎服。二剂风邪全散,十剂全愈。
此方补土之中,有补水之味,补水之内,有散邪之剂。有补之益,而无散之伤,实乃治忧思内损之神方,非止治忧思外感之妙药也。
此症用复正汤亦妙。
熟地白术(各五钱)柴胡山茱萸茯苓丹皮(各二钱)甘草(一钱)山药(三钱)神曲(五分)贝母(五分)水煎服。
人有动多气恼,大声骂詈,觉饮食坐卧居处晋接,无非可怒之场,遂至感触风邪,身热胸满,两胁作胀,人以为风邪外感,谁知是肝经内伤乎。夫肝性急,气恼则肝叶开张,气愈急矣。急则气不能顺而逆作,血不能藏,逆则气不能舒而胀生,血亦不畅。木郁不泄,木乃生火,火郁不宣,火乃生风。内风与外风齐动,则内火与外火同焚,此风邪之所以易入,不可徒祛于外也。
方用风火两消汤∶白芍(一两)炒栀子(三钱)柴胡(二钱)天花粉(二钱)甘草(一钱)车前子(二钱)丹皮(五钱)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全愈。
此方治肝经之内火,内风也。然而外来风火,未常不可兼治,故两治之而奏功也。倘不用白芍为君,单用柴胡、栀子之类,虽风火亦能两平,肝中气血之虚,未能骤补,风火散后,肝木仍燥,怒气终不能解,何如多加白芍,既能补肝,又能泻风火之得哉。
此症用却忿散亦妙。
柴胡半夏甘草薄荷黄芩神曲(各一钱)当归茯苓(各三钱)白芍(四钱)炒栀子水煎服。
人有昼夜诵读不辍,眠思梦想,俱在功名,劳瘁不自知,饥饿不自觉,遂至感入风邪,咳嗽身热,人以为外感之症,谁知内伤于肺乎,夫诵读伤气,气伤则肺虚,而腠理亦虚,邪即随虚而入于肺。肺虚不能敌邪,呼肾子以相救,肾水亦正无多力难上灌于肺,而肺气往来于肺肾之间,故咳嗽而不自安也。治法急补其肺气可也,然肺为邪所侮,补肺则邪更旺,而肺愈难安。必兼补胃土之气,以生肺气,则邪不能夺,然补胃而不佐以散邪之品,则肺畏邪侵,未必能受胃气之益,惟于胃中散邪,则邪畏土气之旺,听肺气自生,而邪乃遁矣。
方用助功汤∶人参(二钱)茯苓(三钱)麦冬(五钱)甘草(一钱)桔梗(一钱)半夏(一钱)黄芩(五分)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又轻,三剂全愈。
此方肺胃同治也。助胃中之气,即助肺中之气,泻肺中之火,即泻胃中之火,祛肺中之邪,即祛胃中之邪。邪入肺中,未有不入阳明者也。肺中邪散,宁有遁入阳明者乎。
此症亦可用来复汤。
人参茯苓白术天花粉(各三钱)远志甘草(各一钱)黄连(三分)麦冬(一两)陈皮(三分)苏叶(一钱五分)水煎服。
人有终日高谈,连宵聚语,口干舌渴,精神倦怠,因而感冒风寒,头痛鼻塞,气急作喘,人以为风邪外感,谁知是气血内伤乎。夫多言伤气,而血生于气,气伤而血未有不伤者。
况多言则津液尽耗,津液亦阴血之余。气属肺,血属肝,气血两伤,即肺肝之两伤也,往往邪入之而最易。惟是邪既乘肺肝之虚,深入于二经之中,使气逆于下,而上不通,将何以治之。仍治其肺肝之虚,少佐散邪之药则得矣。
方用两治汤∶白芍(五钱)当归(三钱)麦冬(五钱)人参(一钱)甘草(一钱)桔梗(二钱)苏叶(八分)天花粉(一钱)水煎服。
此方入肝、入肺,补气、补血、消痰、消火各各分治。二剂便可奏功,正不必多也。
此症用加减补中汤亦妙。
生地人参茯苓(各三钱)白术当归(各五钱)甘草半夏(各一钱)黄(一两)川芎(一钱)柴胡(一钱)水煎服。
人有贪眠乐卧,终日倘徉枕席之上,遂至风邪袭之,身痛背疼,发热恶风,人以为风邪外感,谁知脾气之内伤乎。夫脾主四肢,四肢倦怠,多欲睡眠,以脾气之不能运动也。略为睡卧,亦足养脾气之困,然过于睡卧,则脾气不醒,转足伤气,已虚益虚,安得不招外风之入乎。专治其风,必至损伤脾气,脾气因虚而招风,祛风而重伤脾气,邪且欺脾气之虚而不肯出。人不知用补脾之法,往往变证蜂起也。
方用补中益气汤加味治之。
人参(三钱)黄(五钱)白术(五钱)当归(二钱)陈皮(五分)甘草(一钱)升麻(三分)柴胡(一钱)半夏(一钱)神曲(一钱)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又轻,三剂全愈。
补中益气汤正益脾圣药,况睡卧既久,脾气下陷,正宜用之以升提下陷之气。加半夏、神曲者,以久睡脾气不醒者,饮食多致生痰,二味最善醒脾,故用之也。
此症用加味益气汤亦妙。
人参(二钱)白术(五钱)甘草(一钱)茯苓(三钱)陈皮(五分)半夏(一钱)柴胡(一钱)水煎服。
人有终日呼卢,长夜斗叶,筋酸背痛,足重腹饥,以至感冒风邪,遍身皆痛,身发寒热,人以为风邪外感,谁知血气内伤乎。凡人日用寻常,原易损伤气血,况呼卢斗叶,劳其心神,损伤气血为尤甚。无奈,世人借此为消闲适意之具,以致耗散气血,邪已入身,犹然不悟。为之医者,复昧其内伤之因,惟治其外感之病,正气益亏,邪气愈旺,非变为痨瘵之,必成为怯弱之疾矣。故治法须大补气血,少加以和解之品,则正气足以祛邪,而邪自外遁方用十全大补汤加减治之。
人参(三钱)黄(五钱)川芎(一钱)当归(三钱)茯苓(三钱)甘草(一钱)白术(三钱)陈皮(五分)白芍(三钱)熟地(三钱)柴胡(一钱)水煎服。一剂汗解,二剂热退,连服数剂全愈。
此方乃气血兼补之方,气血不足,舍此原无第二之剂。原方有肉桂以补命门之火,但呼卢斗叶之人,未免火有余而水不足,故去肉桂,易之柴胡,于补中和之,则邪尤易散也。
此症用两治汤亦效。
生地人参(各三钱)白术(五钱)茯苓(三钱)甘草半夏川芎柴胡(各一钱)黄(一两)当归(五钱)水煎服。
人有争强好斗,或赤身罔顾,或流血不知,以致风入皮肤,畏寒发热,头疼胁痛,人以为风邪外感,谁知筋骨之内伤乎。夫筋属肝,骨属肾,肝血足而筋舒,肾水满而骨健,是筋骨必得髓血之充也。世人之耗髓血者,无过泄精,人尽知之。斗殴以耗髓血,人未尽知也。
盖斗殴之时,必多动怒,怒起而肝叶开张,血多不藏而血自耗,肝血既耗,必取给于肾水,肾水供肝,木火内焚,又易干烁。肾且资肝血之不足,何能分润于骨中之髓乎,血与髓两无有余,筋安得舒,骨又安得健乎?人至筋骨两无旺气,风邪乘虚而侵,不能拒绝。治法宜急救其虚。
方用四物汤加味治之。
熟地(一两)当归(五钱)川芎(一钱)白芍(五钱)柴胡(一钱)牛膝(三钱)金钗石斛(二钱)丹皮(二钱)白芥子(一钱)水煎服。
四物汤补血之药,亦补髓之药也。原因髓血虚而入邪,补髓血而邪自易出,故少加柴胡和解风邪,随手即散。彼专治风邪,不补髓血者,尚昧于治内伤之法也。
此症用护骨散效。
牛膝丹皮(各三钱)金钗石斛山萸(各二钱)熟地白芍当归(各五钱)柴胡天花粉(各一钱)水煎服。
人有终日捕鱼,身入水中,时而发热,畏寒恶冷,人以为风湿之外感也,谁知是肺气之闭塞乎。夫肺本主气,气旺则周流一身,从皮毛外泄,虽有外邪之感,不能损伤。倘肺气少虚,则气有停住之虞矣。身入水中,遏抑皮毛,则虚气难以舒转,湿且中之。夫湿本外受,今从皮毛旁入,致使一身之气闭塞不通,此畏寒恶冷之所以起也。肺气既虚,则皮毛不能外卫,水冷金寒,肺气与湿邪相战,则身热生矣。此热乃肺气之虚,不能敌邪而身热也。治法补其肺气为主,兼带利水之味,则正旺而邪自易散。
方用利肺汤∶紫苏(一钱)人参(二钱)白术(三钱)茯苓(五钱)甘草(一钱)桔梗(一钱)半夏(一钱)神曲(三分)附子(一分)水煎服。一剂热解,二剂寒冷俱不畏矣,三剂全愈。
此方补肺气之不足,不见利水,水自从膀胱而去。惟其内伤以致邪入,故不必治外感耳此症用宣闭汤亦效。
黄茯苓(各五钱)人参猪苓(各三钱)泽泻(二钱)半夏肉桂羌活(各一钱)水煎服。
人有忧思不已,加之饮食失节,脾胃有伤,面色黧黑不泽,环唇尤甚,心中如饥,然见食则恶,气短而促,人以为内伤之病,谁知是阴阳之相逆乎。夫心肺居于上焦,行荣卫而光泽于外,肾肝居于下焦,养筋骨而强壮于内,脾胃居于中焦,运化精微,灌注四脏,是四脏之所仰望者,全在脾胃之气也。倘脾胃一伤,则四脏无所取资,脾胃病而四脏俱病矣。若忧思不已,则脾胃之气结,饮食不节,则脾胃之气损。口者,脾气出入之路,唇为口之门户,脾气通于口而华于唇,金水反侮土,故黑色着于唇,非阴阳相反而成逆乎。不惟阳明胃脉之衰而面焦已也,是脾胃阴阳之气两有所亏,乌可不急救其中州之土乎。
方用和顺汤∶升麻(五分)防风(三分)白芷(三分)黄(三钱)人参(二钱)甘草(三分)白芍(三钱)白术(五钱)茯神(三钱)炮姜(五分)午前服。连服十剂,黑色尽除,再服十剂,诸病全愈。
此方乃补中益气之变方,升阳气以散阴气之治法也。凡阳气下陷于阴中,则用补中益气之方升提阳气。倘阴气上浮于阳中,则用此方升散其阴气,皆能奏功之甚速也。
此症用调逆汤亦效。
人参茯苓白芍生地沙参(各三钱)白术(五钱)甘草(五分)苏子神曲(各一钱)荆芥(二钱)水煎服。
人有怔忡善忘,口淡舌燥,多汗,四肢疲软,发热,小便白而浊,脉虚大而数,人以为内伤之病也。谁知是由思虑过度而成之者乎。夫君火者,心火也,相火者,膻中之火也。膻中手厥阴之经,性属阴而主热,古人以厥阳名之,以其火起之不可遏也。越人云∶忧愁思虑则伤心。心气一伤,心血自耗,心血既耗,心气遂不能自主,每欲寄其权于相火,而相火欺君火之弱,即夺心之权而恣肆矣。治法宜以水济火。然见火势之炽张,用寒凉以济之,则心气益虚,愈激动其焦焚之害矣。宜亟补其心气之虚,大滋其肾水之涸,则心火宁静,相火不安而自安矣。
方用坎离两补汤∶人参(五钱)熟地(一两)菟丝子(三钱)生地(五钱)麦冬(五钱)丹皮(二钱)炒枣仁(三钱)北五味子(一钱)茯苓(三钱)桑叶(十四片)山药(五钱)白术(三钱)水煎服。连服数十剂而愈。
此方心肾两补,肾水上济于心,水足而火无亢炎之祸,自然火息而有滋润之乐也。心中清净而外有转输,则心包何敢窃柄,势必相合而得生也。
此症用镇神汤亦效。
人参炒枣仁茯苓山药(各五钱)远志(一钱)巴戟天(三钱)甘草(五分)黄连(三分)水煎服。
人有劳倦中暑,服香薷饮反加虚火炎上,面赤身热,六脉疾数无力,人以为暑火之未消也,谁知是内伤于中气乎。凡人中气充足,则暑邪不能相犯,暑气之侵,皆气虚招之也。然则内虚发热,乌可不治虚而治邪哉。况夏月伏阴在内,重寒相合,反激动虚火之升上,此阴盛隔阳之症也。治法宜补阳退阴,然而阴盛阳微之际,骤用阳药,以入于众阴之中,未必不格而不相入,必热因寒用,始能不违阴寒之性,以奏其助阳之功也。
方用顺阴汤∶人参(三钱)白术(五钱)茯苓(三钱)附子(二钱)干姜(一钱)青蒿(二钱)白扁豆(三钱)水煎,探冰冷服之,必出微汗而愈。
此方用姜、附入于参、术之中,未免太热,与阴气不相合,乃益之青蒿之寒散,投其所喜,且又热药冷服,使上热得寒,不至相激,及到中焦,寒性除而热性发,不特不相格,及至相宜耳。
此症用参术二香汤亦效。
人参(三钱)香薷(一钱)甘草(一钱)砂仁(一粒)神曲(五分)白术(二钱)陈皮(五分)藿香(五水煎服。
人有形体素虚,忽感风邪,遍身淫淫,循行如虫,或从左脚腿起,渐次而上至头,复下行于右脚,自觉身痒有声,人以为奇病也,谁知内伤而气不足乎。夫气血自行,周流不息,何至生病,惟气血止而不行,皮毛之间,即有淫痒之病生矣,此气血之衰也。气血大衰而皮毛焦,气血少衰而皮毛脱。气血既衰,又少有微邪,身欲自汗,邪又留而不去,两相争斗,拂抑皮肤之间,因而作痒,不啻如虫之行,非真有虫也。伤寒症中,汗多亡阳,亦有身如虫行之病。夫伤寒本是外感,然至于亡阳,则外感变为内伤矣。今非伤寒,亦现虫行之象,非内伤而何?治法大补气血,气血行而身痒自愈也。
方用补中益气汤∶人参(一两)黄(一两)当归(五钱)白术(五钱)陈皮(五分)甘草(一钱)升麻(五分)柴胡(一钱)玄参(三钱)桑叶(二十片)水煎服。十剂全愈。
补中益气汤原是大补气血之神剂,多用参尤为补气,气旺而血自旺,更能流行也。方中加玄参、桑叶者,身痒多属于火,能退浮游之火也,桑叶善能止汗,汗多者发痒,止其汗而痒自止也。
此症用蚕蝎归汤亦效。
当归黄(各五钱)茯苓(三钱)僵蚕半夏(各一钱)全蝎(一个)陈皮(五分)水煎服。
人有色白神怯,秋间发热头痛,吐泻食少,两目喜闭,喉哑昏昧,不省人事,粥饮有碍,手常住阴囊,人以为伤风重症也,谁知是劳倦伤脾之故乎。夫气本阳和,身劳则阳和之气变为邪热,不必有外风袭之而身始热也。诸阳皆会于头,阳气一虚,则清阳之气不能上升,而邪热遂乘之,熏蒸于头而作痛,不必有外风犯之,头始痛也。清气不升,则浊气不降,上下拂乱,安得不吐泻哉。人身之脉,皆属于目,眼眶属脾,脾气既伤,目无所养,欲不闭而不可得也。脾之络连于舌本,散布于舌下,脾伤则舌之络失养,此言语之难也。咽喉虽通于肺,然脾虚则五脏皆虚,肺虚而咽喉难司出入,心之神明亦因之昏瞀矣。阴囊属肝,脾虚则肝欲来侵,频按其囊者,惟恐肝木之旺,土亏之极,反现风木之象也,治法大健其脾土,则风木之象自消矣。
方用补中益气汤∶人参(三钱)白术(五钱)黄(五钱)当归(三钱)茯苓(三钱)陈皮(三分)甘草(五分)柴胡(一钱)升麻(三分)制附子(三分)水煎服。二剂轻,十剂全愈。
病本内伤,用补中益气汤自中病情。方中加入附子者,盖参、、归、术非得附子则其功不大,建功亦不甚神。况用止三分,亦无太热之虞,转有反正之速也。
此症用加减归脾汤亦效。
人参当归茯苓白术白芍(各三钱)甘草半夏(各五分)川芎(二钱)白豆蔻(一粒)柴胡远志枣仁(各一钱)麦冬(五钱)水煎服。
人有日坐于围炉烈火之边,以致汗出不止,久则元气大虚,口渴引饮,一旦发热,人亦以为外感于风,谁知是肺金受火之伤乎。夫肺本属金,最畏火气,外火虽不比于内火,然肺气受二火之煎逼,自然不得其养矣。况肺乃肾水之母,肺自难养,何以能生肾水,肾水不生,日索母乳,母病不能应,则子亦病矣。子母两病,势必至皮肤不充,风邪易入,不必从膀胱风府之穴而后进也。然则治法何必治风,但补其肺气,大滋其肾水,则肺金得养,内难藏邪,风从皮肤而入者,仍从皮肤而出矣。
方用安肺散∶麦冬(五钱)桔梗(二钱)生地(三钱)白芍(三钱)茯苓(三钱)紫苏(二钱)款冬花(一钱)天门冬(三钱)紫苑(一钱)黄芩(三钱)熟地(三钱)山茱萸(二钱)玄参(五钱)贝母(五分)水煎服。而身热解,二剂全愈。
此肺肾同治之法,安肾正所以安肺。倘罔顾肺气,一味祛邪,是因伤益伤矣,不变为劳怯者几希矣。
此症用苏桔汤亦效。
苏叶桔梗甘草(各一钱)生地(三钱)沙参白芍(各五钱)黄芩天花粉(各二钱)当归(三钱)玄参(一两)水煎服。
人有感浸寒湿,睾丸作痛者,冷即发痛不可忍,此湿气之入于肾经也。夫湿侵于肾,宜病在腰,何以腰不痛而痛在睾丸乎?不知睾属肾,肾气不至睾丸,则外势不能振兴。盖因肾得湿则寒,寒在肾即寒在睾丸,而气结于腰肾之中,宜睾丸之不应矣。其睾丸作痛者,因疝气之成,虽成于肾气之寒,亦成于睾丸之湿也。当日泄精之后,人坐于寒湿之区,内外两感,睾丸独受之矣。治法温其肾中之寒,消其睾丸之湿,病去如扫矣。方用救丸汤∶肉桂(二钱)白术(二两)茯苓(一两)薏仁(一两)橘核(一钱)水煎服。
一剂、二剂轻,三剂痛除,十剂全愈,不再发也。
此症乃少阴肾经之病,肾中寒极,而肾气不通;肾中湿重,而肾气更滞。去其寒湿,而肾气自行于睾丸之内。况肉桂、橘核尤善入睾丸,自然手到功成也。
此症亦可用桂荔汤∶白术(二两)肉桂(二钱)山药(一两)小茴香(二钱)荔枝核(三个,敲碎)水煎服。
人有感浸湿热,亦睾丸作痛,遇热即发,然痛不至甚,此热气之入于肾经也。夫肾最恶热,肾中虚火自旺,尚有强阳不倒之虞。况邪火相侵,热以济热,睾丸作痛,乌能免哉。
但火性甚急,火痛宜不可久,何终年累月不愈,即或临时无恙,遇热复发者何为也?盖因热而又得湿耳。热性急而湿性迟,湿热交攻,热欲散而湿留,湿欲润而热燥,睾丸之内,竟成阴阳乖异,求其不痛得乎。治法去其湿热之气,疝病自除矣。方用利丸汤∶茯苓(一两)薏仁(一两)沙参(二两)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又轻,十剂断根,不再发也。
此方以茯苓、薏仁分消其湿气,以沙参化其肾中之热,且沙参善能治疝,故两用之而成功耳。
此症用沙参汤亦甚效。
茯苓白术沙参(各一两)甘草(一钱)丹皮(五钱)肉桂(二分)水煎服。
人有睾丸作痛,气上冲于肝,两胁胀满,按之益疼,人以为阴寒在腹,谁知是厥阴之气受寒也。盖睾丸不独通肾,而且通肝。阴器者,宗筋之聚也。筋属肝,睾丸可升可降,其膜实联系于阴器之间,故肝病而筋亦病,筋病而睾丸亦病矣。睾丸之痛,上冲于肝者,正显同气者其病亦同,乃肝气之冲于睾丸耳。方用睾丸汤∶白芍(二两)小茴香(三钱)橘核(一钱)柴胡(一钱)沙参(五钱)水煎服。一剂痛少止,二剂痛大止,三剂两胁之胀满尽除,四剂全愈。
此方平肝气而不冲于睾丸,得小茴香、橘核、沙参之类散睾丸之邪,两丸安奠,何至上下相连而痛哉。
此症用解疝汤亦神。
肉桂(二钱)白芍白术(各二两)柴胡(一钱)沙参(五钱)水煎服。
人有膀胱闭癃,小水不利,睾丸牵痛,连于小肠相掣而疼者,皆云小肠之气,谁知是膀胱之热结耶。夫膀胱化水者也,膀胱寒则水不化,热亦不化,水不化而热结膀胱,水必分于经络。水入睾丸,丸乃日大,往往有囊大如斗而不能消者,是必分消其水矣。然但消其水,不解其热,则膀胱之火,直趋睾丸,其疼更甚。方用散丸汤∶茯苓(一两)野杜若根枝(一两)沙参(一两)水煎服。一剂痛除,二剂丸渐小,连服二剂,水泄如注,囊小如故矣。
此方之奇,奇在杜若,非家园之杜若也,乃野田间所生蓝菊花是也。此物性寒而又善发汗,且能直入睾丸以散邪,故用以助茯苓、沙参既利其湿,又泻其热,所以建功特神。惟是此药发汗,服此方后,即用当归补血汤数剂,以补气血,则自无太虚之患也。
此症用散癃汤亦佳。
茯苓(一两)车前子(三钱)肉桂(二分)萆(二钱)甘草(一钱)黄柏知母(各一钱)水煎服。
人有睾丸作痛,后变为不痛不疼者,名曰木肾,乃寒极而气不通也。此症初起,必感寒湿,因而行房,又感寒湿,则湿入于睾丸之中,寒结于睾丸之外,遂至不痛不疼。此种疝气,非用桂附不能直入睾丸,以通其气。然无散邪之药,虽用桂附,止可兴阳,而睾丸之邪终久难散。且散邪之药甚多,而能散睾丸之药甚少,此世人所以治木肾之病,不能多效耳。方用化木汤∶白术(二两)附子(一钱)肉桂(一钱)杜若根(一两)柴胡(一钱)水煎服。即拥被而卧,身必发汗,必至双肾之外,汗出如雨而后止。一剂即愈也。
此方白术利腰脐之气,杜若根发睾丸之邪,得附子、肉桂通达内外,柴胡解其肝中之湿,故一剂奏功如神耳。
此症用卫睾丹亦妙。
附子甘草玄胡索柴胡(各一钱)白术(三两)肉桂(三钱)黄(一两)水煎服。
人有生狐疝者,日间则缩入而痛,夜间则伸出而安,且能强阳善战,此乃真正狐疝。若日缩夜伸不能久战者,仍假狐疝也。假狐疝乃寒湿之症,用前救丸汤治之即愈。至于真狐之疝,或于神道之旁行房,或于星月之下交感,乃祟凭之也。疝既不同,治亦宜异,大约狐疝淫气未散,结于睾丸之内,狐最淫而善战,每于夜间媚人,盖狐属阴也。日间缩入不可以战,战则疼痛欲死,此祟禁之也。凡祟亦属阴,入夜则阴主令矣。人身之阳气,入于阴之中,阴与祟之阴相合,则同气相得,祟不禁焉,反得遂其善战之欢,及至精泄阳气奔出,纯阴无阳又复作痛矣。治法似宜祛逐其祟,然祟之入也,必乘其虚,不补虚而逐祟何能愈乎。方用逐狐汤∶人参(一两)白术(五钱)茯苓(五钱)肉桂(三分)橘核(一钱)白薇(一钱)荆芥(三钱)半夏(二钱)甘草(一钱)水煎服。连服四剂全愈。
此方纯助其阳,阳气旺,则阴气自消,狐疝不逐自愈矣。或谓夜伸善战,正阳火之旺也,助其阳气,未必非增其妖气也,何助阳而祟灭乎?盖日间阳气用事,祟乃遏抑其阳气而不敢出,至夜乃乘阴气,借交合而聚于阴器之间,乃阳旺之假象,非真旺也。吾助其阳气,则阳气勃发身中,昼夜皆是阳气,祟亦何敢附之。况方中又益以舒郁逐邪之味,消痰解祟之品,此阴不敌阳,祟弃之而去矣。非助阳,而乌得奏功之神如此哉。
黄(二两)肉桂(三分)甘草柴胡(各一钱)贝母(三钱)沙参(一两)水煎服。二剂即愈。
人有外感寒邪,如一裹之气从心而下,直至于阴囊之间,名曰奔豚,言其如豕之奔突,其势甚急,不可止遏,痛不可忍,人为外寒之症,谁知是心包、命门二经之火衰乎。夫心包之火与命门之火一在心,一在肾,二火未常不相通也。人有此二火相通,则寒邪不能侵,二经火衰,寒邪得而中之矣。然寒气入内,宜先犯心,何反下趋于肾囊乎?盖肾气虚寒,脾经又湿,寒与湿同气相亲,故逢湿则急趋而下,势甚便也。此等之症,痰如风雨之来,乃一时暴病,非长年之久疾也。似疝而非疝耳。治法不可作疝治,补心肾之虚,温命门、心包之火,去脾经之湿,不必治奔豚而自愈也。方用安豚丹治之。
人参(五钱)白术(五钱)肉桂(一钱)山药(一两)巴戟天(五钱)蛇床子(三钱)附子(五分)茯苓(三钱)远志(一钱)甘草(一钱)水煎服。一剂即安,二剂全愈。
此方补心、补肾,则心肾气足,后用桂、附热药,始足以驾驭其猛烈之气,转易祛除。
然邪势既急,而药过于猛烈,则急以治急,未免有太刚之惧,加入甘草之缓,缓急相济,邪不难制,无有死斗之失也。
此症亦可用参苓桂术汤。
白术(二两)肉桂(二钱)人参(五钱)半夏(五分)茯苓(二钱)水煎服。
人有小水甚勤,睾丸缩入,遇寒天更痛者,此膀胱之寒结也。夫膀胱之化水,命门之火化之也。似乎命门寒,而膀胱始寒,膀胱之寒结,独非命门之寒结乎,孰知膀胱亦能自寒也。
此症多成于人坐寒湿之地,寒气袭入于膀胱而不能散,虽有命门之火,亦不能化。盖命门之火止能化内湿而不能化外湿耳。外湿既留于膀胱,势必与命门之真火相战,邪盛正衰而痛作矣。治法必须直祛膀胱之寒湿,则睾丸舒展,痛亦自止。方用辟寒丹∶肉桂(三钱)茯苓(五钱)白术(五钱)甘草(一钱)橘核(三钱)荔枝核(三个,捣碎)同水煎服。
二服即少减,四服全愈。
此方用肉桂为君,既能温命门之火,复能祛膀胱之寒;白术、茯苓又是利水之剂;橘核、荔核更善定睾丸之痛;非肉桂相引,不能直入而散其寒结也。
此症用术桂汤亦妙。
白术(二两)肉桂(一钱)水煎服。
人有交感之时,忽然阴痿不举,百计引之,终不能鼓勇而战,人以为命门火衰,谁知是心气之不足乎。凡入房久战不衰,乃相火充其力也。阴痿不举,自是命门火衰,何谓是心气不足?不知君火一动,相火翕然随之,君火旺而相火又复不衰,故能久战不泄。否则君火先衰,不能自主,相火即怂恿于其旁,而心中无刚强之意,包络亦何能自振乎。故治阴痿之病,必须上补心而下补肾,心肾两旺,后补命门之相火,始能起痿。方用起阴汤∶人参(五钱)白术(一两)巴戟天(一两)黄(五钱)北五味子(一钱)熟地(一两)肉桂(一钱)远志(一钱)柏子仁(一钱)山茱萸(三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而阳举矣,再服四剂而阳旺矣,再服四剂,必能久战不败,苟能长服至三月,如另换一人,不啻重坚一番骨,再造一人身也。
此方大补心肾之气,不十分去温命门之火,而火气自旺。世人不识补心以生火,则心气既衰,火旺则焚心矣。不识补肾以生火,则肾水既亏,而火旺则损肾矣。心焚而肾损,虽火旺何益乎?及足以烧干阴血,势必阳旺阴消,而不可救耳。
此症用济阳丸亦妙。
人参(六两)黄(半斤)鹿茸(一个,酒浸切片,又切作小块,粉炒)龟膏(半斤)人胞(一个,火焙)麦冬(四两)北五味(一两)炒枣仁(三两)远志(二两)巴戟天(半斤)肉桂(三两)白术(八两)菟丝子(一斤)半夏(一两)砂仁(五钱)黄连(八钱)神曲(一两)各为末,蜜为丸,每日白滚水送下五钱,服一月阳举矣,且能善战。
人有精薄、精冷,虽亦能交接,然半途而废,或临门即泄,人以为命门之火衰,谁知是脾胃之阳气不旺乎。夫脾胃属土,土生于火,脾胃之阳气不旺,仍是命门之火衰。盖命门之火乃先天之火,脾胃之土乃后天之土也。后天之土,本生于先天之火,先天之火不旺,则后天之土不能生。然脾胃之土虽属后天,而其中未常无先天之气,命门之火寒,则脾胃先天之气,何能生哉?命门既不能生脾胃先天之气,而脾胃后天之气益加衰微,欲其气旺而能固,精浓而不薄,乌可得乎。治法必须补先天命门之火,更补后天脾胃之土,则土气既旺,火又不衰,庶几气温精浓乎。方用火土既济丹∶人参(一两)白术(一两)山茱萸(一两)菟丝子(一两)山药(五钱)巴戟天(一两)肉桂(一钱)水煎服。连服十剂而精浓矣,再服十剂而精温矣,再服三月永不再弱。
是方健脾胃之土,仍是补命门之火,湿气去而精纯,寒气去而精暖,寒湿既除,除气消亡而阳气健旺,何至成怯弱之病哉。
此症用旺土丹亦甚佳。
人参(六两)白术黄(各一斤)巴戟(一斤)茯苓(五两)山萸肉(半斤)菟丝子(八两)肉豆蔻(二两)北五味(一两)肉桂(三两)破故纸(四两)杜仲(八两)山药(八两)芡实(八两)神曲(三两)各为末,蜜为丸,每日白滚水送下五钱,服一月,阳事改观,而精亦不薄冷矣。
人有年少之时因事体未遂,抑郁忧闷,遂至阳痿不振,举而不刚,人以为命门火衰,谁知是心火之闭塞乎。夫肾为作强之官,技巧出焉,藏精与志者也。志意不遂,则阳气不舒。阳气者,即肾中之真火也,肾中真火,原奉令于心,心火动而肾火应之,心火抑郁而不开,则肾火虽旺而不能应,有似于弱而实非弱也。治法不可助命门之火,如助命门之火,则火旺于下,而郁勃之气不能宣,必有阳旺阴消之祸,变生痈疽而不可救,宜宣通其心中之抑郁,使志意舒泄,阳气开而阴痿立起也。方用宣志汤∶茯苓(五钱)菖蒲(一钱)甘草(一钱)白术(三钱)生枣仁(五钱)远志(一钱)柴胡(一钱)当归(三钱)人参(一钱)山药(五钱)巴戟天(三钱)水煎服。二剂而心志舒矣,再服二剂而阳事举矣,不必多剂也。
盖此病原因火闭而闷其气,非因火寒而绝其烬也,故一升火而阳痿立起矣。
此症用启阳娱心丹甚佳。
人参(二两)远志(四两)茯神(五两)菖蒲(一两)甘草橘红砂仁柴胡(各一两)菟丝子白术(各八两)生枣仁当归(各四两)白芍山药(各六两)神曲(三两)各为末,蜜为丸,每日白滚水送下五钱,服一月,阳不闭塞矣。
人有天分最薄,无风而寒,未秋而冷,遇严冬冰雪,虽披重裘,其身不温,一遇交感,数合之后,即望门而流,此命门之火太微也。夫命门虽是先天之火气,而后天功用实可重培。
第命门藏于肾中,乃无形之火也。有形之火,宜以火引火;无形之火,宜以水引火。以火引火,而火反不旺;以水引火,而火自难衰,此补命门之火,与补他火实不同也。方用扶命生火丹∶人参(六两)巴戟天(一斤)山茱萸(一斤)熟地(二斤)附子(二个)肉桂(六两)黄(二斤)鹿茸(二个)龙骨(醋,一两)生枣仁(三两)白术(一斤)北五味(四两)肉苁蓉(八两)杜仲(六两)各为细末,蜜为丸,每日早晚各用五钱。服三月,自然坚而且久。
此方填精者,补水以补火也。何加入气分之药?不知气旺而精始生,使但补火而不补气,则无根之火,止能博旦夕之欢,不能邀久长之乐。惟气旺则精更旺,精旺则火既有根,自能生生于不已。况气乃无形之象,以无形之气,补无形之火,则更为相宜,所以精又易生,火亦易长耳。
此症用壮火丹亦甚佳。
人参(五两)巴戟天(八两)白术(炒)熟地(各一斤)山茱萸(八两)肉苁蓉枸杞(各八两)附子(一个,用甘草三钱煎汁泡过,切片,炒熟)肉桂(三两)破故纸(炒)茯苓(各四两)北五味(一两)炒枣仁(三两)柏子仁(二两)山药芡实(各五两)龙骨(醋,为末,一两)各为末,蜜为丸。服二月,坚而且久。
人有中年之时阳事不举,虽妇女扪弄而如故,即或振兴,旋即衰败,此心包之火气大衰也。夫心包之火相火也。心包火旺,力能代君行事;若心包火衰,心火虽动,如相臣卧病,气息奄奄,欲其奋身勤王,其可得乎。且心包之火,与命门之火正相通也,未有心包寒而命门能独热者,所以心包之火微有扶之而不起者。治法温其心包,不必温其命门也。方用∶人参(一两)巴戟天(一两)肉桂(三钱)炒枣仁(五钱)远志(二钱)茯神(一钱)良姜(一钱)附子(一钱)柏子仁(二钱)黄(五钱)当归(三钱)菟丝子(二钱)水煎服。连服十剂,兴趣自生,服二十剂,阳旺不倒矣。
此方名为救相汤,专治心包虚寒之症,不止振举其阳也。方中虽治心包,实皆统治心者。盖补其心君,则君王富足,而相臣自强,相助为理矣。
此症用辅相振阳丸亦佳。
人参(五两)巴戟天(十两)炒枣仁麦冬(各五两)菟丝子(十两)远志柏子仁肉桂(各二两)茯神枸杞(各三两)黄(八两)当归仙茅(各四两)白术(六两)人胞(一个)陈皮(五钱)阳起石(火,醋,一两)各为末,蜜为丸,每日早晚各服四钱,滚水下。三月阳事振发。
人有足胫渐细,足膝渐大,骨中酸疼,身渐瘦弱,人以为鹤膝之风,谁知水湿之入骨乎。
夫骨最坚硬,湿邪似难深入,何竟入于膝乎?此因立而行房所成也。凡人行房,必劳其筋骨,至于精泄之后,则髓必空虚,髓空则骨空,邪即乘其虚空而直入矣。若膝则筋骨联接之处,骨静而膝动,动能变而静不能变也。不变者形消,能变者形大。但其病虽成于肾精之虚,而治病断不可单治其肾,因所犯者湿耳。湿乃阴邪,阴邪必须以阳气祛之。肾之精,阴水也。补精则精旺,阴与阴合,阴无争战之机,不战而邪何能去?故不当补精而当补气。方用蒸膝汤∶生黄(八两)金钗石斛(二两)薏仁(二两)肉桂(三钱)水煎二碗,先服一碗,即拥被而卧,觉身中有汗意,再服第二碗,必两足如火之热,切戒不可坐起,任其出汗,至汗出到涌泉之下,始可缓缓去被,否则万万不可去也。一剂病去大半,再剂病全愈。
此方补气未免太峻,然气不旺不能周遍于一身,虽用利湿健膝之药,终不能透入于邪所犯之处,而祛出之也。第大补其气,而不加肉桂之辛热,则寒湿裹住于膝中,亦不能斩关直入于骨髓而大发其汗也。至于绝不治风者,以此病原无风也。若作风治,愈耗其气,安得取效哉。
此症用加味桂汤亦妙。
黄(三两)肉桂(三钱)破故纸(二钱)牛膝(三钱)水煎服。服必有大汗如雨,二服愈。
鹤膝之症有二,一本于水湿之入骨,一本于风湿之入骨也。则条乃言水湿入骨,未言风湿入骨之症。大约水湿之病,骨重难移∶风湿之症,骨轻可走,至于酸痛则一也。虽然酸痛亦有微别,水湿之痛在一处而不迁,风湿之痛移来移去而无定。治法不可徒治风湿也,用散膝汤治之。
黄(五两)防风(三钱)肉桂(五钱)茯苓(一两)水煎服。服后亦拥被而卧,听其出汗,不必惊惶,汗出愈多,去病愈速。
夫黄原畏防风,得防风而功更大。吾多用黄,正恐人之难受,加入防风,能于补中以行其气。得肉桂之辛散,引入阳气,直达于至阴之中。又得茯苓共入膀胱,利水湿之邪,内外兼攻,内既利水而外又出汗,何风湿之不解哉。惟是大汗淋漓,人恐有亡阳之惧,谁知用散药以出汗,若为可虑,今用黄补气以出汗,乃发邪汗而非损正汗也。邪汗能亡阳,正汗反能益阳耳,所以二剂而收全功也。
此症用薏术防桑汤亦效。
防风(三钱)桑叶(二两)陈皮(一钱)破故纸(二钱)薏仁(一两)白术(一两)水煎服。亦必出大汗而愈,只消一剂也。
人有头面身体先见红斑,后渐渐皮破流水成疮,以致须眉尽落,遍身腐烂,臭秽不堪,人以为大麻风也,谁知是火毒结成之病乎。大麻风之病,南粤甚多,以其地长蛇虫,热毒之气裹住于皮肤之间,湿蒸之气又藏遏于肌骨之内,故内外交迫,蕴结不能遽宣,反致由斑而破,由破而腐也。此系最恶之病,不特南粤多生此病也。盖毒瓦斯何地蔑有,湿热乃天地所成,正不可分南北也。治法必以解毒为先。然而近人元气虚者甚众,徒泻其毒,未必不先损其正,惟是补正又恐引邪入内,要当于补中散邪为妙。方用散疠汤∶苍术(三钱)熟地(一两)玄参(一两)苍耳子(三钱)车前子(二钱)金银花(二两)薏仁(五钱)水煎服。连服十剂可半愈也。再服十剂,必全愈。
此方补肾健脾,又有散风、去湿、化毒之品,则攻补兼施,正旺而邪退也。倘纯用寒凉,或全用风药,鲜有奏功者矣。
此症用黄金汤亦效。
大黄(五钱)金银花(半斤)水煎汁三碗,分作三次服,一日服完,必然大泻恶粪,后单用金银花三两,连服十日全愈。
人有生大麻风者,不必尽在两粤之中,往往居于两粤之外而亦生者,人以火毒之入身也,谁知感酒湿之毒而成之者乎。夫酒气熏蒸,最能害人,或卧于酒槽之上,或坐于酒缸之边,皆能成病,大约多得之行房之后。盖行房泄精,则毛窍尽开,酒气易中,其病与大麻风无异。但两粤之病,必相传染于家人、父子之间,独感酒毒而成者,止在本人,而他人无恙也。治法虽泻火毒,仍须兼化酒毒为妙。方用解疠神丹∶茯苓(三钱)白术(五钱)薏仁(五钱)黄连(一钱)玄参(一两)金银花(三两)柞木枝(三钱)水煎服。连用十剂,未烂者可愈;已烂者,再服二十剂可愈也。
此方健脾去湿,化毒解酒,正气无伤,邪气易退,倘认疠风纯是火毒,单用祛毒、泻火之味,置酒湿于不问,非善治之法也。然酒湿之毒,何以别之?闻酒香而生憎,饮美酝而添疼,此乃感酒毒而成者也。倘若闻酒香而流涎,饮美酝而作痒者,非感酒毒,乃感火毒也。
此疠成于酒毒,亦可用黄金汤加柞木枝五钱,照前服之,得泻而愈。
人有夜卧遗尿者,其人畏寒喜热,面黄体怯,大便溏泄,小水必勤,人以为小肠之虚,谁知肾气之虚乎。夫肾与膀胱为表里,膀胱之开阖,乃肾主之也。盖膀胱奉令于肾,肾寒则膀胱自不尊肾之令,故肾不闭而膀胱亦不闭也。治法约肾之水而水寒,不若温肾之水而水缩也。方用温泉饮∶白术(一两)巴戟天(一两)益智仁(三钱)肉桂(一钱)水煎服。一剂即止遗,连服四剂,不再遗矣。
此方脾肾两补之法。肉桂温命门之寒,益智断膀胱之漏,且白术通腰脐之气,自然病与药宜。盖遗尿之病,虽成于肾寒,亦由腰脐之气不通,则水不走于小肠,而竟走于膀胱也。
通其腰脐之气,则水迂其途,自走小肠。小肠与心为表里,而心气能摄之而不遽遗也。且白术又上能补心之气,心气虚则水泻,心气旺而水又难泻矣。心肾交而泉温,亦心肾交而泉缩矣。
此症可用萸术益桂汤治之。
山茱萸(五钱)白术(一两)肉桂(一钱)益智仁(一钱)水煎服。
人有年老遗尿者,不必夜卧而遗也,虽日间不睡而自遗,较前症更重,此命门寒极不能制水也。夫老人孤阳,何至寒极而自遗乎?盖人有偏阴偏阳之分,阳旺则有阴虚火动之忧,阳衰则有阴冷水沉之患。少年时,过泄其精,水去而火又何存。水火必两相制者也,火无水制则火上炎,水无火制则水下泄。老人寒极而遗,正坐水中之无火耳。惟是补老人之火,必须于水中补之,以老人火衰,而水亦不能甚旺也。方用八味地黄汤∶熟地(一两)山茱萸(一两)山药(五钱)茯苓(二钱)泽泻(一钱)丹皮(一钱)附子(一钱)肉桂(一钱)水煎服。连服二剂,溺即止矣,服十日全愈。
约照此方分两,修合丸散,每日服一两,永不再遗。
八味地黄汤正水中补火之圣药。水中火旺,则肾中阳气自能通于小肠之内,下达于膀胱。
膀胱得肾之气,能开能阖,一奉令于肾,何敢私自开关,听水之自出乎?气化能出,即气化能闭也。惟是八味汤中,茯苓、泽泻过于利水,老人少似非宜,丹皮清骨中之热,遗尿之病助热而不可助寒,故皆略减其分量,以制桂附之横,斟酌得宜,愈见八味汤之妙。然此方但可加减,而不可去留,加减则奏功,去留则寡效也。
此症亦可用助老汤治之。
熟地(一两)山茱萸(一两)益智(一钱)肉桂(二钱)远志(一钱)炒枣仁(五钱)人参(三钱)北五味(二钱)水煎服。
人有憎热喜寒,面红耳热,大便燥结,小便艰涩作痛,夜卧反至遗尿,人以为膀胱之热也,谁知是心火之炎亢乎。夫心与小肠为表里,心热而小肠亦热。然小肠主下行者也。因心火太盛,小肠之水不敢下行,反上走而顾心,及至夜卧,则心气趋于肾,小肠之水不能到肾,只可到膀胱,以膀胱与肾为表里,到膀胱即是到肾矣。然而膀胱见小肠之水,原欲趋肾,意不相合,且其火又盛,自能化气而外越,听其自行,全无约束,故遗尿而勿顾也。治法将泻膀胱,而膀胱无邪,将补膀胱,而膀胱又未损正。然则奈何?泻心火之有余,而遗尿自止矣。方用清心莲子饮加减治之。
茯苓(三钱)麦冬(三钱)竹叶(三十片)莲子心(三钱)黄连(二钱)白芍(五钱)陈皮(五分)丹皮(二钱)天门冬(三钱)紫菀(一钱)玄参(三钱)水煎服。一剂少利,再剂大利,三剂全愈。
此方专清心火,不去止小肠之水,盖此等遗尿,愈止而愈遗也。
此症亦可用加减逍遥散治之。
茯苓白芍当归车前子(各五钱)山药丹皮(各三钱)柴胡黄连(各一钱)人参(五分)陈皮(三分)甘草(五分)水煎服。
人有脱肛者,一至大便,则直肠脱下,而不肯收,久则涩痛,人以为肠虚下陷也,谁知阳气之衰,不能升提乎。夫脱肛之症,半成于脾泄,泄多则亡阴,阴亡必至下坠,而气亦下陷,肠中湿热之污秽,反不能速去为快,于是用力虚努,过于用力,直肠随努而下矣。迨至湿热之邪已尽,脱肛之病已成,必须升提阳气,佐之去湿去热之剂。然而,提气非用补气之药则气不易升,补气不用润肠之味则肛无难脱,要在兼用之为妙也。方用提肠汤∶人参(三钱)黄(五钱)当归(三钱)白芍(一两)升麻(一钱)茯苓(三钱)槐米(一钱)薏仁(五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肛肠渐升而入。再服四剂,不再脱。
此方补气以升提,则气举于上焦,一身之滞气自散。润肠则肠滑,湿热自行矣。
此症亦可用加味补血汤∶黄当归(各五钱)升麻(一钱)北五味子(十粒)连服十剂全愈。
人有不必大便而脱肛者,疼痛非常,人以为气虚下陷也,谁知大肠之火奔迫而出之乎。
夫大肠属金,原属于肺,肺与大肠为表里,休戚相关。大肠不胜火气之炎烧,不得已欲求救于肺,而肺居膈上,远不可救,乃下走肛门,聊为避火之计。肛门既属于肺,大肠畏火,岂肛门独不畏火耶。况魄门与大肠,既有同气之好,祸难相救,宁忍坐弃,故以己之地方甘心让客,而己身越境,以避其气,此肛门、直肠所以脱出于粪门之外也。疼痛者,火焚被创,无水以养,故干燥而益疼也。此等之病,用升提之法,全然不效,反增其苦楚。盖升提之药,多是阳分之品,阳旺则阴虚,阴虚则火益胜,安有取效之日哉。治法宜急泻其肠中之火,火息而金自出矣。然而大肠之火不生于大肠也。胃火盛而大肠之火亦盛,肾水干而大肠之水亦干,单治大肠之火,而不泻胃中之火,单治大肠之水,而不益肾中之水,则大肠之水不生,而大肠之火亦不息,何以使大肠之气返于腹中,肛门之肠归于肠内哉?方用归肠汤∶玄参(一两)石膏(三钱)熟地(一两)丹皮(三钱)当归(三钱)地榆(三钱)槐花(二钱)荆芥(炒黑,三钱)水煎服。一剂痛安,再剂肠升,三剂全愈。
此方胃肾同治,兼去清大肠之火。水源不断,则火气自消,有不急返者乎。客去而主归,此必然之理也。
此症用榆地玄归汤亦效。
地榆(三钱)当归(一两)玄参(一两)生地(一两)水煎服。连用十剂全愈。
人有终日举阳,绝不肯倒,然一与女合,又立时泄精,精泄之后,随又兴起,人以为命门之火,谁知阴衰之极乎。夫阴阳原两相平者也。无阳则阴脱而精泄,无阴则阳孤而势举,二者皆能杀人。彼此相较,阴脱之症骤而死,阳孤之病缓而死。似乎骤而死者难治,缓而死者易医。而孰知阴脱之症,其阳不绝,补阳可以摄阴;阳孤之病,其阴已涸,补阴难以制阳。盖阳生阴甚速,阴接阳甚迟,故脱阴留阳者,往往可援,孤阳无阴者,每每不救耳。虽然阴根于阳,补阳而阴可生,安在阳不根阴,而补阴即不能生阳乎。使强阳不倒之人,尚有一线之阴在,则阴必可续而可生,阴既生矣,则阳不为孤阳,阴日旺而阳日平,谁谓非死里求生之妙法乎。方用平阳汤∶玄参(三两)山茱萸(一两)沙参(二两)地骨皮(一两)丹皮(一两)水煎服。连服二剂,而阳不甚举矣。又服四剂,阳又少衰矣。再服四剂,阳平如故。
此方纯是补阴之药,更能凉其骨中之髓。又恐过于纯阴,与阳有格格不入之意,复加入山茱萸,阴中有阳也,使其引阴入阳,以制其太刚之气,真善于制刚也。倘见其火旺之极,妄用黄柏、知母以寒凉折之,毋论水不可以灭火,反激动其龙雷之怒,阴不能入于阳之中,阳反离夫阴之外,有不至于死亡而不可得也。
此症亦可用济阳汤治之。
熟地(二两)玄参麦冬沙参(各一两)久服自安。
人有终日操心,勤于诵读,作文之时,刻苦搜索,及至入房,又复鼓勇酣战,遂至阳举不倒,胸中烦躁,口中作渴,两目红肿,饮之以水不解,人以为阳旺之极,谁知心肾二火之齐动乎。夫心肾无一刻不交,心交于肾,则肾火无飞腾之祸∶肾交于心,则心火无亢烈之忧。若日劳其心,则心不交于肾;夜劳其肾,则肾亦不交于心。心肾不交,则水火无既济之好,觉一身上下,无非火气,于是心君失权,肾水无力,而命门之火与心包之火反相合而不相离,骨中髓动,髓海煎熬,肝中龙雷之火亦起而相应,三焦之火亦且附和,以助其炎上之势,火尽上升,阳无所寄,势不得不仍归于下,下又难藏,因走于宗筋阴器之间,阳乃作强而不可倒矣。此等之病,至危之症也,非迅解二火,阳何能倒。然解火又禁用寒凉以直折其火,盖二火乃虚火,而非实火。惟有引火归经,少用微寒之品,以退其浮游之火,则火自归源,而鲜决裂之虞。方用引火两安汤∶玄参(一两)麦冬(二两)丹皮(五钱)沙参(一两)黄连(一钱)肉桂(一钱)水煎服。一剂而火少衰,二剂而阳乃倒矣。连服四剂,而火乃定。减黄连、肉桂各用三分,再服数剂,两火不再动矣。
此方补阴以退阳,补阴之中又无腻重之味,得黄连、肉桂同用,以交心肾,心肾合而水气生,水气生而火自解。况玄参、麦冬、沙参又是退火之味,仍是补水之品,所以能退其浮游之火,解其亢阳之祸也。
此症亦可用加减济心丹∶人参炒枣仁(各五钱)熟地玄参麦冬丹皮(各一两)莲子心茯苓(各三钱)水煎服。四剂即安。
妇人有终年累月下流白物,如涕如唾,不能禁止,甚则臭秽,所谓白带也。夫带是湿病,以带名者,因妇人有带脉不能约束,故以带名之。带脉通于任、督之脉,任、督病而带脉亦病。带脉者,所以束带胎之系也。妇人无此,则难以系胎,故带脉弱而胎易堕,若损伤带脉,则胎必不牢。然带脉损伤,非独跌、闪、挫、气也,行房过于纵送,饮酒出于颠狂,虽无疼痛之苦,其中暗耗,则白物自下。故带病尼师、寡妇、出嫁之女多,处子在阁,未破瓜之女少也。然室女天禀虚弱者,亦有此病。况加之脾气之虚,肝气之郁,湿气之侵,火气之逼,安得不患此症哉。夫湿盛火衰,肝郁脾虚,则脾土受伤,湿土之气下陷,是以脾精不守,不能化为荣血,变成白滑之物,由阴门直下,欲自禁止而不可得也。治法宜大补脾胃之气,少佐之舒郁之味,使风水不闭塞于地中,则地气自升腾于天上,脾气健而湿气自消。方用完带汤∶白术(一两)苍术(三钱)甘草(一钱)车前子(三钱)山药(一两)陈皮(五分)人参(二钱)白芍(五钱)柴胡(六分)荆芥(五分)半夏(一钱)水煎服。二剂轻,四剂止,六剂全愈。
此方脾、胃、肝三经同治之法。寓补于升,寄消于散。开提肝木之气,则肝血不燥,何致下克于脾土;补益脾土之元,则脾经不湿,何难分消夫水气。至于补脾而兼补胃者,脾胃表里也,脾非胃气之强,则脾不能旺,补胃正所以补脾耳。
此症用束带汤亦效。
鸡冠花(一两)(鲜鸡冠花三两)白术(一两)水煎,二剂即愈。
妇人有带下色红者,似血非血,所谓赤带也。赤带亦湿病,火热之故也。惟是带脉系于腰脐之间,近于至阴之地,不宜有火。不知带脉不通肾而通肝,妇人忧思以伤脾,又加郁怒以伤肝,于是肝火内炽,下克脾土。而脾土不能运化湿热之气,蕴结于带脉之间,肝火焚烧,肝血不藏,亦渗入于带脉之内,带脉因脾气之伤,约束无力,湿热之气随气下陷,同血俱下。观其形象,似血非血,其实血与湿俱不能两分之也。世人以赤带属之心火者,误耳。治法清肝中之火,扶其脾气,则赤淋庶几少愈乎。方用清肝止淋汤∶芍药(一两)当归(一两)阿胶(三钱)生地(五钱)丹皮(三钱)黄柏(一钱)牛膝(二钱)黑豆(一两)香附(一钱)红枣(十枚)水煎服。一剂少止,二剂又少止,四剂全止,十剂不再发。
此方但去补肝之血,全不利脾之湿者,以赤带之病,火重而湿轻也。夫火之所以旺者,由于血之衰也。补血足以制火矣。且水与血合成赤带,竟不能辨其是湿而非湿,则湿尽化为血矣,所以治血可也,何必利湿哉。此方纯治血,少加清火之味,故奏功独奇。倘一利其湿,反引火下行,转难遽效耳。或问先前言助其脾土,今但补肝木之血,绝不补脾土之气,何也?不知用芍药以平肝,则肝气得舒,自不去克脾土,是补肝正所以扶脾,何必加人参、白术之多事故。
此症用黄白牛车散亦效。
牛膝(一两)车前子(三钱)黄柏(二钱)白芍(一两)水煎服。四剂愈。
妇人有带下而色黑者,甚则下如墨汁,其气最腥,人以下寒之极也,谁知是火热之极乎。夫火色宜红,何成黑色?不知火极似水,乃假象也。其症必然腹痛,小便时必如刀触,阴门必发肿,面色必红。久则黄瘦,饮食兼人,口必大渴,饮水少觉宽快。此命门之火,与膀胱、三焦之火合,胃火又旺,四火同煎,安得不熬干成炭色耶。此等之症,不致发狂者,以肾水与肺金之气涓涓不绝,足以润心而济胃耳。所以饮水下胃,但成带下之症,火结于下,而不炎于上也。治法惟以泻火为主,火退而湿热自舒也。方用利火汤∶大黄(三钱)白术(五钱)茯苓(三钱)车前子(三钱)王不留行(三钱)刘寄奴(三钱)黄连(三钱)炒栀子(三钱)石膏(五钱)知母(二钱)水煎服。
一剂小便大利,二剂黑带变为白带矣,三剂白带亦少减去一半,再服三剂全愈。
此方未免过于迅利,殊不知火盛之时,用不得根据违之法。救焚而少为迂缓,则火势延烧,不尽不止。今用黄连、石膏、知母、栀子一派寒凉泻火之味,入于大黄之中,则迅速扫除,又得王不留行与寄奴之味,利湿甚急,俱无停住之机。佐白术、车前子、茯苓,成既济之功也。
此症用清带汤亦效。
炒栀子(三钱)黄柏(三钱)甘草(一钱)白芍(一两)车前子(二钱)王不留行(二钱)麦冬(一两)玄参(二两)水煎服。四剂愈。
妇人有带下色黄者,宛如黄茶浓汁,其气带腥,人以为脾经之湿热,谁知是任脉之湿热乎。夫任脉本不能容水,如何湿气入于中,而化为黄带乎。不知带脉通于任脉,任脉直上,走于唇齿,唇齿之间,原有不断之泉,下灌于任脉,使任脉无热,则口中津液尽化为精,以入于肾中矣。惟有热以存于下焦之间,则津不化精而化湿。夫水色白,火色红,今湿与热合,欲变红而不能,欲返白而不得,煎敖成汁,因变为黄色矣。黄乃土之色也,真水真火合而成丹,邪水邪火合而成带。世人以黄带为脾之湿热,单去治脾,此黄带之所以难痊也。
方用退黄汤治之。
山药(一两)芡实(一两)黄柏(二钱)车前子(一钱)白果(一枚)水煎服。连用四剂,无不全愈。
凡有白带者,俱可以此方治之,而治黄带,尤奏奇功。盖山药、芡实专补任脉之虚,又能利水,加之白果引入任脉之中,更为便捷,所以奏功甚速。至所用黄柏,清肾中之火,肾与任脉相通,同群共济,解肾中之火,即解任脉之热矣。
此症亦可用解带利湿汤治之。
白果茯苓(各一两)泽泻车前子炒栀子(各二钱)水煎服。
妇人有带下色青者,甚则色绿,如绿豆汁,稠粘不断,其气亦腥,此肝经之湿热也。夫肝属木,木之色属青,带下流如绿豆之汁,明是肝木之病,但肝最喜水,湿亦水也,何以竟成青带之症?不知水虽为肝之所喜,热实为肝之所恶,以所恶者合之所喜,必有违其性者矣。肝之性既违,则肝之气必逆,气欲上升,湿欲下降,两相牵掣,必停住于中焦之间,于是走于带脉,从阴门而出。其色青绿者,正乘肝木之气也。逆轻者,热必轻,而色青;逆重者,热必重,而色绿。似乎治青者易,治绿者难。然而解其肝中之火,利其膀胱之水,则带病自愈矣。方用逍遥散加减治之。
茯苓(五钱)白术(五钱)甘草(五分)陈皮(一钱)柴胡(一钱)白芍(五钱)茵陈(三钱)炒栀子(三钱)水煎服。二剂色淡,四剂青绿之带绝,不必多剂也。
夫逍遥散解郁之方也,何取之以治青带,如是之神耶。盖肝经湿热留之者,因肝气之逆也。逍遥散最解肝之逆气,逆气平则湿热难留,况益之菌陈之利湿,栀子清热,肝气清凉,青绿之带何自来乎?此方之所以奇而可用也。倘仅治青带,惟以利湿清热为事,置肝气于不问,亦安有止带之日哉。
此症用利肝解湿汤亦效。
白芍(二两)茯苓(一两)干鸡冠花(五钱)炒栀子(三钱)水煎服。
妇人有年未至七七之期,经水先断者,人以为血枯经闭,谁知是心、肝、脾之气郁乎。
人若血枯,安能久延人世,医见其经水不行,谓其血枯,其实非血枯,乃血闭也。且经水非血也,乃天一之水,出之肾经之中,至阴之精,而有至阳之气,故其色红赤,似血而非血也。世人以经水为血,此千古之误。倘果是血,何不名之曰血水。古昔至圣创呼经水者,以出于肾经,故以经名之。然则经水早断,似乎肾水之衰涸,吾以为心、肝、脾之气郁者何?盖肾水之生,不由于三经而肾水之化,实关于三经也。肾非肝气之相通,则肾气不能开。肾非心气之相交,则肾气不能上。肾非脾气之相养,则肾气不能成。倘三经有一经之郁,则气不入于肾之中,肾之气即闭塞而不宣。
况三经齐郁,纵肾水真足,尚有格格难出之状;而肾气原虚,何以媾精盈满,化经水而外泄耶。此经之所以闭,有似乎血枯耳。治之法必须散三经之郁,大补其肾,补肾之中,仍补其三经之气,则精溢而经自通也。方用溢经汤∶熟地(一两)白术(一两)山药(五钱)生枣仁(三钱)白芍(三钱)当归(五钱)丹皮(二钱)沙参(三钱)柴胡(一钱)杜仲(一钱)人参(二钱)水煎服。连服八剂而经通矣。服一月人健,不再经闭,兼易受孕。
此方心、肝、脾、肾四经同治之药,补以通之,散以开之也。倘徒补,则郁不开而生火;倘徒散,则气益衰而耗精。设或用攻坚之味,辛热之品,不特无益而反害之也。
此症用续补汤亦效。
人参(二钱)当归(五钱)白芍(三钱)柴胡(五分)麦冬(五钱)北五味(十粒)白术(一两)巴戟天(五钱)炒枣仁(五钱)红花(五分)牛膝(一钱)沙参(三钱)水煎服。十剂必通。
人有在室未嫁者,月经不来,腹大如娠,面色乍赤乍白,脉乍大乍小,以为血枯经闭也,谁知是灵鬼凭身乎。大凡人心正则邪不能侵,心邪则邪自来犯。或精神恍惚,梦里求亲;或眼目昏花,日中相狎;或假戚属,暗处贪欢;或明言仙人静地取乐。其先未常不惊诧为奇遇,而不肯告人;其后则羞赧为淫亵,而不敢告人矣。年深月久,人之精血,仅足以供腹中之邪,邪日旺而正日衰,势必至经闭血枯,死而后已。欲导其经,邪据其腹而经难通,欲生其血,邪饮其精而血难长。医以为胎而非胎,医以为瘕而非瘕,往往有因循等待,成为痨瘵之症,至死不悟,不重可悲乎。治法似宜补正以祛邪,然而邪之不去,补正亦无益也,必先去其邪,而后补正为得耳。方用荡邪丹∶雷丸(三钱)桃仁(三十粒)大黄(三钱)当归(五钱)丹皮(五钱)生甘草(二钱)水煎服。
一剂必下秽物半桶,再用调正汤治之∶白术(五钱)苍术(五钱)茯苓(三钱)陈皮(一钱)甘草(一钱)薏仁(五钱)贝母(一钱)水煎服。
连用四剂,脾胃之气转,经血渐行矣。
前方荡邪,后方补正,实有次第也。或疑身怀鬼胎,必伤其血,所以血枯而后经闭也。今既堕其胎,乃不补血,反补胃气者何故?盖鬼气中人,其正气之虚可知,且血不能骤生,补气自易生血。二术善补阳气,阳气旺而阴气难犯,尤善后之妙法也。倘服补血之药,则阴以招阴,吾恐鬼胎虽下,鬼气未必不再种矣,故不若补其阳气,使鬼祟难侵,生血愈速耳。
此症用杀鬼破胎汤亦效。
水蛭(炒黑,研为细末,三钱)丹皮(五钱)当归尾(五钱)大黄(三钱)浓朴(二钱)红花(五钱)牛膝(三钱)生地(五钱)桃仁(去尖,研碎)水与酒同煎一碗,空腹服。一剂即下胎,如不下,再服二剂,无不下者,不必用三剂也。
妇人有一时血崩,双目黑暗,昏晕于地者,人以为火盛动血也,然此火非实火也,乃虚火耳。世人一见血崩,往往用止涩之药,虽亦能取效于一时,而虚火未补,易于冲击,随止随发,终年终月不能愈者,是止崩之药,断不可用。必须于补之中,行其止之法。方用固本止崩汤∶熟地(一两)白术(一两)黄(三钱)人参(三钱)当归(五钱)炒黑干姜(二钱)水煎服。一剂崩止,十剂永不再发。倘畏药味之重,减去其半,则力量甚薄,不能止矣。
方中全不去止血,惟去补血;且不仅补血,更去补气;非惟补气,兼且补火,何也?夫血崩至于黑暗昏晕,则血已尽去,仅存一线之气,若不急补气,而先补血,则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必且尽散,此所以不补血而先救气也。然而补气而不补血,则血又不能易生。
补血而不补火,则血且凝滞,不能随气而速生也。况干姜引血归经,补中有收,所以闻补气血之药并用之耳。
此症亦可用补虚宁血汤∶当归(五钱)熟地(一两)黄(一两)甘草(一钱)炒黑荆芥(三钱)水煎服。
一剂即止崩,四剂全愈。
老妇血崩,目暗晕地,人以为老妇虚极,因不慎房劳之故也,谁知多言伤气,不节饮食之故乎。夫老妇原宜节损饮食,复加闭口,始气不伤而神旺。无奈老妇闻喜事而心开称誉,不肯闭舌,未免有不宜言而言者,况原有宿疾,安肯无言,故一发而不可救。夫老妇血衰,因气虚之极而不能生也。况加之多言耗气,又安能助气以生血乎。气益衰而血难长矣。故任冲大开,欲不崩而不可得者。治法必止其血也。谁知血愈止而愈多,以气衰不能摄血耳。方用助气敛血汤∶白术(二两,土炒)黄(四两,醋炒)三七末(三钱)水煎服。一剂血少止,二剂血止,四剂全愈。
此方补气不补血,以气能止血也。加之醋炒、术,专以酸能救血也。加之三七者,以其能断血也。然必多服始能愈者,以老妇血亏气衰,不大补何以止其耗散之原阳,使气旺以生血乎。然此方可以暂止老妇之血,不能久旺老妇之气也。另用前方去三七而多加当归,用补血汤朝夕吞服,并行为之得到。
有老妇血崩者,其症亦与前同,人以为老妇之虚耳,谁知因虚又不慎房帏之故哉。妇人至五十之外者,天癸匮乏,原宜闭关,不宜出战。苟或适兴,草草了事,尚不致肾火大动。倘兴酣浪斗,一如少年时,鲜不血室大开,崩决而坠矣。方用当归补血汤加味疗之。
黄(一两)当归(一两)三七根末(三钱)桑叶(十四片)水煎服。二剂而血止,四剂不再发。然必须断欲也,设再犯忌,未有不重病者也。
夫补血汤乃气血双补之神剂,三七根乃止血之圣药,加入桑叶滋其肾中之阴,又有收敛之妙耳。但老妇阴精既亏,用此方以止其临时之漏,实有奇功,不可责其永远之续者,以补精之味尚少也。服此方四剂之后,增入白术(五钱),熟地(一两),山药(四钱),麦冬(三钱),北五味(一钱),服三月则崩漏可以尽除矣。
此症用闭血汤亦效。
人参白术(各一两)三七根末(三钱)北五味子(二钱)水煎服。一剂即止崩,减人参(五钱),加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麦冬(五钱),再服四剂全愈。
有少妇甫受孕三月,即便血崩,胎亦随坠,人以为挫闪受伤而血崩也,谁知是行房不慎哉。少年妇人行房亦事之常也,何便血崩?亦因其气之衰耳。凡妇人气衰者,不耐久战,战久则必泄精,精泄太多,则气益不能收摄夫血矣。况加久战,则虚火内动,精门不关,而血室亦不能闭,于是胎不能固,内外齐动,而血又何能固哉。治法自当以补气为主,而少佐之止血之味。方用固气汤∶人参(五钱)白术(五钱)当归(三钱)熟地(五钱)茯苓(二钱)甘草(一钱)杜仲(三钱)山茱萸(二钱)远志(一钱)五味子(十粒)水煎服。一剂血止,连服十剂全愈。
此方固气而兼补其血,已去之血可以速生,将脱之血可以尽摄。凡因虚血崩者,此方最宜通治,非仅治小产之血崩也。兹方不去止血,而止血之味已全于中,所以可通治耳。
人参(三钱)白术(五钱)茯苓山药麦冬(各三钱)远志(五分)杜仲山茱萸(各二钱)阿胶(三钱)甘草(一钱)水煎服一剂则愈。
有妇人一交感流血不止者,虽不至血崩之甚,然至终年不愈,未免气血两伤,久则有血枯经闭之忧。此等之病,成于月经来时,贪欢交感,精冲血管也。夫血管不可精伤,凡妇人受孕,乃血管已净之时,倘经初来,其血正旺,彼欲出而精射之,则所泄之血尽退而缩入,既不能受孕成胎,势必至积精化血,遇交感之时,淫气触动其旧日之精,则两气相感,精欲出而血即随之俱出矣。治法须通其胞胎之气,引精外出,益之填精补气之药,则血管之伤可以再补。方用引精止血汤∶人参(五钱)白术(一两)茯神(三钱)车前子(三钱)黄柏(五分)炒黑干姜(一钱)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炒黑荆芥(三钱)水煎服。连服四剂即愈,十剂不再发。
此方用参、术补气,用熟地、山药补精,精气既旺,则血管自然流动。加入茯神、车前,利其尿窍,尿窍利而血窍亦利矣。加入黄柏直入于血管之中,引夙精出于血管之口。再荆芥引败血出于血管之外。益之炒黑干姜止其血管之口。一方之中,实有调停曲折之妙,故能除旧疾而去陈也。然既服此药,必须慎房帏三月,则破者不至重伤,补者不至再损,否则亦止可取目前之效耳。慎之哉!此症用截流丹亦甚效。
茯苓炒黑荆芥车前子(各三钱)牛膝人参(各三钱)熟地(一两)白术(一两)蕲艾(一钱)肉桂(三分)水煎服。下剂全愈。
妇人有怀抱甚郁,口干作渴,呕吐吞酸,而血下崩者,人以火治之,时而效时而不效者,盖肝气之结也。夫肝主藏血,气结宜血结矣,何反致崩漏?不知肝性甚急,气结其性更急矣,急则血不能藏矣。治法宜开郁为主。然徒开其郁,不用平肝之药,则肝气大开,肝火更炽,血亦何能止遏也。方用平肝止血汤∶白勺(二两)白术(一两)当归(一两)柴胡(一钱)三七根末(三钱)甘草(二钱)丹皮(三钱)荆芥(二钱)生地(三钱)水煎服。一剂呕吐止,二剂干渴除,四剂血崩自愈。
白芍平肝,得柴胡而郁气尽解;白术利腰脐,血无积住之虑;荆芥通经络,血有归还之乐;丹皮凉其骨髓之热,生地清其脏腑之炎;当归、三七于补血之中行止血之法,自郁散而血止也。
此症用舒肝藏血汤亦佳。
白芍(一两)香附荆芥三七根末(各三钱)陈皮(五分)甘草(一钱)当归白术(各五钱)白芥子(一钱)水煎调服。
妇人有升高坠下,或闪跌受伤,以致恶血下冲,有如血崩者,若作血崩治之,用止涩之药,适所以害之也。其症必然按之疼痛,久则面目痿黄,形容枯槁。治法须行血去瘀,活血止疼,则其血自止。苟不解其瘀痛,即用补涩之品,则瘀血内攻,痛不能止,反致新血不生,旧血作祟也。方用逐瘀止崩汤∶大黄(三钱)生地(一两)当归尾(五钱)败龟板(三钱)芍药(二钱)丹皮(一钱)枳壳(五分)桃仁(十粒)水煎服。一剂痛轻,再剂痛止,三剂血亦全止矣,不必服四剂也。
此方于活血之中佐以下治之药,故逐瘀如扫,止血亦如神也。此跌闪升堕,非由内伤而致,其本实不拨,去标之病可耳,何必顾其本而补其内哉。
此症用灵龟散血汤亦甚效。
败龟板(一两)生地(一两)大黄(一钱)丹皮(三钱)红花(二钱)桃仁(十四个)水煎服。一剂轻,二剂愈。
人有每行人道,经水即来,一如血崩,人以为胞胎有伤,触之以动其血也,谁知子宫、血海因热不固之故乎。夫子宫即在胞胎之下,而血海又在胞胎之上。血海者,冲脉也。冲脉寒而血亏,冲脉热而血沸。血崩之病,正冲脉之热也。然而冲脉既热,宜血之日崩矣,何必交接而始血来?盖脾与肝之无恙也。脾健则能摄血,肝平则能藏血。人未入房,则君相二火寂然不动,虽冲脉独热,血不外泄。及至交接,子宫大开,君相之火翕然齐动,鼓其精房,而血海泛溢,有不可止遏之势,肝欲藏血而不能,脾欲摄血而不得,故经水随交而至,若有声应之捷焉。治法必须绝欲者三月,然后用滋阴降火之药,凉其血海,则终身之病可半载而愈也。
方用清海丸∶熟地(一斤)桑叶(一斤)白术(一斤)玄参(一斤)山茱萸(八两)北五味(三两)麦冬(十两)沙参(十两)地骨皮(十两)丹皮(十两)白芍(一斤)龙骨(醋,二两)山药(十两)石斛(八两)各为细末,蜜为丸,每日早、晚白滚水各送下五钱,服半年全愈。
此方补阴而无浮动之虞,缩血而无寒冷之害,日计不足,月计有余,潜移默夺,子宫清凉,血海自固也。倘不治其本源,止以发灰、白矾、黄连、五倍子外冶其幽隐之处,吾恐愈塞愈流也。
此症用清火归经汤亦效。
人参白芍(各一两)旧棕榈(炒灰二钱)黄柏末(二钱)甘草(一钱)三七根末(三钱)水煎调服。十剂可愈,二十剂全愈。然必须绝欲事三月,否则要犯也。
妇人有瘦怯身躯,久不孕育,一交男子,卧病终朝,人以为气虚之故也,谁知血虚之故乎?夫血藏肝中,精涵肾内,若肝气不开,则精不能泄,及精既泄,肝气益虚,以肾为肝之母,母既泄精,不能分润以养肝木之子,而肝燥无水,则火且暗动以烁精,肾愈虚矣。况瘦人多火,又加泄精,则水益少而火益炽,水难制火,腰肾空虚,所以倦怠而卧也。此等之妇,偏易动火,然而此火出于肝木之中,又是雷火,而非真火,不交合则已,交则偏易走泄,阴虚火旺,不能受胎。即偶尔受胎,逼干男子之精,有随种而随消者也。治法必须大补肾水,平其肝木,水旺而血亦旺,血旺而火亦减也。方用养阴种玉汤∶熟地(五钱)白芍(五钱)当归(五钱)茯苓(二钱)山茱萸(五钱)甘菊花(一钱)丹皮(二钱)山药(三钱)杜仲(二钱)牛膝(一钱)水煎服。服一月便可受孕,服三月身健,断断可以种子。
此方不特补血,纯于填精,精满则子宫易于摄精,血足则子宫易于容物,皆有子之道也。惟是世人贪欲者多,节欲者少,服此药必保守者二月,定然坐孕,否止可身健,勿咎药品之未灵也。
此症用五美丹亦效。
熟地(一两)当归山茱萸麦冬山药(各五钱)水煎服。十剂可以受胎矣。
妇人有饮食少思,饱闷倦怠,惟思睡眠,一行房事,呻吟不已,人以为脾胃之气虚也,谁知肾气之不足乎?夫气宜升腾,不宜降陷。升腾于上焦,则脾胃易于分消,降陷于下焦,则脾胃难于运化。人无水谷之养,则精神自然倦怠。惟是脾胃之气,实生于两肾之内,无肾中之水气,则胃气不能腾;无肾中之火气,则脾气不能化,故宜亟补肾中水火之气。然仅补肾而不用补脾胃之药,则肾中水火二气不能提于至阳之上也。方用兼提汤∶人参(五钱)白术(一两)熟地(一两)山茱萸(三钱)黄(五钱)枸杞(二钱)柴胡(五分)巴戟天(一两)水煎服。服一月肾气大旺,再服一月,未有不可受孕者。
此方补气之药多于补精,似乎以补脾胃为主,孰知脾胃健而生精自易,是补脾胃正所以补肾也。脾胃既旺,又加补精之味,则阴气既生,阳气易升,不必升提,气自腾越于上焦,况原有升提之药乎。阳气不下降,无非大地之阳春,随遇皆是生机,安得不受育哉。
此症用旺肾汤亦甚效。
熟地(一两)山茱萸巴戟天(各四钱)白术人参(各五钱)茯苓(三钱)砂仁(二粒)水煎服。服一月自可受孕。
妇人有下体冰冷,非火不暖,交感之时,阴中绝不见有温热之气,人以为天分之薄也,谁知胞胎之寒乎?夫寒冰之地,不生草木,重阴之渊,不长鱼龙,胞胎寒冷,何能受孕哉!即茹之于暂,不能不吐之于久也。盖胞胎居于心肾之间,上系于心,下系于肾,胞胎之寒冷,乃心火之微,肾火之衰也。故治胞胎者,仍须补心肾之二火。方用温胞散∶人参(三钱)白术(一两)巴戟天(一两)破故纸(二钱)杜仲(三钱)菟丝子(三钱)芡实(三钱)山药(三钱)肉桂(二钱)附子(三分)水煎服。连服一月,胞胎热矣。
此方补心即补肾,温肾即温心,心肾气旺,则心肾之火自生,心肾火生,则胞胎之寒自散。原因胞胎之寒,以致茹而即吐,胞胎既热,岂尚有施而不受者乎!倘改方为丸。朝夕吞服,则尤能摄精,断不至悲伯道无儿之叹也。
此症用春温汤亦佳。
人参巴戟天白术杜仲(各五钱)破故纸(三钱)肉桂(一钱)菟丝子(五钱)水煎服。服十剂自然温和,可以受胎矣。
妇人有素性恬澹,饮食用少,多则难受,作呕作泻,胸饱闷胀,人以为天分之薄也,谁知是脾胃之虚寒乎?夫脾胃虚寒,亦是心肾之虚寒也。胃土非心火不生,脾土非肾火不化,心肾之二火衰,则脾胃失其生化之权,即不能传化水谷,以化精微矣。脾胃既失生化之权,不能化水谷之精微,自无津液以灌注于胞胎,欲胞胎有温暖之气,以养胎气,必不得之数也。总能受胎,而带脉之间,断然无力,亦必坠落者也。然则治法,可不亟温补其脾胃乎。然脾之母在于肾之命门,胃之母在于心之包络,温补脾胃,必须温补二级之火,盖母旺而子不弱,母热而子不寒也。方用温土毓麟汤∶巴戟天(一两)覆盆子(一两)白术(五钱)人参(三钱)神曲(一钱)山药(五钱)水煎服。连服一月,可以种子。
盖所用之药,既能温命门之火,又能温心包之火,火旺则脾胃无寒冷之虞,自然饮食多而善化,气血日盛而带脉有力,可以胜任愉快,安有不玉麟之毓哉!此症用培土散亦效。
肉桂(一钱)茯苓(三钱)蛇床子(二钱)肉豆蔻(一枚)北五味子(一钱)陈皮(五分)神曲(一钱人参白术(各五钱)肉苁蓉(三钱)水煎服。
妇人有小腹之间,自觉有紧迫之状,急而不舒,断难生子,乃带脉太急,由于腰脐之不利也。腰脐之不利者,又由于脾胃之不足。脾胃虚而腰脐之气闭,使带脉拘急,胞胎牵动,精虽直射于胞胎,胞胎虽能茹纳,力难载负,必有小产之虞。且人又不能节欲,安保不坠乎。治法必须利其腰脐之气,而又大补脾肾,则带脉可宽也。方用宽带汤∶白术(一两)巴戟天(五钱)补骨脂(一钱)肉苁蓉(三钱)人参(三钱)麦冬(三钱)五味子(三分)杜仲(三钱)莲肉(二十个,不可去心)熟地(五钱)当归(二钱)白芍(三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腹无紧迫之状,服一月,未有不受胎者。
此方脾肾双补,又利其腰脐之气,自然带脉宽舒,可以载物胜任。或疑方中用五味、白芍之类酸以收之,不增带脉之急乎?不知带脉之急,因于气血之虚。血虚则缩而不伸,气虚则挛而不达。芍药酸以平肝,则肝不克脾,五味酸以生肾,则肾能益带,似乎相碍而实能相此症用宽带汤亦效。
白术(二两)杜仲(一两)甘草(二钱)水煎服。服四剂无急迫之状矣。
妇人有怀抱素恶,不能生子,乃肝气之郁结也。夫有子之心脉必流利而滑,肝脉必舒徐而和,肾脉必旺大鼓指,未有三部脉郁结而能生子者。即心肾二部之脉不郁不结,而肝部之脉独郁独结,即非喜脉矣。肝气不舒,必下克脾土,脾土之气塞,而腰脐之气不利,何能通任脉而达带脉乎?带脉之气闭,而胞胎之口不开,精到门亦不受。治法必须开其胞胎之口,但舍开郁,无第二法也。方用开郁种子汤∶香附(三钱)白芍(一两)当归(五钱)丹皮(三钱)陈皮(五分)白术(五钱)茯苓(三钱)天花粉(一钱)水煎服。连服一月则郁结之气尽开,无非喜气之盈腹,自然两相好合,结胎于顷刻矣。
此方解肝气之郁,宣脾气之困,腰脐气利,不必通任脉而任脉自通,不必达带脉而带脉自达,不必启胞胎而胞胎自启也。
此症用郁金舒和散∶白芍(一两)当归(五钱)郁金香附神曲(各一钱)枳壳(三分)白术(三钱)川芎(二钱)水煎服。郁开自易得子矣。
妇人身体肥胖,痰多,不能受孕,湿盛之故耳。夫湿从下受,乃言外邪之湿也。妇之湿,实非外邪,乃脾土内病也。因气衰肉胜,外似健旺,内实虚损,不能行水,而湿停于肠胃,不化精而化涎矣。且肥胖之妇,内肉必满,遮隔子宫,难以受精,何况又多水湿,亦随入而随流出矣。治法必须以泻水化痰为主。但不急补脾土,则阳气不旺,湿痰未必去,人先病矣。方用补中益气汤加味治之。
人参(三钱)当归(三钱)黄(三钱)白术(一两)陈皮(五分)甘草(一钱)柴胡(一钱)半夏(三钱)升麻(四分)茯苓(五钱)水煎服。连服八剂而痰气尽消,再服十剂而水亦利,子宫涸出,易于受精。
此方提脾气而升于上,则水湿反利于下行,助胃气而消于下,则痰涎转易于上化,不必用消克之药以损其肌,不必用浚决之味以开其窍。阳气旺,自足以摄精;邪湿散,自可以受此症用敦浓散亦佳。
白术(一两)半夏人参(各二钱)益智仁(一钱)茯苓(五钱)砂仁(二粒)水煎服。十剂痰消,易于得子。
妇人口干舌燥,骨蒸夜热,遍体火焦,咳嗽吐沫,断难生子,人以为阴虚火动也,谁知骨髓之内热乎?夫寒阴之地,不能生物,而火燥旱田之内,何能望禾黍之油油也。然骨髓与胞胎何相关切,而能使人无嗣?盖胞胎为五脏外之脏,因其不阴不阳,所以不列入于五脏之中。不阴不阳者,以其上系于心包,下系于命门。系心包者,通于心;系命门者,通于肾也。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所以善于变化,生男生女,俱从此出。然必阴阳两平,不偏不枯,始能变化生人,否则正不能生人也。且骨髓者,肾之所化也,骨髓热而肾热,肾热而胞胎亦热矣。况胞胎无骨髓之养,则婴儿何以生,骨髓热而骨中空虚,惟存火气,何能成胎而作骨哉?!治法必须清骨中之热。然骨热由于水虚,补肾中之阴,骨热自除,胞胎无干烁之虞矣。
方用清骨汤∶地骨皮(一两)丹皮(五钱)沙参(五钱)麦冬(五钱)玄参(五钱)北五味子(五分)金钗石斛(二钱)白术(三钱)水煎服。连服一月而骨中之热自解,再服二月,自可受孕矣。
此方补肾中之精,凉骨中之髓,不清胞胎,胞胎无太热之患矣。阴虚内热之人,原易受胎,今因骨髓过热,所以受精变燥,以致难于育子,本非胎之不能受精也。所以少调其肾,以杀其火之有余,况又益其水之不足,更易种子耳。
此症用解氛散亦效。
地骨皮(一两)丹皮沙参(各五钱)白芥子(三钱)山药(一两)水煎服。服一月骨蒸自退,便可望子矣。
妇人有腰酸背楚,胸中胀闷,腹内生瘕,日日思寝,朝朝欲卧,百计求子,不能如愿,人以腰肾之虚,谁知任、督之困乎。夫任脉行于前,督脉行于后,然皆从带脉上下而行也。故任、督脉虚,而带脉坠于前后,虽受男子之精,必多小产。况任、督之间有疝瘕之症,则外多障碍,胞胎缩入于疝瘕之内,往往精不能施。治法必去其疝瘕之病,而补其任、督之脉,则提挈有力,足以胜任无虞。外无所障,内有可容,安得不受孕乎。方用升带汤∶白术(一两)人参(三钱)沙参(五钱)肉桂(一钱)荸荠粉(三钱)鳖甲(炒,三钱)神曲(二钱)茯苓(三钱)半夏(一钱)水煎服。连服一月,任督之气旺,再服一月,疝瘕亦尽消也。
此方利腰脐之气,正升补任、督之气也。任、督之气升,而疝瘕有难存之势。况方中有肉桂之散寒,有荸荠之祛积,有鳖甲之攻坚,有茯苓之利湿,有形自化于无形,无非升腾之气,何至受精而再坠乎。
此症亦可用任督两滋汤∶白术(一两)人参(五钱)肉桂(一钱)茯苓(三钱)白果(十个)黑豆(一大把)杜仲(五钱)巴戟天(五钱)水煎服。十剂而任、督之脉气旺,可以摄精而受孕也。
妇人有小水艰涩,腹中作胀,两腿虚浮,不能坐孕,乃膀胱之气不能化也。夫膀胱与胞胎相近,水湿之气必走膀胱,然而膀胱不能自己分消,必得肾气相通,始能化水从阴器以泄。倘膀胱无肾气之通,则气化不行,水湿必且渗入于胞胎,汪洋之田,何能生物哉?治法必须分消胞胎之湿。然肾气不旺,胞胎之水气何从而化,故须治肾中之火,使火气达于膀胱也。方用化水种玉丹∶人参(三钱)白术(一两)巴戟天(一两)肉桂(二钱)菟丝子(五钱)茯苓(五钱)车前子(二钱)芡实(五钱)水煎服。二剂,膀胱之气化矣;四剂,艰涩之症去;又服十剂,虚胀之形尽消,连服二月,肾气大旺,易于受胎。
此方利膀胱之水,全在补肾中之气。然而补肾之药,多是濡润之品,不以湿而益助其湿乎。方中所用之药补肾之火,非益肾之水。补火无燥烈之虞,利水非荡涤之甚,所以膀胱气化,胞胎不至于过湿,安有布种而难于发育者乎。
此症用参术加桂汤亦效。
茯苓(一两)白术(一两)肉桂(一钱)人参(五钱)水煎服。十剂而膀胱通利,腹亦不胀,可以受娠矣。
妇人怀妊之后,恶心呕吐,思酸解渴,见食则憎,困倦欲卧,人以为妊娠之恶阻也,谁知肝血之太燥乎。夫肾一受精,则肾水生胎,不能分润于他脏,肝为肾之子,日食肾母之气,一旦无津液之养,则肝气燥而益急,火动而气乃逆也,于是恶心呕吐之症生。虽呕吐不至太甚,而伤气则一也。气伤则肝血愈耗,世人以四物治产前诸症,正以其能生肝血也。
然补肝以生血,未为不佳,但恐生血不能生气,则脾胃衰微,不胜频呕。吾恐气虚血不易生也,故治法平肝补血之中宜用健脾开胃之药,以生阳气,则气能生血,尤益胎气耳。然虽气逆而用补气之药,气旺不益助其逆耶。不知怀妊恶阻,其逆不甚,且逆亦因虚而逆,非因邪而逆也。因邪而逆者,助其气而逆增;因虚而逆者,补其气而逆转。况补气于补血之中,则阴足以制阳,何患于逆乎。方用顺肝益气汤∶白芍(三钱)当归(一钱)白术(三钱)人参(一钱)茯苓(二钱)熟地(五钱)苏子(一钱)麦冬(三钱)砂仁(一粒)神曲(一钱)陈皮(三分)水煎服。
一剂恶阻轻,再剂而平,三剂全愈。
此方肝、肾、脾、胃、肺五经同调之法,其意专主于肝肾,肝平则气不逆,肾旺则血易生。凡胎不动而少带恶阻者,俱以此方投之,无不安静如故,有益于孕妇不浅,实胜于四物之汤也。盖四物汤专治肝,此方不止治肝,所以奏功尤神耳。
用润肝安娠汤亦佳。
人参茯苓扁豆山药(各三钱)半夏熟地白术(各五钱)川芎麦冬丹皮苏子神曲(各二钱)白豆蔻(一粒)陈皮(三分)水煎服。连服四剂,而恶阻止矣。
妊娠每至五月,肢体倦怠,饮食无味,先两足肿,渐至遍身,后及头面俱肿,人以为犯湿而然也,谁知是脾肺之气虚乎。夫妊娠虽有按月养胎之分,其实不可拘于月数,总以健脾补肺为主。盖脾统血而肺通气也,胎非血不荫,儿非气不生,脾健则血旺而荫胎,肺清则气壮而生子。苟肺衰则气馁,即不能运气于皮肤矣。脾虚则血少,即不能运化于肢体矣。气血两衰,脾肺失令,饮食难消,精微不化,势必气血下陷,不能升举。而湿邪即乘其所虚之处,聚湿而浮肿矣。治法当补其脾肺之虚,不必以去湿为事。方用补中益气汤加减治之。
人参(五钱)白术(五钱)当归(三钱)黄(三钱)陈皮(三分)甘草(一分)柴胡(一钱)升麻(三分)茯苓(一两)水煎服。一剂少胀,二剂即宽,三剂渐消,四剂即愈。十剂不再犯也。
补中益气汤原是升提脾肺之药,似益气而不益血也。不知血非气不生,况湿气相犯,未便补血,故补气而助之利湿之味,则气升而水尤易散耳。然则少用利水之味可也,何重用茯苓至一两,不几以利水为君乎。夫重用茯苓于补气之中,虽是利水,仍是健脾清肺。凡利水之药,多耗气血,茯苓与白术补多于利,所以重用以分湿邪,即所以补气血耳。
用土金双培汤亦效甚。
人参苏子茯苓谷芽巴戟天菟丝子白芍(各三钱)白术薏仁(各五钱)山药(五钱)神曲(二钱)砂仁(一粒)甘草(二分)柴胡(五分)水煎服。四剂全消。
妇人小腹作痛,胎动不安,如下坠之状,人以为带脉之无力也,谁知脾肾两亏乎。夫胞胎虽系于带脉,而带脉实关于脾肾,二经亏损,则带脉力微,胞胎何能胜任乎。然人致脾肾之亏者,非因于饮食之过多,即由于色欲之太甚,不补脾补肾,而带脉迫急,胞胎所以下坠也。第胞胎通于心肾,不通于脾,补肾可也,何必补脾?不知脾胃为后天,肾为先天,脾非先天之气不能化,肾非后天之气不能生,补肾不补脾,则肾之精正不能遽生也。补后天之脾,正所以补先天之肾;补先后天之脾肾,正所以固胞胎之气。盖胞胎原备先后天之气,安可不兼补先后天脾肾哉。方用安奠二天汤∶人参(一两)白术(一两)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山药(五钱)炙甘草(一钱)杜仲(三钱)枸杞子(二钱)扁豆(二钱)水煎服。一剂痛定,二剂胎安,不必三剂。
夫胎动乃脾肾双亏之症,必须大用参、术、熟地补阴补阳之味,始能挽回于顷刻。世人往往畏用参、术,或少用以冀建功,反致寡效,此方正妙在多用也。
用娱亲汤亦效。
熟地(一两)白术(一两)甘草(一钱)人参(五钱)杜仲(五钱)山药(五钱)水煎服。
妇人怀妊至三、四月,自觉口干舌燥,咽喉微痛,无津以润,以致胎动不安,甚则血流如经水,人以为火动之故也,谁知水虚之故乎。夫胎非男精不结,亦非女精不成,逐月养胎,古人每分经络,其实不能离肾水以养之也。故肾水足而胎安,肾水缺而胎动,又必肾火动而胎始不宁。盖火之有余,仍是水之不足,火旺动胎,补肾水则足以安之矣。惟是肾水不能遽生,必须上补肺金,则金能生水,而水有化源,无根之火,何难制乎。方中少加清热之品,则胎气易安。方用润燥安胎汤∶熟地(一两)山茱萸(五钱)益母草(二钱)黄芩(一钱)麦冬(五钱)生地(三钱)阿胶(二钱)五味子(二分)水煎服。二剂燥减,又二剂胎安,连服十剂,胎不再动矣。
此方专添肾中之精,虽兼于治肺,然补肺无非补肾,故肾精不燥,火不烁胎,安得而不宁静乎。
用遏炎散亦效。
熟地(一两)玄参地骨皮麦冬(各五钱)北五味子甘草(各一钱)贝母(五分)炒枣仁(五钱)水煎服。
妇人有上吐下泻,以致胎动下坠,痛疼难忍,急不可缓,人以为脾胃之寒极也,谁知脾胃之虚极乎。夫脾胃气虚,则胞胎无力,必有崩坠之虞。况加之上吐下泻,则脾胃愈虚,欲胞胎无恙得乎。然而胞胎虽疼痛,而犹不下者,盖脾胃虽损,而肾气尚固也。胞胎系于肾而连于心,肾未损则肾气交于心,心气通于胞胎,所以未至于胎坠也。且肾气能固,则肾之气必来生脾;心气能通,则心之气必来援胃。
脾胃虽虚而未绝,则胞胎虽动而未落耳。治法可不急救其脾胃乎。然而脾胃将绝,止救脾胃而土气难生,更补助其心肾之火,则火能生土,尤易接续也。方用援土固胎汤∶人参(一两)白术(二两)肉桂(二钱)山药(一两)附子(五分)炙甘草(一钱)杜仲(三钱)续断(三钱)枸杞子(三钱)山茱萸(一两)菟丝子(三钱)砂仁(三粒)水煎服。一剂泻止,二剂吐止,腹中疼痛、急迫无不尽止也。
此方救脾胃之土十之八,救心肾之火十之二。救火轻于救土者,岂土欲绝而火未绝乎?不知土崩,非重剂不能援,火息虽小剂亦可助。热药多用,必有太燥之虞,不比温补之品,可以多用。况怀妊胎动,原系土衰,非系火衰也,何必用大热之剂,过于助土以伤胎气哉。
用脾胃两安汤亦效。
白术(五钱)白茯苓人参(各三钱)陈皮(五分)砂仁(一粒)山药(一两)薏仁(五钱)水煎服。
妇人有怀抱忧郁,以致胎动不安,两胁闷痛,如子上悬,人以为子悬之病,谁知是肝气之不通乎。夫养胎半系肾水,然非肝血相助,则肾水亦必有独力难支之势。
使肝经不郁,则肝气不闭,而肝血亦舒,自然灌注于胞胎,以助肾水之不足。今肝因忧郁,则肝且闭塞不通,子无血荫,安得不上升以觅食乎。此子悬之所必至,乃气使之升,非子之欲自悬也。治法不必治子悬以泻子,但开肝气之郁结,补肝血之燥干,则子悬自定。方用解悬汤∶白芍(一两)当归(一两)炒栀子(三钱)枳壳(五分)砂仁(三粒)白术(五钱)人参(一钱)茯苓(三钱)薄荷(二钱)水煎服。一剂闷痛除,二剂子悬定,三剂全安。去栀子多服数剂尤妙。
此方乃平肝解郁之圣药,郁开而肝不去克土,肝平而木不去生火。况方中又有健脾生胃之药,自然水谷生精,四布各脏,肝肾有润泽之机,则胞胎自无干涩之患,何至婴儿之上悬哉。
用通肝散亦佳。
白芍(一两)归身川芎茯苓(各三钱)郁金薄荷(各一钱)香附神曲(各二钱)陈皮(三分)苏叶(五分)白术(五钱)水煎服。
妇人有跌闪失足,以致伤损胎元,因而疼痛,人以为外伤之故也,谁知仍是内伤之故乎。凡人跌、扑、闪、挫,亦能动胎,若作跌闪外治,未能奏功。且有因治反堕者,必须大补气血,少加行动之味,则瘀血自散,胎又得安。然补血宜多,补气宜少。方用救损汤治之。
归身(五钱)白芍(三钱)白术(五钱)人参(一钱)生地(一两)甘草(一钱)苏木(三钱)乳香末(一钱)没药末(一钱)水、酒煎服。一剂疼痛止,二剂胎不堕矣,不必三剂。
此方既能去瘀,又不伤胎,盖补血补气,复无停滞之忧,更少通滑之害。治无胎之跌闪,可建奇功,治有胎之跌闪,尤有殊绩者也。
亦可用救伤散治之。
归身熟地(各一两)白术白芍生地杜仲(各五钱)甘草(一钱)丹皮(二钱)水煎服。
妇人有胎虽不动,腹亦不疼,然时常有血流出,人以为血虚胎漏也,谁知气虚不能摄血乎。夫血能荫胎,胎中之血必藉气以包之,气虚下陷,血乃随气亦陷矣。
夫气虚则血必旺,血旺则血必热,血寒则静,血热则动,动则必有跃跃欲出之兆,况加气虚,安得不漏泄乎。犹幸其气之虚也,倘气旺血热,则血必大崩不止,些些之漏出矣。治法补气之不足,泻火之有余,则血不必止而自止。方用助气补漏汤∶人参(一两)甘草(一钱)白芍(五钱)黄芩(三钱)生地(三钱)益母草(二钱)续断(二钱)水煎服。一剂血止,再剂不再漏也。
此方用人参以补阳气,用黄芩以泻阴火,火泻则血不热,无欲动之机,气补则血能包,无可漏之窍,自然气摄血而血归经,宁有漏泄之患哉。
用摄血丹亦效。
黄白术(各五钱)人参(二钱)甘草荆芥破故纸(各一钱)续断(二钱)肉果(一枚)水煎服。
妇人有怀妊至七、八月,忽然儿啼腹中,腹亦隐隐作痛,人以为胎热之故也,谁知气虚之故乎。夫儿在胎中,母呼亦呼,母吸亦吸,未尝有一刻之间断也。然婴儿至七、八月,母之气必虚,儿不能随母之气以呼吸,则子失母气而作啼矣。腹中声啼,似乎可异,其实不必异也。治法大补其气,使母之气能哺于子,则子之气既安,而子之啼亦息。方用止啼汤∶人参(一两)黄(一两)当归(五钱)麦冬(一两)橘红(五分)甘草(一钱)天花粉(一钱)水煎服。一服即止啼,二服断不再啼也。
此方用参、、归、冬、以补肺气,以肺主气也。肺气旺而胞胎之气不弱,胞中之子自安矣。所以一、二剂而奏功耳。
用接气饮亦效。
人参白术黄麦冬(各五钱)茯苓(三钱)当归(三钱)贝母神曲(各一钱)炮姜(五分)水煎服。一剂即止啼,四剂不发。
妇人有口渴出汗,大饮凉水,烦躁发狂,腹痛腰疼,以致胎动欲堕,此乃胃火炽炎,熬干胞胎之水故耳。夫胃为水谷之海,多气多血,以养各脏腑者也。万物皆生于土,土气浓而物生,因土中有火也。然则火在胃中,宜乎生土,何以火盛反致太干以害土乎?不知无火难以生土,而多火又能烁水也。土中有火则土不死,土中无水则为焦土,使胃火过旺,必致先烁肾水,而土中燥裂,何以分润于胞胎哉。土烁之极,火势炎蒸,犯心而神越,以致婴儿逼迫,安得不下堕乎。治法必须急泻其火,济之以水,水旺而火自衰,火衰而胎自定也。方用止焚定胎饮∶玄参(二两)甘菊(三钱)青蒿(五钱)茯苓(三钱)生地(一两)知母(二钱)白术(五钱)人参(三钱)天花粉(二钱)水煎服。一剂狂少平,二剂狂大定,三剂火尽解,胎亦安也,不必四剂。
此方药料颇大,恐有不胜之忧,第怀妊而火盛若此,非用大剂之药,火不肯息,狂不肯止,而胎不肯宁也。然而药料虽多,均是补水之味,亦正有益无损,不必顾忌耳。
用滋胎饮亦效。
麦冬(二两)黄芩(三钱)生地归身(各一两)天花粉(二钱)甘草(一钱)水煎服。二剂狂定,四剂愈。
妇人怀子在身,痰多吐涎,偶遇鬼祟,忽然腹痛,胎向上顶,人以为子悬之病也,谁知亦有中恶而胎不宁乎。凡不正之气,最能伤胎。盖阴邪阳祟多在神宇,潜踪幽阴岩洞,实其往来之所,触之最易相犯,故孕妇不可不戒也。治法似宜治痰为主,然而治痰必至耗气之虚,则痰虽消化,胎必动摇,必须补气以生血,补血以治痰,少加消痰之味,则气血不亏,痰又易化,方用消恶安胎汤∶白术(五钱)甘草(一钱)白芍(一两)陈皮(五分)苏叶(一钱)沉香末(一钱)乳香末(一钱)天花粉(三钱)当归(一两)人参(三钱)茯苓(五钱)水煎调服。一剂腹痛定,鬼神亦远矣。
此方大补气血,惟图顾本,正足而邪自消,痰清而胎自定也。
用散恶护胎丹亦效。
人参(三钱)茯苓(五钱)白术(五钱)半夏(一钱)贝母(一钱)甘草(一钱)白薇(一钱)管仲(三钱)水煎服。一服胎安。
妇人怀妊之后,未至成形,或已成形,其胎必堕,而性又甚急,时多怒气,人以为气血之衰,不能固胎,谁知肝火之盛,常动而不静乎。盖木中实有相火也,相火宜静不宜动,静则安,动则炽。然而木中之火,又最易动而难静,况加大怒,则火更动而不可止遏,火势飞扬,不能生气化胎,反致食气伤精,自然难荫而易堕。
治法必须平其肝中之火,大利其腰脐之气,使气生血,而血清其火也。方用利气泻火汤∶白术(一两)当归(三钱)甘草(一钱)黄芩(二钱)人参(三钱)白芍(五钱)熟地(五钱)芡实(三钱)水煎服。服二月,胎不堕矣。
此方名为利气,其实乃补气也。补气而不加之泻火之药,则气旺而火不能平,转害夫气矣。加黄芩于补气之中,益以熟地、归、芍之滋肝,则血不燥而气益和,气血既和,不必利气而无不利矣。况白术最利腰脐者哉。
用息怒养妊汤亦佳白芍(二两)茯苓(五钱)人参(三钱)陈皮(五分)甘草(一钱)熟地(一两)生地(五钱)白术(五钱)神曲(一钱)水煎服。
妇人因行房颠狂,遂至小产,血崩不止,人以为火动之极也,谁知是气脱之故乎。凡怀孕妇人,惟藉肾水荫胎,水原不足,水不足而火易沸,加之久战不已,则火必大动。若至颠狂,则精必大泄,肾水益干,肾火愈炽,水火两病,胎何能固。
胎堕而火犹未息,故血随火崩,有不可止之势。治法自当以止血为主,然而火动由于水亏,血崩本于气脱,不急固其气,则气散不能速回,血将何生。不大补其精,则精涸不能遽长,火且益炽。方用固气填精汤治之。
人参(一两)熟地(一两)白术(五钱)当归(五钱)黄(一两)炒黑荆芥(二钱)三七根末(三钱)水煎调服。一剂血止,再剂身安,四剂全愈。
此方全不清火,惟补气补精,救其匮乏,奏功独神者,以诸药甘温能除大热也。
盖此热乃虚热,非实热耳。实热可以寒折,虚热必须温补,故补气自能摄血,补精自能止血也。
用固气止脱汤亦效。
人参熟地山茱萸(各一两)白术麦冬(各五钱)甘草(一钱)丹皮(三钱)水煎服。
妇人因跌、扑、闪、损遂至小产,血流紫块,昏晕欲绝,人以为瘀血之作祟也,谁知是血室伤损乎。夫妇人血室与胞胎相连,胞胎损而血室亦损。然伤胞胎而流血者,其伤浅;伤血室而流血者,其伤深矣。伤浅者,漏在腹;伤深者,晕在心。
同一跌闪之伤也,未小产与已小产治各不同。未小产而胎不安者,宜顾其胎,不可轻去其血;已小产而血大崩者,宜散其血,不可重伤其气。盖胎已堕矣,血既尽脱,则血室空虚,惟气存耳。倘又伤其气,保无气脱之忧乎。故必须补气以生血,新血生而瘀血可止也。方用理气止瘀汤∶人参(一两)黄(一两)当归(五钱)红花(一钱)丹皮(三钱)炒黑干姜(五分)茯苓(三钱)水煎服。一剂瘀血止,二剂昏晕除,三剂全安。
此方用人参、黄以补气,气旺而血可摄也。用当归、丹皮以补血,血生而瘀难留也。用红花、黑姜以活血,血活而晕可除也。用茯苓以利水,水流而血易归经也。
用加味补血汤亦神。
黄(二两)当归人参(各一两)丹皮(三钱)荆芥(三钱)益母草(三钱)水煎服。
妇人怀娠,口渴烦躁,舌上生疮,两唇肿裂,大便干结,至数日不通,以致腹痛小产,人以为大肠之火也,谁知是血热烁胎乎。夫血所以养胎者也,然血温则胎受其利,血热则胎受其损。儿在胞中,不啻如探汤之苦,如何存活,自然外越下奔,以避炎氛之逼耳。夫血乃阴水所化,血日荫胎,则取给甚急,阴水不能速生以变血,则阴虚火动,阴中无非火气,则血中亦无非火气矣。两火相合,焚逼儿胎,此胎之所以下堕也。治法清胞中之火,补肾中之精始可矣。盖胎中纯是火气,此火乃虚火,非实火也。实火可泻,虚火宜于补中清之。倘一味用寒凉之药,以降其火,全罔顾胎之虚实,势必寒气逼人,胃中生气萧索,何以化精微以生阴水乎?不变为痨瘵者几希矣。方用四物汤加减治之。
熟地(五钱)白芍(三钱)川芎(一钱)当归(一两)山茱萸(二钱)山药(三钱)栀子(一钱)丹皮(二钱)水煎服。连服四剂,余血净而腹痛全消。
用生地饮亦神。
生地二两,于未小产前救之。若已小产,此方亦可用或减半用之,尤为万安也。
娠妇有畏寒腹痛,因而落胎者,人以为下部太寒也,谁知气虚而又加寒犯,遂至不能摄胎而下堕乎。夫人生于火,亦养于火,然火非气不充,气旺而后火旺,气衰则火不能旺矣。人之坐胎者,受父母先天之火也。先天之火即先天之气成之,故胎成于气,亦摄于气。气旺则胎牢,气衰则胎弱,胎日加长,气日加衰,安得不堕哉。况遇寒气之外侵,则内之火气更微,当其腹痛时,即用人参、干姜之药,则痛止胎安。无如人之不敢用也,因致堕胎,仅存几微之气,不急救其气,用何法以救之乎。方用黄补血汤∶黄(二两)当归(一两)肉桂(五分)水煎服。一剂而血止,三剂而气旺,庶不致有垂绝之忧也。
倘认定是寒,大用辛热之品,全不补其气血,则过于燥热,必至亡阳,又为可危耳。
用加味参术汤亦效。
人参(一两)白术(五钱)甘草(一钱)肉桂(一钱)白扁豆(三钱)水煎服。
妊妇有大怒之后,忽然腹痛,因而堕胎,及胎堕之后,仍然腹痛者,人以为肝经之余火未退也,谁知血不归经而痛乎。夫肝藏血,大怒则血不能藏,宜失血而不宜堕胎,胡为血失而胎亦堕乎?不知肝性最急,血门不闭,其血直捣于胞胎,而胞胎之系通于心肾之间,肝血来冲,心肾路断,而胎气一时遂绝,此胎之所以堕也。
胎既堕而血犹未尽,故余痛无已也。治法引其肝血仍入于肝中,而腹痛自止。然而徒引肝血,不平其肝木之气,则气逆不易转,即血逆不易归也。方用引气归血汤∶白芍(五钱)当归(五钱)炒黑荆芥(三钱)白术(三钱)丹皮(三钱)炒黑干姜(五分)香附(五分)郁金(一钱)甘草(一钱)麦冬(三钱)水煎服。
此方名为引气,其实仍皆引血也。气血两归,腹犹作痛,余不信也。
用归经佛手散亦神。
当归(一两)川芎白术(各五钱)荆芥(三钱)炒黑干姜(一钱)甘草(一钱)人参(三钱)熟地(一两)水煎服。
妇人有怀妊,终年不产,面色黄瘦,腹如斗大,肌肤消削,常至二、三年未生者,此鬼胎也。或入神庙山林,起交感之念,皆能召祟成胎。幸其人不至淫荡,见祟惊惶,遇合愧恧则鬼祟不能久恋,一交媾而去,然而淫气妖氛已结于腹,遂成鬼胎。其先人尚未觉,迨后渐渐腹大。盖人身之气血不行,内外相包,一如怀胎之兆,有似血臌之形,其实非胎非臌也。治法必用逐秽之药为主。但人至怀胎数年,即非鬼胎,其气血必衰,况非真妊,则邪气甚旺,正不敌邪,虚弱可知,乌可以迅利之药竟用祛荡乎。自必从补中逐之为得。方用荡鬼汤∶雷丸(三钱)大黄(一两)红花(三钱)枳壳(一钱)浓朴(一钱)桃仁(二十粒)当归(一两)人参(一两)牛膝(三钱)丹皮(三钱)水煎服。一剂腹必大鸣,泻出恶物半桶,再服二煎,又泻恶物而愈,断不可用三剂也。
此方用雷丸以祛秽,又得大黄之扫除,佐之红花、浓朴等药,皆善行善攻之品,亦何邪能留于腹中,自然尽情逐下。然用参、归以补气血,则邪去而正又不伤,否则单用雷丸、大黄以迅下之,必有血崩气脱之害矣。倘或自知鬼胎,如室女寡妇之人,一旦成形,虽邪气甚盛,而真气未漓,可用岐天师新传红黄霹雳散∶红花半斤,大黄五钱,雷丸三钱,水煎服,亦能下胎。然未免过伤血气,不若荡鬼汤,有益无损之更佳也。亦在人斟酌而善用之耳。
用追祟丹亦神效。
大黄(五钱)枳实(三钱)丹皮(一两)红花(半斤)附子(二钱)当归尾(一两)人参(五钱)牛膝(五钱)麝香(一钱)鳖甲(一两)半夏(三钱)南星(三钱)桃仁(十四粒)水煎服。一剂而胎破矣,不须二剂。泻出恶物之后,单用当归三两,红花一两,水煎服。自然败血净而新血生也。连用四剂,自庆安然。
妇人腹痛数日,不能生产,人以为气虚力弱,不能送子出产门也,谁知血虚胶滞,胎中无血,儿不易转身乎。夫胎之成由于肾之精,而胎之养半资于五脏六腑之血,故血旺者子易生,血衰者子难产。所以临产之前,必须补血,虽血难骤生,补气正所以生血也。然徒补其气,不兼补其血,则阳过于旺,而阴反不足,偏胜之害,恐有升而不降之虞。故又宜气血之兼补,气能推送,而血又足以济之,则汪洋易于转头,何至有胶滞之忧哉。方用送子丹治之。
黄(一两)当归(一两)川芎(三钱)熟地(五钱)麦冬(一两)水煎服。二剂子生,且无横生倒养之病。
此方补气补血之药也。二者相较,补血重于补气,补气止有黄,其余无非补血之品,无论气血两平,阴阳交泰,易于生产。而血旺于气,则胞胎之内,无非血也。譬如舟遇水浅之区,虽用尽人功,终难推展,忽得春水泛滥,则舟能自行,又遇顺风之送,有不扬帆而迅走者乎。血犹水也,气犹风也,无水则风虽顺何益哉,故补气必须补血耳。
用麦冬升麻汤亦效。
麦冬(四两)升麻(二钱)水煎服。而儿身即转,易于速下也。
妇人有儿已到门,竟不能产,此危急存亡之时,人以为胞胎先破,水不能推送之故,谁知交骨不开乎。盖产门之上,原有骨二块,两相斗合,未产之前,其骨自合,将产之际,其骨自开,故交骨为儿门之关,亦为妇人阴门之键。然其能开能合者,气血主之也。无血而儿门自闭,无气而儿门不开。欲儿门之开阖,必须交骨顺滑,自非大补气血不可。然而闭之甚易,开之甚难。其不开者,因产前之贪色也,过于泄精,则气血大亏,交骨粘滞而不易开。故开交骨,必须于补气补血之中用开交骨之药,两相合治,不必推生,子自迅下。方用降子散∶当归(一两)人参(五钱)川芎(五钱)红花(一钱)牛膝(三钱)柞木枝(一两)水煎服。一剂儿门一声响亮,骨如解散,子乃直降矣。
此方用人参补气,用归、芎补血,用红花活血,用牛膝下降,用柞木开关,君臣佐使,同心协力,所以取效甚神,用开于补之内也。虽单服柞木亦能骨开,但无补气补血之药,则开不易合。儿门不关,不无风入之忧,不若用此方而能开能闭之为妙也。至于儿未到门,万不可先用柞木以开其门,然用降子散亦正无碍,以其补气、补血耳。若单用柞木,必须俟儿头到门,而后用之也。
用突门散亦效。
黄(二两)败龟板(一个,捣碎)牛膝川芎(各五钱)附子(三分)水煎服。一剂而儿门开,儿即生矣。加当归亦可,加人参更神。
妇人生产,有脚先下者,有手先出者,人以为横生倒产,至危之病,谁知气血甚衰之病乎。凡儿在胎中,儿身正坐,惟男向内坐,女向外坐,及至生时,则头必旋转而后生,此天地造化之奇,实非人力所能勉强。虽然先天与后天未常不并行而不悖,天机之动,必得人力以济之。人力者,非产母用力之谓也,谓产母之气血耳。
气血足而胎必顺,气血亏而胎多逆。盖气血既亏,则母身自弱,子在胎中,何能独强。势必子身怯弱,虽转头而往往无力,故破胞而出,此手足之所以先见。当是时,急以针刺儿手足,则儿必惊缩而入,急用转天汤救之。
人参(一两)当归(二两)川芎(五钱)升麻(四分)牛膝(三钱)附子(一分)水煎服。一剂而儿转身矣,急服二剂,自然顺生。
此方用人参、归、芎以补气血之亏,人尽知其义,乃用升麻,又用牛膝、附子,恐人未识其妙。盖儿已身斜,非用提挈则头不易转。然既转其头,非用下行,则身不速降,二者并用,非加附子则不能无经不达,使气血之迅达推生也。
用转气催生汤亦神。
人参(二两)川芎(五钱)当归黄龟膏(各一两)升麻旋覆花(各一钱)水煎服。一剂儿即转身而生矣。
妇人有生产三、四日,子已到门,交骨不开,子死而母未亡者,服开交骨之药不验,必有死亡之危,今幸不死者,正因其子之死,则胎胞已堕,子母离开,子死而母气已收,未至同子气之俱绝也。治法但救其母,不必顾其子矣。然死子在门,塞住其口,亦危道也。仍宜用补血、补气,使气血两旺,死子可出矣。倘徒用祛除降堕之剂,以下其子,则子未必下,母先脱矣。方用救母丹∶当归(二两)川芎(一两)人参(一两)荆芥(三钱)益母草(一两)赤石脂末(一钱)水煎服。
一剂子下。
此方用芎、归以补血,用人参以补气,气血既旺,上能升而下能降,气能推而血能送,安得有阻滞之忧乎。况益母草善下死胎,赤石脂复易化瘀血,自然一涌而齐出耳。
用牛膝益母汤亦效。
牛膝(三两)益母草(一两)水煎服。一剂而死子立下矣。后用人参、当归各一两,川芎五钱,肉桂一钱服之,保无变生也。
妇人生产六、七日,胞水已破,子不见下,人以为难产之故也,谁知其子已死于腹中乎。儿在门边未死者,儿头必能伸能缩;已死者,必安然不动也。若系未死,少拔其发,儿必退入矣。若只子死腹中者,产母之面必无黑气,母不死也。若产母有黑气现面,兼唇黑舌黑者,子母两死。既知儿死于腹中,而母不死,不能用药以降之,亦危道也。虽然生产至七日,若用霸道之药,其气血困乏,子下而母且立亡,必须仍补其母,补母而子可自出矣。方用疗儿散∶人参(一两)当归(二两)川芎(一两)牛膝(五钱)鬼臼(三钱)乳香末(二钱)水煎服。一剂而死儿下矣。
凡儿生必转其头,原因气血之虚,致儿头之难转,世人往往用催生之药,耗儿气血,则儿不能通达,反致闭闷而死,此等之死,实医杀之也。所以难产之病,断不可轻用催生之药。一味补气补血,全活婴儿之命,正无穷也。此方救儿死之母,仍用大补气血,所以救其本也,谁知救本正所以催生哉。
用参救母汤亦神效。
人参黄(各一两)当归(二两)升麻(五分)龟板(一个)母丁香(三枚)水煎服。一剂而死子下生矣。
妇人产数日而胎不下,服催生药皆不效,前条曾言交骨难开,不知又有气结而不行者。夫交骨不开,固是难产,然儿头到门不能下者,乃交骨之不开也,自宜用开骨之剂。若儿未到门而不产者,非交骨不开之故也。若开其交骨,则儿门大开,儿头不转,必且变出非常,万万不可轻开儿门也。大约生产之时,切忌坐草太早,儿未转头,原难骤生。乃早于坐草,产妇见儿不下,未免心怀惧恐,恐则神祛,神祛则气下而不升,气既不升,则上焦闭塞,而气乃逆矣。上气既逆,上焦胀满,气益难行,气阻于上下之间,不利气而催生,则气愈逆而胎愈闭矣。治法但利其气,不必催生,胎自下也。方用舒气饮∶人参(一两)紫苏(三钱)川芎(五钱)当归(一两)陈皮(一钱)白芍(五钱)牛膝(三钱)柴胡(八分)水煎服。葱白七寸同煎。一剂逆转,儿即下矣。
此方利气而实补气也。气逆由于气虚,气虚则易于恐惧,补其气恐惧自定,恐惧定而气逆者不知其何以顺也。况方中紫苏、柴胡、白芍、牛膝之类无非平肝疏肺之品,佐人参、芎、归实有补利之益也,何必开交骨之多事哉。
亦可用归术降胞汤治之。
当归(二两)白术(二两)柴胡(一钱)牛膝(三钱)丹皮(三钱)红花(五钱)荆芥(三钱)益母草(五钱)水煎服。
一剂即产,又不伤胎。
妇人甫产后,忽眼目昏晕,恶心欲吐,额上、鼻尖有微汗,鼻出冷气,神魂外越,人以为恶血冲心之患也,谁知气虚欲脱而血晕乎。盖新产之后,血已尽倾,血舍空虚,止存微气,倘其人阳气素虚,则气祛原不能生血,及胎破而心血随胎而堕,则心无血养,所望者气以固之也。今气又虚脱,心君无护,所剩残血非正血,不可归经,内庭变乱,反成血晕之症矣。治法必须大补气血,不宜单治血晕也。补血以生新血,正活血以逐旧血也。然血乃有形之物,难以速生,气乃无形之物,易于迅长。补气以生血,不更易于补血以生血乎。方用解晕汤∶荆芥(三钱)人参(一两)当归(一两)炮姜(一钱)黄(一两)水煎服。一剂晕止,二剂心定,三剂气旺,四剂血生,不再晕也。
此方实解血晕之圣方。凡产后能服此方,断无退母之症,或人参力不能用,减去大半,或少用一、二钱,余如分两,多服数剂,无不奏功也。
用参归荆芥汤亦效甚。
人参(一两)荆芥(三钱)当归(一两)水煎服。
妇人子方下地,即昏晕不语,此气血双脱也,本在不救。我受岐天师秘传,以救万世产亡之妇,当急用缝衣针刺其眉心之穴,得血出即出语矣。然后以独参汤∶人参一两,急煎灌之,无不生者。倘贫家之妇,无力买参,用当归补血汤∶黄二两,当归一两,煎汤一碗灌之亦生。万不可于二方之中轻加附子。盖附子无经不达,反引气血之药走而不守,不能专注于胞胎,不若人参、归、直救其气血之绝,聚而不散也。盖产妇昏晕,全是血舍空虚,无血养心,以致血晕。舌为心之苗,心既无主,舌又安能出声。眉心者,上通于脑,而下通舌系,则连于心,刺眉心则脑与舌俱通,心中清气上升,则瘀血自然下降。然后以参、、当归补之,则气血接续,何能死亡乎。虽单用参、、当归亦能生者,然终是刺眉心则万无一失。瘀血冲心,所以昏晕不语,解其瘀血之冲,真所谓扼要争奇也。世人但知灸眉之法,谁知刺胜于灸乎。盖灸缓而刺急,缓则难以救绝,急则易于回生耳。
亦可用参附益母汤治之。
人参(一两)附子(一钱)益母草(二钱)水煎。遇此等症,急用一人抱住产母,头顶心解开,以艾火急灸之,必然出声。然后以参附益母汤救之,多有生者。
妇人有产后三日,发热恶露不行,败血攻心,狂言呼叫,甚欲奔走,拿捉不定,人以为邪热之在胃也,谁知血虚而心无以养乎。产后之血尽随胎胞外越,则血室空虚,五脏皆无血养,当是之时,止心中之血尚存些微,以护心也。而各脏腑皆欲取给于心,心包为心君之相,拦绝各脏腑之气,不许入心,故心安神定,是护心者,全藉心包也。然心包亦虚,倘不能障心,各脏腑之气遂直入心中,以分取心血。而心包情极,既不能顾心,又不能御众,于是大声疾呼,本欲召脏腑以救心,而迹反近于狂悖,有无可如何之象,故病似热而非实热也。治法大补其心中之血,使各脏腑分取之以自养,不必再求于心君,则心安而心包亦安。方用安心汤∶干荷叶(一片)生地黄(五钱)丹皮(五钱)当归(二两)川芎(一两)生蒲黄(二钱)水煎调服。
一剂即定,而恶露亦下矣。
此方用归、芎以补血,何又用生地、丹皮之凉血,似非产后所宜,不知恶血奔心,未免因虚热而相犯,吾于补中凉之,则凉不为害,况益之干荷叶,则七窍相通,能引邪外出,不内害于心,转生蒲黄以分解恶露也。但此方止可暂用一剂以定狂,不可多用数剂以取胜,不可不慎也。
用参归荆枣益母汤亦效。
人参当归炒枣仁(各一两)荆芥益母草(各三钱)水煎服。
人有背心间先发红瘰,后渐渐红肿,此发背之兆也,最为可畏。古人云∶外大如豆,内大如拳;外大如拳,内大如盘。言其外小而内实大也。然而痈疽等毒,必须辨其阴阳∶有先阴而变阳者,有先阳而变阴者;有前后俱阳者,有前后俱阴者。
阳症虽重而实轻,阴症虽轻而实重;先阴而变阳者生,先阳而变阴者死。病症既殊,将何以辨之?阳症之形,必高突而肿起;阴症之形,必低平而陷下;阳症之色纯红,阴症之色带黑;阳症之初起必痛,阴症之初起必痒;阳症之溃烂,必多其脓;阴症之溃烂,必多其血;阳症之收口,身必轻爽;阴症之收口,身必沉重。至于变阴变阳,亦以此消息断断不差也。倘见红肿而高突,乃阳症之痈也。乘其肉肿初发,毒犹未化,急以散毒之药治之,可随手愈也。发背而至横决者,皆因循失治,以致破败而不可救,阳变阴者多矣。救痈如救火,宜一时扑灭,切勿见为阳症无妨,而轻缓治之也。方用急消汤∶忍冬藤(二两)茜草(三钱)紫花地丁(一两)甘菊花(三钱)贝母(二钱)黄柏(一钱)天花粉(三钱)桔梗(三钱)生甘草(三钱)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又轻,三剂全消,不必四剂也。
此方消阳毒之初起极神。既无迅烈之虞,大有和解之妙。世人不知治法,谓阳毒易于祛除,孟浪用虎野狼之药,虽毒幸消散,而真气耗损于无形,往往变成别病,乃医者成之也。
人有背心发瘰,痒甚,已而背如山重,悠悠发红晕,如盘之大,此阴痈初起之形象也,最为可畏,尤非前症阳痈可比。乃一生罪孽,鬼祟缠身,必然谵语胡言。
如见此等症候,本不可救。然而人心善恶成于一念之迁悔,求生无术,亦见医道无奇。盖阳症有可救之术,阴症岂无可生之理,总在救之得法耳。大约阴痈之症,虽成于鬼祟之缠身,然必正气大虚,邪得而入之也。设正气不虚,邪将安入。故救阴痈之症,必须大用补气补血之药,而佐之散郁散毒之品。则正旺而邪自散矣。方用变阳汤∶人参(二两)黄(二两)金银花(半斤,煎汤代水)附子(一钱)荆芥(炒黑,三钱)柴胡(二钱)白芍(一两)天花粉(五钱)生甘草(五钱)井花水煎汁二碗服,渣再煎,服后阴必变阳而作痛。再一剂而痛亦消,再服一剂而全愈,竟消灭无形也。
然人不致皮破血出,断不肯信,虽然先用此等之药以治发背,毋论病患不肯服,即医生亦不肯用,或医生知用此治疗,而病患之家亦不肯信。往往决裂溃烂,疮口至如碗大而不可收,始悔参、之迟用矣。予既论此症,又多戒辞,劝人早服此方,万不可观望狐疑,丧人性命。盖阳毒可用攻毒之剂,而阴毒须用补正之味。用人参、黄以补气,气旺则幽阴之毒不敢入心肺之间。而金银花性补,善解阴毒,得参、而其功益大,然非得附子则不能直入阴毒之中而又出于阴毒之外。毒深者害深,又益之生甘草以解其余毒。然毒结于背者,气血之壅也,壅极者郁之极也。故加柴胡、荆芥、白芍、天花粉之类消痰通滞,开郁引经,自然气宣而血活,痰散而毒消矣。
人有背痈溃烂,洞见肺腑,疮口黑陷,身不能卧,口渴思饮,人以为阳症之败坏也,谁知是阴虚而不能变阳乎。夫背痈虽有阴阳之分,及至溃脓之后,宜补内不宜消外,则阴阳之症一也。溃烂而至肺腑皆见,此乃失补之故,使毒过于沿烧,将好肉尽化为瘀肉耳。肉瘀自必成腐肉,而腐自必洞见底里。见此等症候,亦九死一生之兆也。倘胃气健而能食者,犹可救。倘见食则恶者,断无生意。虽然,能用参、、归、熟亦有可生,不可弃之竟不救也。方用转败汤救之。
人参(二两)生黄(一两)熟地(二两)肉桂(二钱)白术(四两)当归(一两)金银花(四两)麦冬(二两)山茱萸(一两)远志(三钱)北五味子(一钱)茯苓(三钱)水煎服。一剂而胃气大开者,即可以转败为功也。倘饮之而稍能健饭,亦在可救。惟恐饮之杳无应验者,是胃气日绝也,不必再治之矣。或饮之而饱闷,少顷而少安者,亦有生机。
此方补其气血,而更补其肺肾之阴。盖阴生则阳长,阴阳生长则有根,易于接续。而后以金银花解其余毒,则毒散而血生,血生而肉长,肉长而皮合,必至之势也。倘日以解毒为事,绝不去补气血之阴阳,则阴毒不能变阳,有死而已,可胜悲悼哉。
人有背痈将愈,而疮口不收,百药敷之绝无一验,人以为余毒之未尽也,孰知是阴虚而不能济阳。夫痈疽,初起则毒盛,变脓则毒衰,脓尽则毒化矣。疮口不收,乃阴气之虚,而非毒瓦斯之旺。世人不知治法,尚以败毒之药攻之,是已虚而益虚也,欲其肌肉之长,何可得乎。然亦有用补法而仍未效者,但用阳分之品以补其阳,而不用阴分之药以补其阴也。独阴不长,而独阳亦不生。痈疽至脓血已尽,则阴必大虚,止补其阳,则阳旺阴虚,阴不能交于阳矣。阳有济阴之心,阴无济阳之力,所以愈补阳而阴愈虚,而疮口愈难合也。治法必须大补其阴,使阴精盛满,自能灌注于疮口之中,不用生肌外敷之药而疮口之肉内生矣。方用生肤散∶麦冬(一两)熟地(二两)山茱萸(一两)人参(五钱)肉桂(一钱)当归(一两)忍冬藤(一两)白术(五分)水煎服。二剂而肉自长,又二剂外口自平,又二剂全愈。
此方补阴之药多于补阳,使阴胜阳也。然补阳仍是补阴之助,以其能入阴之中,交于阳之内也。忍冬藤非特解余剩之毒,取其能领诸药至于疮口之间也。
人有背疮长肉,疮口已平,忽然开裂流血,人以为疮口之肉未坚也,谁知是色欲恼怒之不谨耳。大凡疮痈之症,最忌色欲,次忌恼怒。犯恼怒新肉有开裂之虞,犯色欲新肉有流血之害;犯恼怒者不过疾病,犯色欲者多致死亡。其疮口开裂之处,必然色变紫黑,而流水之处,必然肉变败坏矣。此时必须急补气血,万不可仍治其毒。盖前毒未尽,断难收口,复至腐烂,新肉不坚,而自涌决裂也。况发背新愈之后,其精神气血尽为空虚,若交合泄精,遂至变害非常,舍补气血,又安求再活乎?即补气血以些小之剂,欲收危乱之功,大厦倾颓,岂一木能支哉。故又须大剂救之,而后可方用寒变回生汤∶人参(四两)黄(三两)当归(二两)北五味子(二钱)麦冬(二两)肉桂(三钱)白术(二两)山茱萸(五钱)忍冬藤(二两)茯苓(一两)水煎服。一剂而肉不腐,二剂而肉自生,三剂而皮仍合,四剂疮口平复。切戒再犯,再犯无不死者,即再服此方无益也,可不慎乎!此救疮疡坏症仙丹,不止疗发背愈后犯色之败腐也。人疑泄精以致决裂,宜用熟地以大补之,何故反置而不用?以熟地补阴最缓,而症犯甚急,所以舍熟地之不可用。此方服数剂之后,各宜减半,惟多加熟地,留为善后之计耳。
人有夏月生背痈,疮口不起,脉大而无力,发热作渴,自汗盗汗,用参、大补之剂,益加手足逆冷,大便不实,喘促呕吐,人以为火毒太盛也,谁知是元气大虚,补不足以济之。夫痈分阴阳,疮口不起,乃阴症而非阳症也。脉大似乎阳症,大而无力,非阴而何。发热作渴,此水不足以济火,故陡渴陡汗也。既阴症似阳,用参、阳药以助阳,正气足以祛阴而返阳矣,何以愈补而反逆冷呕吐?此阴寒之气正甚,而微阳之品力不能胜耳。非加附子辛热之品,又何能斩关入阵以祛荡其阴邪哉。方用助阳消毒汤∶人参(半斤)黄(一两)当归(四两)白术(四两)陈皮(一两)附子(五钱)水煎膏,作二次服,诸症退。连服数剂,疮起而溃,乃减半。又用数剂而愈。
此非治痈之法也,然治痈之法而轻治此等之症,鲜不立亡。可见治痈不可执也。
大约阳痈可以消毒化痰之药治之,阴痈之病万不可用消毒化痰之味。此实治痈之变法,医者不可不知。
人有背生痈疽,溃脓之后,或发热,或恶寒,或作痛,或脓多,或流清水,自汗盗汗,脓成而不溃,口烂而不收,人以为毒瓦斯之未尽也,谁知五脏亏损,血气大虚之故。凡人气血壮盛,阴阳和平,何能生毒?惟其脏腑内损,而后毒瓦斯得以内藏,久之外泄,及至痈疽发出,其毒自不留内。然脏腑原虚,又加流脓流血,则已虚益虚。观其外,疮口未敛,似乎有余;审其内,气血未生,实为不足。法当全补,不宜偏补夫一脏,致有偏胜之虞也。方用十全大补汤最妙,以其合气血而两补之耳。
然而用之往往不效者,非方之不佳,乃用方之不得其法耳。夫背痈何等之症,岂用寻常细小之剂所能补之?必须多加分两,大剂煎饮,庶几有济。予因酌定一方,以请正于同人也。用∶人参(一两)黄(二两)白芍(五钱)肉桂(二钱)川芎(三钱)熟地(二两)当归(一两)白术(五钱)茯苓(五钱)生甘草(三钱)水煎服。服一剂有一剂之效。
世疑此方绝不败毒,如何化毒而生肉。不知痈疽未溃之前以化毒为先,已溃之后补正为急,纵有余毒未尽,不必败毒。盖败毒之药,非寒凉之品,即消耗之味也。
消耗则损人真气,寒凉则伤人胃气。真气损则邪气反盛,胃气伤则谷气全无,又何能生长肌肉哉。惟十全大补汤专助真气以益胃气,故能全效耳。且此方不特治背痈之已溃,即疮疡已溃者皆宜用之。
人有胸膈间作痛,咳嗽时更加痛极,手按痛处,尤增气急,人以为肺经生痈也,谁知是肺热生痈耳。夫肺为娇脏,药食之所不到者也,故治肺甚难。肺热害肺,既可成痈,将何法疗之?疗之法,似宜救火以泻肺。肺药不可入,而肺为脾之子,脾经未尝不受药也,补其脾经之土,则土能生金也。平其肝经之木,则金不能克木矣。
清其心经之火,则火不能刑金也。三经皆有益于肺,无损于金,则肺气得养,而后以消毒之品直解其肝中之邪,何难于不收乎。方用全肺汤∶元参(三两)生甘草(五钱)金银花(五两)天花粉(三钱)茯苓(三钱)白芍(三钱)麦冬(二两)水煎服。一剂而痛减,二剂而内消矣。
大凡痈疽之症,必须内消,不可令其出毒。内消之法,总不外脾肝心三经治之,而无别消之道。或曰∶肺之子肾也,独不可治肾以消乎。然肺痈之成,虽成于火烁肺金之液,实因肝气之自虚也。补肾虽使肺气不来生肾,惟是肺气相通,补肾之水,恐肺气下降,而火毒反不肯遽散,不若止治三经,使肝气得养,自化其毒,不遗于肾之为妙也。
人有胸膈作痛,咳嗽不止,吐痰更觉疼甚,手按痛处不可忍,咽喉之间,先闻腥臭之气,随吐脓血,此肺痈不独已成,而且已破矣。夫肺痈未破者易于消,已破者难于治,为脓血未能遽净耳。然得法,亦不难也。盖肺之所以生痈者,因肺火不散也,然肺火来,因肺气虚也,肺虚而火留于肺,火盛而后结为痈。不补虚而散火,而未成形者何以消,已成形者何以散,既溃烂者,又何以愈哉。是虚不可不补,而补虚者补何脏乎,必须补肝气之虚,而肺不能直补其气,补胃气之虚,则肺气自旺也。今痈已破矣,多吐脓血,则肺气尤虚,虽毒尚存,不可纯泻其毒,于补气之中而行其攻散之方,而行其攻散之法,则毒易化而正气无伤。方用完肺饮∶人参(一两)元参(二两)蒲公英(五钱)金银花(二两)天花粉(三钱)生甘草(三钱)桔梗(三钱)黄芩(一钱)水煎服。一剂脓必多,二剂脓渐少,三剂疼轻,四剂而又轻,五剂痛止,脓血亦止,六剂竟奏全功。
此方补胃中之气,即泻胃中之火。胃气旺,肺气不能衰,胃火衰,肺火不能旺,所以能败毒而又能生肉耳。其诸药亦能入肺,不单走于胃,然而入胃者十之八,入肺者十之二,仍是治胃益肺之药也。或问∶肺痈已破,病已入里,似不宜升提肺气。
南昌喻嘉言谓,宜引之入肠,而先生仍用桔梗以开提肺气,恐不可为训。嗟乎,予所用之药,无非治胃之药,药入于胃,有不引入肠者乎。然肺气困顿,清肃之令不行,用桔梗以清肺,上气通而下气更速,然则上之开提,正下之迅遂也。
人有久嗽之后,肺受损伤,皮肤黄瘦,咽嗌雌哑,自汗盗汗,卧眠不得,口吐稠痰,腥臭难闻,而毛悴色憔,嗽之时必忍气须臾,轻轻吐痰,始觉膈上不痛,否则必大痛不已,气息奄奄,全无振兴之状,人以为肺中生痈也,谁知是肺痿而生疮耳。此症本系不救之病,然治之得法,调理又善,亦有生机者。夫肺痈与肺痿不同,肺痈生于火毒,治之宜速,肺痿成于劳伤,治之宜缓。火毒宜补中用泻,劳伤宜补中带清。泻与清不同,而补则同也。惟是泻中用补,可用大剂;清中用补,可用小剂。忽忘勿助,若有若无,庶能奏功也。方用养肺去痿汤∶金银花(三钱)生甘草(五钱)生地(二钱)麦冬(三钱)紫菀(五钱)百部(五分)百合(二钱)款冬花(三分)天门冬(一钱)贝母(三分)白薇(三分)水煎服。服十剂,膈上痛少轻者,便有生机。再服十剂更轻,再服十剂而渐愈,前后共服六十剂,而始全愈也。
是方不寒不热,养肺气于垂绝之时,保肺叶于将痿之顷,实有奇功。倘捷效于一旦,必至轻丧于须臾,宁忍耐以全生,切勿欲速而送死。
世有膏粱子弟,多食浓味,燔熬烹炙煎炒之物,时时吞嚼,或美香醪,乘兴酣饮,遂至咽干舌燥,吐痰唾血,喘急膈痛,不得安卧,人以为肺经火炽也,谁知是肺痈已成耳。夫肺为五脏之盖,喜清气之熏蒸,最恶燥气之炎逼。今所饮所食,无非辛热之物,则五脏之中全是一团火气,火性炎上,而肺金在上,安得不受害乎。
肺既受害,不能下生肾水,肾水无源,则肾益加燥,势必取资于肺金,而肺金又病,能不已虚而益虚,已燥而更燥也。况各经纷然来逼,火烈金刑,肺间生痈,必然之势也。治之法,化毒之中益之养肺之法,降火之内济之补肾之方,庶几已成者可痊,未成者可散也。方用枝桑清肺丹∶桑叶(五钱)紫菀(二钱)犀角屑(五分)生甘草(二钱)款冬花(一钱)百合(三钱)杏仁(七粒)阿胶(三钱)贝母(三钱)金银花(一两)熟地(一两)人参(三钱)水煎,将犀角磨末冲服,数剂可奏功也。
此方肺肾同治,全不降火。盖五脏之火因饮食而旺,乃虚火而非实火也。故补其水而金气坚,补其水而虚火息。况补中带散,则补非呆补,而火毒又容易辞也。
人有素多恼怒,容易动气,一旦两胁胀满,发寒发热,既而胁痛之极,手按痛处不可忍,人以为肝火之盛也,谁知是肝叶生疮耳。世人但知五脏中惟肺生痈,不知肝亦能生痈也。且《灵》、《素》诸书亦未有及,得毋创论以惊世乎。余实闻异人有谓∶胁痛手不可按者,肝叶生痈也。《灵》、《素》二经不谈者,肝经生痈世不常有,古人未有此症,所以晷而不言。盖古今之气运不同,而痈毒之生长不一。肝一恼怒,则肝叶张开,肝气即逆。大怒之后,肝叶空胀,未易平复。且怒必动火,怒愈多而火愈盛,火盛必烁干肝血,烁干则肝气大燥,无血养肝更易发怒。怒气频伤,欲不郁结而成痈,乌可得乎。然痈生于内,何从而见。然内不可见而外即可辩也。
凡生痈者,胁在左而不在右,左胁之皮必现红紫色,而舌必现青色,以此辩症,断断无瘥。治之法,必平肝为主而佐之泻火去毒之药,万不可因循时日,令其溃烂而不可救也。方用化肝消毒汤∶白芍(三两)当归(三两)炒栀子(五钱)生甘草(三钱)金银花(五两)水煎汁一碗,饮之。
一剂而痛轻,二剂而痛又轻,三剂而痛如失。减半再服数剂而全愈。
此方用当归、白芍直入肝中以滋肝血,则肝血骤生,易解肝血之燥。又得甘草以缓其急,栀子清火,金银花解毒,安得不取效之捷哉。盖是火毒既盛,肝血大亏,用此方而不如此大剂煎饮,亦自徒然。倘执以肝火之旺而非是肝痈之成,单用归、芍以治胁痛,断不能取效也。
人有左胁间疼痛非常,手按之更甚,人以为胁痛,而不知非胁痛也,此乃肝经之痈耳。夫肝经生痈,多得之恼怒,予前条已畅论之矣。然而肝痈不止恼怒能生,而忧郁亦未尝不生痈也。惟因恼怒而得之者,其痛骤;因忧郁而得之者,其痛缓。
当初痛之时,用逍遥散大剂煎饮,痛立止,又何至成痈也。因失于速治,而肝中郁气苦不能宣,而血因之结矣。血结不通,遂化脓而成痈,其势似乎稍缓,然肝性最急,痈成而毒发其骤也。世有胁痛数日而死者,正因生痈毒败而死,非胁痛而即能死人,可不急救治之乎。方用宣郁化毒汤∶柴胡(二钱)白芍(一两)香附(二钱)薄荷(二钱)当归(一两)陈皮(一钱)枳壳(一钱)天花粉(三钱)生甘草(三钱)金银花(一两)水煎服。一剂而痛轻,二剂而痛减,三剂而痛又减,四剂全愈。重则不出六剂。愈后用四物汤大剂调治,不再发也。
夫肝痈世不常见,既有前条,不必又论及此。然肝痈不可见,而胁痛世人之所常病,吾特发明忧郁之能成又若此,则人知急治,何至成痈哉。
人有腹中痛甚,手不可按,而右足屈而不伸,人以为腹中火盛而存食也,谁知是大肠生痈耳。大凡腹痛而足不能伸者,俱是肠内生痈耳。惟大肠生痈,亦实有其故,无不成于火,火盛而不散,则郁结而成痈矣。然而火之有余,实本于水之不足,水衰则火旺,火旺而无制,乃养成其毒而不可解。然则治之法,又何必治火哉,壮水以治火,则毒瓦斯自消。方用清肠饮∶金银花(三两)当归(二两)地榆(一两)麦冬(一两)元参(一两)生甘草(三钱)薏仁(五钱)黄芩(二钱)水煎服。一剂而痛少止,二剂而足可伸,再二剂而毒尽消矣。
此方纯阴之物,而又是活血解毒之品,虽泻火实滋阴也。所以相济而相成,取效故神耳。倘不益阴以润肠,而惟攻毒以降火,则大肠先损,又何胜火毒之凌烁哉。
毋怪愈治而愈不能效也。
人有大肠生痈,右足不能伸,腹中痛甚,便出脓血,肛门如刀割,此肠痈已经溃烂也。能食者生,不能食者死。虽然,不能食之中亦有非因火毒之炽而然者,又不可因其不能食而弃之也。大凡生此各种痈疮,俱以有胃气为佳,无胃气,毋论阴毒阳毒多不可救。故治阴疽之病,断以扶胃气为第一法,而少加之败脓祛毒之药,则正气无伤而火毒又散。今大肠痈破,而致饮食不思,则胃气已尽绝,大危之症也。
不急补胃,惟治痈,必死之道也。方用开胃救亡汤∶人参(一两)金银花(二两)山药(一两)生甘草(三钱)薏仁(一两)元参(一两)白术(一两)山羊血(研末,一钱)水煎调服。一剂胃开,二剂脓少,三剂痛止,四剂全愈。
此方全去救胃,而败脓祛毒已在其中。妙在金银花虽治毒而仍滋阴之药,为疮家夺命之物,军乃至仁至勇之师,又得参、术以补助其力,即散毒尤神。山羊血止血消渴且善通气,引诸药入痈中解散之,乃乡导之智者也。合而治之,则调合有人,抚绥有人,攻剿有人,安得不奏功如神乎。自然胃气大开,化精微而辅输于大肠也。
倘胃气未伤,服之尤奏功如向,万勿疑畏不用此方,枉人性命耳。
人有大肠生痈,小腹痛甚,淋漓不已,精神衰少,饮食无味,面色痿黄,四肢无力,自汗盗汗,夜不能卧,人以为火盛生痈也,谁知水衰不能润肠耳。夫大肠之能传导者,全藉肾水之灌注。今因醉饱房劳,过伤精力,大泄其精,遂至火动而水涸,又加生冷并进,以致气血乖违,湿动痰生,肠胃痞塞,运化不通,气血凝滞而成痈也。然则生痈之先,本是肾水不足,痈溃之后,又复流其水,是因虚而益虚矣。若作久毒治之,鲜不变为死症,必须大补其肾水,而并补其脾胃之气,则脾胃化精,生水更易,枯涸之肠一旦得滂沱之润自然淹足,不必治痈而痈已化,气血足而肌肉生也。方用六味地黄汤加味治之。
熟地(二两)山药(八钱)牡丹皮(六钱)山茱萸(八钱)茯苓(三钱)泽泻(一钱)人参(一两)黄(五钱)麦冬(一两)水煎。连服数剂,腹痛止而精神健,前症顿愈。
此方六味以补肾水,加人参、麦冬、黄以补脾胃之土,土旺而肺气自旺。肺与大肠为表里,且又为肾之母,自然子母相需,表里相顾,故奏功如神也。
人有腹痛口渴,左足屈而不伸,伸则痛甚,手按其痛处更不可忍,人以为肠中生痈也,然而肠中生痈不同,有大小肠之分,屈右足者大肠生痈,屈左足者小肠生痈也。今屈而不伸者即在左足,是痈生于小肠而非生于大肠矣。惟是大肠之痈易治,小肠之痈难医,以大肠可泻而小肠难泻也。虽然,得其法又何不可泻哉。盖大肠可泻其火从糟粕而出,小肠可泻其火从溲溺而泄也。方用泄毒至神汤∶金银花(三两)茯苓(一两)薏仁(一两)生甘草(三钱)车前子(三钱)刘寄奴(三钱)泽泻(三钱)肉桂(一分)水煎服。一剂而水如注,二剂而痛顿减,三剂而症如失,不必四剂也。
此方俱利水之药,止一味金银花消毒之味,何以建功之神如此?盖小肠之毒必须内消,而内消之药,舍金银花实无他药可代,以他药消毒皆能损伤正气,而小肠断不可损伤,故必须以金银花为君。但金银花不能入小肠之中,今同茯苓、薏仁、泽泻、车前子之类引入小肠,又加肉桂一分,得其气味引入膀胱,从溲溺而化。又恐火毒太盛,诸药不能迅逐,更加刘寄奴之速祛,甘草之缓调,刚柔迟速并行,既无留滞之虞,而复无峻烈之害,自然火毒殆尽膀胱小肠而出也。
人有腹痛呼号不已,其痛却在左腹,按之痛不可忍,不许人按,医以为食积在大肠也,谁知是小肠之生痈耳。凡肠痈必屈其足,而今不屈足,似非肠痈之病。
然肠痈生于肠内者必屈其足。在大肠者屈右足而不伸,在小肠屈左足而不伸也。
若痈生于肠外者,皆不屈足。痛在左则小肠生痈,痛在右则大肠生痈也。至食积燥屎之痛,时而痛,时而不痛。故痛在左,明是小肠之外生痈也。大小肠生痈于肠内尚可破溃,而大小肠生痈于肠外断不可使之破溃者,以肠外无可出之路,皆必死之症也,而小肠更甚,必须急早治之。方用内化丹∶金银花(四两)当归(二两)车前子(五钱)生甘草(三钱)茯苓(一两)薏仁(一两)水煎服。
一剂而痛大减,二剂而痛又减,三剂而痛全止,四剂全愈。
此方即前方之变方也。但前方以利水之中而行其败毒之法,此方于利水之中补血以败毒之法也。盖痈破利水则毒随水出,易于祛除;痈未破,不补血以利水,则水泄而血虚,难于消化,同中之异,不可不知也。然此方亦须急早治之则有益,否则痈虽愈而瘀血流于肠外,必有终身腹痛之病也。
人有腹痛骤甚,小便流血,左足不能伸,人以为小肠生痈也,谁知是小肠之火太盛耳。夫小肠生痈,必屈左足,今左足不伸,明是生痈之证,而予独谓是火盛者何故?不知生痈必有其征,未有一旦骤生而即流血者也。痈日久而脓生,脓欲尽而血出,岂有不溃不烂而先出血者。然左足之屈则又何也?盖小肠与大肠不同,小肠细而大肠宽,宽者可以容邪,而细者难以容邪,此必然之理。小肠受火煎熬,则肠中逼迫,肠不能舒,而左足应之,故暂屈而不伸耳。但不可因足之不伸即信是痈,而妄用解毒之药。然从何处辨之?因其初病之时,辨其小便之有血无血耳。初起痛而足屈,若小便无血,乃是生痈;初起痛而足屈,小便有血,乃是火痛,断不可瘥也。治之法泻其火邪,不必化毒而痛止足伸矣。方用小柴胡汤加味治之。
柴胡(一钱)黄芩(三钱)甘草(一钱)茯苓(五钱)人参(二钱)半夏(一钱)水煎服。一剂而足伸,二剂而血止,肠亦不痛矣。
小柴胡汤非治小肠之药也,何以用之而效验之捷如此。因小肠之火盛者,起于肝胆之郁也,木郁则火生,不敢犯心而犯小肠耳。夫火性炎上,今不上炎,反致下炽,拂其火性矣,此小肠所以受之而作疼痛也。至于流血于小便中者,又是何故?盖是小肠之血为火所逼,惟恐为火之烁干,故越出于小肠之外,直走膀胱,反使火道不行而流血也。小柴胡汤既舒其肝胆之气,则火气上炎,其生既顺而不逆。又得茯苓以清消其水气,水流而血自归经,此方之所以奇耳。
儿科之病,惊、疳、吐、泻为多,四者又相为终始。大约因疳而成吐,因吐而成泻,因泻而成惊。故小儿口内流涎,乃疳之兆也。起首即治疳,而吐泻之症不作,又何致惊症之生也。惟其失治疳症,而胃气受伤矣。小儿纯阳,原无损于阴气。伤胃气者伤阳气也,阳伤阴亦伤矣。伤阴者,伤脾气也。人生后天以脾胃之气为主,脾胃两伤,无气以养心,而惊之症起矣。是惊乃虚病,而非有外风之入也。然则吐、泻、惊俱脾胃之虚寒,而疳乃脾胃之实热也。不知小儿因多食水果,以致口热而成疳。口热似乎阳旺也,然而阳极则变为阴矣。故疳症既久而作吐,正阳变为阴之验也。可见惊、疳、吐、泻俱是虚症,补脾胃而四病皆易愈也。世医分惊为风,分疳为热,分吐、泻为寒,亦未深知小儿之症耳。孰知单治脾胃之虚,而四症不必治而自愈也。方用活儿丹∶人参(三钱)白术(一钱)甘草(一分)茯苓(二钱)陈皮(一分)巴戟天(一钱)白芍(一钱)柴胡(二分)当归(五分)山楂(五分)神曲(三分)水煎服。一剂而惊、疳、吐、泻无不即安,二剂全愈,三剂不再发也。
此方健脾开胃,又能平肝,使肝亦无郁滞之患,自能疏通土气,变克土之肝反为益土之肝矣。脾胃无非生气,而吐泻自止,何至四肢无养,变成角弓反张之急慢惊风哉。
小儿生疳,上下牙床尽肿,口角凉涎,咳嗽不已,咽喉肿痛,人以为疳症脾热也,谁知是胃火之上升乎。夫既是胃火,宜用泄火之药,泻火而不效者,以火过于盛,将阳变为阴矣。故用降火之药以泻火而火不降,转至困惫者,正《内经》所谓壮火食气也。盖少火宜泻,而壮火宜补。不补胃以治火,反泻火以损胃,安得而不加困惫哉。治之法,补其胃气之虚,少加息火之味,则疳症不治而自愈矣。方用平肝汤∶茯苓(三钱)白术(一钱)陈皮(二分)神曲(五分)麦冬(二钱)元参(二钱)桔梗(一钱)苏叶(三分)人参(三分)枳壳(二分)黄芩(三分)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又轻,三剂而疳症愈,不必四剂也。
此方补胃以散火而火自平者,以火出于土之中也。土健而火藏,土衰而火现,故补其土而火藏于下,又何至上升于口颊之间乎。况方中有解火之味在于补之内,则土引火而自归,火亦随土而自息矣。
小儿生疳之后,饮茶水则吐,后则不饮茶水而亦吐,困弱之极,人以为热吐也,谁知是热变为寒而吐乎。夫疳症本热也,疳久则寒者,以胃土之伤,土衰则火旺,火旺则土亦衰,土益衰而前火之旺自减,火土两衰,安得不寒乎。况小儿最喜者,生冷也。土衰又加生冷,自然作吐矣。故止吐以健胃为主,单用止吐之药,吾未见其能止也。即偶止吐于一时,未必不动吐于后日,惟健胃以止吐,则胃强而吐不再发也。方用六君子汤加味用之。
人参(一钱)白术(二钱)茯苓(二钱)甘草(一片)半夏(五分)神曲(三分)陈皮(三分)白豆蔻(一粒)水煎服。一剂即止吐,二剂全愈。
此方健胃以止呕,治大人尚有成功,况小儿乎。小儿呕吐,世人视为轻症,往往不以为意,变成大病而不可救。以胃气之伤不能生养夫四肢,而角弓反张之病现,乃阴虚而成之也。今以此方扶其胃气,胃健而饮食能受,既无呕吐之伤,自有灌注之益,又何至有惊风之病哉。
小儿大吐之后,忽然大泻,虽吐止而泻不肯止,倦怠之极,人以为吐变泻则其气顺矣,谁知其气愈逆乎。夫吐乃伤胃,而泻乃伤脾也。气顺宜吐止而愈矣,今吐止而大泻,乃胃传于脾矣。由腑而入脏,是由表而入里也,较吐更甚。盖吐症补胃而可愈,而泻症宜兼补脾。虽脾胃有同治之法,补胃自必补脾,但吐后作泻,则补脾必须补胃也。方用生脾助胃汤∶人参(三钱)白术(三钱)甘草(三分)肉桂(一钱)茯苓(五钱)神曲(五分)附子(一片)水煎服。
一剂而泻止,二剂全愈。倘服之不应,不必治之矣。
此方治小儿之泻,效验如向,百人中可救九十,彼不应者,乃阴阳两绝之人也,非药之过耳。世人见参、附加毒,不敢浪用。医生用之,亦辄抵毁,自陷于死亡,哀哉。
小儿上吐下泻,眼目上视,死亡顷刻,其状宛似慢惊风,人以为惊风之症也,谁知是脾胃之气将绝乎。小儿至此,亦人鬼之关也。若作慢风治之,用牛黄等丸,下喉即死矣。夫脾胃之气将绝,是阴阳之气欲脱也,非急救其气,何能再活。救气之药,舍人参无第二味也。世间之药,无过人参,至四、五钱以救婴儿之吐泻,无论近人无此胆气,即古人亦无此方法,毋怪婴儿之多亡也。予逢异人,训予救小儿垂危之症,惟有多用人参,可变危为安。铎试之,无不奇效。盖小儿脾胃虚寒,以致上吐下泻,正至危之症也,宜多用人参以救之。方用安儿至宝汤∶人参(五钱)白术(五钱)茯苓(三钱)巴戟天(三钱)附子(一钱)麦芽(一钱)枳壳(三分)槟榔(三钱)车前子(二钱)白豆蔻(三钱)扁豆(二钱)萝卜子(一钱)水煎服。一剂即吐止,再剂泻即止,三剂全愈。
此方全在用参、附之多,所以能夺命于将危,以人参能回阳于既绝,附子能续阴于已亡也。然非群药佐之,则阴阳不能厘清浊,而积秽亦不能祛除耳。故用参、术以补气,少少祛除,自能奏功。否则,乌可已伤而再伤,已绝而重绝乎。世人但尚祛除,全不识补中用攻之法,所以劳而无功也。
小儿吐泻之后,角弓反张,时而惊悸牵搐,人以为惊风之病也,谁知非风也,乃肝克脾胃之土而土气欲绝耳。此时万不可治风,一治风以定惊,则立刻亡矣。盖既经吐泻则阴阳两亡,所存者几微之气耳。不急救脾胃以续气,反散风邪以损其气,欲不趋于阴得乎。且脾胃欲绝,补脾胃之土,而不补命门、心包之火,则土寒而阳不可以遽回,阴不可以骤长。故必须补火以生土,补土以止惊。方用续气汤∶人参(一两)白术(一两)巴戟天(五钱)肉桂(一钱)生枣仁(三钱)远志(二钱)茯苓(五钱)干姜(三分)附子(三分)半夏(一钱)水煎服。一剂安,二剂更安,三剂全愈。
此方以十岁为准,每岁减二分。毋论慢惊、急惊,以此方投之,无不立效。盖急慢惊风俱是虚症,非急为风而慢为虚也。世人以惊为风误矣。不作风治则十人九活,一作风治则十人十死,以虚而兼风治则十人八死,以大虚治,而绝不治风,则十人十活也。喻嘉言谓惊风二字乃前人凿空之谈,劝行医者绝口不道其言,虽过于愤激,然亦深悯小儿之误死于非命,不得不大声以救之也。但喻嘉言所立之方,尚兼风治,犹未洞悉底里,不若直补土以救惊,补火以生土也。
小儿惊症有慢惊、急惊之分,世以急惊属之风,慢惊属之虚,以此区别治疗,生者颇多,似乎其说之不可易矣。谁知似是而非,亦杀人之说也。盖小儿从无有惊风之症,此岐天师之所未定,而雷公之所不论者也。惊风二字,乃未世之医创言以杀小儿者也。自此言出,杀小儿不啻数百万矣。小儿何尝有风,一作风治,千人千死,嗟乎!天心仁爱,何为使小儿不识不知,任其夭荡耶。铎授异人之教,救小儿惊症,绝不治风,无论急惊、慢惊,以人参汤调服,立刻奏功。不敢自秘,罄书竹简,以听世人公用。
人参(三两)白术(半斤)茯苓(三钱)半夏(一两)广木香(三钱)柴胡(一两)槟榔(五钱)荆芥(炒黑,五钱)白芍(三两)山楂(一两)枳壳(一两)麦芽(五钱)神曲(一两)甘草(一两)干姜(一两)麦冬(去心,一两)石菖蒲(五钱)薄荷叶(五钱)各为细末,蜜丸如龙眼大。凡遇急慢惊症,用一丸,以人参三钱煎汤泡开送下,无不全活。
方名保赤定惊丹。轻者一丸,重则二丸,无有不愈者也。泡开必须用人参煎汤,多多益善。若不用人参,效验不能十分之捷,然亦可免死亡之兆也。愿世人共佩吾言,万勿执惊症为风症,忍为杀人之医也。
小儿便中下寸白虫,或蜉蛔之虫,或吐出长短之虫,种种不一,人以为湿热之虫也,谁知是脾胃之伤乎。小儿最喜食生冷之物,自然湿热无疑。然而脾胃气健,虽有湿热,自易分消。惟是脾胃之气伤,则难于运化,不生津液而生虫矣。倘徒治虫而不补其脾胃,则脾气不能消,胃气不能化,虫且安居无恙矣,夫何益哉。惟补其脾胃之气,则气旺而自能治虫,再佐以杀虫之药,虫将何隙以逃生乎。此治之法,必须补中用攻也。方用治虫丹∶白术(三钱)茯苓(三钱)百部(一钱)槟榔(五分)使君子(十个)枳壳(五钱)白芍(三钱)甘草(三分)白薇(二钱)黄连(二分)半夏(五分)水煎服。二剂而虫尽化为水矣。但服药之后,务须忌饮汤水茶茗。
此方杀虫之药虽多,然入之健脾平肝之剂内,则正气无伤,而虫又杀尽,乃两得之道也。
小儿有粪门边拖出长虫,不肯便下,又不肯进入直肠之内,不痛不痒,人以为虫口咬住也,谁知乃祟凭之乎。夫虫口咬住,必然作痛。今安然如故,岂虫口之自咬耶。虫既不咬,宜随粪而俱下。今不下而留半截于中,非祟凭而何。病既祟凭,宜非药物可治,然而人有一念之悔心,医即有一种之治法。使人苟迁善而求医无术,又何以见吾道之大哉。况父母未有不爱其子者,见其子生虫之异,未必不疑自身之谴尤,而畏鬼神之作祟,或告天而代为请祷,或信佛而自诉祈求。然而医无以应之,不几阻人改过之门乎。铎得异人之传,用药外点虫身,则立刻化为水。方名点虬丹∶水银(一钱)冰片(一钱)硼砂(一分)雄黄(三分)樟脑(一钱)轻粉(三分)白芷(一钱)薄荷叶(三分)各研绝细末,以不见水银星为度。水调少许,点虫头或身上,少刻即尽化为水。但点药之时,必虔拜上天,然后点之则验。否则,或验或不验也。不须内服煎药,至奇之方也。
余恐负异人之传,故罄书之辨证论后。异人者,余游南岳所逢道士,自号雷公,状貌殊异。传铎《活人录》,奇方最多,此方其一也。
小儿将出痘,身必发热,口必发渴,眼必如醉,此时当以表药散之,则火毒大解。无如世人未敢信为出痘,因循数日,见点而始用表散。有形之解与无形之解大有不同,所以轻变重,而重变死也。虽然,见点不用表药则火毒又将安解,岂不药得中医而可望其自愈乎。不知能善用表散之药,正自有功耳。大约痘疮初出之时,不可不用表散之药,而又不可全用表散,当于补中表散之,则正气无伤,而火毒又可尽解也。方用至慈汤∶人参(三分)荆芥(炒黑,三钱)生甘草(一钱)柴胡(一钱)当归(三钱)茯苓(二钱)陈皮(三分)麦冬(二钱)元参(三钱)天花粉(一钱)水煎服。一剂火毒少除,二剂火毒全散,不必三剂也。若已见点,则重变轻,而死变生矣。
此方正用柴胡、荆芥以疏通其表里,得元参以去其浮游之火,得生甘草以败其毒。妙在人参、归、冬之类俱是补气补津之味,佐前药以充其力,使无壅闭之忧,以速其至隐之火毒也。世人治痘,一见用补,无不惊惧。谁知火毒非补,万不能由,内而发于外。能于补中用表散之法,何愁小儿之不尽登于寿考也。此方十岁为准,如周岁小儿,用十分之一,每岁增加可也。若十岁之外小儿,宜加人参而已,余味不必加也。
小儿已出痘,遍身上下尽是鲜血点,粒粒可数,此至佳之痘也。不必发散,只须助其正气,自然饱满贯浆,收靥亦速,九日而始回矣。然而纯用补剂,又虑呆补而无疏通之气,恐速于见功,未免升上而不能降下,亦非治之善也。方用安幼汤∶当归(三钱)荆芥(一钱)元参(三钱)陈皮(三钱)熟地(三钱)麦冬(三钱)生甘草(五分)生地(一钱)黄连(一分)丹皮(一钱)贝母(三分)水煎服。一剂而绽,不必二剂也。
此方妙在补中带散,则痘疮力足,无内怯之忧;散中实补,则痘疮大泄,少外阻之祸。世人不知治法,往往一味是补,所以多留后患耳。至于一味呆散,未有不将佳痘而变为恶疮者,每至死亡犹以为胎毒之未尽净也,仍用散火败毒之剂,以至不救。谓非医杀之,而欲冀免于阴报也,得乎。幸人善用其方以安幼耳。
小儿出痘,其痘疮之色红盛,烦渴,大便干燥,小便短涩而黄赤,脉洪大不伦,舌上生疮,此阳症之疮也,切忌用湿热之味。然又不可见为大热,而即用寒凉之药,恐火热太盛,骤得寒凉,而火不肯遽退,热不肯骤解,反至生变者有之。治法宜用寒而佐以化热之品,用凉而辅以散火之味,则不违火热之性,而自得寒凉之益也。
方用全痘散火汤∶元参(三钱)黄芩(一钱)生甘草(一钱)栀子(一钱)桔梗(二钱)生地(二钱)荆芥(三钱,炒黑)当归(一钱)水煎服。一剂而热毒火毒尽行解散矣。
此方用芩、栀以清火,又得元参以退其浮游之火,更妙在用荆芥、桔梗引火外出,而生地、当归滋其腑脏之燥,则雨润风吹,有不变火宅而清凉者乎。所以获解散之功而无背违之失也。
小儿出痘,痘疮虚空,而色又清白,发痒中塌,身寒颤切牙不已,腹中虚胀,上吐下泻,脉复沉细微弱,此阴症之痘疮也。盖内寒之极,疮不能发出,必须用大补气血之药,而佐以温热之味,则疮无冰冻之虞。倘不知其故,而亦用寒散之品,则痘疮内陷,而死亡顷刻矣,是阴痘戒用阴分之药明甚。然而其中有似是而非者,又不可不辩,以痘疮之善变也。色白,虚也,而发痒又有实症;身寒,凉也,而发颤又有热症;腹胀,虚寒也,而吐泻又多实热之症。既非虚寒,而亦用温热之品,安得不死乎。然则,终何以辩之?吾辩之于舌焉。舌红者热,舌白者寒也。舌红而带白者,热中之寒,舌白而微红者,寒中之热,舌大红而又燥,热之极也,舌纯白而又滑,寒之极也。倘舌白而又滑,此阴症无疑。方用祛阴救痘丹∶人参(一钱)当归(三钱)白术(三钱)附子(三分)荆芥(一钱)黄(三钱)水煎服。一剂而色白者即变为红,阳回而寒之气尽散矣。
此方用参、、归、术以补气血,气旺而阴自难留,血足而阳自可复。然后益之附子,则奏功始神。方中又加荆芥者,以附子直攻其内,非荆芥则不能引附子外散耳。
痘疮初出,隐于肌肉之间,不见点粒,人以为疮毒之内藏而不肯遽出也,孰知是气虚而不能推送以发于外乎。论理用升麻、桔梗、羌活之类亦能外发,然而不补其气,而惟用散药,吾恐元气益虚,痘发之后,未必无他病之生,尚非治之善者也。方用发痘散∶生黄(二钱)甘草(五分)当归(一钱)桔梗(一钱)荆芥(一钱)防风(二分)水煎服。一剂而点粒见,再剂而痘尽出也,可以不必再服药矣。
此方之妙,虽用桔梗、荆芥、防风之散药,而实得黄、当归补气之力,则易于推送,所以火毒不能隐藏,一齐而尽出也。
痘疮已见点后,热气大盛,疮粒过多,人以为火毒之太甚,谁知是血虚而不能以润乎。若止用发散之剂,而不用补血之药,则火盛水干,痘难贯浆矣。故必须于补血之中,而少佐之以解毒也。方用养痘汤∶当归(二钱)川芎(一钱)连翘(五分)麦冬(一钱)天花粉(三分)木通(三分)甘草(二分)水煎服。一剂而热退,二剂而疮粒明净,尽行贯浆矣。
此方之妙,妙在当归、麦冬、川芎为君,而少用连翘、木通、天花粉为佐使,则血旺而火不过炎,热消而毒不内隐,故能速于收功而又无后患也。
痘疮已出,四、五日后大小不等,根窠不甚红泽,色暗顶陷,不能起发者,人以为火毒之倒塌也,谁知是血气之亏欠,欲出而不能,欲发而不得。倘徒用化毒之药,则毒反不消。倘徒用催浆之药,则浆反不贯,变生不测,往往有入于死亡者。
治之法,必须于补气之中而辅以化毒催浆之味。方用催痘汤∶人参(三分)牛蒡子(一钱)当归(二钱)川芎(一钱)黄(二钱)茯苓(一钱)桔梗(五分)陈皮(二分)连翘(三分)肉桂(半分)水煎服。一剂而色红,二剂而顶突贯浆矣。
此方之妙,妙在用参、、归、芎之多,而发散化毒为佐使。气足而不祛于中,血足而不陷于内,自然痘色润泽而肥满矣。
痘疮至六日,毒宜化,浆宜行矣。乃颜色不红绽肥满,是气血大虚也,万不可徒攻其火,而妄用败毒之味也。必须以补气补血为主,方用护痘万全汤∶人参(五分)黄(一钱)当归(二钱)川芎(一钱)白术(二钱)茯苓(一钱)陈皮(三分)牛蒡子(三分)桔梗(五分)天花粉(三分)水煎服。一剂红润而肥满矣,不必二剂也。
此方之妙用,全不去消毒攻火,但补气血而痘自外发。且补中有散,而补非呆补,更易奏功。所以有益无损,而收万全之效也。
痘疮七、八日,宜浆满足矣。今疮平浆薄,饮食少减,人以为毒瓦斯之内陷也,谁知是气血之不充乎。夫气血之不充者,由于脾胃之气弱也。脾胃气弱,则肝血不生,肝血不生,则脾胃之气更弱,又何能致浆足而疮突哉。治之法,必须大补其脾胃之气,而少佐之补血之品。气血旺而脾胃自健,脾胃健而痘疮安得不充满乎。方用保痘汤∶人参(一钱)白术(二钱)黄(二钱)当归(二钱)麦冬(二钱)陈皮(五分)荆芥(一钱)如痒,加白芷三分、蝉蜕二分,不痒不必加也。如痘色白而薄,倍加参、,一剂而白者不白,薄者不薄矣。
此方纯是补气血,而补气更重于补血者,以血得气而易生也。气足血旺,何愁浆薄哉。自然饮食倍增,浆老结靥矣。
痘疮至九日、十日之后,浆稀痂薄,人以为痘毒之内蕴也,谁知仍是气血之亏乎。夫气虚补气,血虚补血,又何碍乎。然而气血虽虚,而痘毒未清,不兼顾火毒,一味呆补,则火毒内藏,亦恐痘愈之后,有回毒之虞,必须于补中微散之为得也。方用全痘汤∶人参(二钱)白术(二钱)牛蒡子(一钱)茯神(三钱)陈皮(三分)当归(三钱)通草(一钱)甘草(五分)荆芥(一钱)金银花(三钱)水煎服。一剂而浆浓靥高矣。
此方用人参而不用黄者,以黄过于补气,且恐有胀满之虞,不若多用人参,既补气而复无增闷之嫌耳。尤妙在用牛蒡子、金银花于补中泻毒,得补之益,而更获散之利,真善后之妙法也。
痘疮至十一二日,身发潮热,饮食不思,当靥不靥,痂落无托,人以为毒瓦斯之犹存也,谁知是气血之虚而毒多未化乎。方用化痘仙丹∶当归(三钱)白芍(二钱)人参(一钱)山楂(五粒)黄(三钱)荆芥(一钱)牛蒡子(一钱)防风(三分)甘草(一钱)金银花(三钱)水煎服。一剂而胃气开,思饮食矣,二剂全愈。
此方之妙,用金银花与荆芥、牛蒡子、参、、归、芍之中,则胃气不伤,脾气大旺,气血既润,复不克土,则火毒全解,又安有留余之患。大凡痘疮不补,则火毒不出,而痘疮纯补,则火毒亦不尽出也。今于补中用散,所以未出能出,而既出者尽出也。
痘已见形,又出一层红斑者,此夹疹痘也。或似斑而非斑,或零星错杂,皆是夹疹之症。人以为痘毒之深,前未发出,而后再发也。谁知痘出之时而又感寒风,使内热留中,闭塞凑理,激动腑毒而并出乎。治法宜脏腑并治,然治脏不若先治腑也。盖痘毒出于脏,疹毒出于腑,脏之毒深,腑之毒浅,浅之毒先散,而深之毒亦自难留,故治痘须先治疹。方用分痘汤∶升麻(一钱)元参(三钱)麦冬(三钱)当归(二钱)青蒿(二钱)生甘草(二钱)半夏(五分)生地(三钱)荆芥(一钱)水煎服。一剂而疹全散矣。
此方退阳明之火,解肺经之热,妙在多用升麻引火向外,发于皮毛,虽曰消疹,而实所以成痘也。又何必治疹之后,再去治痘哉。
痘症虽发全,数日之后身复发热,遍身发出红斑,痒甚,愈抓愈痒,先出大小不一如粟米之状,渐渐长大如红云片。人以为痘毒之尚存,从前未经畅发,故如此,谁知是痘毒全无,乃收痂大愈之后放心纵欲,饮食过伤,又兼风热而成之。此名为盖痘疹,似痘而非痘也。治法散其风热,而不必顾其痘毒。然风热既解,即有毒亦无不共解矣。方用安痘汤∶玄参(五钱)当归(三钱)连翘(一钱)白芍(二钱)丹皮(二钱)荆芥(二钱)甘菊花(二钱)升麻(五分)天花粉(一钱)水煎服。一剂而斑轻,再剂而斑尽散矣。
此方化毒而不耗其气,解热而不损其血,所以风热全消,而痘无变症耳。
痘疮五、六日后,色变纯黑,或炭灰之色,头顶陷下不起,饮食到口即吐,此死症无疑,所谓坏症也。世医到此无不辞去,然而死中可以求生,勿以其坏症而轻弃之也。盖小儿纯阳之气易离,而阴气难绝,倘有一线之阴可续,则引阴以接阳,往往死者可以重生,而生者得以不死。我受异传,何敢独秘不共传以救万世之小儿乎。方用起死救儿丹∶人参(三钱)元参(一两)金银花(一两)白术(二钱)当归(三钱)麦冬(三钱)甘草(一钱)荆芥(二钱)天花粉(二钱)茯神(三钱)水煎服。一剂黑变为红,再剂而陷者起,干者润,饮食知味矣。
此方之妙,全在用金银花与玄参之多,既能解毒,复善散火,而又助之参、术、归、冬,则足以济二味之力,而益成其祛除之功。所以能转败而为胜,起死而变生也。万勿惊其药品之重与用参之多,而减去其分两。盖药不重,火毒难消;参不多,则阴阳难复矣。愿人加意于此方,以救小儿于危险哉。
小儿痘疮治之不得法,多至不救,谁知痘疮可以不治治之乎。夫儿已生疮,何可听其自生乎,所谓不治治之者,服吾药可使之不生痘,不必用药以治痘也。夫儿之生痘疮者,感父母之淫气以生之也。解其淫气而又助之化毒之品,安得而生痘哉。
前人亦知此意,曾造稀痘丹,或治截痘法,然服之有验有不验者,未能深窥痘毒之源与解毒之药也。盖解毒之品未有不损人元气者,元气一虚,毒即难解。且毒成于火,而清必用寒凉之药,但小儿脾胃最忌寒凉之药,一服寒凉,土气匮乏,而火毒又安能外泄乎,此所以服之而不效也。铎逢异人之传,方法平平,而取效实奇。
方名止痘丹∶生甘草(一钱)金银花(三两)元参(一两)贝母(五分)苦参(三钱)丹皮(三钱)黄芩(二钱)将七味择天赦日,用水二碗,煎一碗,不必两煎。将此一碗汁,重汤又熬至三分,用茯苓五钱为细末,将汁调为丸,如米粒大。俟半周之时,将药用蜜拌与小儿食之,二日服完,必下黑粪,永不出痘矣。痘既不生,何有死亡之痛哉。
小儿发热二、三日,肌肤之间隐隐发出红点,如物影之摇动,时有时无者,此影疹也。人以为发斑之伤寒也,谁料是出疹发表,热毒外散,偶遇大寒大风生冷之犯,故皮肤闭塞,毒瓦斯内收,壅住于腠理之间。其症,皮肤之际片片皆红或变白,白或转红,红或转紫,气喘腹满,甚而作痛,毒瓦斯入脏,欲出不能,存亡顷刻,至危之病也。治之法,必须化斑,而不必治疹。盖疹与斑总皆热毒耳。方用消斑化疹汤∶元参(五钱)归尾(三钱)石膏(三钱)白芍(五钱)地骨皮(三钱)丹皮(三钱)荆芥(二钱)木通(一钱)青蒿(三钱)升麻(一钱)麦冬(三钱)甘草(一钱)水煎服。一剂而斑化疹散,二剂而消归于无有矣。
此方不多用大寒之品,止用微寒之味者,以疹斑之病,虽起于大热,然亦因脏腑之干燥,内无水制而外现也。今滋其津液,则水足以制火。又得引火解毒之药,直走皮肤,火毒欲内攻而不可得,又安得不外泄而解散者乎。况方中用玄参为君,原能清浮游之火,何必又多用大寒药以扑灭其炎威而伤脏腑,所以奏功既神而又无大害耳。
小儿出疹,口中大渴,父母畅与之水,快甚,遂恣其酣饮,乃呕吐不止,因变泻痢,喘嗽不宁,小便不利,阴囊浮肿,胁痛筋软,膨胀之症生。人以为火热之不解也,谁知饮水过多,水蓄不消之病乎。夫心火亢炎,因而作渴,饮水必入于心,心不受水,而传于脾,为呕吐泻痢矣;传于肺,为咳嗽矣;传于肾,为小便闭而囊湿浮肿矣;传于肝,为胁痛筋软膨胀矣。夫水本克火,然水多则滞,火反得水以滋其沸腾,疹消而他病生焉。治法不必治疹,而惟在于分消其水势,水涸而疹亦痊矣。
方用分水消疹散∶茯苓(三钱)车前子(三钱)木通(二钱)猪苓(二钱)薏仁(一两)桔梗(一钱)荆芥(五分)白术(三分)水煎服。一剂水从小便出矣,连服二剂,水尽而愈。
此方专治水也。止用桔梗、荆芥以少提其气,不特水气因升提而下行倍速,且使余疹亦从膀胱而下泄也。但二味既是提气,何不用升麻提之?不知升麻提气,必使疹毒由皮毛而出,反足以掣制利水之药之肘,不若荆芥、桔梗虽提气而不走皮肤,反能佐二苓群品共走膀胱,水与疹而同治也。
小儿发疹之后,牙根溃烂,肉腐出血,臭秽冲鼻,人以为余毒未尽,身上游热之不退也,谁知皆医治疹而不治浮火之故。使热积皮肤,不用解散清凉之剂,以致毒火入胃,久而不散,因作祟也。此等之病,必须仍散其火热之毒。倘不知治法,纵儿恣食肥甘,湿热动虫,势必变为走马牙疳,穿腮落齿,或面颊浮肿,环口青黑,唇崩鼻坏,生疮作痒,肉腐唇败,而不可救者多矣。方用救疹散毒汤∶玄参(三钱)甘草(五分)黄芩(一钱)茯苓(三钱)白果(十个)白薇(一钱)青蒿(三钱)麦冬(三钱)陈皮(三分)荆芥(五分)生地(三钱)干葛(一钱)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又轻,三剂全愈。
此方乃和干之味,而不用大凉之药者,以疹病既愈,其势虽盛而火毒实轻,正不可以外证之重,而即用重泻之味以劫夺之也。世人一见此等之病,轻用苦寒泻药,往往轻变重,重变死,不可不慎。
小儿数岁后,好吃泥土,人谓胃气热也,谁知是肝木之旺耶。肝木过旺来克脾胃之土,而土虚不能敌肝,思得土以助脾胃,故见泥土而思食也。治之法,平其肝木之旺,补其脾胃之虚,则土气无亏,自然见土而不嗜也。方用六君子汤加减治之。
人参(一钱)茯苓(三钱)甘草(五分)陈皮(五分)半夏(三分)白术(五钱)黄芩(五分)白芍(五钱)黄土(三钱)水煎服。一剂而肝气平,二剂而脾胃之气转,四剂不思食泥也。
此方原是健脾胃之圣药,加入黄芩以清肝火,白芍以平肝,肝平火清,而脾胃自得其养矣。尤妙加入黄土者,借土气以安脾,投其所好。而六君子汤诸药,益足以展其健运之功耳。
远公陈先生真奇士也。尝着《石室秘》及本草诸书行世,私心企慕殆二十余年矣。一日晤成君而行,因悉先生着述甚富,盖成君为远公之甥,故知之为独详。
其书总名《洞垣全书》,其中最有益于人世者,莫若《辨证录》。余遂固请得而有焉。
斯编辨病体之异同,证药味之攻补,五行生克、准情酌理,明如指掌,即不善于导养者,读之亦能知所从事,不少迷惑,是真有益于人世者也。余因勉力付诸剞劂,将以公之海内,不独轩岐家视为津梁,亦可使天下后世皆有所辨证,而病者起、危者安,胥熙熙然咸跻于仁寿之域,是则余之素志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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