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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养生,百病不愁
一、《伤寒论》与《金匮要略》原是一书,自林亿校刊遂分为二,殊失先贤之意,后赵开美仍合为一书。今复其旧,使后学知伤寒与杂证原非有二也。
一、全书经文,诸家旧本,或字有增减,或节有分合,或重出不书衍文,或正误各不相同。是集则以《仲景全书》为准,而参之各家,以昭画一。
一、《伤寒论》、《金匮要略》,法律本自井然,但系千载遗书,错误颇多,虽经历代注家编次诠解,然各执己见,位置无常,难以为法。兹集《伤寒》分经,仍根据方有执《条辨》,而次序先后,则更为变通。《金匮》门类,悉照林亿校本,而纲领条目,则详为分别。并不拘泥前人,惟在启发后学,足裨实用。
一、经中凡错简遗误,文义不属,应改、补、删、移者,审辨精核,皆详于本条经文之下。其有全节文义不相符合,绝难意解者,虽勉加注释,终属牵强,然其中不无可采之句。故另汇二帙∶一曰《正误》;一曰《存疑》。附之卷末,以备参考。《金匮要略》仿此。
一、书中辞精义奥,注释诚难。若徒尚辞华,必支离蔓衍,何以阐发微言!是注惟期简易明显,发挥经旨,间或旁参互证,亦惟援引本经,不事虚文,用滋眩惑。
一、《伤寒论》自成无己创注以来,踵之者百余家;《金匮要略》自赵良衍义后,继之者十余人。各有精义,羽翼经文。然或涉浮泛,或近隐晦,醇疵并见,难以适从。兹汰其重复,删其冗沓。取其精确,实有发明者,集注于上,用资考证。
一、上古有法无方,自仲景始有法有方。其规矩变化之妙,立法成方之旨,各有精义,皆当明晰。兹于每方必审究其立方主治之理,君臣佐使之相辅,功能性味之相合,一一解于其后。即方中用水之甘澜、麻沸,火之宜文、宜武,煎之缓急,渍之迟速,服之频顿,莫不各有适病之宜。前人或置而不论者,必备录而详解之。
一、是集《伤寒》,则首六经,次合病、并病,次差后劳复、食复、阴阳易,次坏病、温病、痉、湿、、霍乱,次可汗不可汗、可吐不可吐、可下不可下,次平脉、辨脉法,此一书之次第也。首纲领,次具证,次出方,次因误致变,次因逆成坏,此一篇之次第也。
首经文,次注释,次集注,次方药,次方解集解,其经文有缺误者,则加辨论于经文之下,以按字冒之,其与本条互相发明,而非专论本条者,加辨论于本注之后,亦以按字冒之,此逐条之次第也。俾后学了然心目,易于融会贯通。《金匮要略》序法仿此。
一、《金匮》二十五章,内有与《伤寒》文同者,十之一二,虽为重出,然亦间有义别之处。今将《伤寒论》中已有专注者,则不复赘释,其与本经切要者,必重加发明,以阐扬其旨。
一、古人姓氏,有传记详明者,昭昭可考。若仅书其字,则无从知其名矣。夫以其人竭虑殚精,久而泯其迹,所不忍也。故于无考者书其字,可考者书其名,以示不没其善之意。
《伤寒论》,后汉张机所着,发明《内经》奥旨者也。并不引古经一语,皆出心裁,理无不该,法无不备。盖古经皆有法无方,自此始有法有方。启万世之法程,诚医门之圣书!但世远残阙,多编次传写之误。今博集诸家注释,采其精粹,正其错讹,删其驳杂,补其阙漏,发其余蕴,于以行之天下,则大法微言,益昭诸万世矣!
太阳主表,为一身之外藩,总六经而统荣卫。凡外因百病之袭人,必先于表。表气壮,则卫固荣守,邪由何人!经曰∶虽有大风苛毒,勿之能害是也。若表气虚,则荣卫之气不能御外,故邪得而乘之。经曰∶虚邪不能独伤人,必因身形之虚而后客之也。卫,阳也;荣,阴也。风,阳邪也;寒,阴邪也。邪之害人,各从其类,故中风则卫受之,伤寒则荣受之。卫分受邪,则有汗为虚邪,桂枝证也。荣分受邪,则无汗为实邪,麻黄证也。荣卫俱受邪,均无汗,皆为实邪,大青龙证也。大纲三法,用之得当,其邪立解,用违其法,变病百出。缘风为百病之长,故以风中卫列为上编,寒伤荣与风寒两伤,列为中、下二篇。其条目俱详于本篇之下,俾读者开卷了然,有所遵循也。
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
【注】太阳,膀胱经也。太阳之为病,谓太阳膀胱经之所为病也。太阳主表,表统荣卫,风邪中卫,寒邪伤荣,均表病也。脉浮,表病脉也。头项强痛恶寒,表病证也。太阳经脉,上额交巅,入络脑,还出别下项,连风府,故邪客其经,必令头项强痛也。恶寒者,因风寒所伤,故恶之也。首揭此条,为太阳病之提纲。凡上、中、下三篇内称太阳病者,皆指此脉证而言也。
【按】荣卫二者,皆胃中后天之谷气所生。其气之清者为荣,浊者为卫。卫即气中之剽悍者也;营即血中之精粹者也。以其定位之体而言,则曰气血;以其流行之用而言,则曰营卫。营行脉中,故属于阴也;卫行脉外,故属于阳也。然营卫之所以流行者,皆本乎肾中先天之一气,故又皆以气言,曰营气、卫气也。
【集注】滑寿曰∶脉在肉上行,主表也。
方有执曰∶表即皮肤,荣卫丽焉。故脉见尺寸俱浮,知病在太阳表也。项,颈后也。
恶寒者,该风而言也。风寒初袭而郁于表,不能再胜风寒之外忤,故畏恶之。
程应旄曰∶太阳经之见证,莫确于头痛恶寒,故首揭之。
吴人驹曰∶头为三阳之通位,项为太阳之专位,有所障碍,不得如常之柔和,是为强痛。
太阳病,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者,名为中风。
【注】太阳病,即首条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之谓也。卫为表阳,风属阳邪,风邪中人,则卫受之,从其类也。风中于卫,即发热者。以风、卫皆阳,其性本热,故变热甚捷,不似伤寒待其闭郁而始热也。卫病不能固表,又为阳邪所蒸,故腠理疏而汗出也。汗出表虚,为风所忤,故恶风也。风性柔软,故脉缓也。此承上条言太阳病又兼见此脉证者,名曰中风,以为中风病之提纲。后凡称中风者,皆指此脉证而言也。
【集注】方有执曰∶脉缓即下文阳浮而阴弱之谓。言既有如首条所揭之太阳病,加之发热汗出,恶风而脉缓者,则其病乃是触犯于风所致,故名中风。
汪琥曰∶中风,非东垣所云中腑、中脏、中血脉之谓。盖“中”字与“伤”字同义。仲景论中,不直言伤风者,恐后学不察,以咳嗽、鼻塞、声重之伤风,混同立论,故以“中”字别之也。脉缓当作浮缓看。浮是太阳病脉,缓是中风脉。中篇紧脉,亦当仿此。
太阳中风,阳浮而阴弱,阳浮者热自发,阴弱者汗自出,啬啬恶寒,淅淅恶风,翕翕发热,鼻鸣干呕者,桂枝汤主之。
【注】太阳中风,即上二条合而言之,又详举其证以出其治也。后凡称太阳中风者,皆指此脉此证也。阴阳指荣卫而言,非指尺寸浮沉也。阳浮,即越人曰“三菽之浮,肺之浮也”。肺主皮毛,取之而得者,即卫分之浮也。六菽之浮,心之浮也。心主血脉,取之而得者,即营分之浮也。营分之浮较之卫分之浮,则无力而弱,故曰∶阳浮而阴弱也。卫为风客,则卫邪强而发热矣。故曰∶阳浮者热自发。营受邪蒸,则营不固而汗出矣。故曰∶阴弱者汗自出。营卫不和,则肌表疏缓,故有啬啬之恶寒,淅淅之恶风,翕翕之发热也。然在皮肤之表,非若伤寒之壮热无汗,恶寒虽近烈火而不减,恶风虽处密室而仍畏也。
皮毛内合于肺。皮毛不固,风邪侵肺,则气壅而鼻鸣矣。胸中者,阳气之本。卫阳为风邪所干,不能敷布,则气上逆而为干呕矣。故宜桂枝汤,解肌固表,调和营卫也。
【集注】程应旄曰∶啬啬恶寒者,肌被寒侵,怯而敛也。淅淅恶风者,肌因风洒,疏难御也。翕翕发热者,肌得热蒸,合欲扬也。啬啬、淅淅、翕翕字俱从皮毛上形容,较之伤寒之见证,自有浮、沉,浅、深之别。
枝枝汤方
桂枝(三两)芍药(三两)甘草(炙,二两)生姜(切三两)大枣(擘,十二枚)上五味,咀三味,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适寒温,服一升。服已须臾,啜热稀粥一升余,以助药力。温覆令一时许,遍身,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后服,不必尽剂;若不汗,更服,根据前法;又不汗,后服,当小促其间,半日许,令三服尽。若病重者,一日一夜周时观之。服一剂尽,病证犹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者,乃服至二三剂。禁生冷、粘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等物。
【按】桂枝汤方,桂枝下有“去皮”二字。夫桂枝气味辛甘,全在于皮,若去皮,是枯木矣,如何有解肌发汗之功?宜删此二字。后仿此。
【方解】名曰桂枝汤者,君以桂枝也。桂枝辛温,辛能发散,温通卫阳。芍药酸寒,酸能收敛,寒走阴营。桂枝君芍药,是于发汗中寓敛汗之旨;芍药臣桂枝,是于和营中有调卫之功。生姜之辛,佐桂枝以解表;大枣之甘,佐芍药以和中。甘草甘平,有安内攘外之能,用以调和中气,即以调和表里,且以调和诸药。以桂芍之相须,姜枣之相得,藉甘草之调和,阳表阴里,气卫血营,并行而不悖,是刚柔相济以相和也。而精义在服后须臾啜稀粥以助药力。盖谷气内充,不但易为酿汗,更使已入之邪不能少留,将来之邪,不得复入也。又妙在温覆令一时许,微似有汗,是授人以微汗之法也,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是禁人以不可过汗之意也。此方为仲景群方之冠,乃解肌发汗、调和营卫之第一方也。凡中风、伤寒,脉浮弱,汗自出而表不解者,皆得而主之。其他但见一二证即是,不必悉具。故麻、葛、青龙发汗诸剂,咸用之也。若汗不出,麻黄证也。脉浮紧,麻黄脉也。固不可与桂枝汤。然初起无汗,已用麻黄发汗,汗解后复烦,脉浮数者;与下后脉仍浮,气上冲者;及下后下利止,而身痛不休者,经中皆用此以解外。诚以此时表虽未解,腠理已疏,邪不在皮毛,而在肌肉。且经汗下,津液已伤,故脉证虽同麻黄,而主治当属桂枝也。粗工妄谓桂枝汤专治中风,不治伤寒,使人疑而不用。又谓专走肌表,不治他病。不知此汤,倍芍药、生姜,加人参,名桂枝新加汤,用以治荣表虚寒,肢体疼痛;倍芍药加饴糖,名小建中汤,用以治里虚心悸,腹中急痛;再加黄,名黄建中汤,用以治虚损虚热、自汗盗汗。因知仲景之方,可通治百病也。适寒温服,啜热稀粥以助药力,欲使谷气内充,易为酿汗也。温覆令一时许,微似有汗,不令如水流漓,谓不可过汗也。盖取汗,在不缓不急,不多不少。缓则邪必留连,急则邪反不尽。汗多则亡其阳,汗少则病必不除。若一服汗出病差,谓病轻者,初服一升病即解也。停后服,不必尽剂,谓不可再服第二升,恐其过也。若不汗,更服,根据前法,谓初服不汗出未解,再服一升,根据前法也。又不汗后服,谓病仍不解,后服第三升也。小促其间,半日许令三服尽,谓服此第三升,当小促其服,亦不可太缓,以半日三时许为度,令三服尽,始适中其服之宜也。若病重者,初服一剂,三升尽,病不解,再服一剂,病犹不解,乃更服三剂,以一日一夜周十二时为度,务期汗出病解而后已。后凡有曰根据服桂枝汤法者,即此之谓也。
太阳病,发热汗出者,此为荣弱卫强,故使汗出。欲救邪风者,宜桂枝汤。
【注】此释上条阳浮阴弱之义也。经曰∶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卫为风入则发热,邪气因之而实,故为卫强,是卫中之邪气强也。营受邪蒸则汗出,精气因之而虚,故为营弱,是营中之阴气弱也。所以使发热汗出也,欲救邪风者,宜桂枝汤。
【集注】方有执曰∶上言阳浮而阴弱,此言营弱卫强。卫强即阳浮,营弱即阴弱,彼此互言而互相发明者也。救者,解救救护之谓。不曰风邪,而曰邪风者,以本体言也。
病患脏无他病,时发热自汗出而不愈者,此卫气不和也。先其时发汗则愈,宜桂枝汤。
【注】此释上条荣卫不和之证,而又就其时发热汗出者,以明其治也,脏,里也。无他病,谓里无他病也。有时发热,有时不热,有时汗出,有时不汗出,其表病流连而不愈者,非荣不和,是卫强不与荣和也。当于未热未汗之时,预用桂枝汤解肌发汗,迎而夺之,以遏其势,则热退汗敛,而病自愈矣。
【集注】方有执曰∶时以暂言。卫气不和者,表有邪风而不和也。先其时者,言于未发热之先也。
程知曰∶阴虚诸病,亦时发热自汗。若里无他病,而时热自汗,则为卫受风邪,未得解散,宜于将发之时,先用桂枝汤乘其欲动而击之。
程应旄曰∶桂枝为解肌之剂,而有时云发汗者,何也?以其能助卫气升腾,使正气得宣而汗出,与麻黄汤逐邪气,使汗从外泄者不同。
汪琥曰∶及其发热自汗之时,用桂枝汤发汗则愈。苟失其时,则风邪入里,病热必深,桂枝汤非所宜矣。
病常自汗出者,此为荣气和。荣气和者外不谐,以卫气不共荣气谐和故尔。以荣行脉中,卫生脉外,复发其汗,荣卫和则愈,宜桂枝汤。
【注】此又释上条荣卫所以不和之义也。言病有时常自出汗者,此为荣气已和也。荣气和而热仍不解者,则是卫外之气犹不谐,而不与荣气共和谐也。所以荣气虽和,而时时自汗出,病犹不解也。盖以荣行脉中,卫行脉外,卫不和,则荣虽和而病不解。故复发其汗以抑卫而和荣,荣卫和而病自愈矣。亦宜桂枝汤。
【集注】方有执曰∶此与上条同。上以暂言,此言常者,谓无时不然也。上言脏,脏为阴而主里。此言荣,荣亦阴而主里。以暂言,故其词略;以常言,故其词详。两相互发,义不殊也。
喻昌曰∶此明卫受邪风,荣自汗出之理。凡汗出荣和,而发热不解,是卫强不与荣和也。复发其汗,伸风邪从肌窍外出,斯卫不强而与荣和矣。正如中酒发狂,酒去其人帖然也。荣受寒邪,不与卫和,宜麻黄汤亦然。
吴人驹曰∶上条发作有时,此则无时。而不自汗出,但热不解者,亦属荣卫不和。盖荣卫相得之为和,而荣不得独为之和也。
张锡驹曰∶卫气者,所以肥腠理,司开阖,卫外而为固也。今受邪风,不能卫外,故常自汗出而热不解,此为荣气和而卫不和也。
魏荔彤曰∶前以桂枝解肌者,和其卫而时发热之热止;此以桂枝发汗者,和其卫而常自汗之汗止。盖发其表而热解矣。故总结之曰∶荣卫和则愈。
太阳病,初服桂枝汤,反烦不解者,先刺风池、风府,却与桂枝汤则愈。
【注】太阳病,服桂枝汤,外证不解者,可更作服。今初服不惟不解,而反加烦,是表邪太盛。若遽与桂枝,恐更生烦热。故宜先行刺法,疏其在经邪热,然后却与桂枝,发其肌腠风邪,俾外内调和,自然汗出而解矣。
【集注】方有执曰∶桂枝全在服法,发汗切要如经。若服不如法,汗不如经,病必不除,所以反烦。反者,转也。言转加热闷也。风池穴在耳后陷者中,按之引于耳中,手足少阳脉之会,刺可入同身寸之四分。风府穴在项上入发际,同身寸之一寸,大筋内宛宛中,督脉、阳维二经之会,刺可入同身寸之四分。
张志聪曰∶风池、风府虽非太阳穴道,乃属太阳经脉所循之部,故刺之以衰太阳之病势。
魏荔彤曰∶恐误认此为已传之躁烦,故标出以示人。言不解则太阳之证俱在,但添一烦,知其非传里之烦,而仍为表未解之烦也。
欲自解者,必当先烦,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脉浮,故知汗出解也。
【注】汗之不解而烦,太阳证仍在者,是表邪盛也;有阳明证者,是里热盛也。然亦有欲自解而未解先烦者,则又为邪正相争,作汗之兆也。当其烦时,解与不解,固不可定,但诊其六脉俱浮,则知邪欲还表,当汗出而解矣。
【集注】程知曰∶天地郁蒸而雨作,人身烦闷而汗作,当以脉浮决之。设脉不浮则烦,又为入里之候矣。
程应旄曰∶如诊得脉浮,即是邪还于表之兆,切勿妄治其烦,使汗却而当解者反不解也。
沈明宗曰∶夫自解证,有从衄解,有从下血而解,有从下利而解,有从小便暗除而解者。此即太阳战汗之一端,或从脉辨,或从证参。仲景妙义,散见诸篇,务必合参则备。
病六七日,手足三部脉皆至,大烦而口噤不能言,其人躁扰者,必欲解也。
【注】病至六七日,手足阴阳三部脉皆至而浮,忽然大烦,口噤不能言,躁扰不宁者,此邪正俱实,争胜作汗之象。故曰∶必欲解也。
【集注】成无己曰∶手足三部脉皆至,为正气盛,邪气虽甚,必欲解也。
着脉和,其人大烦,目重脸,内际黄者,此欲解也。
【按】脸字当是“睑”字。睑,眼弦也。作脸字,非。
【注】脉和而大烦者,其解未可卜也。若其人目重睑者,是睑覆下垂目欲合也,为阴来济阳之兆。内际黄者,为胃气来复之征,故曰∶此欲解也。
问曰∶脉病欲知愈未愈者,何以别之?答曰∶寸口、关上、尺中三处,大小、浮沉、迟数同等,虽有寒热不解者,此脉阴阳为和平,虽剧当愈。
【注】脉偏胜则病,脉和平则愈。今寸口、关上、尺中三部脉,俱见浮沉、迟数、大小同等,阴阳和平之象,即有寒热不解之病,虽剧亦当愈也。
【集注】《内经》曰∶寸口、人迎两者相应若引绳,大小齐等者,名曰平人。
程知曰∶大小、浮沉、迟数同等,谓三部九候无相失也。盖大不甚大,小不甚小,浮不甚浮,沉不甚沉,迟不甚迟,数不甚数,为冲和平等之象也。
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发于阳者七日愈,发于阴者六日愈,以阳数七,阴数六故也。
【注】病谓中风、伤寒也。有初病即发热而恶寒者,是谓中风之病,发于卫阳者也。有初病不发热而恶寒者,是谓伤寒之病,发于荣阴者也。发于阳者七日愈,发于阴者六日愈,以阳合七数,阴合六数也。
【集注】方有执曰∶此推原中风、伤寒之所以始,以要其所以终之意。凡在太阳皆恶寒也。发,起也。愈,瘳也。
程知曰∶此辨太阳病有发热有不发热之故也。风,阳也;卫,亦阳也。寒,阴也;荣,亦阴也。中风、伤寒均为表证。而风入卫,则邪发于阳而为热;寒入荣,则邪发于阴而不即热。阳行速,故常过经而迟愈一日;阴行迟,故常循经而早愈一日。观此,则风寒之辨了然矣。
魏荔彤曰∶风伤卫,寒伤荣,既在太阳,则未有不发热者,但迟速有间耳。至于恶寒则同也。发于阳、发于阴之义,不过就风为阳卫亦阳、寒为阴荣亦阴而言,殊未及于三阴也。
问曰∶凡病欲知何时得,何时愈?答曰∶假令夜半得病者,明日日中愈。日中得病者,夜半愈。何以言之?日中得病,夜半愈者,以阳得阴则解也。夜半得病,明日日中愈者,以阴得阳则解也。
【注】凡病之起,不外乎阴阳以为病,非阳胜阴,即阴胜阳。凡病之愈,亦不外乎阴阳以为和,非阳得阴解,即阴得阳解。阳得阴解者,谓日中得病,今日夜半愈也。阴得阳解者,谓夜半得病,明日日中愈也。
【集注】方有执曰∶日中、夜半以大略言,余时可仿此意而推也。
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若欲作再经者,针足阳明,使经不传则愈。
【注】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谓太阳受病,其邪传行六日,三阳、三阴经尽,至七日以上,三阳、三阴之病日衰,大邪皆去,此不作再经,故自愈也。再者,再传阳明经也,谓其邪已传经尽,热盛不衰,欲再转属阳明故也。针足阳明,以泄其热,使其邪不再传,则愈矣。
【集注】方有执曰∶七日以上者,该六日而言也。
魏荔彤曰∶方有执谓针以遏其邪,喻昌谓针以竭其邪,言遏、言竭,皆言泄之也。凡针刺者,泄其盛气也。故前言刺风池、风府,亦主泄其风邪暴甚之意。因刺法乃治热之善策,不欲人妄施汗、下、温三法也。言足阳明,自是胃之经穴,必有实欲再传之势,方可刺之。
闵芝庆曰∶太阳受病,以次而终于厥阴为传经尽。诸经受病,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为行其经尽故也。今有自太阳再传之说,若果传遍六经,厥阴再传太阳,太阳再传阳明,则何不于厥阴未传太阳之前,预针太阳;而必待传阳明,然后针阳明哉!于此可知三阴从无再传太阳之病,但转属阳明耳。
风家表解而不了了者,十二日愈。
【注】风家,谓太阳中风也。表解,谓用桂枝汤病已解也。不了了者,不清楚也。言用桂枝汤其表已解而犹不清楚者,在经余邪未尽耳。十二日经尽之时,余邪尽,自然愈也。
【集注】魏荔彤曰∶此条申明太阳中风病愈后,风邪留滞之证,应听其自愈也。
太阳病,头痛,发热,汗出,恶风者,桂枝汤主之。(重出,衍文。)桂枝本为解肌,若其人脉浮紧,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也。常须识此,勿令误也。
【注】夫桂枝汤本为解肌,中风表虚之药也。若其人脉浮紧,发热,汗不出者,乃伤寒表实之病,不可与也。常须识此为麻黄汤证,勿令误与桂枝汤也。
【集注】程应旄曰∶可与不可与,在毫厘疑似之间。误多失之于仓卒,须常将营卫之分别处,两两互勘,阴阳不悖,虚实了然。不以桂枝误治脉浮紧汗不出之伤寒,自不致以麻黄误治脉浮缓汗自出之中风矣。
若酒客病,不可与桂枝汤。得之则呕,以酒客不喜甘故也。
【注】酒客,谓好饮之人也。酒客病,谓过饮而病也。其病之状∶头痛、发热、汗出、呕吐,乃湿热熏蒸使然,非风邪也。若误与桂枝汤服之,则呕,以酒客不喜甘故也。
【集注】成无己曰∶酒客内热,喜辛而恶甘。桂枝汤甘,酒客得之,则中烦而呕。
凡服桂枝汤吐者,其后必吐脓血也。
【注】凡酒客得桂枝汤而呕者,以辛甘之品能动热助涌故也。若其人内热素盛,服桂枝汤又不实时呕出,则益助其热,所以其后必吐脓血也。然亦有不吐脓血者,则是所伤者轻,而热不甚也。
【集注】刘宏璧曰∶桂枝气味甚薄,酒客不可与者,举一以例其余也。庸工不得其解,每遇热盛之人,但去桂枝,于甘辛极热之类,全无顾忌。仲景岂意后人如此之愚哉!即如产后不宜寒冷,所以举一白芍之味酸微寒者以示戒。今只知除去白芍,于三黄寒凉等药,反恣用无忌。殊不知圣人一语,该括无穷。味薄者尚不可与,其味浓者可知;微寒者既在宜禁,而大寒者尤所当戒。世俗不能引伸触类,徒以卤莽灭裂为事。可见上古医书,非精详玩味,乌能有得耶!太阳病,发汗,遂漏不止。其人恶风,小便难,四肢微急,难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汤主之。
【注】太阳中风,本当解肌,若大发其汗,如水流漓,因而遂漏不止。其人必腠理大开,表阳不固,故恶风也。液伤于内,膀胱津少,故小便难也。液伤于外,复加风袭,故四肢微急,难以屈伸也。宜桂枝加附子汤主之。服根据桂枝汤法者,是于固阳敛液中,和营卫解风邪也。
【集注】方有执曰∶此太阳中风误汗之变证。小便难者,以汗漏不止,必亡阳、亡津液。亡阳则气不足,亡津液则水道枯竭。且小便者,膀胱所司也。膀胱本太阳经,而为诸阳主气,气不足则化不行矣。
程知曰∶此阳气与阴液两亡,复加外风袭人,与真武证微细有别。真武汤是救里寒亡阳之失,急于回阳者;桂枝加附子汤是救表寒漏风之失,急于温经者。
桂枝加附子汤方
于桂枝汤方内,加附子一枚,余根据桂枝汤法。
【集解】柯琴曰∶是方以附子加入桂枝汤中,大补表阳也。表阳密,则漏汗自止,恶风自罢矣。汗止津回,则小便自利,四肢自柔矣。汗漏不止与大汗出同,而从化变病则异。服桂枝麻黄汤,大汗出后,而大烦渴,是阳陷于里,急当救阴,故用白虎加人参汤。服桂枝、麻黄汤发汗,遂漏不止,而不烦渴,是亡阳于外,急当救阳,故用桂枝加附子汤。要之,发汗之剂,用桂枝不当,则阳陷于里者多;用麻黄不当,则阳亡于外者多。因桂枝汤有芍药而无麻黄,故虽汗大出而元府尚能自闭,多不致亡阳于外耳。
服桂枝汤,大汗出后,大烦渴不解,脉洪大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注】大烦渴,阳明证也。洪大,阳明脉也。中风之邪,服桂枝汤,大汗出后不解,大烦渴脉洪大者,是邪已入阳明,津液为大汗所伤,胃中干燥故也。宜与白虎加人参汤,清热生津,而烦渴自除矣。
【集注】张璐曰∶白虎汤,实解内蒸之热,非治外经之热也。昔人以石膏辛凉,能解利阳明风热,若不佐以麻、葛之品,何以走外?此说似是而实非。盖阳明在经之邪,纵使有大热而不烦渴,自有葛根汤、桂枝加葛根汤等治法,并无藉于石膏也。
白虎加人参汤方
(见阳明篇)太阳病,三日,发汗不解,蒸蒸发热者,属胃也。调胃承气汤主之。
【注】太阳病,三日,发汗后热不解,若仍阵阵发热有汗而不解者,是太阳表证未罢也,则当以桂枝汤和之。今蒸蒸发热,有汗而不解者,乃属阳明里证不和也,故用调胃承气汤。
【集注】程应旄曰∶太阳病,三日,经期尚未深也,何以发汗不解便属胃也?盖以胃燥素盛,故他表证虽罢,而汗与热仍不解也。第征其热,如炊笼蒸蒸而盛,则知其汗必连绵而来,此即大便已硬之征,故曰属胃也。热虽聚于胃,而未见潮热、谵语等证,主以调胃承气汤者,于下法内从乎中治,以其为日未深故也。
汪琥曰∶言太阳病,不可拘以日数,但见属胃之证,即可下也。病方三日,曾经汗矣,其热自内腾达于外,非表邪不解,乃太阳之邪转属于胃,病热不能解也。
调胃承气汤方
(见阳明篇)太阳病,发汗后,大汗出,胃中干,烦躁不得眠,欲得饮水者,少少与饮之,令胃气和则愈。若脉浮,小便不利,微热,消渴者,五苓散主之。
【注】太阳病,发汗后,或大汗出,皆令人津液内竭,胃中干,烦躁不得眠,欲得饮水,当少少与之,以滋胃燥,令胃气和,则可愈也。倘与之饮,胃仍不和,若脉浮,小便不利,微热消渴者,则是太阳表邪未罢,膀胱里饮已成也,经曰∶膀胱者,津液之府,气化则能出矣。令邪热熏灼,燥其现有之津,饮水不化,绝其未生之液,津液告匮,求水自救,所以水入即消,渴而不止也。用五苓散者,以其能外解表热,内输水府,则气化津生,热渴止而小便利矣。
【集注】张兼善曰∶白虎治表证已解,邪传里而烦渴者。今脉浮身有微热而渴,乃表邪未得全解,故用五苓。藉桂枝之辛散,和肌表以解微热也。术、泽、二苓之淡渗,化水生津以止燥渴也。
喻昌曰∶脉浮当用桂枝,何以变用五苓耶?盖热邪得水,虽不全解,势必衰其大半,所以热微兼小便不利,证成消渴,则蓄饮证具,故不从单解而从两解也。凡饮水多而小便少,谓之消渴。里热饮盛,不可单用桂枝解肌,故兼以利水,惟五苓有全功耳!程应旄曰∶“微热”字对下条“发热”字看,彼以发热在表,则知犯本未深,故邪热蓄而拒水。此曰微热,则表热犯本已深,故热邪结而耗液。所以不惟与水与五苓主治有别,而前五苓、后五苓主治亦俱有别也。
中风发热,六七日不解而烦,有表里证。渴欲饮水,水入则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
【注】中风发热,六七日不解而烦者,是有表证也。渴欲饮水,水入则吐者,是有里证也。若渴欲饮水,水入即消,如前条之胃干,少少与饮,令胃和则愈。今渴欲饮水,水入不消,上逆而吐,故名曰水逆。原其所以吐之之由,则因邪热入里,与饮相抟,三焦失其蒸化,而不能通调水道,下输膀胱,以致饮热相格于上,水无去路于下,故水入则吐。小便必不利也,宜五苓散辛甘淡渗之品,外解内利。多服暖水,令其汗出尿通,则表里两解矣。
【集注】方有执曰∶中风发热,必自汗出。六七日不解而烦者,汗出过多,亡津液,而内燥也。表以外证未罢言,里以烦渴属腑言。欲饮水者,燥甚而渴,希救故也。水入则吐者,伏饮内作,故外水不得入也。盖饮亦水也,以水得水,涌溢而为格拒,所以谓之水逆。与五苓散两解表里,汗出而愈也。
喻昌曰∶伤风证原有汗,以其有汗也,延至日久,不行解肌之法,汗出虽多,徒伤津液,表终不解,转增烦渴,邪入于腑,饮水则吐,名曰水逆。乃热邪挟积饮上逆,故外水格而不入也。服五苓,饮热汤,得汗则表里俱解,是一举而两得也。
五苓散方
猪苓(去黑皮,十八铢)茯苓(十八铢)泽泻(一两,六株)白术(十八铢)桂(半两)上五味为散,更于臼中杵之,白饮和方寸匕服之,日三服,多饮暖水,汗出愈。
【方解】是方也,乃太阳邪热入腑,水气不化,膀胱表里药也。一治水逆,水入则吐;一治消渴,水入则消。夫膀胱者,津液之府,气化则能出矣。邪热入之,与水合化为病。若水盛于热,则水壅不化,水蓄于上,故水入则吐,乃膀胱之气化不行,致小便不行也。若热盛于水,则水为热灼,水耗于上,故水入则消,乃膀胱之津液告竭,致小便无出也。二证皆小便不利,故均得而主之。若小便自利者,不可用,恐重伤津液,以其属阳明之里,故不可用也。由此可知五苓散非治水热之专剂,乃治水热小便不利之主方也。君泽泻之咸寒,咸走水府,寒胜热邪;佐二苓之淡渗,通调水道,下输膀胱,则水热并泻也;用白术之燥湿,健脾助土,为之堤防以制水也;用桂之辛温,宣通阳气,蒸化三焦以行水也。泽泻得二苓下降,利水之功倍,则小便利,而水不蓄矣。白术藉桂上升,通阳之效捷,则气腾津化,渴自止也。若发热不解,以桂易桂枝,服后多服暖水,令汗出愈。是知此方不止治停水小便不利之里,而犹解停水发热之表也。加人参名春泽汤,其意专在助气化以生津。加茵陈名茵陈五苓散,治湿热发黄,表里不实,小便不利者,无不效也。
【集解】程应旄曰∶太阳为标,膀胱为本。中风发热,标受邪也。六七日不解,标邪转入膀胱矣。是谓犯本。五苓散与麻黄、桂枝二汤,虽同为太阳经之药,一则解肌而治表,一则利小便而治里,表与本所主各有别矣。
【按】此条谓有表里证者,非发热有汗,口干烦渴,水入则消,小便自利,太阳、阳明之表里证也。乃发热无汗,口润烦渴,水入则吐,小便不利,太阳、膀胱之表里证也。此病虽未发明无汗小便不利之证,若汗出小便利,则渴饮之水得从外越下出,必无水逆之证。仲景用五苓散,多服暖水令汗出愈,其意在利水发汗,故知必有无汗小便不利之证也。
太阳病,小便利者,以饮水多,必心下悸;小便少者,必苦里急也。
【注】太阳初病,不欲饮水,将传阳明,则欲饮水,此其常也。今太阳初病,即饮水多,必其人平素胃燥可知。设胃阳不衰,则所饮之水,亦可以敷布于外,作汗而解。今饮水多,而胃阳不充,即使小便利,亦必停中焦,而为心下悸。若更小便少,则水停下焦,必苦里急矣。
【集注】方有执曰∶饮水多而心下悸者,心为火脏,水多则受制也。小便少则水停,所以里急也。
汪琥曰∶太阳病,小便利者,是膀胱之腑无邪热也。若其人饮水多,此热在上焦,心火亢甚,小便虽利,而渴饮水多,则水停犯火,必心下悸。若其人饮水多而小便少,此热在下焦,为太阳邪热,随经入腑,水积不行,膀胱之里,必苦急也。
发汗后,饮水多必喘,以水灌之亦喘。
【注】上条未发汗饮水多,胃热津少也。此条发汗后饮水多,津亡胃干也。而不病心下悸、苦里急者,盖以水不停于中焦、下焦,而停于上焦,所以攻肺必作喘也。水灌者,以水浇洗也。饮水多者必喘,是饮冷,冷伤于内也。以水灌之亦喘者,是形寒,寒伤于外也,均伤肺,故俱喘。
【集注】魏荔彤曰∶此申明本条喘急一证,有因水而成者。盖渴而饮水多之喘,与不渴而灌之亦喘,其由虽不同,而致病则一也。
发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汤。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
【注】太阳病,下之后微喘者,表未解也,当以桂枝加浓朴杏仁汤,解太阳肌表,而治其喘也。太阳病桂枝证,医反下之,下利脉促,汗出而喘,表未解得,当以葛根黄连黄芩汤,解阳明之肌热,而治其喘也。今太阳病发汗后,汗出而喘,身无大热而不恶寒者,知邪已不在太阳之表;且汗出而不恶热,知邪亦不在阳明之里。其所以汗出而喘,既无大热,又不恶寒,是邪独在太阴肺经,故不可更行桂枝汤,可与麻黄杏子甘草石膏汤,发散肺邪,而汗、喘自止矣。
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方
麻黄(去节,四两)杏仁(去皮尖,五十枚)甘草(炙,二两)石膏(绵裹,碎,半斤)上四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白沫,纳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
【集注】柯琴曰∶石膏为清火之重剂,青龙、白虎皆赖以建功,然用之不当,适足以召祸。故青龙以无汗烦躁,得姜、桂以宣卫外之阳;白虎以有汗烦渴,须粳米以存胃中之液。今但内热而无外寒,故不用姜桂。喘不在胃而在肺,故不需粳米。其意重在存阴,不虑其亡阳也。故于麻黄汤去桂枝之监制,取麻黄之专开,杏仁之降,甘草之和,倍石膏之寒,除内蕴之实热,斯溱溱之汗出,而内外之烦热与喘悉除矣。
下后不可更行桂枝汤。若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
【注】此详上条,受病两途,同乎一治之法也。又有下后身无大热,汗出而喘者,知邪亦不在表而在肺,故亦不可更行桂枝汤,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以治肺也。彼之汗后喘,此之下后喘,虽其致病之因不同,而其所见之证不异,所以从其证,不从其因,均用此汤,亦喘家急则治其标之法也。
【集注】方有执曰∶汗与下虽殊,其为反误致变之喘则一。惟其喘一,故同归一治也。
太阳中风,下利呕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汗出,发作有时,头痛,心下痞硬满,引胁下痛,干呕短气,汗出不恶寒者,此表解里未和也,十枣汤主之。
【按】下利之“下”字,当是“不”字。若是“下”字,岂有上呕下利而用十枣汤峻剂攻之之理乎?惟其大便不利,痞硬满痛,始属里病;小便不利,呕逆短气,始属饮病,乃可攻也。发作之“作”字,当是“热”字。若无热汗出,乃少阴阴邪寒饮,真武汤证也。且“作”字与上下句文义皆不相属。
【注】太阳中风,表邪也。不利呕逆,里饮也。表邪解者,乃可攻里饮也。审其人微汗不辍,发热有时,头痛,若仍恶寒,是表未解,尚不可攻。若不恶寒,则为表已解矣。而更见里未和之心下痞硬满,引胁下痛,干呕短气,水蓄无所从出之急证,故径以十枣汤峻剂,直攻水之巢穴而不疑也。
【按】伤寒表未解,水停心下,呕逆者,是寒束于外,水气不得宣越也,宜小青龙汤汗而散之;中风表未解,水停心下而吐者,是饮格于中,水气不得输泄也,宜五苓散散而利之。此皆表未解,不可攻里之饮证也。至如十枣汤与下编之桂枝去芍药加白术茯苓汤二方,皆治饮家有表里证者。十枣汤治头痛、发热、汗出、不恶寒之表已解,而有痞硬满痛之里未和,故专主攻里也。桂枝去芍药加白术茯苓汤,治头痛、发热、无汗之表未解,而兼有心下满微痛之里不和,故不主攻里,当先解表也。然其心下硬满痛之微甚,亦有别矣。
【集注】杜任曰∶十枣汤惟壮实者宜之,不宜轻用。
方有执∶乃可攻之,以上喻人勿妄下早之意。汗出至短气,言证虽有里,犹未可下。直至汗出不恶寒,方是承上起下,言当下以出其治也。
喻昌曰∶此证与结胸颇同。但结胸者,邪结于胸,其位高;此在心下及胁,其位卑。然必表解乃可攻之,亦与攻结胸之戒不殊也。药用十枣,亦与陷胸汤相仿,因伤寒下法,多为胃实而设。胃实者邪热内盛,不得不用硝黄以荡涤之。今证在胸胁而不在胃,则荡涤之药无所用,故取蠲热逐饮于胸胁之间,以为下法。
张志聪曰∶头痛,表证也。然亦有在里者,如伤寒不大便五六日,头痛有热者,与承气汤。与此节之汗出不恶寒而头痛,为表解里有饮,用十枣汤。则凡遇风寒头痛,表未解之证,当审别矣。
程应旄曰∶所可惑者,头痛外惟身汗一证,表里难辨。汗出发热恶寒,则微有表;若汗出发热不恶寒,则只从不恶寒处认证,知表已解,里气为饮邪抟结不和,虽头痛亦属里邪上攻,非关表也。
魏荔彤曰∶太阳之邪既入里,宜下矣。又有不下胸膈,不下肠胃,而下心与胁下者,较下结胸博位稍卑,较下胃实部位又稍高,此下中之又一法也。须认明同一下也,证不同而法自别。盖太阳、阳明之交,必辨表里而施汗下。彼之在里应下,乃邪热挟食物为胃实;此之在里应下,乃邪热挟水饮为饮实。二者俱必待表解而后下,此大同也。
十枣汤方
芫花(熬)甘遂大戟大枣(擘,十枚)上三味等分,各别捣为散。以水一升半,先煮大枣肥者十枚,取八合,去滓,纳药末。强人服一钱匕,羸人服半钱,温服之,平旦服。若下少病不除者,明日更服,加半钱,得快下利后,糜粥自养。
【方解】仲景治水之方,种种不同,此其最峻者也。凡水气为患,或喘、或咳、或悸、或噎、或吐、或利,病在一处而止。此则水邪留结于中,心腹胁下痞满硬痛,三焦升降之气阻隔难通。此时表邪已罢,非汗散之法所宜;里饮实盛,又非淡渗之品所能胜;非选逐水至峻之品,以直折之,则中气不支,束手待毙矣。甘遂、芫花、大戟三味,皆辛苦气寒而禀性最毒,并举而用之,气味相济相须,故可直攻水邪之巢穴,决其渎而大下之,一举而患可平也。然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以毒药攻邪,必伤及脾胃,使无冲和甘缓之品为主宰,则邪气尽而大命亦随之矣。然此药最毒至峻,参术所不能君,甘草又与之反,故选十枣之大而肥者以君之。一以顾其脾胃,一以缓其峻毒。得快利后,糜粥自养。一以使谷气内充;一以使邪不复作。此仲景用毒攻病之法,尽美又尽善也。昧者惑于甘能中满之说而不敢用,岂知承制之理乎!太阳病,外证未解不可下也,下之为逆。欲解外者,宜桂枝汤。
【注】太阳病外证未解者,谓桂枝汤之表证未解也。凡表证未解,无论已汗未汗,虽有可下之证,而非在急下之例者,均不可下。下之为逆也。欲解外者,仍宜桂枝汤主之。
【集注】王肯堂曰∶但有一毫头痛恶寒,即为表证未解,不可下也。
程应旄曰∶若下后外证未解者,仍当解外,有是证用是药,不可以既下而遂谓桂枝汤不中与也。
汪琥曰∶下之为逆,逆者,为病在外而反攻其内,于治法为不顺也。
太阳病,先发汗不解,而复下之,脉浮者不愈。浮为在外,而反下之,故令不愈。今脉浮,故知在外,当须解外则愈,宜桂枝汤。
【注】太阳病,先发汗表未解,仍宜汗之,而复下之,治失其宜矣。脉浮者不愈,盖以脉浮,邪在外而反下之,故令不愈也。今误下未成逆,脉仍浮,故知邪尚在外,仍宜桂枝汤解外则愈也。
【集注】程应旄曰∶愈不愈辨之于脉。其愈者,必其脉不浮而离于表也。若脉浮者,知尚在表,则前此之下,自是误下,故令不愈。从前之误,不必计较,只据目前。目前之证,不必计较,只据其脉。脉若浮,知尚在外,虽日久尚须解外则愈。有是脉,用是药,亦不以既下而遂以桂枝汤为不中与也。
本发汗而复下之,此为逆也;若先发汗,治不为逆。本先下之,而反汗之,为逆;若先下之,治不为逆。
【注】立治逆之法,不外乎表里;而表里之治,不外乎汗下。病有表里证者,当审其汗、下何先,先后得宜为顺,失宜为逆。若表急于里,本应先汗而反下之,此为逆也;若先汗而后下,治不为逆也。若里急于表,本应先下,而反汗之,此为逆也;若先下而后汗,治不为逆也。
【集注】程知曰∶言汗下有先后缓急,不得倒行逆施。
汪琥曰∶治伤寒之法,表证急者即宜汗,里证急者即宜下,不可拘拘于先汗而后下也。
汗下得宜,治不为逆。
太阳病,下之,其脉促不结胸者,此为欲解也。脉浮者必结胸,脉紧者必咽痛,脉弦者必两胁拘急,脉细数者头痛未止,脉沉紧者必欲呕,脉沉滑者协热利,脉浮滑者必下血。
【按】脉促当是“脉浮”,始与不结胸为欲解之文义相属。脉浮当是“脉促”,始与论中结胸、胸满同义。脉紧当是“脉细数”,脉细数当是“脉紧”,始合论中二经本脉。脉浮滑当是“脉数滑”,浮滑是论中白虎汤证之脉,数滑是论中下脓血之脉。细玩诸篇自知。
【注】病在太阳,误下,为变不同者,皆因人之脏气不一,各从所入而化,故不同也。误下邪陷,当作结胸,反不结胸,其脉浮,此里和而不受邪,邪仍在表为欲解也。若脉促者,为阳结实邪之脉,故必结胸也。脉细数,少阴邪热之脉;咽痛,少阴邪热之证。误下邪陷少阴,法当从少阴治也。脉弦,少阳之脉;两胁拘急,少阳之证。误下邪陷少阳,法当从少阳治也。
脉紧,太阳脉;头痛,太阳证。误下邪仍在表,法当从太阳治也。脉沉紧,寒邪入里之脉;欲呕,胃阳格拒之证。有表误下,邪陷在胃,法当从阳明治也。脉沉滑,宿食脉。有表误下,协热入里下利,法当从协热下利治也。脉数滑,积热脉。有表误下,邪陷入阴,伤营下血,法当从下脓血治也。
【按】脉促固阳脉也。若促而有力为实,则为结胸实邪之诊;若促而无力为虚,则为胸满虚邪之诊。故论中有脉促结胸,头汗小潮热者,用陷胸汤攻之;脉促胸满,汗出微恶寒者,用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温之。观此促脉虚实治法,则可以类推矣。
【按】咽痛,少阴寒热俱有之证也。咽干肿痛者为热,不干不肿而痛者为寒,故少阴论中有甘桔汤、通脉四逆汤二治法也。
【集注】方有执曰∶凡在太阳皆表证也。误下则变证杂出,而不可以一途拘之。
程知曰∶不宜下而下之,诸变不可胜数,此之谓也。今咽痛胁急欲呕,是寒邪入里之变。头痛热利下血,是风邪入里之变。所以然者,脉浮滑数为阳,沉弦紧细为阴也。
程应旄曰∶据脉见证,各着一必字,见势所必然。考其源头,总在太阳病下之而来,故虽有已成坏病、未成坏病之分,但宜以活法治之,不得据脉治脉、据证治证也。
太阳病,二三日,不能卧,但欲起,心下必结。脉微弱者,此本有寒分也。反下之,若利止,必作结胸;未止者,四日复下之,此作协热利也。
【按】四日复下之,“之”字,当是“利”字。上文利未止,岂有复下之理乎?细玩自知,是必传写之误。
【注】太阳病,谓头项强痛而恶寒也。二三日见不得卧,但欲起之证,谓已传阳明也。
心下,胃之分也。必结,谓胃分必有结也。若脉实大乃胃分有热而结也,则当下之。今脉微弱,是胃分有寒而结也,法不当下,不当下而下之,谓之反下。二三日正当解太阳、阳明之表,反下之,表热乘虚入里,必自利。设利自止,是其入胃实而同燥化,必作结胸矣。
今利未止,四日仍复下利,是其人胃虚而同湿化,故必作协热利也。
【集注】程知曰∶此表证误下,有结胸、热利之变,不可不慎也。脉既微弱,则是寒结心下,法当温散。医见心下结,而下之使利,是治之反也。
汪琥曰∶太阳病,二三日,不卧欲起,心下热结,似乎可下,然脉微弱,其人本有寒分,岂可下乎?太阳病,外证未除,而数下之,遂协热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里不解者,桂枝人参汤主之。
【注】此承上条脉微弱,协热利,互详其证,以明其治也。外证未除,谓太阳病未除。
而数下之,是下非一次也。里因数下而虚,遂协表热而利,利下不止,里虚不固也。心下痞硬,里虚而邪结也。外证既未除,是表不解也,故用桂枝以解表。利下痞硬,里因下虚而从寒化也,其脉必如上文之微弱,故用参、术、姜、草以温里,此温补中两解表里法也。若其脉有力者,又当从甘草泻心汤之法矣。
【集注】喻昌曰∶误下而致里虚,外热乘之,变而为利不止者,里虚不守也。痞硬者,正虚邪实,中成滞碍,痞塞而不通也。以表未除,故用桂枝以解之。以里适虚,故用理中以和之。此方即理中加桂枝而易其名,乃治虚痞下利之法也。
李中梓曰∶经云,桂枝证医反下之,利遂不止,与葛根黄芩黄连汤。此则又与桂枝人参汤,何用药有温凉之异耶?盖彼证但曰“下之”,此则曰“数下之”;彼证但曰“利下”,此则曰“利不止”。合两论味之,自有虚实之分矣。
程知曰∶表证误下,下利不止,喘而汗出者,治以葛根、芩、连。心下痞硬者,治以桂枝、参、术。一救其表邪入里之实热,一救其表邪入里之虚寒,皆表里两解法也。
程应旄曰∶协热而利,向来俱作阳邪陷于下焦,果尔,安得用理中耶?盖不知利有寒热二证也。
桂枝人参汤方
桂枝(四两)甘草(炙,四两)白术(三两)人参(三两)干姜(三两)上五味,以水九升,先煮四味,取五升,纳桂更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再服,夜一服。
太阳病,桂枝证,医反下之,利遂不止。脉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黄芩黄连汤主之。
【注】此承上条又言协热利之脉促者,以别其治也。太阳病桂枝证,宜以桂枝解肌,而医反下之,利遂不止者,是误下,遂协表热陷入而利不止也。若表未解,而脉缓无力,即有下利而喘之里证,法当从桂枝人参汤以治利,或从桂枝加杏子浓朴汤,以治喘矣。今下利不止,脉促有力,汗出而喘,表虽未解,而不恶寒,是热已陷阳明,即有桂枝之表,亦当从葛根黄芩黄连汤主治也。方中四倍葛根以为君,芩、连、甘草为之佐,其意专解阳明之肌表,兼清胃中之里热,此清解中兼解表里法也。若脉沉迟,或脉微弱,则为里寒且虚,又当用理中汤加桂枝矣。于此可见上条之协热利,利不止,心下痞硬,表里不解者,脉不微弱必沉迟也。
【按】协热利二证,以脉之阴阳分虚实,主治固当矣。然不可不辨其下利之粘秽、鸭溏,小便或白或赤,脉之有力无力也。
【集注】成无己曰∶病有汗出而喘者,谓自汗出而喘也,是邪气外甚所致。若喘而汗出者,谓因喘而汗出也,是里热气逆所致,故与葛根黄芩黄连汤,散表邪除里热也。
方有执曰∶利与上条同。而上条用理中者,以痞硬、脉弱属寒也。此用芩、连者,以喘汗、脉促属热也。
喻昌曰∶太阳病,原无下法,当用桂枝解外,医反下之,则邪热之在太阳者,未传阳明之表,已入阳明之里。所以其脉促急,其汗外越,其热上奔则喘,下奔则泄,故舍桂枝而用葛根,以专主阳明之表,加芩、连以清里热,则不治喘而喘止,不治利而利止。此又太阳、阳明两解表里之变法也。
汪琥曰∶误下虚其肠胃,为热所乘,遂利不止,此非肠胃真虚证,乃胃有邪热,下通于肠而作泄也。脉促者,脉来数时一止复来也,此为阳独盛之脉也。脉促见阳,知表未解,此表乃阳明经病,非犹太阳桂枝之表证也。喘而汗出者,亦阳明胃腑里热气逆所致,非太阳风邪气壅之喘,亦非桂枝汤汗出之证也。故当解阳明表邪,清胃腑里热也。
葛根黄芩黄连汤方
葛根(半斤)黄芩(三两)黄连(三两)甘草(炙,二两)上四味,以水八升,先煮葛根,减二升,纳诸药,煮取二升,去滓,分温再服。
【集解】柯琴曰∶外热不除,是表不解;下利不止,是里未和。误下致利,病因则同。
一则脉微弱,心下痞硬,是脉不足而证有余也;一则脉促而喘,反汗自出,是脉有余而证不足也。表里、虚实,当从脉辨,况弱脉见于数下后,则痞硬为虚,更可知也。故用理中之辛甘温补,止下利化痞硬,又加桂枝以解表。先煮四味,后内桂枝,和中之力饶,而解肌之气锐,是于两解中寓权宜法也。桂枝证本脉缓,误下后而反促,阳气内盛,邪蒸于外,故汗出也;热暴于内,火逆上冲,故为喘也;暴注下迫,故为利也。故君清轻升发之葛根,以解肌而止利;佐苦寒清肃之芩、连,以止汗而定喘;又加甘草以和中。先煮葛根,后内诸药,解肌之力纯,而清中之气锐,又与补中逐邪者殊法矣。
太阳病,下之后,脉促胸满者,桂枝去芍药汤主之。若微恶寒者,去芍药,方中加附子汤主之。
【按】若微恶寒者,当是汗出微恶寒方合。若无“汗出”二字,乃表未解,无取乎加附子也。
【注】太阳病,表未解而下之,胸实邪陷,则为胸满,气上冲咽喉不得息,瓜蒂散证也。
胸虚邪陷,则为气上冲,桂枝汤证也。今下之后,邪陷胸中,胸满脉促,似乎胸实而无冲喉不得息之证,似乎胸虚又见胸满之证,故不用瓜蒂散以治实,亦不用桂枝汤以治虚,惟用桂枝之甘辛,以和太阳之表,去芍药之酸收,以避胸中之满。若汗出微恶寒,去芍药,方中加附子主之者,以防亡阳之变也。
【按】上条脉促,喘而汗出不恶寒,下利不止,云属实热。此条脉促胸满,汗出微恶寒,不喘不下利,反属虚寒者何也?上条是里热蒸越之汗,故汗出不恶寒,阳实也,喘而下利,皆为热也。此条乃表阳不固之汗,故汗出微恶寒,阳虚也,即不喘利亦为寒也。要知仲景立法,每在极微处设辨,恐人微处易忽也。今以微恶寒发其义,却不在汗出上辨寒热,而在汗出恶寒、不恶寒上辨寒热;不在脉促上辨寒热,而在脉促之有力、无力辨寒热。于此又可知不惟在胸满上辨虚实,而当在胸满之时满、时不满、常常满而不减上辨虚实矣。
【集注】喻昌曰∶此条之微恶寒,合上条观之,则脉促、胸满、喘而汗出之内,原伏有虚阳欲脱之机。故仲景于此条,特以“微恶寒”三字发其义。可见阳虚则恶寒矣;又可见汗不出之恶寒,即非阳虚矣。
程应旄曰∶有阳盛而见促脉,亦有阳虚而见促脉者,当辨之于有力无力,仍须辨之于外证也。
沈明宗曰∶误下扰乱阴阳之气则脉促,邪入胸膈几成结胸,但结满而未痛耳!故以桂枝汤单提胸膈之邪,使从表解。去芍药者,恶其酸收,引邪内入故也。若脉促胸满而微恶寒,乃虚而,阳气欲脱,又非阳实之比,所以加附子固护真阳也。然伤风下后之恶寒,与未下之恶寒,迥然用别。而汗后之恶寒,与未汗之恶寒亦殊。
桂枝去芍药汤方
于桂枝汤内去芍药,余根据前法。
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方
于桂枝汤方内去芍药,加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余根据前法。
太阳病下之,微喘者,表未解故也,桂枝加浓朴杏子汤主之。喘家作,桂枝汤加浓朴杏子佳。
【注】太阳病当汗,而反下之,下利脉促,喘而汗出不恶寒者,乃邪陷于里,热在阳明,葛根黄芩黄连汤证也。今太阳病当汗而反下之,不下利而微喘,是邪陷于胸,未入于胃,表仍未解也。故仍用桂枝汤以解肌表,加浓朴、杏子以降逆定喘也。喘家,谓素有喘病之人。遇中风而喘者,桂枝汤皆宜用之,加浓朴杏子为佳也。
【集注】方有执曰∶喘者,气逆于上,故呼吸不顺而声息不利也。微者,声息缓,不似大喘之气急也。以表尚在,不解其表,则喘不可定,故用桂枝解表,加浓朴利气,杏仁下气,所以为定喘之要药。
喻昌曰∶此风邪误下作喘,治法之大要。其寒邪误下作喘,当用麻黄、杏仁、石膏、甘草,即此可推。又曰∶微喘表未解,则是表邪因误下上逆,与虚证不同。
程应旄曰∶喘之一证,有表有里,不可不辨。下后汗出而喘,其喘必盛,属里热壅逆火炎故也。下后微喘,汗必不大出,属表邪闭遏气逆故也;仍用桂枝汤解表,内加朴、杏以下逆气。
魏荔彤曰∶凡病患素有喘证,每感外邪,势必作喘,故谓之喘家。
桂枝加浓朴杏仁汤方
于桂枝汤方内,加浓朴二两,杏仁五十个,余根据桂枝汤方。
【按】戴原礼曰∶太阳病有喘咳,无汗喘者,宜麻杏石甘汤;有汗喘者,宜桂枝加浓朴杏仁汤;无汗咳者,宜小青龙汤。少阳病无喘有咳,咳者,宜小柴胡汤加五味干姜。阳明病无咳有喘,内实喘者,宜大承气汤;下利者,宜葛根黄芩黄连汤。三阴惟少阴有喘咳,喘者宜四逆汤加五味、干姜;咳者阴邪下利,宜真武汤加五味、干姜;阳邪下利,宜猪苓汤。然喘皆危候也。
太阳病,下之后,其气上冲者,可与桂枝汤,方用前法。若不上冲者,不可与之。
【注】太阳病,表未解而下之,里实者,邪陷则为结胸,大陷胸汤证也;里虚者,邪陷则为下利,桂枝人参汤证也。胸实者,邪陷则为胸中痞硬,气上冲咽喉不得息,瓜蒂散证也。今胸虚邪陷于胸,故但为气上冲,是表尚未罢,然无壅满不得息痞硬之证,故不可吐下,仍当解表,可与桂枝汤,如法汗之。使陷胸之邪,不受外束,胸中之气,得以四达,自不致内壅而上冲矣。若不上冲者不可与也。
【集注】方有执曰∶气上冲者,阳主气而上升,风属阳邪,下后入里乘虚而上冲也。若不上冲,则非阳邪可知,故不可与。
病如桂枝证,头不痛,项不强,寸脉微浮,胸中痞硬,气上冲咽喉不得息者,此为胸有寒也,当吐之,宜瓜蒂散。
【注】病如桂枝证,乃头项强痛,发热汗出,恶风脉浮缓也。今头不痛,项不强,是桂枝证不悉具也。寸脉微浮,是邪去表未远,已离其表也。胸中痞硬,气上冲喉不得息,是邪入里未深而在胸中,必胸中素有寒饮之所致也。寒饮在胸,不在肌腠,解肌之法,无可用也。痞硬在胸,而不在心下,攻里之法,亦无所施。惟有高者越之一法,使胸中寒饮一涌而出,故宜吐之以瓜蒂散也。
【集注】程应旄曰∶痞硬一证,因吐下者为虚,不因吐下者为实。实邪痰饮填塞心胸,中、下二焦为之阻绝,自不得不从上焦为出路。所谓“在上者因而越之”是也。
汪琥曰∶伤寒一病,吐法不可不讲,所以仲景以此条特出之太阳上编者,以吐不宜迟,与太阳汗证之法相等,当于二三日间,审其证而用此法也。
沈明宗曰∶素有痰饮内积,稍涉风寒,引动其痰,即外如桂枝汤证,但无头痛项强,知非风邪中表矣。
张锡驹曰∶气上冲咽喉不得息者,邪挟寒饮从太阳之气而上越也。
瓜蒂散方
瓜蒂(熬黄,一分)赤小豆(一分)上二味,各别捣筛,为散已,合治之,取一钱匕,以香鼓一合,用热汤七合,煮作稀糜,去滓,取汁和散,温顿服之。不吐者,少少加服,得快吐乃止。诸亡血虚家,不可与瓜蒂散。
【方解】胸中者,清阳之府。诸邪入胸府,阻遏阳气,不得宣达,以致胸满痞硬,热气上冲,燥渴心烦,欲吐。脉数促者,此热郁结也;胸满痞硬,气上冲咽喉不得息,手足寒冷,欲吐不能吐,脉迟紧者,此寒郁结也。凡胸中寒热与气与饮郁结为病,谅非汗下之法所能治,必得酸苦涌泄之品,因而越之,上焦得通,阳气得复,痞硬可消,胸中可和也。瓜蒂极苦,赤豆味酸,相须相益,能疏胸中实邪,为吐剂中第一品也。而佐香豉汁合服者,藉谷气以保胃气也。服之不吐,少少加服,得快吐即止者,恐伤胸中元气也。此方奏功之捷,胜于汗下,所谓汗、吐、下三大法也。今人不知仲景、子和之精义,置之不用,可胜惜哉!然诸亡血虚家,胸中气液已亏,不可轻与,特为申禁。
病发于阳,而反下之,热入因作结胸;病发于阴,而反下之,因作痞也。所以成结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
【注】此总释结胸与痞硬之因也。中风阳邪,故曰病发于阳也。不汗而反下之,热邪乘虚陷入,因作结胸。伤寒阴邪,故曰病发于阴也。不汗而反下之,热邪乘虚陷入,因作痞硬。所以成结胸与痞硬者,以表未解而下之太早故也。病发于阴,不言热入者,省文耳。然病发于阳而误下者,未尝无痞硬;病发于阴而误下之,亦时成结胸。良由人之气体不同,或从实化,或从虚化也。
【集注】张兼善曰∶风邪入里则结胸,寒邪入里则为痞。然此皆太阳病之所由来,非别阴证阳证也。
太阳病,脉浮而动数,浮则为风,数则为热,动则为痛,数则为虚,头痛发热,微盗汗出,而反恶寒者,表未解也。医反下之,动数变迟,膈内拒痛,胃中空虚,客气动膈,短气躁烦,心中懊,阳气内陷,心下因硬,则为结胸,大陷胸汤主之。若不结胸,但头汗出,余处无汗,跻颈而还,小便不利,身必发黄。
【按】“数则为虚”句,疑是衍文。
【注】太阳病,脉浮而动数,浮则为风邪脉也,数则为热邪脉也,动则为诸痛脉也。头痛发热,太阳证也。热蒸于阳,阳虚则自汗出,热蒸于阴,阴虚则盗汗出,阴虚当恶热,今反恶寒,故知此非阴虚之盗汗,乃表未解之盗汗,微微而出也。表未解当解表,医反下之,遂使动数之热脉变为寒迟。盖动数乃表邪欲传,因下而逆于膈中,故不传而脉亦变也。表客阳邪,乘胃空虚,陷入胸膈而拒痛,短气不能布息,烦躁,心中懊,心下因硬,径从实化而为结胸矣。法当以大陷胸汤主之。若不从实化,不成结胸,但头汗出至颈,余处无汗,则热不得越也。小便不利,则湿不得泻也,热湿合化,故身必发黄也。
【集注】成无己曰∶动数变迟,而浮脉独不变者,以邪结胸中,上焦阳分,脉不得而沉也。
朱震亨曰∶太阳病、表未解而攻里,里已虚矣。虽见浮而动数之阳脉,一经误下,则必变为迟阴之脉矣。胃中空虚,短气躁烦,虚之甚矣。借曰∶阳气内陷,心中因硬而可迅攻之乎?大陷胸之力,不缓于承气,下而又下,宁不畏其重虚耶?即阳病实邪下后,若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中懊者,亦以栀子豉汤吐胸中之邪可也。况太阳误下后,明有虚证乎!按∶震亨所论治,以栀子豉汤吐之,亦是未成结胸,从胸虚有热而化者宜也。若从胸虚有寒而化者,不论已成未成结胸,则又当从《活人书》温补法矣,不可混施也。
方有执曰∶太阳之脉本浮,动数者亦传也。太阳本自汗,而言微盗汗,本恶寒,而言反恶寒者,稽久而然也。膈,心胸之间也。
拒,格拒也。言膈气与邪气相格拒而为痛也。客气,邪气也。短气,促气不能布息也。懊,心为邪乱而不宁也。阳气,客气之别名也,以本外邪,故曰客气。以邪本风,故曰阳气。以里虚因而陷入,故曰内陷。自“若不结胸”句至末,以变之轻者而言也。
大陷胸汤方
大黄(去皮,六两)芒硝(一升)甘遂(另碾,一钱)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大黄,取二升,去滓,纳芒硝,煮一两沸,内甘遂末,温服一升,得快利,止后服。
【集解】方有执曰∶上焦有高邪,必陷下以平之,故曰陷胸汤。平邪荡寇,将军之职也,以大黄为君;咸能软坚,以芒硝为臣;彻上彻下,破结逐水,以甘遂为佐;惟大实者,乃为合法。如挟虚或脉浮,不可轻试。
太阳病,重发汗而复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热,从心下至少腹,硬满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汤主之。
【注】此承上条互发其义,以详其证治也。太阳病,重发汗而复下之,津液伤矣。不大便五六日,胃腑燥矣。舌上燥渴,胃中干也。日晡潮热,胃热盛也。从心下至少腹,硬满而痛不可近者,谓胸腹之中上、下俱硬结实大痛,手不可近,故以大陷胸汤主之无疑也。
【集注】《内台方议》曰∶“日晡所”作“日晡所发”。
方有执曰∶此明结胸有阳明内实疑似之辨。晡,日加申时也。小有,微觉有也。盖不大便,燥渴,日晡潮热,从心下至少腹硬满而痛,皆似阳明内热。惟小有潮热,不似阳明大热之甚。所以阳明必以胃家实为主,而凡有一毫太阳证在,皆不得入阳明例者,亦以此也。
程知曰∶太阳结胸兼阳明内实,故用大陷胸汤,由胸胁以及肠胃,皆可荡涤无余。
若但下肠胃结热,而遗胸上痰饮,则非法矣。
吴人驹曰∶一腹之中,上、下邪气皆盛,证之全实者,其脉常沉伏,不可生疑畏,惟下之,而脉自渐出也。
小结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则痛,脉浮滑者,小陷胸汤主之。
【注】大结胸,邪重热深,病从心下至少腹,硬满痛不可近,脉沉实,故宜大陷胸汤,以攻其结,泻其热也。小结胸,邪浅热轻,病正在心下硬满,按之则痛,不按不痛,脉浮滑,故用小陷胸汤以开其结,涤其热也。
【集注】程应旄曰∶按陷胸条曰∶“心下痛按之石硬”。又曰∶“心下满而硬痛”。此曰∶“病正在心下”。则知结胸不拘在心下与胸上,只在痛不痛上分别,故痞证亦有心下硬者,但不痛耳。
张锡驹曰∶汤有大小之别,证有轻重之殊。今人多以小陷胸汤治大结胸证,皆致不救,遂诿结胸为不可治之证。不知结胸之不可治,只一二节,余皆可治者,苟不体认经旨,必致临时推诿,误人性命也。
魏荔彤曰∶小结胸无实热之邪,但微热而挟痰饮为患。故虽结胸而不能高踞胸巅,但正在心下而已;不能实力作痛,惟按之痛而已;诊之不沉而深,惟浮而轻浅而已;不能作石硬,惟虚而结阻而已。所以大陷胸汤不应用,而另设小陷胸汤。高下、坚软、轻重、沉浮之间,病机治法昭然已。又云∶痞阴邪,结胸阳邪,然于阳邪中又有大小之分,学人审之。于凡寒热杂合之证,无大实大热。俱宜斟酌下法,勿孟浪也。
小陷胸汤方
黄连(一两)半夏(洗,半斤)栝蒌实(大者,一枚)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栝蒌,取三升,去滓,纳诸药,煮取二升,去滓,分温三服。
【方解】黄连涤热,半夏导饮,栝蒌润燥下行,合之以涤胸膈痰热,开胸膈气结;攻虽不峻,亦能突围而入,故名小陷胸汤。分温三服,乃缓以治上之法也。
伤寒六七日,结胸热实,脉沉而紧,心下痛,按之石硬者,大陷胸汤主之。
【注】伤寒表不解,误下成痞,此其常也。伤寒或有因误下而成结胸者,乃其变也。今伤寒六七日,结胸不因误下而成此热实之证,若脉沉紧,里实脉也。心下痛,按之石硬,里实证也。此为脉病皆实,故以大陷胸汤主之也。
【集注】喻昌曰∶“热实”二字,形容结胸之状甚明,见邪热填实于胸而不散漫也,浮紧主伤寒无汗,沉紧主伤寒结胸,此与中风之阳邪结胸迥别,所以不言浮也。又曰∶阳邪误下成结胸,阴邪误下成痞。然中风间有痞证,伤寒间有结胸证,又不可不知。
程应旄曰∶虽曰阳邪内陷,然“阴阳”二字从虚实寒热上区别,非从中风伤寒上区别,表热盛实转入胃腑,则为阳明证;表热盛实不转入胃腑,而陷入于膈,则为结胸证。故不必误下始成也。不因下而成结胸者,必其人胸有燥邪,以失汗而表邪合之,遂成里实。
观此条曰∶“伤寒六七日”,又曰∶“脉沉而紧”,则可知矣。
汪琥曰∶或问脉沉紧,焉知非寒实结胸?答曰∶胸中者,阳气之所聚也。邪热当胸而结,直至心下,石硬且痛,则脉不但沉紧,甚至有伏而不见者,乌可以脉沉紧为非热耶?大抵辨结胸之法,但当证书最为有准。
寒实结胸,无热证者,与三物小陷胸汤,白散亦可服。
【按】无热证之下,与三物小陷胸汤,当是“三物白散”,“小陷胸汤”四字,必是传写之误。桔梗、贝母、巴豆三物,其色皆白,有三物白散之义,温而能攻,与寒实之理相属∶小陷胸漏,乃栝蒌、黄连。皆性寒之品,岂可以治寒实结胸之证乎?“亦可服”三字,亦衍文也。
【注】结胸证,身无大热,口不燥渴,则为无热实证,乃寒实也,与三物白散。然此证脉必当沉紧,若脉沉迟或证见三阴,则又非寒实结胸可比,当以枳实理中汤治之矣。
【集注】王肯堂曰∶热实结胸,及寒实结胸,《活人书》不拘寒热,但用陷胸汤,不瘥者用枳实理中丸,即应手而愈。
方有执曰∶“寒以饮言,饮本寒也,又得水寒,两寒抟结而实于胸中,故谓无热证也。
程知曰∶结胸有大小之别,寒热之异,不得概用硝、黄也。
郑重光曰∶水寒结实在胸,则心阳被据,自非细故,用三物白散下寒而破结,皆不得已之兵也。
三物白散方
桔梗(三分)巴豆(去皮心,熬黑,研如脂,一分)贝母(三分)上件二味为末,纳巴豆,更于臼中杵之,以白饮和服。强人半钱匕,羸者减之,病在膈上必吐,在膈下必利。不利,进热粥一杯;利过不止,进冷粥一杯。
【方解】是方也,治寒实水结胸证,极峻之药也。君以巴豆,极辛极烈,攻寒逐水,斩关夺门,所到之处,无不破也;佐以贝母,开胸之结;使以桔梗,为之舟楫,载巴豆搜逐胸邪,悉尽无余。膈上者必吐,膈下者必利。然惟知任毒以攻邪,不量强羸,鲜能善其后也。故羸者减之,不利进热粥,利过进冷粥。盖巴豆性热,得热则行,得冷则止。不用水而用粥者,藉谷气以保胃也。
伤寒十余日,热结在里,复往来寒热者,与大柴胡汤。但结胸无大热者,此为水结在胸胁也,但头微汗出者,大陷胸汤主之。
【注】伤寒十余日,热结在里,若胸胁满硬者,此结胸也。今不满硬,复往来寒热者,乃少阳表里病,非结胸也,当与大柴胡汤两解之。但结胸证,亦有水结者。水结胸不但表无大热,里亦无大热也。有结胸状,头微汗出者,此水停于胸,为热气上蒸使然也。故曰水结在胸胁也。亦以大陷胸汤主之,饮热并攻也。
【集注】方有执曰∶水即饮也,以不实硬,故曰水结。胸胁亦里也,以热结不高,故曰在里。
程知曰∶此言热结于里兼少阳者,则不宜陷胸;水结于胸者,虽无大热,犹宜大陷胸也。
程应旄曰∶大柴胡与大陷胸,皆能破结。大柴胡之破结,使表分无留邪;大陷胸之破结,使里分无留邪。
林澜曰∶此言水结胸之与热结在里不同也。十余日,邪深入腑之时,然热结在里,而犹有半表半里之邪,作往来寒热者,必以大柴胡两解之。若但胸胁结满,初无大热,收敛入内者,此亦不得为大柴胡证,必水结胸胁也。何以知之?水结胸者,头汗出,今但头微汗,为水结胸明矣。与大陷胸汤。
结胸者,项亦强,如柔痉状,下之则和,宜大陷胸丸。
【注】结胸从心上至少腹,硬满痛不可近,则其势甚于下者,治下宜急攻之,以大陷胸汤。结胸从胸上,满硬项强,如柔痉状,则其热甚于上者,治上宜缓攻之,以大陷胸丸直攻胸肺之邪。煮服倍蜜,峻治缓行,下而和之,以其病势缓急之形既殊,汤丸之制亦异也。故知此项强乃结胸之项强,下之则和,非柔痉之项强也。
【集注】成无己曰∶项强者,为邪结胸中,胸膈结满,但能仰而不能俯,是项强也。
程知曰∶项强如柔痉者,胸中邪气紧实,项势常昂,有似柔痉之状,然痉病身手俱张,此但项强原非痉也,借此以验胸邪十分紧逼耳。
汪琥曰∶下之则和者,言邪实去,胸中和而项自舒之意。若不云如柔痉,恐医人认以为太阳经风寒之邪未解,反疑其当用发汗之药。殊不知项虽强,表证已解,里证甚急,治法宜下也。
大陷胸丸方
大黄(半斤)葶苈子(熬,半升)芒硝(半升)杏仁(去皮尖,熬黑,半升)上四味,捣筛二味,纳杏仁、芒硝,合研如脂,和散。取如弹丸一枚,别捣甘遂末一钱匕,白蜜二合,水二升,煮取一升,温顿服之,一宿乃下。如不下,更服,取下为效。禁如药法。
结胸证,其脉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则死。
【注】结胸证,若脉大,是为胃实,知结热已实乃可下,下之则愈。今其脉浮大,是尚在表,知热结未实,故不可下。若误下之,未尽之表邪复乘虚入里,误而又误,结而又结,病热弥深,正气愈虚,则死矣。
【集注】张兼善曰∶结胸为可下之证,若脉浮大,心下虽结,表邪尚多,下之重虚其里,外邪复聚则死矣。
程知曰∶结胸亦有不可下者,宜审其脉以施治也。结胸为邪结上焦之分,得寸脉浮,关脉沉或沉紧,则为在里可下也。若脉浮大,则邪犹在表,下之是令其结而又结也,故死。
结胸证悉具,烦躁者亦死。
【注】结胸证悉具,谓硬满而痛,结在膈之上下也。悉具者,谓胸之下,少腹之上,左右两胁,无不硬满而痛也。较之大结胸为尤甚,此时宜急下之,或有生者;若复迁延,必至邪胜正负,形气相离,烦躁不宁,下亦死,不下亦死矣。
【集注】方有执曰∶结胸证全具,已主死矣。而更加以烦躁,即不再下,亦主死也。
程应旄曰∶结胸证,妄下不可,失下亦不可。总在适当其宜,则去邪即所以安正也。
魏荔彤曰∶此条乃承上条脉见浮大而言。
必结胸证具,脉兼见浮大,而加以烦躁,方可卜其死。不然,烦躁亦结胸证中之一也,何遽云死耶!问曰∶病有结胸,有脏结,其状何如?答曰∶按之痛,寸脉浮,关脉沉,名曰结胸也。
何谓脏结?答曰∶如结胸状,饮食如故,时时下利,寸脉浮,关脉小细沉紧,名曰脏结。
舌上白苔滑者,难治。
【注】邪结三阳,名曰结胸;邪结三阴,名曰脏结。二者皆下后邪气乘虚入里所致,而其脉与证之状则不同。其硬满而按之痛,结胸证也。寸脉浮、关脉沉,结胸脉也。寸浮主胸主表,关沉主胃主里,是知其邪由胸表陷入胃里而结也。如结胸状,饮食如故,时时下利,脏结证也。寸脉浮、关脉细小沉紧,脏结脉也。细小沉紧主脏结寒痛,是知其邪由胸表陷入脏里而结也。脏结虽硬满而痛,如结胸状,然结胸病,属里壅塞,必不能饮食;脏结病,属里空虚,故饮食如故。结胸属实热,故硬痛不大便而脉沉石;脏结属虚寒,故硬痛下利而脉细紧也。舌上白苔滑者,胸中无热可知。脏结阴邪,得之为顺,尚可以理中辈温之;结胸阳邪,得之为逆,不堪攻之,故难治也。
【集注】成无己曰∶气宜通也,以塞故痛。邪结阳分,则阴气不得下通;邪结阴分,则阳气不得上通。故知二者,皆按之痛硬也。
方有执曰∶此设问答以明结胸、脏结之同异。脏结之时时下利者,阴邪结于阴脏而寒甚也。以寒甚,故脉小细紧,此其所以不同也。盖结胸以阳邪结于阳,脏结以阴邪结于阴故也。
汪琥曰∶结胸证,其人本胃中有饮食,下之太早,则食去不尽,外邪反入,结于胸中,以故按之则痛,不能饮食。脏结证,其人胃中本无饮食,下之太过,则脏虚,邪入与寒结于阴分,所以状如结胸,持之不痛,能饮食,时下利也。
魏荔彤曰∶人知此条为辨结胸,非指脏结而论,不知正谓脏结与痞有相类,而与结胸实有不同。盖结胸阳邪也,痞与脏结阴邪也。痞则尚有阳浮于上,脏结则上下俱无阳,是皆误下、误吐之过也。
【按】此条“舌上白苔滑者难治”句,前人旧注皆单指脏结而言,未见明晰,误人不少。盖舌苔白滑,即结胸证具,亦是假实;舌苔干黄,虽脏结证具,每伏真热。脏结阴邪,白滑为顺,尚可温散;结胸阳邪,见此为逆,不堪攻下,故为难治。由此可知,着书立论,必须躬亲体验,真知灼见,方有济于用。若徒就纸上陈言,牵强附会,又何异按图索骥耶。
病胁下素有痞,连在脐旁,痛引少腹,入阴筋者,此名脏结,死。
【注】病脏结之人,若胁下素有痞连在脐旁,新旧病合,痛引少腹,入阴筋者,其邪又进厥阴,乃属脏结之死证也。
【集注】程知曰∶宿结之邪,与新结之邪交结而不解,痞连脐旁,脾脏结也;痛引少腹,肾脏结也;自胁入阴筋,肝脏结也;三阴之脏俱结矣,故主死。
脏结无阳证,不往来寒热,其人反静,舌上苔滑者,不可攻也。
【注】脏结无三阳证。不发热,无太阳也;不往来寒热,无少阳也;其人反静,无阳明也。舌苔滑白,胸中有寒,故可温不可攻也。
【集注】方有执曰∶苔滑本丹田有热、胸中有寒而成。然丹田,阴也。胸中,阳也。热反在阴而寒反在阳,所以为不可攻也。
程知曰∶经于脏结白苔滑者,只言难治,未尝言不可治也。只言脏结无热舌苔滑者,不可攻,未尝言脏结有热舌苔不滑者,亦不可攻也。意者丹田有热,胸中有寒之证,必有和解其热,温散其寒之法。俾内邪潜消,外邪渐解者,斯则良工之苦心乎!病在阳,应以汗解之,反以冷水之,若灌之,其热被却不得去,弥更益烦,肉上粟起,意欲饮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瘥者,与五苓散。身热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者,若水以之洗之,益令热被却不得出,当汗而不汗则烦。假令汗出已,腹中痛,与芍药三两,如上法。
【注】病在阳,谓病发于阳而身热也。此应以汗解之,而反以冷水之灌之,则身热虽被劫而暂却,然终不得去,故热烦益甚也。水寒外束,肤热乍凝,故肉生肤粟,热入不深,故意欲饮水反不甚渴也,故以文蛤散内疏肤热。若不瘥,与五苓散外解水寒;则皮粟、身热当解矣。若不解且恶寒,引衣自覆,是尚有表也。当以桂枝汤汗解之。假令服桂枝汤,汗已出,热粟俱解,而腹中增痛,又为表已和里未调也,宜与桂枝汤倍加芍药,调里以和其表。若渴欲饮水而不腹痛,则不须调太阴里,而仍当调太阳腑矣,宜仍取乎五苓也。
文蛤散方
文蛤(五两)上一味,为散,沸汤和一钱匕服,汤用五合。
【按】文蛤即五倍子也。
太阳统摄之营卫,乃风寒始入之两途,风则伤卫,寒则伤营。卫气剽疾,统气而行脉外,其用疏泄而属阳,邪之犯也易,故其犯之也则有汗,为虚邪。营气专精,统血而行脉中,其体固密而属阴,邪之犯也难,故其犯之也则无汗,为实邪。夫冬固寒令也,然春月余寒,秋末早寒,皆能致病,但有无汗,实邪证候显然,即可谓之伤寒,不必尽属隆冬也。然太阳经也,膀胱腑也,由经视腑,则经为表,而腑为里矣。上编用桂枝汤解肌,所以治风伤卫之表也,而未及卫分之里,故又立五苓散一方,佐桂枝以和卫分之里焉。此篇用麻黄汤发汗,所以治寒伤营之表也,而未及营分之里,故又立桃核抵当方,佐麻黄以攻营分之里焉。至于汗下失宜,过之则伤正而虚其阳,不及则热炽而伤其阴。虚其阳,则从少阴阴化之证多,以太阳少阴为表里也。伤其阴,则从阳明阳化之证多,以太阳、阳明递相传也,此篇中所以又有四逆、承气之治也。凡风伤卫之虚邪已列上编,兹以寒伤营之实邪疏为中篇,使读者先会大意于胸中,斯临证处方,自不致误矣。
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曰伤寒。
【注】太阳病,即上编首条脉浮,头项强痛,恶寒之谓也。营,表阴也。寒,阴邪也。
寒邪伤人则营受之,从其类也。已发热者,寒邪束于皮毛,元府闭密,阳气郁而为热也。未发热者,寒邪初入,尚未郁而为热,顷之即发热也。恶寒者,为寒所伤,故恶之也。必恶寒者,谓不论已热未热,而必恶寒也。寒入其经,故体痛也。胃中之气被寒外束不能发越,故呕逆也。寒性劲急,故脉阴阳俱紧也。此承上编首条言太阳病,又兼此脉此证者,名曰伤寒。以为伤寒病之提纲。后凡称伤寒者,皆指此脉证而言也。
【集注】方有执曰∶或者,未定之辞;必者,定然之谓。曰或曰必者,言发热早晚不一,而恶寒则定然即见也。
喻昌曰∶仲景虑恶寒、体痛、呕逆、又未发热,恐误认为阴经之证,故早于篇首揭明此语以辨之。
程应旄曰∶伤寒阴阳俱紧之脉,大不同于中风阳浮而阴弱之缓脉矣。证与脉兼得其实,然后乃得正其名曰,此太阳伤寒之病,而非中风所能混也。
魏荔彤曰∶伤寒、中风同一浮脉,而彼为浮缓,此为浮紧,阳邪舒散故缓,阴邪劲急故紧。同为在表之浮,而一缓一紧,风寒迥异矣。
太阳病,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麻黄汤主之。
【注】此承上条而详言其证,以出其治也。太阳经脉起于目内,上额交巅,入络脑还出,别下项,循肩膊内,挟脊抵腰中,至足小指出其端。寒邪客于其经,则营血凝涩,所伤之处,无不痛也。营病者恶寒,卫病者恶风,今营病而恶风者,盖以风动则寒生,恶则皆恶,未有恶寒而不恶风,恶风而不恶寒者。所以仲景于中风、伤寒证中,每互言之,以是知中风、伤寒,不在恶寒、恶风上辨,而在微甚中别之也。无汗者,伤寒实邪,腠理闭密,虽发热而汗不出,不似中风虚邪,发热而汗自出也。阳气被寒邪所遏,故逆而为喘。主之以麻黄汤者,解表发汗,逐邪安正也。
【集注】成无己曰∶寒则伤营,头痛身疼腰痛,以致牵连骨节疼痛者,太阳经营血不利也。
程应旄曰∶头痛发热,太阳病皆然,而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是寒伤营室,若风伤卫,则无是也。恶风,太阳病皆然,而无汗而喘,是阳被壅遏,若风伤卫,则无是也。得其所同,因以别其所异也。
沈明宗曰∶太阳之邪从皮毛而入,郁逆肺气,以故作喘。且寒主收敛,伤营则腠理闭密,故用麻黄汤发之。
麻黄汤方
麻黄(去节,三两)桂枝(二两)甘草(炙,一两)杏仁(汤浸,去皮尖,七十个)上四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二升半,去渣,温服八合,覆取微似汗,不须啜粥,余如桂枝法将息。
【方解】名曰麻黄汤者,君以麻黄也。麻黄性温,味辛而苦,其用在迅升;桂枝性温,味辛而甘,其能在固表。证属有余,故主以麻黄必胜之算也;监以桂枝,制节之师也。杏仁之苦温,佐麻黄逐邪而降逆;甘草之甘平,佐桂枝和内而拒外。饮入于胃,行气于元府,输精于皮毛,斯毛脉合精,溱溱汗出,在表之邪,必尽去而不留;痛止喘平,寒热顿解,不须啜粥而藉汗于谷也。必须煮掠去上沫者,恐令人烦,以其轻浮之气,过于引气上逆也。
其不用姜、枣者,以生姜之性横散于肌,碍麻黄之迅升;大枣之性泥滞于膈,碍杏仁之速降,此欲急于直达,少缓则不迅,横散则不升矣。然此为纯阳之剂,过于发汗,如单刀直入之将,用之若当,一战成功;不当,则不戢而召祸。故可一而不可再。如汗后不解,盒饭以桂枝代之。此方为仲景开表逐邪发汗第一峻药也。庸工不知其制在温覆取汗,若不温覆取汗,则不峻也,遂谓麻黄专能发表不治他病。孰知此汤合桂枝汤,名麻桂各半汤,用以和太阳留连未尽之寒热。去杏仁、加石膏,合桂枝汤。名桂枝二越婢一汤,用以解太阳热多寒少之寒热,若阳盛于内,无汗而喘者,又有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以解散太阴肺家之邪;若阴盛于内而无汗者,又有麻黄附子细辛甘草汤,以温散少阴肾家之寒。
《金匮要略》以此方去桂枝,《千金方》以此方桂枝易桂,皆名还魂汤,用以治邪在太阴,卒中暴厥,口噤气绝,下咽奏效,而皆不温覆取汗。因是而知麻黄汤之峻与不峻,在温覆与不温覆也。此仲景用方之心法,岂常人之所得而窥耶!【集解】王肯堂曰∶此方为元气不虚者设也。如挟时气者,宜十神汤;挟暑湿者,宜正气汤;挟寒者,宜五积散;挟热者,宜通圣散;挟食者,宜养胃汤;挟痰者,宜芎苏散。按∶肯堂之议诚当矣。然必证兼表里,邪因错杂,似伤寒而非伤寒者,乃可于诸方中斟酌选用。若脉证与麻黄、桂枝吻合,自当遵仲景之法治之。即元气素虚,或平素有热,不宜麻桂者,亦必如刘完素、张洁古法,缓缓消息治之,庶不误人。临病之工,宜详审焉。
吴绶曰∶凡伤寒,寒邪在表,闭其腠理,身痛拘急,恶寒无汗,须用麻黄辛苦之药,开发腠理,逐寒邪,使汗出而解。惟夏月炎暑之时,虽有是证,宜加凉药方可用,如防风通圣散、三黄石膏汤是也。
伤寒一日,太阳受之,脉若静者,为不传;颇欲吐,若躁烦,脉数急者,为传也。
【注】伤寒一日,太阳受之,当脉浮紧,或汗或未汗,若脉静如常,此人病脉不病,为不传也。初病或呕未止颇欲吐,若躁烦脉数急者,此外邪不解,内热已成,病势欲传也。
宜以大青龙汤发表解热,以杀其势;或表里有热证者,则当以双解汤两解之也。
【集注】沈明宗曰∶此凭脉辨证,知邪传与不传也。脉浮而紧,为太阳正脉,乃静是不传他经矣。若颇欲吐,或躁烦而脉数急,则邪机向里已着,势必传经为病也。
伤寒二三日,阳明、少阳证不见者,为不传也。
【注】伤寒二日,阳明受之,三日少阳受之,此其常也。若二三日,阳明证之不恶寒、反恶热、身热心烦、口渴不眠等证,与少阳证之寒热往来、胸胁满、喜呕、口苦、耳聋等证不见者,此为太阳邪轻热微,不传阳明、少阳也。
【集注】程知曰∶伤寒一二日太阳,二三日阳明,三四日少阳,四五日太阴,五六日少阴,六七日厥阴,此第言其常耳!其中变证不一,有专经不传者,有越经传者,有传一二经而即止者,有发于阳即入少阴者,有直中三阴者,有足经冤热而传手经者,有误药而传变者。大抵热邪乘经之虚即传,若经实即不受邪而不传;阳邪胜则传,阴邪胜多不传;故经谓脉静为不传,脉数急为欲传也。又曰∶足经自足上行胸腹头背,主一身之大纲,故寒邪入之,即见于其经,若手经第行于胸手,不能主一身之大纲也。邪既入足经,必传入手经,故感风寒之重者,头项痛、肩、背、肘节亦痛也。圣人言足不言手,足可该手,手不可该足也,非不传手也。夫五脏六腑十二经,气相输,络相通,岂有传足而不传手者哉!亦岂有伤足而不伤手者哉!虞天民谓∶热先手,寒先足。义亦可互通也。
程应旄曰∶伤寒之有六经,无非从浅深而定部署。以皮肤为太阳所辖,故署之太阳;肌肉为阳明所辖,故署之阳明;筋膜为少阳所辖,故署之少阳云耳!所以华佗曰∶伤寒一日在皮,二日在肤,三日在肌,四日在胸,五日在腹,六日入胃,只就躯壳间约略其浅深,而并不署太阳、阳明等名。然则仲景之分太阳、阳明等,亦是画限之意,用以辖病也。
脉浮者,病在表,可发汗,宜麻黄汤。脉浮而数者,可发汗,宜麻黄汤。
【注】伤寒脉浮紧者,麻黄汤诚为主剂矣。今脉浮与浮数,似不在发汗之列,然视其病皆伤寒无汗之表实,则不妨略脉而从证,亦可用麻黄汤汗之。观其不曰以麻黄汤发之、主之,而皆曰可发汗,则有商量斟酌之意焉。
【集注】方有执曰∶伤寒脉本紧,不紧而浮,则邪见还表而欲散可知矣。发者,拓而出之也;麻黄汤者,乘其欲散而拓出之也。或脉浮而数,伤寒之欲传也,而亦宜麻黄汤发汗者,言乘寒邪有向表之浮,当散其数,而不令其至于传也。
程应旄曰∶麻黄汤为寒伤营之主剂,然亦当于脉与证之间互参酌之,不必泥定“紧”之一字,始为合法也。脉浮无紧,似不在发汗之列,然视其证,一一寒伤营之表病,则不妨略脉而详证,无汗,可发汗,定麻黄汤。若脉浮数,邪势欲传于里,亦不妨略证而详脉,无汗,可发汗,亦宜麻黄汤。就此二者之脉与证互参之,其有脉见浮紧,证具伤寒,二者俱符,又何麻黄汤之必在禁例哉!刘宏璧曰∶但脉浮不紧,何以知其表寒实也?必然无汗始可发也。脉数何以知其未入里也?以脉兼浮故可汗也。
太阳病,外证未解,脉浮弱者,当以汗解,宜桂枝汤。
【注】太阳病外证未解,谓太阳病表证未解也。若脉浮紧,是为伤寒外证未解。今脉浮弱,是为中风外证未解也,故当以桂枝汤汗解之。
【集注】方有执曰∶外证未解,谓头痛、项强、恶寒等证犹在也。浮弱即阳浮而阴弱。此言太阳证凡在未传变者,仍当从于解表,盖严戒不得早下之意。
程知曰∶外证未解,脉见浮弱,即日久犹当以汗解。然只宜桂枝解肌之法,不宜误行大汗之剂。至于不可误下,更不待言矣。
伤寒发汗已解,半日许复烦,脉浮数者,可更发汗,宜桂枝汤。
【注】伤寒服麻黄汤发汗,汗出已,热退身凉解,半日许复烦热而脉浮数者,是表邪未尽退而复集也,可更发汗。其不用麻黄汤者,以其津液前已为发汗所伤,不堪再任麻黄,故宜桂枝更汗可也。
【集注】方有执曰∶伤寒发汗者,服麻黄汤以发之之谓也。解,散也;复,重复也。既解半日许,何事而复哉?言发汗或不如法,或汗后不谨风寒,而复烦热,脉转浮数也,故曰可更发汗。更,改也。言当改前法,故曰宜桂枝汤。
喻昌曰∶用桂枝汤者,一以邪重犯卫,一以营虚不能复任麻黄也。
程应旄曰∶改前发汗之法为解肌,则虽主桂枝,不为犯伤寒之禁也。
汪琥曰∶仲景法脉浮而数者,可发汗,宜麻黄汤。然此条已曾用过麻黄汤矣,故当更方以发其汗,宜桂枝汤。
发汗病不解,反恶寒者,虚故也,芍药甘草附子汤主之。
【按】发汗病不解之“不”字,当是衍文。盖发汗病不解,则当恶寒,今曰反恶寒者,正所谓病解之义也。病解恶寒,始谓之虚。
【注】伤寒,发汗病不解,则当恶寒,非表虚也,是表邪犹在不解,仍当汗也。今发汗汗出,病已解,不当恶寒矣。反恶寒者,非表邪也,乃阳虚不能卫外所致,故以芍药甘草附子汤主之。盖用附子以扶阳,芍药以补阴,甘草佐附、芍补阴阳而调营卫也。
【集注】方有执曰∶未汗而恶寒,邪盛而表实;已汗而恶寒,邪退而表虚。汗出之后,大邪退散,荣气衰微,卫气疏慢,而但恶寒,故曰虚。
芍药甘草附子汤方
芍药(三两)甘草(炙,二两)附子(炮去皮,破八片,一枚)以上三味,以水五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温服。
【集解】程应旄曰∶伤寒发汗一法,原为去寒而设,若表已解,较前反恶寒者,非复表邪可知。缘汗外泄而表遂虚,故主之以芍药甘草附子汤。芍药得桂枝则发表,得附子则补表,甘草和中从阴分,敛戢其阳,阳回而虚者不虚矣。
发汗后恶寒者,虚故也;不恶寒但热者,实也,当和胃气,与调胃承气汤。
【注】伤寒发汗,汗出病解,必不恶寒,亦不恶热,始可为愈。若发汗后恶寒者,是阳虚也,宜用芍药甘草附子汤主之。今发汗后不恶寒,但恶热,则是胃实也,故与调胃承气汤泻热以和胃也。
【集注】方有执曰∶发汗后不恶寒,其人表气强也。但热、亡津液而胃中干,故曰实也。当和胃气,以干在胃而实也。故曰与调胃承气汤所以泻实,而甘草则有泻中调和之义。
程知曰∶汗后恶寒,则为荣卫俱虚;汗后不恶寒但发热,则为津干胃实,故有调胃通津之法。然曰当、曰与,则似深有酌量而不肯妄下,以重虚其津者。
调胃承气汤方
(见阳明篇)脉浮紧者,法当身疼痛,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迟者,不可发汗。何以知之然?以荣气不足血少故也。
【注】脉浮紧者,寒伤荣之脉也;身痛者,寒伤荣之证也。脉证皆表实邪,则当发汗,宜麻黄汤。设若寸关脉浮紧,惟尺中迟者,则又不可发汗。何也?以其人平素荣气不足血少故也。由此可知,脉阴阳不俱紧,不可轻汗也。
【集注】方有执曰∶尺以候阴,迟为不足,荣主血,汗者血之液,尺迟不宜汗者,嫌夺血也。
张璐曰∶尺中脉迟,不可用麻黄发汗,当频与小建中汤和之。和之而邪解,不须发汗;设不解,不妨多与之,覆而汗之可也。
发汗后,身疼痛,脉沉迟者,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主之。
【注】发汗后,身疼痛脉浮紧或浮数,乃发汗未彻,表邪未尽也,仍当汗之,宜桂枝汤。今发汗后身虽疼痛,脉见沉迟,是荣卫虚寒,故宜桂枝新加汤,以温补其荣卫也。
【集注】成无己曰∶表邪盛则身疼,血虚亦身疼。其脉浮紧者邪盛也,脉沉迟者血虚也。盛者损之则安,虚者益之则愈。
喻昌曰∶脉沉迟者,六部皆然,与尺迟大异。尺迟乃素虚,此为发汗新虚,故于桂枝方中,倍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以去邪,加人参三两以补正。名曰新加汤者,明非桂枝汤中之旧法也。
汪琥曰∶身疼痛脉沉迟,焉知非中寒证?要知此证,乃太阳伤寒发汗后身疼不止,脉变沉迟,非中寒比也。
桂枝新加汤方
桂枝(一两)芍药(四两)甘草(二两)人参(三两)生姜(切,四两)大枣(擘,十二枚)上六味,以水一斗二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分温服,如桂枝法。
【方解】是方即桂枝汤倍芍药、生姜,加人参也。汗后身疼痛,是荣卫虚而不和也,故以桂枝汤调和其荣卫。倍生姜者,以脉沉迟荣中寒也;倍芍药者,以荣不足血少故也;加人参者,补诸虚也。桂枝得人参,大气周流,气血足而百骸理;人参得桂枝,通内联外,补荣阴而益卫阳,表虚身疼未有不愈者也。
病发热头痛,脉反沉,若不瘥,身体疼痛,当温其里,宜四逆汤。
【按】身体疼痛之下,当有“下利清谷”四字,方合当温其里之文。观太阴篇云∶伤寒医下之,续得下利清谷不止,身痛者,急当救里,宜四逆汤。此虽未下,但脉反沉,可知里寒,必是脱简。
【注】病发热头疼,凡太阳表证也。脉当浮,今反沉,是太阳表证而得少阴里脉也。凡太阳、少阴表里皆寒无汗之病,均宜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发之。若不瘥,不下利者,更以麻黄附子甘草汤和之;若下利清谷,即有身体疼痛之表未解,不可更汗,当温其里,宜四逆汤。防其阳从阴化,变厥惕亡阳之逆,断不可谓病在太阳,无可温之理也。
四逆汤方
(见少阴篇)伤寒,若吐若下后,七八日不解,热结在里,表里俱热,时时恶风,大渴,舌上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按】“伤寒”二字之下,当有“若汗”二字,盖发汗较吐下更伤津液为多也。时时恶风,当是时汗恶风,若非汗字,则时时恶风,是表不解,白虎汤在所禁也。论中谓发热无汗,表不解者,不可与白虎汤;渴欲饮水,无表证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读者细玩经文自知。
【注】伤寒,若汗、若吐、若下后,七八日不解,以致热结表里,时汗恶风者,结热在表未解也;大渴舌上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者,结热在里已彰也。故曰表里俱热,宜白虎加人参汤主之。以白虎能外解肌热,内清里热也。加人参者,因汗、吐、下后,津亡气弱,藉此以益气生津也。
【按】大青龙汤治太阳表里俱热,表多里少,故不渴也。白虎汤治阳明表里俱热,里多表少,故大渴也。今大渴燥烦,时汗恶风,是热在阳明又兼太阳也。而用白虎汤者,以阳明里热证多,太阳表热证少也。若无汗微渴,则为太阳表证多,即表里大热,又当用大青龙汤矣。
【集注】喻昌曰∶玩此条本文,热结在里,表里俱热,已自酌量,惟热结在里,所以表热不除,况加大渴饮水,安得不以清热为急耶!程知曰∶表热者,身热也;里热者,内热也。以汗、吐、下后不解,故邪气乘虚结为里热;惟结热在里,所以表热不除,有恶风证也。大渴引饮,里热炽盛,安得不以白虎急解之。石膏辛寒,能清里热,兼散表热也;惟其在汗、吐、下后,故必加人参以顾其正气也。
汪琥曰∶与白虎汤加人参扶正气,以分解内外之邪热。要之,此汤惟正气虚而邪气微者宜之;若邪气甚者,不敢轻加人参也。
白虎加人参汤方
(见阳明篇)发汗已,脉浮数,烦渴者,五苓散主之。
【按】脉浮数之下当有“小便不利”四字,若无此四字,则为阳明内热口燥之烦渴,白虎汤证也。以其有小便不利烦渴,则为太阳水热瘀结之烦渴,五苓散证也。况无小便不利证而用五苓散,则犯重竭津液之禁矣。太阳上编,类此证者数条,唯一条水入即吐,水不下行,故无小便不利之文,此条应有“小便不利”四字。
【注】发汗已,为太阳病已发过汗也。脉浮数,知邪仍在表也。若小便利而烦渴者,是初入阳明胃热,白虎汤证也。今小便不利而烦渴,是太阳腑病,膀胱水蓄,五苓证也。故用五苓散,如法服之,外疏内利,表里均得解矣。
【集注】方有执曰∶已者言发汗毕,非谓表病罢也。烦渴者,膀胱水蓄,不化津液,故用四苓以利之;浮数者,外表未除,故凭一桂以和之,所以谓五苓能两解表里也。
伤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汤主之。
【注】此申上条或渴而不烦,或烦而不渴者,以别其治也。伤寒发汗后,脉浮数,汗出烦渴,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今惟曰汗出者,省文也。渴而不烦,是饮盛于热,故亦以五苓散主之,利水以化津也。若不烦且不渴者,是里无热也。惟脉浮数汗出,小便不利,是荣卫不和也,故主以茯苓甘草汤和表以利水也。
【集注】郑重光曰∶伤寒本无汗,汗因发而出也。上条烦而渴,此条但渴不烦,里证较轻,治亦不殊;若更不渴,则内无燥,里病少而表证犹多也。故用桂枝汤之三,五苓散之一,示三表一里之意,易名曰茯苓甘草汤者,乃桂枝五苓之变制也。
茯苓甘草汤方
茯苓(二两)桂枝(二两)生姜(切,三两)甘草(炙,一两)上四味,以水四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温三服。
【方解】是方乃仿桂枝、五苓二方之义,小制其法也。有脉浮数汗出之表,故主以桂枝。去大枣、芍药者,因有小便不利之里,恐滞敛而有碍于癃闭也。五苓去术、泽、猪苓者,因不渴不烦,里饮无多,惟小便一利可愈,恐过于燥渗伤阴也。
【集解】汪琥曰∶五苓散、茯苓甘草汤二方,皆太阳标本齐病,表里兼主之剂。何谓标?太阳之经是也。何谓本?膀胱之腑是也。经在表,本在里。五苓散,邪已入腑表证已微,故方中只用桂枝一味以主表,其余四味皆主里之药也。茯苓甘草证,邪犹在经,里证尚少,故方中只用茯苓一味以主里,其余三味皆主表之药也。
脉浮数者,法当汗出而愈,若下之,身重心悸者,不可发汗,当自汗出乃解。所以然者,尺中脉微,此里虚,须表里实,津液自和,便自汗出愈。
【注】伤寒未发热,脉多浮紧,寒盛也。已发热,脉多浮数,热盛也。均宜麻黄汤发汗则愈。若不发汗而误下之,不成逆坏者,必其人里气素实也。故惟见失汗身重之表,误下心悸之里,则不可复发其汗;当待其表里自和,自然汗出而解。所以然者、因失汗表实,误下里虚,尺中脉微,表里未谐,故不即解也。须待其里亦实而与表平,平则和,和则阳津阴液自相和谐,所以便自汗出而愈也。使里实之法,即下条用小建中汤法也。
【集注】喻昌曰∶此亦先建中而后发汗之变法。要知仲景云∶尺脉微者,不可发汗。又云∶尺微者,不可下。无非相人津液之奥旨,所以误下之,脉虽浮数不改,亟宜发汗者,亦必当谛其尺脉,不可率意径情有如此者。
张璐曰∶误下体重心悸,纵脉仍浮数,亦不可复发其汗。设尺脉微,为里阴素虚,尤宜戒也。脉浮而数,热邪已甚,将欲作汗,今误下之,故身重心悸,当与小建中和其津液,汗出而愈。
伤寒二三日,心中悸而烦者,小建中汤主之。
【注】伤寒二三日,未经汗下,即心悸而烦,必其人中气素虚,虽有表证,亦不可汗之。盖心悸阳已微,心烦阴已弱,故以小建中汤先建其中,兼调荣卫也。
【集注】王肯堂曰∶伤寒二三日,心中悸而烦者,小建中汤主之。伤寒脉弦细,属少阳,不可汗,汗之则谵语,胃不和则烦而悸。大抵先烦而后悸者是热,先悸而后烦者是虚,治病必求其本者此也。
程应旄曰∶可见阳去入阴,必有其先兆,善治者,急宜杜之于未萌。心中悸而烦,则里气虚而阳为阴袭,建中汤补虚和里,保定中州,以资气血为主。虽悸与烦,皆小柴胡汤中兼见之证,而得之二三日,里证未必即具,小柴胡汤非所宜也。
魏荔彤曰∶建中者治其本也。与建中后,徐审其在表,则仍当发汗,以中州既建,虽发汗阳亦不致亡矣。审其传里,则应下之,以中州既建,虽下阳亦不致陷矣。所谓急则从标,而缓则从本也。
小建中汤方
桂枝(三两)芍药(六两)甘草(二两)生姜(切,三两)胶饴(一升)大枣(擘,十二枚)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纳胶饴,更上微火消解,温服一升,日三服。呕家不可用建中汤,以甜故也。
【方解】是方也,即桂枝汤倍芍药加胶饴也。名曰小建中者,谓小小创建中气也。盖中气虽虚,表尚未和,不敢大补,故仍以桂枝和营卫,倍芍药加胶饴,调建中州,而不啜稀粥温覆令汗者,其意重在心悸中虚,而不在伤寒之表也。中州创建,营卫自和,津液可生,汗出乃解,悸烦可除矣。呕家不可用,谓凡病呕者不可用,恐甜助呕也。
伤寒脉结代,心动悸,炙甘草汤主之。
【注】心动悸者,谓心下筑筑,惕惕然动而不自安也。若因汗下者多虚,不因汗下者多热,欲饮水小便不利者属饮,厥而下利者属寒,今病伤寒,不因汗下而心动悸,又无饮热寒虚之证,但据结代不足之阴脉,即主以炙甘草汤者,以其人平日血气衰微,不任寒邪,故脉不能续行也。此时虽有伤寒之表未罢,亦在所罔顾,总以补中生血复脉为急,通行营卫为主也。
【集注】成无己曰∶脉之动而中止,能自还者,名曰结;不能自还者,名曰代,由血气虚衰,不能相续也。
程知曰∶此又为议补者,立变法也。曰伤寒,则有邪气未解也。心主血;曰脉结代,心动悸,则是血虚而真气不相续也。故峻补其阴以生血,更通其阳以散寒,无阳则无以绾摄微阴,故方中用桂枝汤去芍药,而渍以清酒,所以挽真气于将绝之候,而避中寒于脉弱之时也。观小建中汤,而后知伤寒有补阳之方;观炙甘草汤,而后知伤寒有补阴之法也。
程应旄曰∶此又以脉论,邪气留结曰结,正气虚衰曰代。伤寒见此,而加以心动悸,乃真气内虚,故用炙甘草汤,益阴宁血和荣卫以为主。又曰∶太阳变证,多属亡阳,少阳变证,兼属亡阴,以少阳与厥阴为表里,荣阴被伤故也。用炙甘草汤,和荣以养阴气为治也。
炙甘草汤方
甘草(炙,四两)生姜(切,三两)桂枝(三两)麦门冬(半升)麻子仁(半斤)大枣(擘,十二枚)人参(二两)阿胶(二两)生地黄(一斤)上九味,以清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纳阿胶,烊消尽,温服一升,日三服。一名复脉汤。
【集解】张璐曰∶津液枯槁之人,宜预防二便秘涩之虞。麦冬、生地溥滋膀胱之化源;麻仁、阿胶专主大肠之枯约。免致阴虚泉竭,火燥血枯,此仲景救阴退阳之妙法也。
柯琴曰∶仲景凡于不足之脉,阴弱者用芍药以益阴,阳虚者用桂枝以通阳,甚则加人参以生脉,未有用麦冬者,岂以伤寒之法,义重扶阳乎?抑阴无骤补之法,与此以中虚脉结代,用生地黄为君,麦冬为臣,峻补真阴者,是已开后学滋阴之路矣。然地黄、麦冬味虽甘而气则寒,非发陈蕃秀之品,必得人参、桂枝以通阳脉,生姜、大枣以和营卫,阿胶补血,酸枣安神,甘草之缓,不使速下,清酒之猛,捷于上行,内外调和,悸可宁而脉可复矣。酒七升,水八升,只取三升者,久煎之则气不峻,此虚家用酒之法,且知地黄、麦冬得酒则良。此证当用酸枣仁,肺痿用麻子仁可也。如无真阿胶,以龟版胶代之。
未持脉时,病患叉手自冒心,师因教试,令咳而不咳者,此必两耳聋无闻也,所以然者,以重发汗,虚,故如此。
【注】未持脉时,病患叉手自冒其心,师因教试,令咳而不咳者,此必两耳聋无所闻也。其聋与叉手冒心同见,则非少阳之邪可知,乃重发汗,阳虚,故致此也。
【集注】喻昌曰∶此示人推测阳虚之一端也。阳虚耳聋,宜急固其阳,与少阳传经邪盛之耳聋迥别。
程应旄曰∶诸阳受气于胸中,而精气上通于耳,今以重发汗而虚其阳,阳气所不到之处,精气亦不复注而通之,故聋。
发汗过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汤主之。
【注】此申上条,以详其证而明其治也。发汗过多,外亡其液,内虚其气,气液两虚,中空无倚,故心下悸,惕惕然不能自主,所以叉手冒心,欲得自按,以护庇而求定也,故用桂枝甘草汤,以补阳气而生津液,自可愈矣。
【集注】方有执曰∶汗多则伤血,血伤则心虚,心虚则动惕而悸,故叉手自冒,而欲得人按也。桂枝走表,敛液宅心,能固疏漫之表;甘草和里,补中益气,能调不足之中。
合二物以为方,盖敛阴补阳之法也。
程知曰∶此汗后心虚补阳法也。阳受气于胸中,胸中阳气衰微,故叉手冒心,心悸欲按也。
程应旄曰∶汗为心液,不惟妄汗不同,即当汗而失其分数亦不可。叉手冒心欲得按者,因阳虚不能自主,而心下悸也。然心悸有心气虚,有水气乘,水乘先因心虚,今心下悸者,乃阳气虚惕然自恐,欲得按以御之,故用桂枝甘草,载还上焦之阳,使回旋于胸中也。
魏荔彤曰∶此条乃发汗过多之禁也。风伤卫,固不宜汗出如水流漓矣。即寒伤营,宜发汗,亦只汗出表解斯已耳!不可听其大汗不止,致有阳虚之变证也。仲景言,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乃形容汗多亡阳之象也。
桂枝甘草汤方
桂枝(四两)甘草(炙,二两)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顿服。
【集解】柯琴曰∶汗出多,则心液虚,中气馁,故悸。叉手自冒,则外有所卫,得按,则内有所根据,如此不堪之状,望之而知其为虚矣。桂枝本营分药,得麻黄则令营气外发而为汗,从辛也;得芍药则收敛营气而止汗,从酸也;得甘草则补中气而养血,从甘也。故此方以桂枝为君,独任甘草为佐,以补阳气,生心液,甘温相得,斯气血和而悸自平。不须附子者,以汗虽多,而未至于亡阳;不须芍药者,以汗已止,而嫌其敛阴也。
发汗后,其人脐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主之。
【注】发汗后心下悸者,乃虚其心中之阳,本经自病也。今发汗后,脐下悸,欲作奔豚者,乃心阳虚,而肾水之阴邪,乘虚欲上干于心也。主之以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者,一以扶阳,一以补土,使水邪不致上干,则脐下之悸可安矣。
【集注】程知曰∶发汗后心下悸者,心液虚而肾气将动也,肾气欲上奔,故脐下先悸也。谓之豚者,指肾气也。
喻昌曰∶汗本心之液,发汗后脐下悸者,心气虚而肾气发动也。故取茯苓桂枝直趋肾界,预伐其邪,所谓上兵伐谋也。
汪琥曰∶奔豚者,肾之积名也。发于少腹,上至心下,若豚状,乃肾气发动,有似乎奔豚之状,非真脐下有积如豚也。
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方
茯苓(半斤)桂枝(四两)甘草(炙,一两)大枣(擘,十五枚)上四味,以甘澜水一斗,先煮茯苓,减二升,纳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作甘澜水法∶取水二斗,置大盆内,以杓扬之,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颗相逐,取用之。
【方解】此方即苓桂术甘汤,去白术加大枣倍茯苓也。彼治心下逆满,气上冲胸,此治脐下悸,欲作奔豚,盖以水停中焦,故用白术,水停下焦,故倍茯苓。脐下悸,是邪上干心也。其病由汗后而起,自不外乎桂枝之法。仍以桂枝、甘草补阳气,生心液,倍加茯苓以君之,专伐肾邪,用大枣以佐之,益培中土,以甘澜水煎,取其不助水邪也。土强自可制水,阳建则能御阴,欲作奔豚之病,自潜消而默化矣。若已作奔豚,肾阴邪盛,又非此药所能治,则当从事乎桂枝加桂汤法矣。
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汤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主之。
【按】去桂当是去芍药。此方去桂,将何以治仍头项强痛、发热无汗之表乎?细玩服此汤,曰余根据桂枝汤法煎服,其意自见。服桂枝汤已,温覆令一时许,通身微似有汗,此服桂枝汤法也。若去桂则是芍药、甘草、茯苓、白术,并无辛甘走营卫之品,而曰余根据桂枝汤法,无所谓也。且论中有脉促胸满,汗出恶寒之证,用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主之。去芍药者,为胸满也。此条证虽稍异,而其满则同,为去芍药可知矣。
【注】此条为汗下后表不解、而心下有水气者立治法也。服桂枝汤或下之,均非其治矣。仍有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之表证;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停饮之里证。设未经汗下,则是表不解,而心下有水气,当用小青龙汤汗之;今已经汗下,表里俱虚,小青龙汤非所宜也。故用桂枝汤去芍药之酸收,避无汗心下之满,加苓术之燥渗,使表里两解,则内外诸证自愈矣。
【集注】《外台方议》问曰∶心下满微痛,乃是欲成结胸,何缘作停饮治之?答曰∶诸证皆似结胸,但小便不利一证,乃停饮也,故此条仲景只作停饮治之。
喻昌曰∶服桂枝汤,病不解而证变,又或下之,则邪势乘虚入里,是益误矣。在表之邪未除,而在里之饮上逆,故仿五苓两解表里之法也。
张璐曰∶此条颇似结胸,所以辨为太阳表证尚在者,全重在翕翕发热无汗上。
林澜曰∶头项强痛,经汗下而不解,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此为水饮内蓄,故加苓、术,得小便利,水饮行,腹满减,而表证悉愈矣。如十枣汤证,亦头痛,乃饮热内蓄,表证已解,故虽头痛,只用逐饮,饮去则病自安也。
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方
于桂枝汤方内去桂,加茯苓、白术各三两,余根据桂枝汤法煎服。小便利则愈。
【按】去桂去芍之义,详见上条经文下正误文内。
【方解】曰余根据桂枝汤法煎服,谓根据桂枝汤法取汗也。小便利则愈,谓饮病必输水道始愈也。此方即苓桂术甘汤,而有生姜、大枣,其意专在解肌,利水次之,故用生姜大枣佐桂枝以通津液取汗也。苓桂术甘汤,不用生姜、大枣,而加茯苓,其意专在利水,扶阳次之,故倍加茯苓,君桂枝,于利水中扶阳也,所以方后不曰根据服桂枝汤法也。
伤寒若吐若下后,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起则头眩,脉沉紧,发汗则动经,身为振振摇者,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主之。
【注】伤寒若过发汗,则有心下悸,叉手冒心,脐下悸,欲作奔豚等证。今误吐下,则胸虚邪陷,故心下逆满,气上冲胸也。若脉浮紧,表仍不解,无汗,当用麻黄汤,有汗当用桂枝汤,一汗而胸满气冲可平矣。今脉沉紧,是其人必素有寒饮相挟而成,若不头眩,以瓜蒂散吐之,亦自可除。今乃起则头眩,是又为胸中阳气已虚,不惟不可吐,亦不可汗也。如但以脉之沉紧为实,罔顾头眩之虚,而误发其汗,则是无故而动经表,更致卫外之阳亦虚,一身失其所倚,故必振振而摇也。主之以苓桂术甘汤者,涤饮与扶阳并施,调卫与和营共治也。
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方
茯苓(四两)桂枝(三两)白术(二两)甘草(炙,二两)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温三服。
【方解】身为振振摇者,即战振身摇也;身振振欲擗地者,即战振欲堕于地也。二者皆为阳虚失其所恃,一用此汤,一用真武者,盖真武救青龙之误汗,其邪已入少阴,故主以附子,佐以生姜、苓、术,是壮里阳以制水也;此汤救麻黄之误汗,其邪尚在太阳,故主以桂枝,佐以甘草、苓、术,是扶表阳以涤饮也。至于真武汤用芍药者,里寒阴盛,阳衰无根据,于大温大散之中,若不佐以酸敛之品,恐阴极格阳,必速其飞越也;此汤不用芍药者,里寒饮盛,若佐以酸敛之品,恐饮得酸,反凝滞不散也。
发汗,若下之而烦热、胸中窒者,栀子豉汤主之。
【注】发汗表未解,若下之,表邪入里,既不从实化而为结胸气冲,亦不从虚化而为痞硬下利,但作烦热胸中窒者,以表邪轻,所陷者浅,故只为烦热,胸中不快也。栀子苦能涌泄,寒能胜热,豆豉轻腐上行,佐栀子使邪热上越于口,庶一吐而胸中舒,烦热解矣。
【集注】方有执曰∶窒者,邪热壅滞而窒塞,未至于痛,较痛为轻也。
程知曰∶下之而阳邪内结,则以陷胸攻之;阴邪内结,则以泻心开之;至虚热上烦,则以栀豉涌之。未经下而胸中多痰,则以瓜蒂吐之;已经下而胸中虚烦,则以栀豉吐之。
古人于虚实寒热之法,既明且备如此。
林澜曰∶阳受气于胸中,若汗若下,使阳气不足,邪热客于胸中,结而不散,烦热窒塞,故宜此汤吐胸中之邪。
汪琥曰∶胸中窒者,胸中有物也。下之而不出,以其物在膈上,故宜吐之。
栀子豉汤方
栀子(擘,十四枚)香豉(绵裹,四合)上二味,以水四升,先煮栀子,得二升半,纳豉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为二服,温进一服,得吐者,止后服。
下利后更烦,按之心下濡者,为虚烦也,宜栀子豉汤。
【注】此承上条误下下利后,不见诸逆,惟更加烦者而言。然按之心下濡而不痞者,是虚烦也,故亦宜栀子豉汤。若按之不濡而痞硬,则又为实烦,当用大黄黄连泻心汤矣。
【集注】方有执曰∶更烦本有烦,不为利除而转甚也。
林澜曰∶此利后余热之证也。曰下利后而利止者,必非虚寒之烦,乃热遗于胸中也。
按之心下濡,虽热而非实热,故用此以清其虚烦。
程应旄曰∶热利则烦,若得之利后而心下不硬者,此为虚烦,乃余热乘虚而客于胃中也。
发汗吐下后,虚烦不得眠,若剧者,必反复颠倒,心中懊,栀子豉汤主之;若少气者,栀子甘草豉汤主之;若呕者,栀子生姜豉汤主之。
【注】未经汗吐下之烦多属热,谓之热烦;已经汗吐下之烦多属虚,谓之虚烦。不得眠者,烦不能卧也。若剧者,较烦尤甚,必反复颠倒心中懊也。烦,心烦也。躁,身躁也。身之反复颠倒,则谓之躁无宁时,三阴死证也;心之反复颠倒,则谓之懊,三阳热证也。懊者,即心中欲吐不吐,烦扰不宁之象也。因汗吐下后,邪热乘虚客于胸中所致。既无可汗之表,又无可下之里,故用栀子豉汤,顺其势以涌其热,自可愈也。有前证若更加少气者,是热伤其气也,加甘草以扶之;若呕者,是热迫其饮也,加生姜以散之。
【集注】方有执曰∶虚烦不得眠者,大邪乍退,正气暴虚,余热闷乱,胃中不和也。剧,极也。反复颠倒,心中懊者,胸膈壅滞,不得舒快也。所以用栀子豉汤,高者因而越之之法也。
程应旄曰∶发汗若吐若下,或胸中窒,或虚烦不得眠,或反复颠倒,心中懊,皆属三法后,遗热壅遏在上,客于心胸,是以扰乱不宁也。并非汗不出之烦躁,大青龙无所用,诸法亦无所用,惟宜以栀子豉汤主之。盖栀子气味轻越,合以香豉能化浊为清,但使涌去客邪,则气升液化,而郁闷得舒矣。
汪琥曰∶虚烦证奚堪再吐,不知虚者正气之虚,烦者邪气之实,邪热郁于胸中,是为邪实,吐证仍在,理宜更用吐法。所以“虚烦”二字,不可用真虚看,作汗、吐、下后暴虚看。
栀子甘草豉汤方
于栀子豉汤方内,加入甘草二两,余根据前法,得吐,止后服。
栀子生姜豉汤方
于栀子豉汤方内,加生姜五两,余根据前法,得吐,止后服。
伤寒下后,心烦腹满,卧起不安者,栀子浓朴汤主之。
【注】论中下后满而不烦者有二∶一热气入胃之实满,以承气汤下之;一寒气上逆之虚满,以浓朴生姜甘草半夏人参汤温之。其烦而不满者亦有二∶一热邪入胸之虚烦,以竹叶石膏汤清之;一懊欲吐之心烦,以栀子豉汤吐之。今既烦且满,满甚则不能坐,烦甚则不能卧,故卧起不安也。然既无三阳之证实,又非三阴之虚证,惟热与气结,壅于胸腹之间,故宜栀子、枳、朴,涌其热气,则胸腹和而烦自去、满自消矣。此亦吐中寓和之意也。
【集注】程应旄曰∶凡邪客胸,便上下不交,此与结胸心下痞相等,虽吐、下和解,各不同法,其为交通阴阳则一也。
沈明宗曰∶下后微邪内陷,而无痰饮抟结,故无结胸下利。但邪陷胸膈,扰乱于上则心烦;邪入腹中,在下则腹满;两邪逼凑胸腹,所以心烦腹满。用此一涌一泻,亦表里两解法也。
栀子浓朴汤方
栀子(擘,十四枚)浓朴(姜炙,四两)枳实(去穣,炒,四两)以上三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三服,温进一服,得吐,止后服。
伤寒,医以丸药大下之,身热不去,微烦者,栀子干姜汤主之。
【按】栀子干姜汤当是栀子豉汤,栀子豉汤当是栀子干姜汤,断无烦热用干姜,结痛用香豉之理。
【注】伤寒表邪未解,医以丸药大下之,不至结胸痞硬,犹未成逆也。然身热不去,表仍未罢也;微烦者,热陷于胸也。表热之在胸者,既轻且微,故不可下,亦不可清,惟宜以栀子豉汤,微涌其热,则微烦可除,而吐中有发散之意,身热亦可解矣。
【集注】汪琥曰∶丸药误下,邪热不除,所以身热不去,邪气乘虚客于胸中,故令微烦也。
栀子干姜汤方
栀子(擘,十四枚)干姜(二两)上二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温进一服,得吐者,止后服。
【按】此方干姜当是香豉。余义详前经文下正误文内。
伤寒五六日,大下之后,身热不去,心中结痛者,未欲解也,栀子豉汤主之。
【按】此方香豉当是干姜。余义亦详前经文下正误文内。
【注】伤寒五六日,邪气在里之时也。大下之后,若身热去,心胸和,是为欲解矣。今身热不去,邪仍在表也。心中结痛过下里寒也,故曰未欲解也。但此表热里寒之证,欲温其里,既碍表热,欲解其表,又碍里寒,故惟以栀子之寒,干姜之热,并举而涌之,则解表温里两得之矣。岂尚有身热结痛而不尽除者哉!此仲景立两难治法,其妙如此,余可类推矣。
【集注】王肯堂曰∶“身热不去”四字宜玩。结胸身不热,知热不在表也,今身热不去,惟宜越之而已。
程应旄曰∶痛而云结,殊类结胸,但结胸身无大热,知热已尽归于里为实邪。此则身热不去,则所结者,因下而结,客邪仍在于表,故云未欲解也。
凡用栀子汤,病患旧微溏者,不可与服之。
【注】若汗、吐、下后,懊少气,呕逆烦满,心中结痛者,皆宜以栀子等汤吐之。以其邪留连于胸胃之间,或与热、与虚、与饮、与气、与寒相结而不实,则病势向上,即经所谓“在上者因而越之”之意也。若未经汗、吐、下,而有是证,则为实邪,非栀子汤轻剂所能治矣,又当以瓜蒂散重剂主之也。若病患旧微溏者,虽有是证,但里既久虚,不可与服;若与之,即使客邪尽去,亦必正困难支,盖病势向下,涌之必生他变也。本草不言栀子为吐剂,仲景用之以为吐者,何也?栀子本非吐药,以其味苦能吐,故用之以涌其热也。
【按】吐药不止栀子也,诸药皆可为之,惟要确审胸胃之邪,是寒是热?是食是水?是痰是气?因何阻滞,使胸胃阳气不伸?遂以当用之药而吐涌之,自可愈也。如欲吐寒,则以干姜桂皮之类;吐热,则以栀子苦茶之类;吐食,平胃食盐之类;吐水,五苓生姜之类;吐痰稀涎,橘皮之类;吐气流气,枳朴之类。但形气弱者,药宜少,仍当佐以补中益气等升药为妥;形气壮者药宜多,更佐以瓜蒂、藜芦等猛药更效。凡煎吐药汤及调散,或用酸米汤,或用白汤,或用稀米粥,须备十余盅,令病者顿服一盅,即用指探吐药出,再服一盅,亦随用指探吐药出,再服再叶,以顺溜快吐为度,则头额身上自有微汗,所有病证轻减,即为中病,不必尽服余药。若过吐之,即使病尽除,恐损胸中阳气也。近世之医,以吐为古法不可用,久矣。皆因仲景之道不彰,其法失传,无怪乎其不敢用也。夫不知其妙,而不敢用,犹之可也;若竟委之曰古法不可用,则不可也。盖邪之在上者,非吐不愈。若如俗工所云,使病者畏不敢服,因循生变,致轻者重,重者死,夫谁之咎与?抑知汗、吐、下三法,用之诚当,其证无不立时取效。后之业医者,又安可只言汗下两法,而置吐法于不用,致使古法沦亡也耶!【集注】程知曰∶此言服栀子亦有禁忌也。病患旧微溏,里虚也,又服苦寒,则不能上涌,而反下泄,故禁之。
张志聪曰∶此言栀子而不言豉者,申明栀子之苦能下泄,故病患旧微溏,不可与服之也。
太阳病,脉浮紧,无汗,发热,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证仍在,此当发其汗。服药已,微除,其人发烦目瞑;剧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阳气重故也。麻黄汤主之。
【按】张兼善曰∶“麻黄汤主之”五字,不当在阳气重之下,岂有衄乃解之后,而用麻黄汤之理乎?其说甚是。况服药已之上,并无所服何药之文,宜将此五字移于其上始合。
【注】太阳病,脉浮紧无汗,发热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谓伤寒表证仍在,当以麻黄汤发其汗也。服药已,微除者,谓已发汗,邪虽微除,犹未尽除也,仍当汗之,若因循失汗,则阳邪久郁营中,不得宣泄,致热并于阳而发烦,热郁于阴而目瞑。剧者,谓热极也。热极于营,势必逼脉中之血妄行为衄,衄则热随血去而解矣。所以然者,阳气重故也。
【集注】程知曰∶脉见浮紧,表证仍在,虽八九日,仍当以麻黄汗解,服汤已,其病微除,至于烦瞑剧衄,乃热郁于营,阳气重盛,表散之药,与之相抟而然。然至于逼血上衄,则热随血解矣。此言发汗当主以麻黄汤,非衄解之后,仍用麻黄汤也。
张璐曰∶服药已微除,复发烦者,余邪未尽也。目瞑烦剧者,热盛于经也,故迫血妄行而为衄,衄则余热随血而解也。以汗后复衄,故为阳气重也。或言汗后复衄,而热邪仍未尽,重以麻黄汤散其未尽之邪,非也。若果邪热不尽,则“衄乃解”三字从何着落?太阳病,脉浮紧,发热身无汗,自衄者愈。
【注】太阳病脉浮紧,发热无汗,此伤寒脉证也,当发其汗。若当汗不汗,则为失汗。
失汗则寒闭于卫,热郁于营,初若不从卫分汗出而解,久则必从营分衄血而愈也。故太阳病凡从外解者,惟汗与衄二者而已。今既失汗于营,则营中血热妄行,自衄,热随衄解,必自愈矣。
【集注】方有执曰∶此承上条复以其证之较轻者言,以见亦有不治而自愈者,所以晓人勿妄治,以致误之意。太阳病脉浮紧,发热身无汗,与上条同,而无疼痛,则比之上条较轻可知矣。所以不待攻治,得衄自愈也。汗本血之液,北人谓衄为“红汗”,即此说耳。
程知曰∶言得衄虽无汗必自愈也。人之伤于寒而为热者,得衄发越故愈。
张璐曰∶衄血成流,则邪热随血而散。夺血则无汗也。设不自衄,当以麻黄汤发之。发之而邪解,则不衄矣;发之而余邪未尽,必仍衄而解。
伤寒脉浮紧,不发汗,因致衄者,麻黄汤主之。
【注】此承上条以出其治也。伤寒脉浮紧,法当发汗,若不发汗,是失汗也。失汗则热郁于营,因而致衄者,宜麻黄汤主之。若能于未衄之先,早用麻黄汤汗之,汗出则解,必不致衄。其或如上条之自衄而解,亦无须乎药也。
【按】凡伤寒初起,但不甚恶寒,便知夹热后多得衄。其热多寒少者,则热随衄去,继而汗出,表与热均解也。其热少寒多者,纵热随衄去,继必不汗出,表仍不解。诚能用青龙、麻黄汤于未衄之先发之,则汗衄两解矣。若已经衄后而汗不出,表不解,即用麻桂之药,以和荣卫,亦须少兼芩、连、犀、地清阴凉血之品佐之,以护及阴血可也。然大衄之后,麻黄、青龙不可轻用,若用之不当,则犯衄家不可汗之戒矣。
【集注】《活人书》云∶衄后脉浮者,宜麻黄汤;衄后脉微者,不可行麻黄汤,宜黄芩芍药汤。盖衄后脉浮,表未解也;脉微,表已解也。于此见仲景用麻黄汤于衄后之大旨。
方有执曰∶伤寒脉浮紧者,寒多风少之谓也。上二条皆风多寒少,前条以服药已微除,汗发不透而致衄,上条以较轻得自衄,此以寒多不发汗而致衄,三条之所以辨差分也。
盖寒多,则于法当发汗,而不发汗,热郁血乱,所以衄也。衄则阳邪之风散。麻黄汤者,发其尚未散之寒也。
程知曰∶此言寒邪不发之衄,仍宜温散也。不发汗而致衄,是入荣之寒,不得泄越而然也。寒不尽则衄不止,故仍用麻黄,不必待其衄也。此与上条有寒热之别。
程应旄曰∶大抵伤寒见衄者,由其荣分素热,一被寒闭,荣不受遏,从而上升矣。
伤寒不大便六七日,头痛有热者,与承气汤。其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当须发汗。若头痛者,必衄,宜桂枝汤。
【按】若头痛之“若”字,当是“苦”字。苦头痛,方为必衄之证。若是“若”字,则凡头痛皆能致衄矣。
【注】伤寒不大便六七日,里已实,似可下也。头痛热未已,表未罢,可汗也。然欲下则有头痛发热之表,欲汗则有不大便之里,值此两难之时,惟当以小便辨之。其小便浑赤,是热已在里,即有头痛发热之表,亦属里热,与承气汤下之可也;若小便清白,是热尚在表也,即有不大便之里,仍属表邪,宜以桂枝汤解之。然伤寒头痛不论表里,若苦头痛者,是热剧于荣,故必作衄,衄则荣热解矣。方其未衄之时,无汗宜麻黄汤,有汗宜桂枝汤汗之,则不衄而解矣。
【集注】汪琥曰∶头痛不已者,为风寒之邪上壅,热甚于经,势必致衄,须乘其未衄之时,酌用麻黄汤或桂枝汤以汗解之,而验小便,实为仲景妙法。
魏荔彤曰∶此条之衄,乃意料之辞,非已见之证也。
太阳病不解,热结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当先解其外∶外解已,但少腹急结者,乃可攻之,宜桃核承气汤。
【注】太阳病不解,当传阳明,若不传阳明而邪热随经,瘀于膀胱荣分,则其人必如狂。如狂者,瘀热内结,心为所扰,有似于狂也。当此之时,血若自下,下者自愈;若不自下,或下而未尽,则热与瘀血,下蓄膀胱,必少腹急结也。设外证不解者,尚未可攻,当先以麻黄汤解外;外解已,但少腹急结痛者,乃可攻之,宜桃核承气汤,即调胃承气加桃核,所以攻热逐血也。盖邪随太阳经来,故又加桂枝以解外而通荣也。先食服者,谓空腹则药力下行捷也。
【按】太阳病不解,不传阳明,邪热随经入里,谓之犯本。犯本者,谓犯膀胱之腑也。
膀胱腑之卫为气分,膀胱腑之荣为血分。热入而犯气分,气化不行,热与水结者,谓之犯卫分之里,五苓散证也;热入而犯血分,血蓄不行,热与血结者,谓之犯荣分之里,核核承气汤证也。二者虽皆为犯本之证,二方虽皆治犯本之药,而一从前利,一从后攻,水与血,主治各不同也。
【集注】喻昌曰∶桃核承气汤用桂枝解外,与大柴胡汤解外相似,益见太阳随经之热,非桂枝不解也。
程知曰∶太阳病不解,随经入腑,故热结膀胱。其人如狂者,瘀热内结,心不安宁,有似于狂也。若血自下,下则热随瘀解矣。然必外证已解,乃可直攻少腹急结之邪,于调胃承气中加桃核者,欲其直达血所也;加桂枝以通血脉,兼以解太阳随经之邪耳!汪琥曰∶膀胱乃小腹中之物。膀胱热结,在卫则尿不利,在荣则血不流,故作急结之形,为下焦蓄血之证谛也。所以用桃核承气汤,乃攻下焦蓄血,治少腹急结之药,实非通膀胱热结之药也。
桃核承气汤方
桃核(去皮尖,五十个)桂枝(三两)大黄(四两)芒硝(二两)甘草(炙,二两)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半,去滓,纳芒硝,更上火微沸,下火,先食温服五合,日三服,当微利。
太阳病六七日,表证仍在,脉微而沉,反不结胸,其人发狂者,以热在下焦,少腹当硬满。而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阳随经瘀热在里故也,宜下之以抵当汤。
【注】太阳病六七日,表证仍在者,脉当浮大。若脉微而沉,则是外有太阳之表而内见少阴之脉,乃麻黄附子细辛汤证也。或邪入里,则为结胸、脏结之证。今既无太阳、少阴兼病之证,而又不作结胸、脏结之病,但其人发狂,是知太阳随经瘀热,不结于上焦之卫分,而结于下焦之营分也,故少腹当硬满。而小便自利者,是血蓄于下焦也。下血乃愈者,言不自下者,须当下之,非抵当汤不足以逐血下瘀,乃至当不易之法也。
【集注】喻昌曰∶蓄血而至于发狂,则热势攻心,桃核承气不足以动其血,桂枝不足以散其邪,非用单刀直入之将,必不能斩关取胜也,故名其汤为抵当。抵者,至也。乃至当不易之良法也。
张璐曰∶邪结于胸,则用陷胸以涤饮;邪结少腹,则用抵当以逐血。
程知曰∶脉微而沉,邪结于里也。表证仍在,而反不结胸,太阳随经之邪,不结上焦,而结下焦。小便自利,血病而气不病也。
程应旄曰∶热结于气分,则为尿涩;热结于血分,则为蓄血。血既蓄而不行,自非大下其血不愈。
抵当汤方
水蛭(熬,三十个)虻虫(熬,去头足,三十个)大黄(去皮,破六片,三两)核桃(去皮尖,二十个)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不下者更服。
太阳病,身黄,脉沉结,少腹硬满,小便不利者,为无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证谛,属抵当汤。
【注】此承上条详其脉证,互发其义也。太阳病,无论中风、伤寒,但身黄脉大,腹满小便不利兼头汗出者,乃湿热之黄,非瘀血也。今身黄,脉沉结,少腹硬,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则是血证,非湿热也,故宜抵当汤以攻其血。
【集注】方有执曰∶谛,审也。言如此为血证审实,无复可疑,必须抵当汤,勉人勿二之意。
程知曰∶身黄,脉沉结,少腹硬,三者皆下焦蓄血之证。然尚与胃热发黄证相近,故当以小便辨之。其少腹满而小便不利者,则为无形之气病,属茵陈证也;其少腹硬而小便自利者,则为有形之血证,属抵当无可疑矣。
汪琥曰∶按本文云“小便不利者”之下,仲景不言治法。成注云∶可与茵陈汤。《补亡论》云∶与五苓散。《后条辨》云∶属茵陈五苓散。此三方可选而用之。
伤寒有热,少腹满,应小便不利,今反利者,为有血也,当下之,宜抵当丸。
【注】此承上条而言证之轻者,以互发其义而酌其治也。伤寒荣病,有热不已,伏于荣中,其血不随经妄行致衄,则必随经下蓄膀胱。少腹者,膀胱之室也,故少腹满。若小便不利,则为病在卫分,有停水也;今小便反利,则为病在荣分,有瘀血也,法当下之,宜以抵当汤。小其制为丸,缓缓下之,不可过用抵当汤也。
【集注】方有执曰∶上条之方,变汤而为丸。名虽丸也,而犹煮汤焉。汤者,荡也。丸者,缓也。变汤为丸,而犹不离乎汤,盖取欲缓不缓,不荡而荡之意也。
程应旄曰∶夫满因热入气分,而蓄及津液者,应小便不利,今反利者,则知其所蓄非津液也,乃血也。血因热而满结,故用抵当汤,变易为丸,煮而连滓服之,使之直达血所,以下旧热,荡尽新瘀,乃除根耳!
抵当丸方
水蛭(熬,二十个)虻虫(熬,去翅足,二十个)桃核(去皮尖,二十五个)大黄(三两)上四味,捣筛为四丸,以水一升,煮一丸,取七合,服之。时当下血,若不下者更服。
【集解】柯琴曰∶膀胱为水府,血本无所容蓄者也。少腹者,膀胱之室也。热结硬满,当小便不利,而反利者,是病不在膀胱之内,而在少腹之内也。其随经之荣血,因瘀热结于少腹之里,而非膀胱之里也。所以小便虽利,而硬满急结如故,是蓄血瘀于少腹也。热淫于内,神魂不安,故发狂;血瘀不行,则荣不运,故脉微而沉;荣不运则气不宣,故脉沉而结也;荣气不周于身,则身黄。消谷善饥者,胃火炽盛也;大便反易者,血之濡也;色黑者,蓄血之化也;善忘者,血不荣智不明也。此皆瘀血之征,非至峻之剂,不足以抵其巢穴,而当此重任,故立抵当汤。蛭虫之善饮血者,而利于水,虻虫之善吮血者,而猛于陆,并取水陆之善取血者以攻之,同气相求;更佐以桃核之苦温,推陈致新,大黄之苦寒,荡涤邪热,故名抵当也。若热虽盛而未狂,少腹满而未硬,则宜小其制为丸,以缓治之。若外证已解,少腹急结,其人如狂者,是又为转属阳明之证,用调胃承气加桃核、桂枝之行血者于其中,以微利之,使胃和则愈矣。此桃核承气所以为治之缓也。
伤寒大下后,复发汗,心下痞,恶寒者,表未解也。不可攻痞,当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解表宜桂枝汤,攻痞宜大黄黄连泻心汤。
【注】伤寒大下后,复发汗,先下后汗,治失其序矣。邪热陷入,心下痞结,法当攻里。若恶寒者,为表未尽也。表既未尽,则不可攻痞,当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解表宜桂枝汤者,以其为已汗已下之表也;攻痞以大黄黄连泻心汤者,以其为表解里热之痞也。
【集注】《活人书》云∶大抵结胸、痞皆应下,然表未解者,不可攻也。
方有执曰∶表非初病之表,乃下后复汗,疏缓其表之表也。解犹救也,如解渴、解急之类是也。解表与发表不同,伤寒初病之表当发,故用麻黄汤;此以汗后之表当解,故曰宜桂枝汤。
张璐曰∶大下之后复发汗,先里后表,颠倒差误。究竟已陷之邪痞结心下,证兼恶寒,表邪不为汗衰,即不可更攻其痞,当先行解肌之法以治外,外解已后,乃用大黄黄连攻其邪热凝聚之痞,方为合法。
大黄黄连泻心汤方
大黄(二两)黄连(一两)上二味,以麻沸汤二升渍之,须臾绞去滓,分温再服。
【方解】痞硬虚邪,而用大黄、黄连,能不起后人之疑耶?然仲景使人疑处,正是使人解处。盖因后人未能细玩,不得其法,竟煎而服之,大悖其指矣。观其以滚沸如麻之汤,渍大黄、黄连,须臾绞去滓,仅得其无形之气,不重其有形之味,是取其气味俱薄,不大泻下。虽曰攻痞,而用攻之妙,不可思议也。
脉浮而紧,而复下之,紧反入里,则作痞,按之自濡,但气痞耳。
【注】伤寒脉浮紧,不汗而下之,浮紧之脉,变为沉紧;是为寒邪内陷作痞之诊也。按之自濡者,谓不硬不痛,但气痞不快耳。此甘草泻心汤证也。
【集注】程应旄曰∶误下成痞,既误在证,尤误在脉,则救之之法,仍当兼凭夫脉与证而定治矣。紧反入里,则浮紧变为沉紧,表邪陷入而不散,徒怫郁于心下,故作痞。
心下痞,按之濡,其脉关上浮者,大黄黄连泻心汤主之。
【按】濡字上当有“不”字,若按之濡,乃虚痞也,补之不暇,岂有用大黄泻之之理乎?【注】此承上条以互明之也。按之自濡者,但气痞耳!若心下痞,按之不濡,此为可攻之热痞也。然其脉,关上不沉紧而浮,则是所结之热亦浅,未可峻攻也,故以大黄黄连泻心汤主之。
心下痞,而复恶寒汗出者,附子泻心汤主之。
【注】心下硬痛,结胸也。硬而不痛,心下痞也。心下痞而复恶寒汗出者,非表不解,乃表阳虚也。故以大黄、黄连、黄芩泻痞之热,附子温表之阳,合外寒内热而兼治之。其妙尤在以麻沸汤渍三黄,须臾绞去滓,纳附子别煮汁。义在泻痞之意轻,扶阳之意重也。
【集注】方有执曰∶痞本阴邪内伏而虚热上凝,复恶寒汗出,则表虚而阳不为护卫可知矣。泻心汤固所以为清热倾痞之用,加附子者,盖欲敛其汗,而固其阳也。黄芩因附子而更加表里两解具见矣。
李中梓曰∶以三黄之苦寒,清中济阴,以附子之辛热,温经固阳。寒热互用,攻补并施而不悖,此仲景之妙用入神也。
程应旄曰∶此条宜与伤寒大下后,复发汗,心下痞,恶寒者,表未解也,不可攻痞,当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解表宜桂枝汤,攻痞宜大黄黄连泻心汤合看。彼条用桂枝者,缘发汗汗未出,而初时之恶寒不罢,故属表未和;此条加附子者,缘汗已出,恶寒已罢,而复恶寒汗出,故属之表阳虚,须于异同处细细参看。
附子泻心汤方
大黄(二两)黄连(一两)黄芩(一两)附子(炮,去皮,破,别煮取汁,一枚)上四味,切三味,以麻沸汤二升渍之,须臾绞去滓,纳附子汁,分温再服。
伤寒中风,医反下之,其人下利,日数十行,谷不化,腹中雷鸣,心中痞硬而满,干呕,心烦不得安。医见心下痞,谓病不尽,复下之,其痞益甚。此非结热,但以胃中虚,客气上逆,故使硬也,甘草泻心汤主之。
【注】毋论伤寒中风,表未解总不当下。医反下之,或成痞,或作利。今其人以误下之故,下利日数十行,水谷不化,腹中雷鸣,是邪乘里虚而利也。心下痞硬而满,干呕,心烦不得安,是邪陷胸虚而上逆也。似此痞利,表里兼病,法当用桂枝加人参汤两解之。医惟以心下痞,谓病不尽,复下之,其痞益甚,可见此痞非热结,亦非寒结,乃乘误下中虚,而邪气上逆、阳陷阴凝之痞也,故以甘草泻心汤以缓其急,而和其中也。
【集注】沈亮宸曰∶半夏泻心、甘草泻心,皆下后伤气之过也。生姜泻心,因于饮食;大黄泻心,因于内热;附子泻心,因于外寒。证既不同,药亦各异也。
喻昌曰∶下利完谷,腹鸣呕烦,皆误下而胃中空虚之故也。设不知此义,以为结热而复下之,其痞必益甚,故复以胃中虚,客气上逆,昭揭病因。
程应旄曰∶仲景结热之疑难明,故特揭出胃中空虚,客气上逆之故,以明其非。所以用辛温以调其阳,制住客气,使不得上逆;用苦寒清肃,彻去客热,使无阻留。庶两勿羁縻,阴阳相和,否转为泰矣。
汪琥曰∶其人下利,日数十行,则胃中之物已尽,何得而不虚?况医复下之,而痞益甚,愈可知其非实证矣。若是实证,当必曰硬而痛,不曰硬而满矣。只此“满”字,而虚实之证了然。
魏荔彤曰∶前条因恶寒汗出,阳随汗而在表,恐亡阳于外,故用附子以回阳;此条重在胃虚,阳微于中,故用甘草干姜以益阳;亦表里分治之急务也。而其固阳以为泻邪之本,则一意耳。
甘草泻心汤方
甘草(炙,四两)黄芩(三两)黄连(一两)干姜(三两)半夏(洗,半斤)大枣(擘,十二枚)上六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
【方解】方以甘草命名者,取和缓之意也。用甘草、大枣之甘,补中之虚,缓中之急;半夏之辛,降逆止呕;芩、连之寒,泻阳陷之痞热;干姜之热,散阴凝之痞寒。缓中降逆,泻痞除烦,寒热并用也。
伤寒汗出,解之后,胃中不和,心下痞硬,干噫食臭,胁下有水气,腹中雷鸣下利者,生姜泻心汤主之。
【注】伤寒汗出表解之后,余邪转属阳明心下痞满硬痛不大便者,必其人胃素燥热,因而成实,攻之可也。今其人平素胃虚,兼胁下有水气,即不误下,而余热亦乘虚入里,以致胃中不和,谷气不化,故心下痞硬,干噫食臭也。水气不行,故腹中雷鸣下利也。主之以生姜泻心汤者,其意重在散水气之虚痞耳。
【集注】喻昌曰∶篇中论结胸及痞之根源,云胃中空虚。此云胃中不和,以其未经误下而致空虚耳。故但言不和也,然不和已足成痞,胃气所关之巨,固若此哉!程知曰∶此为汗后,未经误下,心中痞硬,水饮抟聚者,立治法也。外邪虽解,然必胃气通和,始得脱然无恙。汗出解后,胃中不和,饮食抟结,故心中痞硬。中焦不能消谷,故干噫食臭。土弱不能制水,故胁下有水气旁流。腹中雷鸣者,抟击有声,下利而清浊不分也。故于泻心汤内,君生姜以散之,法用再煮,取其熟而和胃也。
程应旄曰∶汗多亡阳,人皆知之矣。然人身之阳,部分各有所主。有卫外之阳,为周身营卫之主,此阳虚,遂有汗漏不止,恶寒身疼痛之证;有肾中之阳,为下焦真元之主,此阳虚,遂有发热眩悸,身动,欲擗地之证;有膻中之阳,为上焦心气之主,此阳虚,遂有叉手冒心、耳聋及奔豚之证;有胃中之阳,为中焦水谷化生之主,此阳虚,遂有腹胀满,胃中不和,而成心下痞之证。虽皆从发汗后所得,然救误者,须观其脉证,知犯何逆,以法治之,不得以汗多亡阳一语,混同漫及之也。
生姜泻心汤方
甘草(炙,三两)人参(三两)干姜(一两)半夏(洗,半升)黄芩(三两)黄连(一两)生姜(切,四两)大枣(擘,十二枚)上八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
【方解】名生姜泻心汤者,其义重在散水气之痞也。生姜、半夏散胁下之水气,人参、大枣补中州之土虚,干姜、甘草以温里寒,黄芩、黄连以泻痞热,备乎虚水寒热之治,胃中不和下利之痞,焉有不愈者乎?伤寒五六日,呕而发热者,柴胡汤证具,而以他药下之,柴胡证仍在者,复与柴胡汤。
此虽已下之不为逆,必蒸蒸而振,却发热汗出而解。若心下满而硬痛者,此为结胸也,大陷胸汤主之。但满而不痛者,此为痞,柴胡不中与之,宜半夏泻心汤。
【注】结胸兼阳明里实者,大陷胸汤证也;兼阳明不成实者,小陷胸汤证也。痞硬兼少阳里实证者,大柴胡汤证也;兼少阳里不成实者,半夏泻心汤证也。今伤寒五六日,呕而发热者,是邪传少阳之病也。既柴胡证具,乃不以柴胡和之,而以他药下之,误矣。若柴胡证仍在者,此虽已下,尚未成逆,则当复与柴胡汤,必蒸蒸而振战,然后发热汗出而解矣。盖以下后虚中、作解之状皆如是也。若下后心下满而硬痛者,此为结胸,大陷胸汤固所宜也;若但满而不痛,此为虚热气逆之痞,即有呕而发热之少阳证,柴胡汤亦不中与之。法当治痞也,宜半夏泻心汤主之。
【集注】成无己曰∶若下后阳邪传里者,则结于胸中为结胸,以胸中为阳受气之分也。
阴邪传里者,则留于心下为痞,以心下为阴受气之分也。
程应旄曰∶泻心虽同,而证中具呕,则功专涤饮,故以半夏名汤也。曰泻心者,言满在心下清阳之位,热邪挟饮,尚未成实,故清热涤饮,使心下之气得通,上下自无阻留,阴阳自然交互矣。然枢机全在于胃,故复补胃家之虚,以为之斡旋,与实热入胃而泻其蓄满者,大相径庭矣。痞虽虚邪,乃表气入里,寒成热矣。寒虽成热,而热非实,故用苦寒以泻其热,兼佐辛甘以补其虚,不必攻痞而痞自散。所以一方之中,寒热互用,若阴痞不关阳郁,即郁而亦未成热,泻心之法概可用也。
汪琥曰∶少阳病误下,邪在半表半里,居阴阳之间,故有痞结证。夫人身,膈以下属阴,膈以上属阳,少阳居清道而介乎膈之间,亦为半表半里。此可征少阳病误下,邪气乘虚入里,而结胸痞气所由分也。
半夏泻心汤方
半夏(洗,半升)黄芩(三两)干姜(三两)人参(三两)黄连(一两)甘草(炙,三两)大枣(擘,十二枚)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煮,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
本以下之,故心下痞,与泻心汤。痞不解,其人渴而口燥烦,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
【注】本以下之早,故成心下痞。如绑定热成实之痞,则宜大黄黄连泻心汤,寒攻之法也;如系外寒内热之痞,则宜附子泻心汤,温攻之法也;如系虚热水气之痞,则宜生姜泻心汤,散饮之法也;如系虚热而呕之痞,则宜半夏泻心汤,折逆之法也;如系虚热益甚之痞,则宜甘草泻心汤,缓急之法也。今以诸泻心汤,审证与之,而痞不解,则当审其人,若渴而口燥,心烦小便不利者,非辨证不明,药力之不及也。盖水饮内蓄,津液不行,故痞病不解耳。宜五苓散外发内利,汗出小便利则愈,于此可类推矣。
【集注】方有执曰∶泻心汤治痞而痞不解,则非气聚之痞可知。渴而口燥、烦、小便不利者,津液涩而不行,伏饮凝结也。五苓散利水生津,津生而渴烦止,水利而痞自除,所以又为消痞满之一法也。
程应旄曰∶泻心诸方,开结、荡热、益虚可谓备矣。然其治法实在上、中二焦,亦有痞在上而治在下焦者,斯又不同其法也。若痞之来路虽同,而其人口渴,躁烦,小便不利,则知下后胃虚,以致水饮内蓄,津液不行,痞无去路,非结热也。以五苓散主之者,使浊阴出下窃,而清阳之在上焦者,自无阻留矣。况五苓散宣通气化,兼行表里之邪,使心邪不从心泻,而从膀胱泻,又一法也。
伤寒服汤药,下利不止,心下痞硬,服泻心汤已,复以他药下之,利不止,医以理中与之,利益甚。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赤石脂禹余粮汤主之;复利不止者,当利其小便。
【注】伤寒服汤药,下利不止,心中痞硬者,误下之所致也。下利痞硬,乃虚痞也,服泻心汤已合法矣。而痞不愈,复以他药下之,痞虽去而利不止,医与理中汤温之,其利益甚。不知理中者,理中焦也,此利在下焦,属滑脱也,故用赤石脂禹余粮汤,涩滑固脱,利可止也。若止而复利,则当审其小便之利与不利。小便若利,当佐以温补之药以收全功;小便不利,是水无去路,固涩日久,所以复利不止。则又当利其小便,使水道通而利自止矣。
【集注】郑重光曰∶汤者,荡也,即下药也。误下利不止,心下痞硬,服泻心汤为合法矣。乃复以他药下之,误而又误,用理中开痞止利,原不为过,而利益甚者,以屡下伤肾,下焦失守也。故用石脂、禹粮固肠虚而收滑脱,利仍不止,当利其小便。盖膀胱者,肾之腑也。肾主二便,开窍于二阴,利小便者,令脏腑各司其事,庶水谷分而下利自止也。
赤石脂禹余粮汤方
赤石脂(碎,一斤)太乙禹余粮(碎,一斤)上二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温三服。
【方解】柯琴曰∶甘、姜、参、术,可以补中宫元气之虚,而不足以固下焦脂膏之脱。
此利在下焦,未可以理中之剂收功也。然大肠之不固,仍责在胃;关门之不紧,仍责在脾。此二味皆土之精气所结,能实胃而涩肠。盖急以治下焦之标者,实以培中宫之本也。要之,此证是土虚而非火虚,故不宜于姜、附。若水不利而湿甚,复利不止者,则又当利其小便矣。
伤寒发汗,若吐若下,解后,心下痞硬,噫气不除者,旋复代赭石汤主之。
【注】伤寒发汗,若吐若下,解后,设表里俱清,自然胃和思食而愈。今邪虽解,而心下痞硬,胃虚结也。噫气不除,胃气逆也。然治痞之法,无出诸泻心汤。故于生姜泻心汤方中,去芩、连、干姜,以病解无寒热之邪也。佐旋复代赭石者,所以补虚宣气,涤饮镇逆也。
【集注】方有执曰∶解,谓大邪己散也。心下痞硬,噫气不除者,正气未复,胃气尚弱,而伏饮为逆也。故用旋复代赭石汤,以养正而散余邪也。
喻昌曰∶大意重在噫气不除上。既心下痞硬,更加噫气不除,则胃气上逆,全不下行,有升无降。所谓弦绝者,其声嘶;土败者,其声哕也。故用代赭石领人参下行,以镇安其逆气也。
汪琥曰∶此噫气,较前生姜泻心汤之干噫不同,是虽噫而不至食臭,故知其为中气虚也。
沈明宗曰∶误下成痞,观此之发汗解后,亦可成痞。盖发汗、吐、下,皆伤内气。然最虚之处,便是容邪之处,所以微邪从虚内陷,浊阴上逆冲心,则心下痞硬,而噫气不除也。
旋复代赭石汤方
旋复花(三两)人参(二两)生姜(切,五两)代赭石(一两)半夏(洗,半升)甘草(炙,三两)大枣(擘,十二枚)上七味,以水一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
【方解】罗天益曰∶汗、吐、下解后,邪虽去而胃气已亏矣。胃气既亏,三焦因之失职,清无所归而不升,浊无所纳而不降,是以邪气留滞,伏饮为逆,故心下痞硬,噫气不除也。方中以人参、甘草养正补虚,生姜、大枣和脾养胃,所以安定中州者至矣。更以代赭石之重,使之敛浮镇逆;旋复花之辛,用以宣气涤饮。佐人参以归气于下,佐半夏以蠲饮于上,浊降则痞硬可消,清升则噫气可除矣。观仲景治少阴水气上凌,用真武汤镇之;治下焦滑脱不守,用赤石脂禹余粮汤固之;此胃虚气失升降,复用此法理之,则胸中转否为泰。其为归元固下之法,各极其妙如此。
伤寒大吐大下之,极虚,复极汗出者,以其人外气怫郁,复与之水,以发其汗,因得哕。所以然者,胃中寒冷故也。
【注】伤寒大吐、大下之后,津液极虚。其人面赤,表气怫郁,渴欲引饮,复与汤水,以助发其汗,因得哕。所以然者,大吐、下已虚其中,又发其汗,阳从外亡,故曰胃中虚冷故也。宜以吴茱萸汤,温中降逆可也。
【按】胃主纳,下通地道。若胃病失职,则不下输大小肠,不纳而反出也。物出无声,谓之吐;声物并出,谓之呕;声出无物,谓之干呕。干呕者,即哕也,以其有哕哕之声,故名曰哕也。论中以呕为轻,以哕为重。盖以胃中有物,物与气并逆,所伤者轻;胃中空虚,惟气上逆,所伤者重故也。哕,与三阴证同见者,为虚为寒;与三阳证同见者,为实为热。虚寒者,四逆、理中、吴茱萸等汤;实热者,调胃、大小承气等汤,择而用之,勿谓哕者胃败不可下也。论中云,伤寒哕而腹满,视其前后,知何部不利,利之则愈是也。
又世有谓哕为呃逆、吃逆、噫气者,皆非也。盖哕之声气,自胃出于口,而有哕哕之声,壮而迫急也;呃逆之声,气自脐下冲上,退场门而作格儿之声,散而不续也。夫所谓呃逆者,即论中《平脉篇》所谓KTKT者,气噎结有声也。观呃逆之人,与冷水实时作格,哕则不然,自可知也。吃逆、噫气者,即今之所谓嗳气也,因饱食太急,比时作嗳,而不食臭,故名曰吃逆也。因过食伤食,过时作嗳有食臭气,故名曰噫气也。哕KT嗳噫,俱有声无物,虽均属气之上逆,然不无虚实寒热、轻重新久之别也。甚至以咳逆为呃逆者,殊不知咳逆即今之喘嗽也,兹乃与呃逆混而为一,皆不考之过,而得失利害系焉!不可以不辨。干呕即哕,咳逆即喘嗽。详在《金匮要略》中。
【集注】程应旄曰∶哕之一证,有虚有实。虚自胃冷得之,缘大吐大下后,阴虚而阳无所附,因见面赤,以不能得汗,而外气怫郁也。医以面赤为热气怫郁,复与水而发汗令大出,殊不知阳从外泄而胃虚,水从内抟而邪格,胃气虚弱矣,安得不哕!汪琥曰∶伤寒既大吐、大下之后,已极虚矣!复极发其汗者何也?以其人外气怫郁,面上之气,恰如外来之邪怫郁于表也。此系阳明胃腑虚极,浮热之气上升于面,医人认以为邪热胃燥过极,不得汗,复与之水以助其汗,因而得哕。
太阳中风者,风伤于卫也;伤寒者,寒伤于荣也。其说已详上、中二篇。兹以风寒两伤,荣卫俱病者,疏为下编。盖风寒二气,多相因而少相离,有寒时不皆无风,有风时不皆无寒。风寒并发,邪中于人,则荣卫兼病,惟其证均无汗,皆谓之实邪,故立大青龙汤两解之法,发其寒邪外闭,风邪内郁,不汗出而烦躁之汗也。然必审其人脉不微弱,无少阴证者,乃可与之。若误施之,则大汗淋漓,厥逆筋惕肉,必致亡阳之变,故又立真武一汤,以救青龙之误。夫表寒里热者,大青龙固所宜也。若表里俱热,则又非大青龙之所胜任,爰立白虎一汤,以辅青龙之不逮。至于寒热轻微者,则更出桂枝二越婢一汤、麻黄桂枝各半汤、桂枝二麻黄一汤,皆两解荣卫法也。合上、中二篇而熟读之,则三法了然,以之施治,庶不紊耳。
太阳中风,脉浮紧,发热恶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烦躁者,大青龙汤主之。若脉微弱,汗出恶风者,不可服,服之则厥逆,筋惕肉,此为逆也。
【注】太阳中风,脉当浮缓,今脉浮紧,是中风之病而兼伤寒之脉也。中风当身不痛,汗自出,今身疼痛,不汗出,是中风之病而兼伤寒之证也。不汗出而烦躁者,太阳郁蒸之所致也。风,阳邪也,寒,阴邪也。阴寒郁于外则无汗,阳热蒸于内则烦躁,此风寒两伤,营卫同病,故合麻、桂二汤中石膏,制为大青龙汤,用以解荣卫同病之实邪也。若脉微弱,汗出恶风者,即有烦躁,乃少阴之烦躁,非太阳之烦躁也。禁不可服,服之则厥逆、筋惕肉之患生,而速其亡阳之变矣。故曰∶此为逆也。
【集注】成无己曰∶风并于卫者,为荣弱卫强,寒并于荣者,为荣强卫弱。今风寒两伤,故为荣卫俱实,所以宜大青龙汤主之也。
喻昌曰∶大青龙汤为太阳无汗而设,与麻黄汤证何异?因有烦躁一证兼见,则非此法不解。
程应旄曰∶此汤非为烦躁设,为不汗出之烦躁设。若脉微弱,汗出恶风者,虽有烦躁证,乃少阴亡阳之象,全非汗不出而郁蒸者比也。
伤寒,脉浮缓,身不疼,但重,乍有轻时,无少阴证者,大青龙汤发之。
【注】伤寒脉当浮紧,今脉浮缓,是伤寒之病兼中风之脉也。伤寒当身疼,今身不疼,是伤寒之病而兼中风之证也。身轻,邪在阳也;身重,邪在阴也;乍有轻时,谓身重而有时轻也。若但欲寐,身重无轻时,是少阴证也。今无但欲寐,身虽重,乍有轻时,则非少阴证,乃荣卫兼病之太阳证也。脉虽浮缓,证则无汗,属实邪也,故亦以大青龙汤发之。前条以脉微汗出示禁,此条以无少阴证发明,盖详审慎重之至也。此二条,承上篇首条、次条,中篇首条、次条,再揭太阳风寒两伤,以为下编荣卫兼病之提纲。后凡称太阳中风、伤寒,涉于荣卫同病者,皆指此二条而言也。
【集注】方有执曰∶大青龙汤,一则曰主之,一则曰发之,何也?主之者,以烦躁之急疾,属动而言;发之者,以但重之沉默,属静而言也。
喻昌曰∶无少阴证,“但重乍有轻时”六字早已指明。言但身重而无少阴之欲寐,其为寒因可审,况乍有轻时,不似少阴之昼夜俱重。又兼风因可审,所以力驱其在表之风寒而无疑也。若脉微弱,身重欲寐,则内顾少阴且不遑矣,敢发之乎?又曰∶细玩二条文义,伤风脉本浮缓,反见浮紧;伤寒脉本浮紧,反见浮缓,是为伤风见寒,伤寒见风,两无疑矣。又当辨无少阴证相杂,则用青龙,万举万当矣。故脉见微弱,即不可用大青龙,以少阴病脉必微细也。方氏注泥“弱”字,牵入中风之脉,阳浮阴弱为解。不思中风之脉,以及误汗等证,太阳上编已悉,此处但归重分别少阴,以太阳膀胱经与少阴肾经合为表里,其在阴虚之人,表邪不俟传经,早从膀胱袭入肾脏者有之。况两感夹阴等证,临病犹当细察,设少阴不亏,表邪安能飞渡而见身重欲寐等证耶!故有少阴证者,不得已而行表散,自有温经散邪,两相绾照之法,岂可径用青龙之猛剂,立铲孤阳之根乎!魏荔彤曰∶身重一证,必须辨明,但欲寐而常重,则属少阴。误发其汗,变上厥下竭者,少阴热也;变筋惕肉者,少阴寒也。其犯误汗之忌一也。
大青龙汤方
麻黄(去节,六两)桂枝(二两)甘草(炙,二两)杏仁(去皮尖,四十枚)生姜(切,三两)大枣(擘,十二枚)石膏(碎,绵裹,如鸡子大)上七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取微似汗,汗出多者,温粉扑之。一服汗者,停后服。若复服,汗多亡阳,遂虚恶风,烦躁不得眠也。
【方解】名大青龙者,取龙兴云雨之义也。治风不外乎桂枝,治寒不外乎麻黄,合桂枝、麻黄二汤以成剂,故为兼风寒中伤者之主剂也。二证俱无汗,故减芍药,不欲其收也;二证俱烦躁,故加石膏以解其热也。设无烦躁,则又当从事于麻黄桂枝各半汤矣。仲景于表剂中加大寒辛甘之品,则知麻黄证之发热,热全在表;大青龙证之烦躁,热兼肌里矣。初病太阳即用石膏者,以其辛能解肌热,寒能清胃火,甘能生津液,是预保阳明存津液之先着也。粗工疑而畏之,当用不用,必致热结阳明,斑黄狂冒,纷然变出矣。观此,则可知石膏乃中风、伤寒之要药,故得麻、桂而有青龙之名,得知、草而有白虎之号也。服后取微汗,汗出多者,温粉扑之。一服得汗,停其后服,盖戒人即当汗之证,亦不可过汗也。所以仲景桂枝汤中不用麻黄者,是欲其不大发汗也;麻黄汤中用桂枝者,恐其过汗无制也。若不慎守其法,汗多亡阳,变生诸逆,表遂空虚,而不任风,阴盛格阳,而更烦躁不得眠也。
【集解】许叔微曰∶仲景治伤寒,一则桂枝,二则麻黄,三则青龙。桂枝治风,麻黄治寒,青龙兼治风寒,不拘时候,施与脉证相对者,无不应手而愈。今人皆能言之,而未晓前人处方用药之意,多不敢用,无足怪也。
吴绶曰∶大青龙汤,治伤寒发热,恶寒不得汗出,烦躁不安,脉浮紧或浮数者,急用此汤发汗则愈,乃仲景之妙法也。譬若亢热已极,一雨而凉,其理可见也。若不晓此理,见其躁热,投以寒凉之药,其害可胜言哉!若脉微弱汗出恶风者,不可用也;如误用之,其害亦不浅。所以脉证不明者,多不敢用也。
脉浮而紧,浮则为风,紧则为寒,风则伤卫,寒则伤荣。荣卫俱病,骨节烦疼,当发其汗而不可下也。
【注】此发明风寒两伤,荣卫俱病之义也。
浮,风邪脉也;风,阳也;卫,阳也。紧,寒邪脉也。寒,阴也;荣,阴也。各从其类而伤之。荣卫俱病,骨节烦疼,是大青龙发汗之脉证,虽发热烦躁,其热在肌而不在胃,不可下也。
太阳病发汗,汗出不解,其人仍发热,心下悸,头眩身动,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汤主之。
【注】此申首条,示人以救逆之法也。首条言误汗,此条言过汗,互文以明其义也。盖二证皆属亡阳,故均当以真武汤主之,扶阳抑阴以救其逆也。大汗出,仍热不解者,阳亡于上也;心下悸筑筑然动,阳虚不能内守也;头眩者,头晕眼黑,阳微气不能升也;身动者,蠕蠕然动,阳虚液涸,失养于经也。振,耸动也。振振欲擗地者,耸动不已,不能兴起,欲堕于地,阳虚气力不能支也。
【集注】张璐曰∶此为误用大青龙因而致变者立法也。汗出虽多而热不退,则邪未尽而正已大伤,况里虚为悸,上虚为眩,经虚为,身振振摇,无往而非亡阳之象,所以用真武,把守关口坐镇之法也。
汪琥曰∶或问治不在表,何以方中尚用生姜?盖病自过汗而来,虽无郁热可发,其内外寒邪犹在,用生姜者,乃温中有发也。
真武汤方
(见少阴篇)太阳病二日,反躁,反熨其背,而大汗出,大热入胃,胃中水竭,躁烦,必发谵语,十余日,振栗自下利者,此为欲解也。故其汗从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呕欲失溲,足下恶风,大便硬,小盒饭数而反不数,及多大便已,头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热,谷气下流故也。
【注】太阳病中风、伤寒,二日不躁,今反躁者,是不得汗出而躁,大青龙汤证也。不以青龙汤发汗,反以火劫熨背,逼汗大出,火邪入胃,胃热水竭,则烦躁谵语所必发也。十有余日,邪正相持,持久必争,争必振栗作解,然解非汗出及下利,邪无从解也。若自下利,此为欲从里解也;若自汗出,此为欲从表解也。今十余日不自下利,而有欲小便不得,反呕欲失溲者,是里不解也;不自汗出,而下体无汗,足下恶风者,是表不解也。里不解者,大便必硬,小盒饭数而反不数,则知水留胃中,久必肠润,其久积之大便自应多下而解也。及多大便已,虽小便不得,诸病不解,其头卓然而痛,是里解表未悉解也。
表未悉解者,是因火逼汗出,而从腰以下不得汗,乃上解而下未解也。故有小便不得,诸在下之病。今虽里解,而其人头卓然而痛者,是表之余邪上逆也。足心必热者,里之余热下流也。谷气者,即胃气也,言胃中热气随大便而下流也。此病皆由妄行火劫致变,难以拘定成规,当诊犯何逆,随证治之可也。
服桂枝汤,大汗出,脉洪大者,与桂枝汤如前法。若形似疟,一日再发者,汗出必解,宜桂枝二麻黄一汤。
【注】服桂枝汤,大汗出,病不解,脉洪大,若烦渴者,则为表邪已入阳明,是白虎汤证也。今脉虽洪大而不烦渴,则为表邪仍在太阳,当更与桂枝汤如前法也。服汤不解,若形如疟,日再发者,虽属轻邪,然终是为风寒所持,非汗出必不得解,故宜桂枝二麻黄一汤,小发荣卫之汗。其不用麻黄桂枝各半汤者,盖因大汗已出也。
【集注】方有执曰∶服桂枝汤,证转大汗出,脉转洪大者,乃风多寒少,风邪欲散而以微寒持之,两者皆不得解,而寒热如疟也。桂枝二麻黄一汤者,重解风而轻于散寒也。
桂枝二麻黄一汤方
桂枝(一两十七株)芍药(一两六铢)麻黄(去节,十六铢)甘草(一两二铢)杏仁(去皮尖,十六枚)生姜(切,一两六铢)大枣(擘,五枚)上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黄一二沸,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一升,日再服。
【集解】张璐曰∶详此方药品,与各半不殊,惟铢分稍异,而证治攸分,可见仲景于差多差少之间,分毫不苟也。
太阳病,得之八九日,如疟状,发热恶寒,热多寒少,其人不呕,清便欲自可,一日二三度发,脉微缓者,为欲愈也;脉微而恶寒者,此阴阳俱虚,不可更发汗,更下更吐也;面色反有热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痒,宜桂枝麻黄各半汤。
【注】太阳荣卫两伤,风多寒少之病,得之八九日,有如疟状之寒热,热多寒少,其人不呕,小便清白者,此里和不受邪,虽为欲愈,然必审其人。如疟状之寒热,一日二三度,轻轻而发,诊其脉微且缓,则知邪已衰,正欲复,表里将和,始为欲愈也。若脉微不缓,是正犹未复,恶寒是邪犹未衰,尚不能自愈,但已为前之汗、吐、下,虚其表里,不可更发汗、更下、更吐也。脉微恶寒,表里俱虚,则面色当白,今色反赤,犹有余邪怫郁于表,不能得小汗出,宣发阳气,故面赤身痒,未欲解也,宜桂枝麻黄各半汤,小小汗之,以和荣卫,自可愈也。
【集注】吴人驹曰∶此不专事桂枝,而兼合乎麻黄者,谓其面热身痒,邪在轻虚浮浅之处,惟麻黄能达也。
桂枝麻黄各半汤方
桂枝(一两十六铢)芍药(一两)生姜(一两)甘草(炙,一两)麻黄(去节,一两)大枣(擘,四枚)杏仁(去皮,尖,二十四枚)上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黄一二沸,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一升八合,去滓,温服六合。
脉浮而迟,面热赤而战惕者,六七日当汗出而解,反发热者瘥迟,迟为无阳,不能作汗,其身必痒也。
【注】此承上条,发明面赤身痒之义也。表阳气虚,故脉浮迟,邪气怫郁,故面热赤,正虚邪盛相争,故战惕也。至六七日,则邪当衰,应汗出而解,若反发热,是邪未衰,故瘥迟也。迟者,正不胜邪也。阳微怫郁,其身必痒,以无阳气,不能宣发作汗故也。
【集注】程知曰∶此言阳虚不能作汗之脉也。浮则邪在肌表;迟则阳虚;气怫郁而不得越,则面热赤;正与邪争而不得出,则身战惕。至六七日传经尽,当汗解之时,乃不得汗,反发热者,其差必迟。盖阳虚不能领汗外出,其热邪浮于肌肤,必作身痒也。
太阳病,发热恶寒,热多寒少,脉微弱者,此无阳也,不可发汗,宜桂枝二越婢一汤。
【注】太阳病发热恶寒,热多寒少,此为荣卫兼病,风邪多而寒邪少也。若脉浮紧,或脉浮数,是表有阳邪郁蒸,则为无汗热多之实邪,以大青龙汤汗之可也。今脉阳微阴弱,乃为虚邪之诊,即有无汗热多之实邪,亦不可用大青龙汤更汗也。盖以脉微弱,是无太阳表脉也,故不可更大汗也。然既有无汗、热多、寒少之表证,麻黄、桂枝、石膏之药,终不可无,故只宜桂枝二越婢一汤之轻剂,令微微似汗,以解肌表而和荣卫也。
【集注】喻昌曰∶此亦风多寒少之证。“无阳”二字,仲景言之不一。无阳乃无表、无津液之通称也,故以不可更汗为戒。然非汗则风寒终不能解,惟取桂枝之二以治风,越婢之一以治寒,乃为合法耳。
汪琥曰∶“不可更汗”四字,当是不可更大发汗意,因其人脉微弱无阳也。此方比上小发汗之方更轻。
吴人驹曰∶微乃微甚之微,非微细之微,但不过强耳。既曰热多,脉安得微?无阳者,谓表之阳邪微,故不可更大汗。热多者,谓肌之热邪其,故佐以石膏。越婢者,发越之力如婢子之职,狭小其制,不似大青龙之张大也。
桂枝二越婢一汤方
桂枝(十八铢)芍药(十八铢)甘草(炙,十八铢)石膏(碎,绵裹,二十四铢)麻黄(去节,十八铢)大枣(擘,四枚)生姜(一两二铢)上七味,以水五升,煮麻黄一二沸,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一升。
本方当裁为越婢汤、桂枝汤合之,饮一升。今合为一方,乃桂枝汤二分,越婢汤一分。
【方解】此方即大青龙汤以芍药易杏仁也,名虽越婢辅桂枝,实则大青龙汤之变制也。去杏仁,恶其从阳而辛散;用芍药,以其走阴而酸收。以此易彼,裁而用之,则主治不同矣。以桂枝二主之,则不发汗,可知越婢一者,乃麻黄石膏二物,不过取其辛凉之性,佐桂枝二以和表而清肌热,则是寓微汗于不发之中,亦可识也。非若大青龙汤以石膏佐麻黄,而为发汗驱肌热之重剂也。
【按】桂枝二麻黄一汤,治形如疟,日再发者,汗出必解,而无热多寒少,故不用石膏之凉也。桂枝麻黄各半汤,治如疟状,热多寒少,而不用石膏,更倍麻黄者,以其面有怫郁热色,身有皮肤作痒,是知热不向里而向表,令得小汗,以顺其势,故亦不用石膏之凉里也。桂枝二越婢一汤,治发热恶寒,热多寒少。而用石膏者,以其表邪寒少,肌里热多,故用石膏之凉,佐麻桂以和荣卫,非发荣卫也。今人一见麻、桂,不问轻重,亦不问温覆与不温覆,取汗与不取汗,总不敢用,皆因未究仲景之旨。麻黄、桂枝只是荣卫之药,若重剂温覆取汗,则为发荣卫之药,轻剂不温覆取汗,则为和荣卫之方也。
【集解】吴人驹曰∶发散表邪,皆以石膏同用者,盖石膏其性寒,寒能胜热,其味薄,薄能走表;非苦芩、连之辈,性寒味苦而浓,不能升达也。
伤寒,无大热,口燥渴,心烦,背微恶寒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注】伤寒身无大热,不烦不渴,口中和,背恶寒,附子汤主之者,属少阴病也。今伤寒身无大热,知热渐去表入里也。口燥渴心烦,知热已入阳明也。虽有背微恶寒一证,似乎少阴,但少阴证,口中和,今口燥渴,是口中不和也。背恶寒,非阳虚恶寒,乃阳明内热熏蒸于背,汗出肌疏,故微恶之也。主白虎汤,以直走阳明,大清其热;加人参者,盖有意以顾肌疏也。
【集注】喻昌曰∶此条辨证最细。脉必滑而带浮,浑身无大热,又不恶寒,但背间微觉恶寒,是表邪已将罢。其人口燥渴心烦,是里热已大炽;更不可姑待,而当急为清解,恐迟则热深津竭,无济于事矣。
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干呕发热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满,或喘者,小青龙汤主之。
【注】伤寒表不解,谓脉浮紧、头痛、身痛、发热、无汗、恶寒之证仍在也。心下有水气,谓干呕而咳也。然水之为病不一,故曰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满,或喘者,皆有水气之证,故均以小青龙汤,如法加减主之也。《经》曰∶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太阳受邪,若无水气,病自在经;若有水气,病必犯腑。病腑,则膀胱之气化不行,三焦之水气失道;停上焦则或咳、或喘、或噎;停中焦则或渴、或干呕、或满;停下焦则或小便不利,少腹满,或下利。凡水所行之处,皆得而病之也。小青龙汤外发太阳之表实,内散三焦之寒饮,亦汗法中之峻剂,与大青龙汤并得其名。一以治太阳表实之热躁,一以治太阳表实之寒饮也。
【集注】程知曰∶此明伤寒表证未解,水积心下,散寒涤饮法也。
汪琥曰∶《明理论》云∶青龙主风寒两伤之疾固已。伤寒表不解,则麻黄可以发;中风表不解,则桂枝可以散。惟其表不解,而又加之心下有水气,则非二汤所能发散,必以小青龙汤,始可祛除表里之邪气尔。
小青龙汤方
麻黄(去节,三两)芍药(三两)五味子(半升)干姜(二两)甘草(炙,三两)半夏(洗,半升)桂枝(三两)细辛(三两)上八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
加减法∶若渴,去半夏加栝蒌根三两。若噎者,去麻黄加附子一枚(炮)。若小便不利,少腹满,去麻黄加茯苓四两。若喘,去麻黄加杏仁半升,去皮尖。若微利,去麻黄加荛花如一鸡子,熬令赤色。
【按】加荛花如鸡子大,熬令赤色,此必传写之误。盖《本草》荛花,即芫花类也。用之攻水,其力甚峻,五分可令人下行数十次,岂有治停饮之微利,而用鸡子大之荛花者乎?似当改加茯苓四两。
【方解】太阳停饮有二∶一中风有汗为表虚,五苓散证也;一伤寒无汗为表实,小青龙汤证也。表实无汗,故合麻、桂二方以解外。去大枣者,以其性滞也;去杏仁者,以其无喘也,有喘者,仍加之;去生姜者,以有干姜也,若呕者,仍用之。佐干姜、细辛,极温极散,使寒与水俱得从汗而解;佐半夏逐痰饮,以清不尽之饮;佐五味收肺气,以敛耗伤之气。若渴者,去半夏加花粉,避燥以生津也;若微利与噎,小便不利,少腹满,俱去麻黄,远表而就里也。加附子以散寒,则噎可止;加茯苓以利水,则微利止,少腹满可除矣。此方与越婢汤同治水饮溢于表,而为腹胀水肿,宜发汗外解者,无不随手而消。
越婢治有热者,故方中君以石膏,以散阳水也;小青龙治有寒者,故方中佐以姜、桂以散阴水也。
【集解】柯琴曰∶两青龙俱治有表里证,皆用两解法。大青龙是里热,小青龙是里寒,故发表之药相同,而治里之药则殊也。此与五苓同为治表不解,而心下有水气。然五苓治水之蓄而不行,故专渗泻以利水,而微发其汗,使水从下而去也;此方治水之动而不居,故备举辛温以散水,而大发其汗,使水从外而出也。仲景发表利水诸法,精义入神矣。
赵良曰∶溢饮之证,《金匮》云∶当发其汗,小青龙汤治之。盖水饮溢出于表,荣卫尽为之不利,必仿伤寒荣卫两伤之法,发汗以散其水,而后荣卫行,经脉通,则周身之水可消,必以小青龙汤为第一义,于此可类推矣。
伤寒,心中有水气,咳而微喘,发热不渴,服汤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龙汤主之。
【按】“小青龙汤主之”六字,当在发热不渴之下,始与“服汤已,渴者”之文义相属。岂有寒去欲解,而更服小青龙汤之理乎?【注】伤寒,心下有水气,咳而微喘,发热不渴,此为外伤寒邪,内停寒饮,宜以小青龙汤两解之。服汤汗解已后渴者,乃已汗寒去内燥之渴,非未汗饮停不化之渴,故曰∶寒去欲解也。当少少与水饮之,以滋其燥,令胃和自可愈也。
【集注】成无己曰∶咳而微喘者,水寒射肺也。发热不渴者,表证未罢也。与小青龙汤发表散水,服汤已渴者,里气温,水气散,为欲解也。
方有执曰∶发热不渴,寒胜也,故以服汤已而渴,为寒去欲解,大意与上条相仿,故治亦同。
程知曰∶此明水寒未解,治宜小青龙也。心下有水气,寒在膈上也。故喘咳,发热不渴,服汤已而渴,则水寒解矣。此解水气之法,当用小青龙,非谓解后仍用小青龙也。
张璐曰∶风寒挟水饮,为病在表者,故不渴。服汤后而渴者,是为寒去津伤欲解之征,所以虽渴而不必服药,但当静俟津回可也。咳而微喘,为水饮上逆。今水去而渴,与水逆而渴不同。世本“小青龙汤主之”在“寒去欲解”也之下,错简也。
汪琥曰∶上条云渴,是未服汤而渴,乃水停津液不化而渴。此条云渴,是服汤已而渴,乃汗后津液既亡而渴。渴既不同,岂可仍用上药小青龙主之?当在“服汤已”之上可知。
下之后,复发汗,必振寒,脉微细,所以然者,以内外俱虚故也。
【注】发汗当于未下之先,今下之后,复发汗,必振寒。脉微细者,表里皆虚也。所以然者,以下之失宜,则内守之阳虚,故脉微细也。以汗之失宜,则外固之阳衰,故振寒也。
【集注】郑重光曰∶治伤寒先汗后下,此定法也。若下后外邪不尽,不得已而复汗之,邪虽去而内外俱虚,是以脉细振寒,所伤滋大矣。
下之后,复发汗,昼日烦躁不得眠,夜而安静,不呕不渴,无表证,脉沉微,身无大热者,干姜附子汤主之。
【注】此承上条互详脉证,以出其治也。既下之以虚其里,复发汗以虚其表,阴阳两虚,阳无所附。夜而安静,不呕不渴,是内无阳证也;无表证,身无大热,脉沉微,是外无阳证也。表里无阳,内外俱阴,惟有昼日烦躁不得眠,一假阳证,则是独阴自治于阴分,孤阳自扰于阳分,非相胜乃相离也,故以干姜附子汤,助阳以配阴。盖以阴虽盛而未相格,阳气微而自不根据附也。
【集注】喻昌曰∶上条但言振寒及微细之脉,未定所主之病,以虚证不一也。然振寒脉微细,阳虚已见一班。设昼日烦躁不得眠,其为虚阳扰乱可知;夜反安静,不呕不渴,则虚阳扰乱不兼外邪可知。脉沉微,身无大热,则烦躁,为亡阳之诊,干姜附子在所必需。由此而推,日中安静,夜而烦躁,则为阴病而阳不病,又可知矣。
程应旄曰∶下之后,复发汗,昼日烦躁不得眠,虚阳扰乱,外见假热也。夜安静,不呕不渴,无表证,脉沉微,身无大热,阴气独治,内系真寒也。宜干姜附子汤,直从阴中回阳,不当于昼日烦躁,一假热证狐疑也。
干姜附子汤方
干姜(一两)附子(去皮,生用,破八片,一枚)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顿服。
发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烦躁者,茯苓四逆汤主之。
【注】此又承上条言。先汗后下,于法不逆,病应解而仍不解,反烦躁者,以别其治也。盖汗、下俱过,表里两虚,阴盛格阳,故昼夜见此扰乱之象也。当以四逆汤,壮阳胜阴,更加茯苓以抑阴邪,佐人参以扶正气,庶阳长阴消,正回邪退,病自解而烦躁安矣。大青龙证,不汗出之烦躁,乃未经汗下之烦躁,属实;此条病不解之烦躁,乃汗下后之烦躁,属虚。然脉之浮紧沉微,自当别之,恐其误人,故谆谆言之也。
【集注】汪琥曰∶伤寒汗下,则烦躁止而病解矣。若阴盛之烦躁,强发其汗,则表疏亡阳;复下之,则里虚亡阴。卫阳失护,营阴内空,邪仍不解,更生烦躁,此亦虚烦虚躁,乃假热之象也。只宜温补,不当散邪,故以茯苓四逆汤主之。
茯苓四逆汤方
茯苓(六两)人参(一两)甘草(炙,二两)干姜(一两半)附子(生用,去皮,破八片,一枚)上五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三服。
【方解】表里之病,治不如法,先过汗后复过下,或下后复汗,误而又误,变成坏病。
若其人阳盛而从热化,则转属三阳,阳衰而从寒化,则系在三阴,此二条烦躁皆坏病也。
烦躁,虽六经俱有,而多见于太阳、少阴者,太阳为真阴之标,少阴为真阳之本也。未经汗下而烦躁,多属阳,其脉实大,其证热渴,是烦为阳盛,躁为阴虚。已经汗下而烦躁,多属阴,其脉沉微,其证汗厥,是烦为阳虚,躁为阴盛也。夫先下后汗,于法为逆,外无大热,内不呕渴,似乎阴阳自和,而实阳虚阴盛。所以虚阳扰乱于阳分,故昼日烦躁不得眠;盛阴独治于阴分,故夜而安静;脉沉微,是真阳将脱而烦躁也。用干姜、附子,壮阳以配阴。姜、附者,阳中阳也,生用则力更锐,不加甘草,则势更猛,比之四逆为更峻,救其相离故当急也。先汗后下,于法为顺,病仍不解,遽增昼夜烦躁,亦是阴盛格阳之烦躁也,用茯苓四逆,抑阴以回阳。茯苓感太和之气化,伐水邪而不伤阳,故以为君;人参生气于乌有之乡,通血脉于欲绝之际,故以为佐;人参得姜、附,补气兼以益火;姜、附得茯苓,补阳兼以泻阴;调以甘草,比之四逆为稍缓和,其相格故宜缓也。一去甘草,一加参苓,而缓急自别,仲景用方之妙如此。
太阳病,先下而不愈,因复发汗,以此表里俱虚,其人因致冒,冒家汗出自愈。所以然者,汗出表和故也,得里未和,然后复下之。
【注】太阳表病,当汗不汗,先下之而不愈,因复发其汗,以此表里俱虚,因虚其人致冒,理必然也。冒家者,谓凡因病而昏冒者也。然冒家或有汗出自愈,其所以然者,非表里俱虚,乃邪正皆衰,表里自和故也。得汗出而自愈者,和于表也;得下利而自愈者,和于里也。得里未和,然后下之,宜调胃承气汤和之。由此推之,得表未和,然后汗之,当以桂枝汤和之,自在言外矣。
【集注】程知曰∶冒者,神识不清,如有物为之冒蒙也。得汗出,表和而邪解矣。得表和而里未和,然后下之,明不得以其冒而认为入里之邪,遂致妄下,亦不得以其冒而认为表之未解,复妄用汗也。
汪琥曰∶得里未和“里”字,诸注指二便言。窃思经文中既云然后下之,此专指大便而言,若利小便,则不言下矣。其义可不辨而自明。
凡病,若发汗、若吐、若下、若亡血、若亡津液,阴阳自和者,必自愈。
【注】凡病,谓不论中风、伤寒一切病也,若发汗、若吐、若下、若亡血、若亡津液,施治得宜,自然愈矣。即或治未得宜,虽不见愈,亦不至变诸坏逆,则其邪正皆衰,可不必施治,惟当静以俟之,诊其阴阳自和,必能自愈也。
【集注】方有执曰∶阴阳以脉言,而二便在其中。两者和,则血气无相胜负,故可必自愈。
程知曰∶脉以左右三部匀停为无病。故汗、吐、下后,阴阳和者必自愈,不须过治也。
问曰∶病有战而汗出,因得解者何也?答曰∶脉浮而紧,按之反芤,此为本虚,故当战而汗出也。其人本虚,是以发战;以脉浮,故当汗出而解也。若脉浮而数,按之不芤,此人本不虚,若欲自解,但汗出耳,不发战也。问曰∶病有不战而汗出解者何也?答曰∶脉大而浮数,故知不战汗出而解也。问曰∶病有不战、不汗出而解者何也?答曰∶其脉自微,此以曾发汁,若吐、若下、若亡血,以内无津液,此阴阳自和,必自愈,故不战不汗出而解也。
【注】脉浮而紧,邪实也;按之反芤,正虚也。正虚邪实,邪与正争,故发战汗出而解也。脉浮而数,邪未实也;按之不芤,正不虚也。正不虚,邪未实,邪不能与正争,故不战汗出而解也。脉不芤,知不发战也;脉不浮,知不汗出也;脉自微,知曾经发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也,因内无津液,邪正俱衰,阴阳自和,故不发战不汗出而解也。
问曰∶伤寒三日,脉浮数而微,病患身凉和者何也?答曰∶此为欲解也,解以夜半。
脉浮而解者,然汗出也;脉数而解者,必能食也;脉微而解者,必大汗出也。
【注】脉浮而数,按之无力,当发战,汗出而解,以其人本虚故也。脉浮而数,按之有力,当不发战,但汗出而解,以其人本不虚故也。脉自微,曾经发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不发战,不汗出而解,以其人邪正皆衰,阴阳自和故也。伤寒三日,未经汗、吐、下、亡血也,脉浮数而微,病患热减身和,此谓欲解,解以夜半者,阳病至阴时则和也。盖浮、数、微三脉,虽均为可解之脉,然解之征,则不无别也。如脉浮,然汗出,则邪还于表而解;脉数能食,则胃和而解;脉微,必大汗出而解者,以其未经汗、吐、下,其人未虚,故均不发战,津液未伤,故汗大出而解也。
【集注】方有执曰∶三日,言遍三阳也。浮数,不传阴也。微,邪气衰也。夜半,阴尽阳生之时也。然,和而汗出貌。能食,胃气回也。
太阳病未解,脉阴阳俱停,必先振栗,汗出而解。但阳脉微者,先汗出而解;但阴脉微者,下之而解。若欲下之,宜调胃承气汤。
【注】太阳病未解,当见未解之脉,今不见未解之脉,而阴阳脉俱停,三部沉伏不见;既三部沉伏不见,则当见可死之证;而又不见可死之证,是欲作解之兆也。作解之兆,必先见振栗汗出而始解者,乃邪正交争作汗故也。但作解之脉,不能久停,脉之将出,必有其先。先者何?先于三部上下、阴阳、沉伏不见处求之也。若从寸脉阳部微微而见者,则知病势向外,必先汗出而解;若从尺脉阴部微微而见者,则知病势向内,必自下利而解;如不自下利,若欲下之以和里,宜调胃承气汤主之。由此推之,则可知如不自汗出,若欲汗之以和表,宜麻桂各半汤主之也。观若欲下之,宜调胃承气汤,意甚轻活,无取于大下,俱在言外矣。
【集注】程应旄曰∶振栗汗解,单指脉停者言。下边两解,不必有战汗,是指其脉渐出而言也。
伤寒,腹满谵语,寸口脉浮而紧,此肝乘脾也,名曰纵,刺期门。
【注】伤寒脉浮紧,太阳表寒证也。腹满谵语,太阴、阳明里热也。欲从太阳而发汗,则有太阴、阳明之里;欲从太阴、阳明而下之,又有太阳之表,主治诚为两难,故不药而用刺法也。虽然太阴论中,太阳表不解,太阴腹满痛,而且桂枝加大黄汤,亦可法也。此肝乘脾,名曰纵,刺期门,与上文义不属,似有遗误。
伤寒发热,啬啬恶寒,大渴欲饮水,其腹必满,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解。此肝乘肺也,名曰横,刺期门。
【注】伤寒发热,啬啬恶寒,无汗之表也。大渴欲饮水,其腹必满,停饮之满也。若自汗出,表可自解,小便利满可自除,故曰∶其病欲解也。若不汗出,小便闭,以小青龙汤先解其外;外解已,其满不除,十枣汤下之,亦可愈也。此肝乘肺,名曰横,刺期门,亦与上文义不属,似有遗误。
太阳病欲解时,从巳至未上。
【注】凡病欲解时,必于其经气之旺。太阳,盛阳也。日中阳气盛,故从巳、午、未之旺时而病解。
阳明主里,内候胃中,外候肌肉,故有病经、病腑之分。如论中身热烦渴,目痛鼻干不得眠,不恶寒,反恶热者,此阳明经病也;潮热谵语,手足腋下然汗出,腹满痛,大便硬者,此阳明腑病也。而其候各有三∶经病则有邪已传阳明而太阳之表未罢,兼见头痛,恶寒,无汗之太阳证者;有太阳之邪已罢,悉传阳明,但见壮热有汗,心烦不眠,口渴引饮之阳明证者;有阳明之邪未已,复转少阳,兼见胸胁痛,寒热往来,口苦而呕,目眩耳聋之少阳证者。腑病则有太阳阳明,谓太阳病,或发汗,或吐,或下,或利小便,亡其津液,胃中干燥,太阳之邪,乘胃燥而转属阳明,致小便反数,大便硬者,所为脾约是也;有正阳阳明,谓阳气素盛,或有宿食,太阳之邪,一传阳明,遂入胃腑,致大便不通者,所为胃家实是也;有少阳阳明,谓病已到少阳,法当和解,而反发汗,利小便,亡其津液,胃中燥热,复转属阳明,致大便结燥者,所为大便难者是也。其治阳明经病,则以葛根汤或桂枝加葛根汤发之,或以白虎汤清之,或以柴胡白虎汤和之,随其证而施之可也。其治阳明腑病,虽均为可下,然不无轻重之分,故或以三承气汤下之,或麻仁丸通之,或蜜煎胆汁导之,量其病而治之可也,此阳明病之大略也。兹以在经、在腑二者,详疏于篇,俾读者易为分别,则临证施治,自不紊矣。
阳明之为病,胃家实是也。
【注】阳明经,内以候胃,外以候肌。言阳明之为病,由太阳之邪,传于其经,则为阳明病外证;由太阳之邪,传入胃腑,则为胃家实也。
【集注】方有执曰∶阳明,经也;胃,腑也;实者,大便结为硬满而不得也。虽则迟早不同,而非日数所可拘也。
伤寒三日,阳明脉大。
【注】伤寒一日太阳,二日阳明,三日少阳,乃《内经》言传经之次第,非必以日数拘也。此云三日阳明脉大者,谓不兼太阳阳明之浮大,亦不兼少阳阳明之弦大,而正见正阳阳明之大脉也。盖由去表传里,邪热入胃,而成内实之诊,故其脉象有如此者。
【集注】方有执曰∶伤寒三日,该中风而大约言也。脉大者,阳明气血俱多也。
沈明宗曰∶此正阳明之正脉也。仲景谓三日阳明脉大,因阳明乃多气多血之腑,风寒传入,邪盛于中,故脉显大,是为阳明邪实之正脉。但病阳明务具此脉,方可下夺,或兼太阳之浮紧,少阳之弦细,或迟疾滑涩虚弱,乃属气血阴阳之虚,虽见大实大满,亦当详审顾虑,或以小承气汤试之,或用蜜煎导法,不得直施攻下也。
本太阳初得病时,发其汗,汗先出不彻,因转属阳明也。
【注】阳明之病,本自太阳初得病时,发其汗,汗先出而不透彻,乃为汗不如法,故未尽之邪,因而转属阳明也。邪在经则为外证;邪入腑则为胃家实矣。
【集注】方有执曰∶此言由发太阳汗不如法,致病入胃之大意。
阳明病,若能食,名中风;不能食,名中寒。
【注】太阳之邪传阳明病,有自中风传来者,有自伤寒传来者,当于食之能否辨之。若能食,名中风,是自中风传来者,以风乃阳邪,阳能化谷,故能食也。不能食,名中寒,是自伤寒传来者,以寒乃阴邪,不能化谷,故不能食也。
【集注】方有执曰∶此以食之能否,验风寒之辨。盖阳明主水谷,风能食,阳能化谷也;寒不能食,阴不杀谷也。名,犹言为也。中寒,即伤寒之互词,大意推原风寒自太阳传来,其辨验有如此者,非谓阳明自中而然也。
汪琥曰∶仲景云∶中寒与伤寒同义,非真寒证也。若系真中寒,是胃家虚冷,药宜理中汤之类。今不能食,是胃气实,但邪未入腑,不作郁热耳。因名中寒,实与伤寒无异。
问曰∶阳明病,外证云何?答曰∶身热汗自出,不恶寒反恶热也。
【注】阳明病有外证有内证。潮热、自汗、不大便,内证也;身热、汗自出、不恶寒、反恶热,外证也。今汗自出,是从中风传来,故与中风之外证同;而身热、不恶寒反恶热,则知为阳明外证,故不与中风外证同也。然阳明之热,发于肌肉,必蒸蒸而热,又不似太阳之阵阵发热,可知矣。
【集注】方有执曰∶此以太阳中风,传入阳明之外证言。
魏荔彤曰∶病有太阳中风不解,传入阳明者,何以辨之?故设问曰∶阳明未知其里之何时传来?必先验其外之何所见证?答曰∶太阳病,有身热,汗自出而恶风者,此太阳中风之本证也;若身热,汗自出,竟不恶风寒而反恶热,则病已去太阳而入阳明矣。此阳明病,由太阳中风而传入者也。
问曰∶病有得之一日,不发热而恶寒者,何也?答曰∶虽得之一日,恶寒将自罢,即自汗出而恶热也。
【注】太阳病当恶寒,阳明病当恶热。今阳明病,有初得之一日,不发热而恶寒者,是太阳去表之邪未尽,故仍恶寒也。然去表未尽之邪,欲传阳明,不能久持,故恶寒必将自罢,即日当自汗出而恶热矣。
【集注】方有执曰∶此以太阳伤寒,传入阳明之外证言。
程应旄曰∶阳明恶寒,终时带表,至于腑病则恶热矣;表之罢否,须于此验之。
郑重光曰∶此辨阳明伤寒之外证,不发热而恶寒,起自伤寒也。恶寒将自罢,邪过表也。即自汗出,邪热郁于肌肉,腠理开,汗外泄也。
魏荔彤曰∶太阳伤寒亦有传入阳明者,又何以辨之?故设问曰∶病有得之一日,起初之时,不见发热,而但见恶寒者,何病也?答曰∶得之一日恶寒,虽为太阳伤寒之证,而恶寒亦将自罢,即自汗出而恶热,此是阳明病由太阳伤寒而传入者也。可知太阳中风,则发热恶风,汗自出为正病;太阳伤寒,则恶寒无汗为正病。若传入阳明,则必以汗出、恶热为正病也。
问曰∶恶寒何故自罢?答曰∶阳明居中,主土也。万物所归,无所复传,始虽恶寒,二日即止,此为阳明病也。
【注】此释上条阳明恶寒自罢之义。阳明属胃居中,土也。土为万物所归,故邪热归胃则无所复传,亦万物归土之义。阳明初病一日,虽仍恶寒,是太阳之表未罢也。至二日恶寒自止,则是太阳之邪已悉归并阳明,此为阳明病也。
【集注】方有执曰∶恶寒二日自止者,热入里而将恶热,此以正阳阳明言也。
程应旄曰∶六经虽分阴阳,而宰之者胃五脏六腑,皆朝宗而禀令焉。一有燥热,无论三阳传来之邪,从而化热,即三阴传来之邪,亦转属而变热。阴阳之邪,皆归胃土,故曰∶万物所归无所复传也。
问曰∶何缘得阳明病?答曰∶太阳病,若发汗、若下、若利小便,此亡津液,胃中干燥,因转属阳明;不更衣,内实,大便难者,此名阳明也。
【注】问曰∶何缘得阳明胃实之病?答曰∶由邪在太阳时,发汗,若下,若利小便,皆为去邪而设,治之诚当,则邪解而愈矣。如其不当,徒亡津液,致令胃中干燥,则未尽之表邪,乘其燥热,因而转属阳明。为胃实之病者有三∶曰不更衣,即太阳阳明脾约是也;曰内实,即正阳阳明胃家实是也;曰大便难,即少阳阳明大便难是也。三者虽均为可下之证,然不无轻重之别,脾约自轻于大便难,大便难自轻于胃家实。盖病脾约大便难者,每因其人津液素亏,或因汗下利小便,施治失宜所致。若胃实者,则其人阳气素盛,胃有宿食,即未经汗下,而亦入胃成实也。故已经汗下者,为夺血致燥之阳明,以滋燥为主;未经汗下者,为热盛致燥之阳明,以攻热为急。此三承气汤、脾约丸及蜜煎、土瓜根、猪胆汁导法之所由分也。
【集注】方有执曰∶古人大便必更衣;不更衣,言不大便也。
程应旄曰∶转属层次,不止有表罢、不罢之分;而表罢入里,复有燥实、燥不实之辨,所以有不更衣之阳明病,有内实之阳明病,有大便难之阳明病也。其中有属表、属里,所以下法有禁、有宜;受气有里实、里燥,所以下法有应大、应小。
汪琥曰∶或问太阳病若下矣,则胃中之物已去,纵亡津液,胃中干燥,未必复成内实。答云∶方其太阳初病时,下之不当,徒亡津液,胃中之物去之不尽,邪传阳明而成燥粪,故有内实之证。
问曰∶病有太阳阳明,有正阳阳明,有少阳阳明,何谓也?答曰∶太阳阳明者,脾约是也;正阳阳明者,胃家实是也;少阳阳明者,发汗利小便已,胃中燥烦实,大便难是也。
【注】阳明可下之证,不止于胃家实也。其纲有三,故又设问答以明之也。太阳之邪,乘胃燥热,传入阳明,谓之太阳阳明,不更衣无所苦,名脾约者是也;太阳之邪,乘胃宿食与燥热结,谓之正阳阳明,不大便,内实满痛,名胃家实者是也;太阳之邪已到少阳,法当和解,而反发汗利小便,伤其津液,少阳之邪复乘胃燥,转属阳明,谓之少阳阳明,大便涩而难出,名大便难者是也。
【集注】程知曰∶言三阳皆有入胃腑之证也。阳明为水谷之海,中土为万物所归,故三阳经皆能入其腑。邪自太阳传入胃腑者,谓之太阳阳明;即经所谓太阳病,若吐、若下、若发汗后,微烦,小便数,大便因硬者是也;由脾之敛约,故用小承气微下以和之。邪自阳明经传入胃腑者,谓之正阳阳明;即经所谓发热汗出,胃中燥硬谵语者是也,乃胃中邪实;故用大承气以攻下之。邪自少阳转属胃腑者,谓之少阳阳明;即经所谓少阳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此属胃者是也;系津液内竭,故用麻仁丸润下,以和其津液也。若三阳外证未除,则阳明正治之法,又不可用矣。
阳明病,脉浮而紧者,必潮热,发作有时;但浮者,必盗汗出。
【按】自汗是阳明证,盗汗是少阳证,盗汗当是自汗,文义始属。
【注】阳明病在经,脉当浮长,入腑;脉当实大。今脉浮而紧,潮热有时者,是阳明病而见太阳伤寒脉也,则知是从伤寒传来。太阳伤寒之邪未罢,必无汗,故虽见阳明潮热发作有时之证,仍当从太阳阳明伤寒治之,宜麻黄加葛根汤汗之。若见潮热发作有时之证,而脉但浮不紧,是阳明病而见太阳中风脉也,则知是从中风传来。太阳中风之邪未罢,必自汗出,当从太阳阳明中风治之,宜桂枝加葛根汤解之。
【集注】沈明宗曰∶此阳明证而见太阳脉也。脉浮而紧,太阳表寒未罢之脉;潮热发作有时,则阳明里证已具;但浮者,太阳风伤卫脉,故必汗出也。
阳明病,脉迟,汗出多,微恶寒者,表未解也,可发汗,宜桂枝汤。
【按】汗出多之下,当有“发热”二字;若无此二字,脉迟,汗出多,微恶寒,乃是表阳虚,桂枝附子汤证也,岂有用桂枝汤发汗之理乎?必是传写之遗。
【注】阳明病脉当数大,今脉迟汗出多,设不发热恶寒,是太阳表邪已解矣。今发热微恶寒,是表犹未尽解也,故宜桂枝汤解肌以发其汗,使初入阳明之表邪,仍还表而出也。
【集注】程知曰∶此言中风传阳明,表邪未解,仍宜用桂枝汤以解肌也。
汪琥曰∶此太阳病初传阳明经,中有风邪也。脉迟者,太阳中风缓脉之所变,传至阳明,邪将入里,故脉变迟,汗出多者,阳明热而肌腠疏也。微恶寒者,在表风邪未尽也。故仍从太阳中风例治之。又曰∶虽从太阳例治,但既云阳明病,仲景法还宜用桂枝加葛根汤为是。
阳明病,脉浮,无汗而喘者,发汗则愈,宜麻黄汤。
【注】阳明病,脉应浮大,证应汗出。今脉但浮,表病脉也;无汗而喘,表实证也。是太阳之邪,未悉入阳明,犹在表也。当仍从太阳伤寒治之,发汗则愈,宜麻黄汤。
【集注】张璐曰∶阳明荣卫难辨,辨之全藉于脉证。风邪之脉,传至阳明,自汗已多,则缓去而迟在;寒邪之脉,传至阳明,发热已甚,则紧去而浮在。此皆邪气在经之征。若入腑,则迟者必数,浮者必实矣。设不数不实,非胃实也,必不胜攻下矣。
汪琥曰∶无汗而喘,但浮不紧,何以定其为阳明病?必其人目痛鼻干,身热不得眠,故云阳明病也。
魏荔彤曰∶此太阳阳明之证,入阳明未深,故令其邪仍自表出,不至归于胃而无所复传也。
阳脉微而汗出少者,为自和也;汗出多者,为太过。阳脉实,因发其汗,出多者,亦为太过。太过者,为阳绝于里,亡津液,大便因硬也。
【注】此承上条互详其脉,以出其证也。脉阳微,谓脉浮无力而微也;阳脉实,谓脉浮有力而盛也。凡中风伤寒脉,阳微则热微,微热蒸表作汗;若汗出少者,为自和欲解,汗出多者,为太过不解也。阳脉实则热盛,因热盛而发其汗,出多者,亦为太过;汗出太过,则阳极于里,亡津液,大便因硬而成内实之证矣。势不得不用下法。故欲发其汗者,不可不早虑及此也。
【集注】喻昌曰∶阳微者,中风之脉,阳微缓也;阳实者,伤寒之脉,阳紧实也;阳绝,即亡津液之互辞。仲景每于亡津液者,悉名无阳。玩本文阳绝于里,亡津液,大便因硬甚明。伤寒发太阳膀胱经之汗,即当顾虑阳气,以膀胱主气化故也。发阳明胃经之汗,即当顾虑阴津,以胃中藏津液故也。所以阳明多有热越之证,谓胃中津液随热而尽越于外,汗出不止耳。然则阳明病,不论中风,伤寒,脉微,脉实,汗出少而邪将自解,汗出多则阴津易致竭绝也。
阳明病法多汗,反无汗,其身如虫行皮中状者,此以久虚故也。
【注】阳明病法当汗多,反无汗,其身如虫行皮中状者,以其人胃气久虚,邪郁于太阳之表,阳明肌腠不能宣发作汗故也。宜葛根汤小剂微汗,和其肌表,自可愈也。
【集注】汪琥曰∶按此条论仲景无治法。常器之云∶可用桂枝加黄汤。郭雍云∶宜用桂枝麻黄各半汤。不知上二汤,皆太阳经药,今系阳明无汗证,仍宜用葛根汤主之。
魏荔彤曰∶阳明病法应多汗,今反无汗,但见身如虫行皮中状者,此邪热欲出表作汗,而正气衰弱不能达之也。
阳明病,初欲食,小便反不利,大便自调,其人骨节疼,翕翕如有热状,奄然发狂,然汗出而解者,此水不胜谷气,与汗共并,脉紧则愈。
【注】阳明病,初欲食,知其从中风热邪传来也,阳明受邪,当小便数,大便硬,今小便反不利,大便自调,知津未伤而胃自和,不成里实也。既不成实,则在经之邪本轻,可自愈也。若其人骨节疼,翕翕如有热状,是太阳之表未除也。奄,忽也。忽然发狂,然汗出而解者,盖以太阳传来之邪本轻,阳明所受之邪自浅,津未伤而胃自和,仍当还表作解也。然必待发狂而解者,此胃中水气不胜,初欲食之谷气,谷气长阳化热,水不胜热,酿汗共并而出,所以发狂作解也。凡将汗解,脉必先浮,今言脉紧则愈者,亦邪还于表,欲解应见之脉也。
伤寒发热无汗,呕不能食,而反汗出然者,是转属阳明也。
【注】伤寒发热无汗,呕不能食,为太阳之邪欲传也。若无汗,为太阳阳明之表尚在,汗之可也。今反汗出然者,是邪已转属阳明之腑,可下不可汗也。
【集注】成无己曰∶伤寒发热无汗,呕不能食者,太阳受病也。若反汗出然者,是太阳之邪转属阳明也。故经曰∶阳明病法多汗。
方有执曰∶呕不能食,热入胃也。反汗出者,肌肉着热,肤腠反开也。
程应旄曰∶太阳本证现下,而反汗出然者,虽表证未罢,已是转属阳明也。
,连绵之意,即俗云汗一身不了又一身是也。
伤寒脉浮,发热无汗,其表不解,不可与白虎汤;渴欲饮水,无表证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注】伤寒之邪,传入阳明,脉浮,发热无汗,其表不解者,虽有燥渴,乃大青龙汤证,不可与白虎汤。即有阳明渴欲饮水热证,应与白虎者,亦必审其无太阳表证,始可与也。加人参者,以其脉浮不滑,非有余也;且欲于大解热中,速生其津液也。
【集注】郑重光曰∶此申明用白虎汤之法。以白虎但能解热而不解表,若稍带外感,有无汗、恶寒、身痛、头疼之表证,慎不可用也。
白虎加人参汤方
于白虎汤方内加人参三两,余根据白虎汤方。
伤寒脉浮滑,此以表有热里有寒,白虎汤主之。
【按】王三阳云∶经文“寒”字,当“邪”字解,亦热也。其说甚是。若是“寒”字,非白虎汤证矣。
【注】此言伤寒太阳证罢,邪传阳明,表里俱热,而未成胃实之病也。脉浮滑者,浮为表有热之脉,阳明表有热,当发热汗出;滑为里有热之脉,阳明里有热,当烦渴引饮。故曰∶表有热里有热也,此为阳明表里俱热之证,白虎乃解阳明表里俱热之药,故主之也。
不加人参者,以其未经汗、吐、下,不虚故也。
【集注】程知曰∶滑则里热,云浮滑则表里俱热矣。大热之气,得辛凉而解,犹之暑之令,得金风而爽,故清凉之剂,以白虎名之。又曰∶厥阴条中有伤寒,脉滑而厥者,里有热也,白虎汤主之,可证此条之非里有寒矣。
魏荔彤曰∶此里尚为经络之里,非脏腑之里,亦如卫为表,营为里,非指脏腑而言也。
白虎汤方
知母(六两)石膏(碎,一斤)甘草(炙,二两)粳米(六合)上四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汤成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集解】柯琴曰∶阳明邪从热化,故不恶寒而恶热;热蒸外越,故热汗出,热烁胃中,故渴欲饮水;邪盛而实,故脉滑,然犹在经,故兼浮也。盖阳明属胃,外主肌肉,虽内外大热而未实,终非苦寒之味所宜也。石膏辛寒,辛能解肌热,寒能胜胃火,寒能沉内,辛能走外,此味两擅内外之能,故以为君;知母苦润,苦以泻火,润以滋燥,故用为臣;甘草、粳米调和于中宫,且能土中泻火,稼穑作甘,寒剂得之缓其寒,苦剂得之平其苦,使二味为佐,庶大寒大苦之品,无伤损脾胃之虑也。煮汤入胃,输脾归肺,水精四布,大烦大渴可除矣。白虎为西方金神,取以名汤,秋金得令,而炎暑自解。方中有更加人参者,亦补中益气而生津也。用以协和甘草、粳米之补,承制石膏、知母之寒,泻火而土不伤,乃操万全之术者也。
病患烦热,汗出则解,又如疟状,日晡所发热者,属阳明也。脉实者,宜下之;脉浮虚者,宜发汗。下之与大承气汤,发汗宜桂枝汤。
【注】病患,谓病太阳经中风、伤寒之人也。太阳病烦热,汗出则应解矣。今又寒热如疟状,每至日晡所即发潮热。日晡者,乃申酉阳明旺时,故曰属阳明也。证虽如此,当审其果尽归阳明耶,抑或尚兼太阳也?故又当以脉辨之。若脉实者,邪已入里,则汗出潮热,为阳明下证,宜与大承气汤下之;若脉浮虚者,邪尚在表,则寒热如疟,仍属太阳当汗之证也,宜与桂枝汤汗之。
【集注】程知曰∶病患得汗后,烦热解,太阳之邪,将尽未尽,其人复如疟状,日晡时发热,则邪入阳明审矣。然虽已入阳明,尚恐未离太阳,故必重辨其脉。脉实者可下;若脉浮虚者,仍是阳明兼太阳,便宜汗而不宜下也。
太阳病,若吐、若下、若发汗后,微烦小便数,大便因硬者,与小承气汤和之愈。
【注】太阳病,若吐、若下、若发汗后不解,入里微烦者,乃栀子豉汤证也。今小便数,大便因硬,是津液下夺也,当与小承气汤和之。以其结热未甚,入里未深也。
【集注】喻昌曰∶微烦小便数,大便因硬,皆是邪渐入里之机,故用小承气汤和之。
程应旄曰∶吐、下、汗后而见烦证,征之于大便硬,固非虚烦者比。然烦既微而小便数,当由胃家失润,燥气客之使然,胃虽实非大实也。以小承气汤取其和也,非大攻也。
小承气汤方
大黄(四两)浓朴(去皮,炙,二两)枳实(大者,炙,三枚)以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温二服。初服汤当更衣;不尔者,尽饮之。若更衣者,勿服之。
趺阳脉浮而涩,浮则胃气强,涩则小便数,浮涩相搏,大便则硬,其脾为约,麻仁丸主之。
【注】趺阳,胃经脉也。趺阳脉浮而涩,阳浮则胃气强,阴涩则小便数,阴阳相搏,则热盛而液竭矣,故大便则硬也。其名为约者,谓脾为邪所约束,不能为胃行其津液,故名脾约也。以麻仁丸主之,养液润燥,清热通幽,其不敢恣行承气者,以脉涩故也。
【集注】程知曰∶言胃脉浮涩,不可大攻,宜用麻仁丸润法也。趺阳,胃脉也。在足跗上,动脉应手。浮则阳热盛而胃强,涩则阴津少而小便数。脾主为胃行其津液者也,胃阳强则脾阴弱,不能为胃行其津液,故约其食物,如一二弹丸也。此不当下而当润之。
程应旄曰∶麻仁丸润燥通幽,伤寒不可恣行大承气可知矣。所以然者,以其为太阳阳明,非正阳阳明胃家实者比也。推之少阳阳明,其不可以正阳明胃家实之法治之,更可知矣。
汪琥曰∶以胃强脾弱为脾约作解,盖以胃中之邪热盛为阳强,故脉浮;脾家之津液少为阴弱,故脉涩。用麻仁丸者,以泻胃中之阳而扶脾之阴也。
麻仁丸方
麻仁(二升)芍药(半斤)枳实(半斤)大黄(去皮,一斤)浓朴(去皮,一斤)杏仁(去皮尖,熬,别作脂,一升)上六味,蜜合丸,如桐子大。饮服十丸,日三服,渐加,以和为度。
【集解】方有执曰∶麻子、杏仁能润干燥之坚,枳实、浓朴能导固结之滞,芍药敛液以辅润,大黄推陈以致新,脾虽为约,此能疏之。
伤寒吐后,腹胀满者,与调胃承气汤。
【注】伤寒吐后,胸不胀满而腹胀满者,是表邪已尽,胃中壅热故也。宜与调胃承气汤,下其热而和之。以无硬痛,故不用大小承气也。
【集注】程知曰∶言吐后腹胀满宜调胃也,热在上焦则吐,吐后腹胀满,则邪不在胸,其为里实可知。然胀满而不硬痛,自不宜用急下之法,但与调胃承气,和其胃热可耳!《内经》云∶诸胀腹大,皆属于热也。
程应旄曰∶吐伤津液,燥气不能下达,遂成土郁,是以腹胀满,用调胃承气,一夺其郁可耳!
调胃承气汤方
大黄(去皮,酒浸,四两)甘草(炙,二两)芒硝(半升)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纳芒硝,更煮两沸,少少温服之。
【方解】方名调胃承气者,有调和承顺胃气之义,非若大小承气专攻下也。经曰∶热淫于内,治以咸寒;火淫于内,治以苦寒。君大黄之苦寒,臣芒硝之咸寒,二味并举,攻热泻火之力备矣。恐其速下,故佐甘草之缓;又恐其过下,故少少温服之,其意在不峻而和也。
阳明病,不吐不下,心烦者,可与调胃承气汤。
【注】阳明病,谓已传阳明,不吐、不下,心烦者,谓未经吐、下而心烦也,其为热盛实烦可知。故与调胃承气汤泻热,而烦自除也。
【集注】成无己曰∶吐后心烦谓之内烦,下后心烦谓之虚烦,今阳明病不吐不下心烦,则是胃有郁热也,与调胃承气汤以下其郁热。
喻昌曰∶胃气及津液,既不由吐、下而伤,则心烦明系胃中热炽,故可与调胃承气汤。
阳明发热汗多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
【注】阳明病,不大便,发热汗多不止者,虽无内实,亦当急下之。盖因阳气大蒸于内,恐致阴液暴亡于外,故以全津液为急务也,宜大承气汤下之。
【集注】喻昌曰∶汗多则津液外渗,加以发热,则津液尽随热势,蒸蒸腾达于外,更无他法以止其汗,惟有急下一法,引热势从大肠而出,庶津液不致尽越于外耳。
程应旄曰∶此等之下,皆为救阴而设,不在夺实。夺实之下可缓,救阴之下不可缓。
沈明宗曰∶阳明里实,以潮热微汗为正。兹见发热汗多,乃里热炽盛之极,蒸腾胃中津液,尽越于外,非亟夺其邪以救津液不可,故宜大承气汤急下也。
大承气汤方
大黄(酒洗,四两)浓朴(炙,去皮,半斤)枳实(炙,五枚)芒硝(三合)上四味,以水一斗,先煮二物,取五升去滓,纳大黄更煮;取二升去滓,纳芒硝,更上微火一两沸。分温再服,得下,余勿服。
【方解】诸积热结于里而成满痞燥实者,均以大承气汤下之也。满者,腹胁满急胀,故用浓朴以消气壅;痞者,心下痞塞硬坚,故用枳实以破气结;燥者,肠中燥屎干结,故用芒硝润燥软坚;实者,腹痛大便不通,故用大黄攻积泻热。然必审四证之轻重,四药之多少适其宜,始可与也。若邪重剂轻,则邪气不服;邪轻剂重,则正气转伤,不可不慎也。
【集解】柯琴曰∶诸病皆因于气,秽物之不去,由于气之不顺也,故攻积之剂,必用气分之药,因以承气名汤。方分大小有二义焉。浓朴倍大黄,是气药为君,名大承气;大黄倍浓朴,是气药为臣,名小承气。味多性猛,制大其服,欲令大泻下也,因名曰大;味寡性缓,制小其服,欲微和胃气也,因名曰小。且煎法更有妙义,大承气用水一斗煮朴、枳,取五升去滓,纳大黄,再煮取二升,纳芒硝,何哉?盖生者气锐而先行,熟者气纯而和缓,仲景欲使芒硝先化燥屎,大黄继通地道,而后枳、朴除其痞满。若小承气,以三味同煎,不分次第,同一大黄而煎法不同,此可见仲景微和之意也。
程知曰∶调胃承气,大黄用酒浸;大承气,大黄用酒洗,皆为芒硝之咸寒而以酒制之。若小承气,不用芒硝,则亦不事酒浸洗矣。
阳明病,下之,心中懊而烦,胃中有燥屎者,可攻,腹微满,初头硬,后必溏,不可攻之。若有燥屎者,宜大承气汤。
【注】阳明病,下之后,心中懊而烦者,若腹大满,不大便,小便数,知胃中未尽之燥屎复硬也,乃可攻之。若腹微满,不可攻也。误攻必变胀满不能食,饮水则哕等,逆矣。若果有燥屎,宜下者,以大承气汤下之。
【集注】方有执曰∶可攻以上,以转矢气言。懊,悔痛恨之意。盖药力不足以胜病,燥硬欲行而不能,故曰∶可攻。言当更服汤以促之也。腹微满以下,以不转矢气言。
头硬后溏里热轻也,故曰∶不可攻之。言当止汤勿服也。
程知曰∶言有燥屎,即可大攻下也。下后心中懊而烦者,虚烦也,当与栀子豉汤。
若胃有燥屎,则非虚烦,故可攻。腹不甚满,则无必攻之法,有燥屎则非先硬后溏者也,故可攻。又曰∶便硬与燥屎不同。便硬者,大便实满而硬;燥屎者,胃中宿食,因胃热而结为燥丸之屎也。故便硬,犹有用小承气者;若燥屎,则无不用芒硝之咸寒也。
程应旄曰∶未句乃申可攻句,以决治法。
得病二三日,脉弱,无太阳柴胡证,烦躁心下硬,至四五日,虽能食,以小承气汤,少少与微和之,令小安。至六日,与承气汤一升,若不大便六七日,小便少者,虽不能食,但初头硬,后必溏,未定成硬,攻之必溏。须小便利,屎定硬,乃可攻之,宜大承气汤。
【注】得病二三日,无太阳、少阳证,烦躁心下硬,至四五日,不大便,若脉大,属正阳阳明,胃实之证也,下之无疑。今脉弱,虽胃和能食,不可轻下,只可与小承气汤,少少与而微和之,令其小安。次日仍不大便,继与小承气汤促之。若六七日竟不大便而小便少者,即不能食,亦属胃中尚未干燥,屎未定硬,如大攻之,初见硬复必溏也。须待小便利,知屎定硬,乃可攻之,宜大承气汤。
【集注】方有执曰∶太阳不言药,以有桂枝、麻黄之同也;少阳言药,以专主柴胡也。
凡以此为文者,皆互发也。以无太、少二经证,故知此属阳明,以脉弱,故宜微和,至六日以下,乃历叙可攻、不可攻之节度也。
程应旄曰∶能食以结在肠间,而胃火自盛也。先以小承气汤少少与之,和胃中之火,令少安后,以前药增至一升,去肠中之结。既用小承气矣,而又减去分数,接续投之,以脉弱之胃,其禀素虚,而为日又未久也。
张璐曰∶此段之能食、不能食,全与辨风寒强弱无涉。言能食者,不可以为胃强而轻下;不能食者,不可以为胃中有燥屎而轻下也。
阳明病,脉迟,虽汗出不恶寒者,其身必重,短气,腹满而喘,有潮热者,此外欲解,可攻里也,手足然汗出者,此大便已硬也,大承气汤主之。若汗多,微发热恶寒者,外未解也,其热不潮,未可与承气汤,若腹大满不通者,可与小承气汤,微和胃气,勿令大泄下。
【注】阳明病脉迟,虽汗出不恶寒,外证欲解而脉不实,尚未可攻也。若其人身重,热困于体也;短气而喘,热壅于上也;腹满潮热,热聚于中也,手足然汗出,大便已硬,热结于下也,斯为外邪已解,内实已成,始可攻之,主以大承气汤可也。若汗出,微发热恶寒者,则外犹未解也,其热不潮者,里犹未实也,不可与承气汤。即有里急、腹大满、不通等证,亦只宜与小承气汤微和胃气,勿令大泄下,盖以脉迟故也。
【集注】方有执曰∶潮热,阳明旺于申酉戌,故热作于此时,如潮之有信也。手足然而汗出者,脾主四肢而胃为之合,胃中燥实而蒸蒸腾达于四肢,故曰∶大便已硬也。
林澜曰∶此节辨脉迟内结之,或宜大承气攻之,或但可以小承气微和之也。阳明病脉迟证,兼汗出不恶寒,身重短气,腹满而喘,似属可攻。然必有潮热者,为外证已解,里证已具,手足然汗出者,为大便已硬,主以大承气汤攻之奚疑!若汗出虽多,犹见发热恶寒,则表尚在也,其热不潮,汗亦非手足然之汗,安可与承气以攻之乎!即腹大满不通,亦只可与小承气微和,勿令大泄下。此何以故?脉迟便非必下之脉,虽内结亦岂大承气所宜哉!阳明病,潮热,大便微硬者,可与大承气汤;不硬者,不可与之。若不大便六七日,恐有燥屎,欲知之法,少与小承气汤,汤入腹中,转矢气者,此有燥屎也,乃可攻之;若不转矢气者,此但初头硬,后必溏,不可攻之,攻之必胀满不能食也。欲饮水者,与水则哕,其后发热者,必大便复硬而少也,以小承气汤和之。不转矢气者,慎不可攻也。
【注】阳明病,潮热大便微硬者,可与大承气汤;不硬者,不可与之也。若不大便六七日,恐有燥屎,欲知之法,少与小承气汤,汤入腹中转矢秽气,则为有燥屎,乃可攻之。
若不转矢秽气,此但初头硬后必溏,是尚未成硬也,不可攻之,攻之必寒气乘虚上逆,胀满不能食也。欲饮水者,得水则哕,亦由虚寒之气上逆,不能化水而下输也。若其后所发潮热不退,必是大便再硬,但已经下后,所硬者无多,只以小承气汤和之可也。故凡服承气汤不转矢气者,慎不可攻也。此盖仲景戒人不可轻下之意。
【集注】方有执曰∶此以潮热、转矢气次第而详言之,以决当下之候也。转矢气,反屁出也。胀满,药寒之过也。哕,亦寒伤胃也。复硬而少者,重下故也。末句重致叮咛之意。
喻昌曰∶若腹中气仍不转,则不但用大承气大差,即小承气亦差矣。
程知曰∶上条曰∶外欲解,可攻里;曰∶外未解,未可与承气;曰∶可与小承气,微和胃气,勿令大泄下。此条曰∶可与;曰∶不可与;曰∶乃可攻之,不可攻之;曰∶少与小承气;曰∶以小承气和之,慎不可攻。多少商量慎重之意。故惟手足然汗出,大便燥硬者,始主之以大承气,若小承气,犹是微和胃气之法也。
汪琥曰∶转矢气,则知其人大便已硬,肠胃中燥热之甚,故其气不外宣,时转而下;不转矢气,则肠胃中虽有热,而渗孔未至于燥,此但初头硬,后必溏也。
阳明病,谵语,发潮热,脉滑而疾者,小承气汤主之。因与承气汤一升,腹中转失气者,更服一升,若不转矢气者,勿更与之。明日又不大便,脉反微涩者,里虚也,为难治,不可更与承气汤也。
【注】阳明病,谵语,潮热,脉滑而疾者,是可攻之证脉也。然无然之汗出,与小便数、大便硬燥实等证,则不可骤然攻之,宜先与小承气汤一升试之。若腹中转矢秽气,则知肠中燥屎已硬,以药少未能遽下,所转下者,但屎之气耳!可更服一升促之,自可下也。若不转矢气,则勿更与服,俟明日仍不大便,诊其脉仍滑疾,则更服之。今脉反见微涩,则是里虚无气,不能承送,故为难治,所以不可更与承气汤也。
【集注】方有执曰∶滑以候食,故为大便硬之诊。疾者,属里热也。微者,阳气不充,无以营运。涩者,阴血不足,无以润送。故曰∶阳微不可下,无血不可下。此之谓也。
张璐曰∶此条脉滑而疾,有谵语、潮热,而无硬满实证,只宜以小承气汤下之,下之而脉反微涩,证变里虚,故为难治。
伤寒若吐、若下后不解,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余日,日晡所发潮热,不恶寒,独语如见鬼状。若剧者,发则不识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视。脉弦者生,涩者死。微者,但发热、谵语者,大承气汤主之。若一服利,则止后服。
【按】赵嗣真曰∶《活人书》去∶弦者,阳也;涩者,阴也。阳病见阳脉者生,在仲景脉法中,弦涩属阴不属阳得无疑乎?今观本文内,脉弦者生之“弦”字,当是“滑”字。
若是“弦”字,弦为阴负之脉,岂有必生之理?惟滑脉为阳,始有生理。滑者通,涩者塞,凡物理皆以通为生,塞为死。玩上条脉滑而疾者小承气主之,脉微涩者,里虚为难治,益见其误。
【注】伤寒,若吐、若下后,津液已亡,而表不解,邪因入里,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余日仍不大便,日晡所发潮热,不恶寒者,此乃表邪悉罢,里热渐深也,仍宜大承汤,荡尽余邪,以存阴液,自可愈也。若因循失下,以致独语如见鬼状,病势剧者,则不识人,循衣摸床,惊惕不安,微喘直视,见一切阳亢阴微,孤阳无根据,神明扰乱之象。当此之际,惟诊其脉滑者为实,堪下则生;涩者为虚,难下则死。若病势微者,但见潮热、谵语、不大便之证,而无前神昏等剧者,宜以大承气汤下之,若一服利,即止后服,盖恐其过也。
【按】循衣摸床,危恶之候也。一以阴气未竭为可治,如太阳中风,火劫变逆,捻衣摸床,小便利者生,不利者死是也。一以阳热之极为可攻,如阳明里热成实,循衣摸床,脉滑者生,涩者死是也。大抵此证,多生于汗、吐、下后,阳气大虚,精神失守。经曰∶四肢者,诸阳之本也。阳虚故四肢扰乱失所倚也,以独参汤救之;汗多者,以参汤;厥冷者,以参附汤治之。愈者不少,不可概谓阳极阴竭也。
【集注】喻昌曰∶此条举谵语之势重者为言。而势重之中,复分二等∶剧者主死;微者主生。故以大承气汤下之。
程知曰∶娄全善治循衣摸床,每以补益得愈,亦因其脉证之不足也。刘守真每以承气治热病,法虽祖于仲景,而辨证其未能如此详悉,故开后人卤莽之端。又曰∶喘则气欲上脱;微喘者邪实于内,而又不能大喘也。
不识人循衣摸床,心欲绝也;动惕不安,肝欲绝也;微喘,肺欲绝也;直视,肾欲绝也。
《内经》所谓三阴三阳,五脏六腑皆受病,荣卫不行,脏腑不通,故脉涩者死也。
汪琥曰∶日晡所发潮热者,腑实燥甚,故当其经气王时发潮热也。独语者,即谵语也。
病患自言为谵,独语如见鬼状,乃阳明腑实而妄见妄闻。剧者,甚也。成注云∶热甚昏冒正气,故不识人。循衣摸床者,阳热偏胜而躁动于手也。惕而不安者,胃热冲膈,心神为之不宁也。又胃热甚而气上逆则喘,直视则邪干脏矣。故其生死之机,须于脉候决之。
阳明病,本自汗出,医更重发汗,病已瘥,尚微烦不了了者,此大便必硬故也。以亡津液,胃中干燥,故令大便硬,当问其小便日几行,若本小便日三四行,今日再行,故知大便不久出。今为小便数少,以津液当还入胃中,故知不久必大便也。
【注】阳明病,本应自汗出,医误以为风邪,更重发汗,病已瘥,尚微烦不了了者,此大便必硬故也。然无或满、或痛之苦者,以重汗亡津,胃中干燥,故大便硬,本无宿食也。则当问其小便日几行,若本一日三四行,今日只再行,可知大便不久则出。盖小便数少,则津液当还胃中,故知不久必大便自出,不须药也。
【集注】方有执曰∶水谷入胃,其精者为津液,粗者成渣滓。水精渗出肠胃之外,清者为津液,浊者外而为汗,下而为小便。故汗与小便过多者,皆能夺乎津液,所以渣滓之为大便者,干燥结硬而难出也。然二便者,水谷分行之道路,此通则彼塞,此塞则彼通,小便出少,则津液还停胃中,必大便润而自出也。
阳明病,自汗出,若发汗,小便自利者,此为津液内竭,虽硬不可攻之,当须自欲大便,宜蜜煎导而通之。若土瓜根及大猪胆汁,皆可为导。
【注】此承上条详其义以明其治也。阳明病,自汗出,或发汗、小便自利者,此为津液内竭,虽大便硬而无满痛之苦,不可攻之,当待津液还胃,自欲大便,燥屎已至直肠,难出肛门之时,则用蜜煎润窍滋燥,导而利之。或土瓜根宣气通燥,或猪胆汁清热润燥,皆可为引导法,择而用之可也。
【集注】成无己曰∶津液内竭,肠胃干燥,大便因硬,此非结热,故不可攻,宜以润药外治而导引之。
张璐曰∶凡系多汗伤津,及屡经汗下不解,或尺中脉迟弱,元气素虚之人,当攻而不可攻者,并宜导法。
程应旄曰∶小便自利者,津液未还入胃中,津液内竭而硬,故自欲大便,但苦不能出耳。须有此光景时,方可从外导法,渍润其肠,肠润则水流就湿,津液自归还于胃,故不但大便通,而小便亦从内转矣。
蜜煎导方
蜜七合,一味纳铜器中,微火煎之,稍凝似饴状,搅之勿令焦着,欲可丸,并手捻作挺子,令头锐大如指,长二寸许。当热时急作,冷则硬,以纳谷道中,以手急抱,欲大便时乃去之。
《内台方》用蜜五合,煎凝时,加皂角末五钱,蘸捻作挺,以猪胆汁或油润谷道,纳之。
猪胆汁方
大猪胆一枚,泻汁和法醋少许,以灌谷道内,如一食顷,当大便,出宿食恶物甚效。
《内台方》不用醋,以小竹管插入胆口,留一头用油润,纳入谷道中,以手将胆捻之,其汁自入内,此方用之甚便。
土瓜根方
(缺)【按】土瓜,即俗名赤雹也。《肘后方》治大便不通,采根捣汁,用筒吹入肛门内。此与上猪胆汁方同义。《内台方》用土瓜根削如挺,纳入谷道中,误矣。盖蜜挺入谷道能烊化而润大便,土瓜根不能烊化,如削挺用之,恐失仲景制方之义。
伤寒六七日,目中不了了,睛不和,无表里证,大便难,身微热者,此为实也。急下之,宜大承气汤。
【注】少阴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急下之,宜大承气汤者,乃因热势甚速,消灼肾水,津液不能到咽,故不必待其有可下之证而急下之,是下其热,以救将绝之水;缓则肾水干竭,阳必无根据,躁冒自焚而死也。目中不了了而睛和者,阴证也;睛不和者,阳证也。今伤寒六七日,目中不了了,睛不和者,是肾水为胃阳所竭,水既不能制火,则火上熏于目,而眸子朦胧,为之不了了也。此热结神昏之渐,危恶之候也。虽外无阳证,惟身微热,内无满痛,只大便难,亦为热实,故曰∶此为实也。急以大承气汤下之,泻阳救阴,以全未竭之水可也。睛不和者,谓睛不活动也。
【集注】方有执曰∶了了,犹也。《素问》曰∶阳明主肉,其脉侠鼻络于目。
《灵枢》曰∶足阳明之正,上循咽出于口,还系目系合于阳明也。又曰∶足阳明之筋,其支者,上颈上侠口合于,下结于鼻,上合于太阳。太阳为目上纲,阳明为目下纲,所以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知胃实也。急下者,任脉循面入目,督脉上系两目中央,诸脉皆属于目,而人之精神注焉,是以宜急下也。
喻昌曰∶少阴有急下三法以救肾水∶一本经水竭,一木邪涌水,一土邪凌水。阳明亦有急下三法以救津液∶一汗多津越于外,一腹满津结于内,一目睛不慧,津枯于中。合两经下法以观病情生理,如身在冰壶腹饮上池矣。
张锡驹曰∶阳火亢极,阴水欲枯,故使目中不了了而睛不和。急下之,所以抑亢极之阳火,而救垂绝之阴水也。
魏荔彤曰∶阳明燥屎应下,胃实应下,俱详考其脉证矣。乃有表里无他证,独于阳明胃脉所发见端倪处,体认其证,如伤寒六七日,太阳已罢,阳明已成,其目昏暗朦昧,若隔云雾而不了了明白者,此证名为睛不和也。阳明热盛,循经络而发其昏朦之象,以致睛失其光,此内热盛而为实,其机已兆,兼以大便硬而难,身有微热者,则胃实已真,故曰∶此为实也,急下之,宜大承气汤。
病患小便不利,大便乍难乍易,时有微热,喘冒不能卧者,有燥屎也,宜大承气汤。
【注】阳明病之人,小便自利,大盒饭硬,小便不利,大便不硬。是知硬不硬,不在热不热,而在液之竭与不竭也。今小便不利,而大便乍难乍难易者,盖热将欲作结,而液未竭也。有时微热者,热入里也;喘者,热乘肺也;冒者,热乘心也;不能卧者,热并阳也,此皆一派热结便硬之征。神昏谵狂之渐,虽无满痛,亦必有燥屎,宜大承气汤下之,自愈也。
【集注】王三阳曰∶此证不宜妄动,必以手按之脐腹有硬块,喘冒不能卧,方可攻之。
何也?乍难乍易故也。
林澜曰∶既微热时作,喘冒不能卧,则有燥屎已的。自宜下逐里实为急,安可复以小便利、屎定硬,始可攻之常法拘哉!汪琥曰∶此条病未经下而有燥屎,乃医人不易识之证。成无己云∶小便利则大便硬,此有燥屎乃理之常。今病患小便不利,大便乍难乍易,何以知其有燥屎耶?盖大实、大满之证,则前后便皆不通。大便为燥屎壅塞,其未坚结者,或有时而并出,故乍易;其极坚结者,终着于大肠之中,故乍难。燥屎结积于下,浊气攻冲于上,以故时有微热;微热者,热伏于内不得发泄也。后条辨云∶浊气乘于心肺,故既冒且喘也;不得卧者,胃有燥屎所扰,即胃不和则卧不安也。凡此者,皆是有燥屎之征,故云∶宜大承气汤。
病患不大便五六日,绕脐痛,烦躁,发作有时者,此有燥屎,故使不大便也。
【注】病患不大便五六日,绕脐痛者,是肠胃中燥屎结无去路,故绕脐痛也。烦躁发作有时者,是燥屎秽热上攻则烦躁,不攻则不烦躁,故发作有时也。不须以小承气汤试之,直以大承气汤下其燥屎,大便利自可愈也。
【集注】方有执曰∶病患,谓凡有病之人。而证犯如此者,则皆当如此治之。此示人辨凡百胃实之大旨也。
程应旄曰∶攻法,必待有燥屎,方不为误攻。所以验燥屎之法,不可不备,无恃转矢气之一端也。病患虽不大便五六日,屎之燥与不燥未可知也。但绕脐痛,则知肠胃干,屎无去路,滞涩在一处而作痛;烦躁发作有时者,因屎气攻动,则烦躁发作;又有时伏而不动,亦不烦躁,而有绕脐痛者,断其不大盒饭无差矣。何大承气汤之不可攻耶!大下后,六七日不大便,烦不解,腹满痛者,此有燥屎也。所以然者,本有宿食故也,宜大承气汤。
【注】此承上条以明其治也。下之未尽,仍当下之,乃大下之后,六七日后不大便。烦亦不解,腹仍满痛者,此有燥屎下之未尽也。所以然者,本有宿食故也,宜大承气汤复下之自愈也。
【集注】程知曰∶大下之后,宜乎病解矣,乃复六七日不大便,烦不解面腹满痛,此必有燥屎未尽而然。盖宿食因热复为之结硬也。
阳明病,下之,其外有热,手足温,不结胸,心中懊,饥不能食,但头汗出者,栀子豉汤主之。
【注】阳明经病下之,身热未除,手足温,不结胸者,是所陷之邪浅也。心中懊,饥不能食,但头汗出者,是阳邪蒸郁于胸膈间也。宜栀子豉汤涌其热也。
【集注】程知曰∶其外有热者,经邪未解也;手足温者,热入未深也。
程应旄曰∶懊扰胃,故饥不能食。热郁气蒸,故但头汗出。
魏荔彤曰∶表邪未全入里,乃即以为胃实而遽下之,则其外仍有热,究不能随下药而荡涤也。于是虽热而不潮,手足虽温而无然之汗出,则是在表者,仍在表而下之,徒伤其里耳!即不至于全在太阳者,误下成结胸,而心下懊,饥不能食,但头汗出,其阳明蒸蒸之热,为阴寒之药所郁,俱凝塞于胸膈之上,其证已昭然矣。但病仍带表,既不可再下,且已入里,又不可复发汗,惟有主以栀子豉汤,仍从太阳治也。
伤寒呕多,虽有阳明证,不可攻之。
【注】伤寒三阳多有呕证,以其风寒之表未除,胸中阳气为寒所郁,故皆不可攻下也。
其干呕而恶寒发热者,属太阳也;喜呕而寒热往来者,属少阳也。今虽只有恶热、不恶寒、大便硬之阳明证,而呕多亦不可攻之,其气逆在上而未敛,为实也。
【集注】沈明宗曰∶恶寒发热之呕属太阳,寒热往来之呕属少阳,但恶热不恶寒之呕属阳明。然呕多则气已上逆,邪气偏侵上脘,或带少阳,故虽有阳明证,慎不可攻也。
阳明中风,口苦咽干,腹满微喘,发热恶寒,脉浮而紧,若下之,则腹满小便难也。
【注】阳明,谓阳明里证。中风,谓太阳表证也。口苦咽干,少阳热证也。腹满,阳明热证也。微喘,发热恶寒,太阳伤寒证也。脉浮而紧,伤寒脉也。此为风寒兼伤表里同病之证,当审表里施治。太阳、阳明病多,则以桂枝加大黄汤两解之;少阳、阳明病多,则以大柴胡汤和而下之。若惟从里治,而遽以腹满一证,为热入阳明而下之,则表邪乘虚复陷,故腹更满也;里热愈竭其液,故小便难也。
【集注】程知曰∶此言阳明兼有太阳、少阳表邪,即不可攻也。阳明中风,热邪也。腹满而喘,热入里矣。然喘而微,则未全入里也。发热恶寒,脉浮而紧,皆太阳未除之证,口苦咽干,为有少阳之半表半里,若误下之,则表邪乘虚内陷,而腹益满矣。兼以重亡津液,故小便难也。
程应旄曰∶此条与太阳大青龙证同。太阳以风寒持其营卫,故有烦躁证而无腹满证;此以风寒持住阳明,故有腹满证而无烦躁证。然口苦、咽干,实与烦躁同其机兆也。
阳明病,脉浮而紧,咽燥口苦,腹满而喘,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身重,若发汗则躁,心愦愦反谵语;若加温针,必怵惕烦躁不得眠,若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中懊,舌上苔者,栀子豉汤主之。若渴欲饮水,口干舌燥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若脉浮发热,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猪苓汤主之。阳明病,汗出多而渴者,不可与猪苓汤,以汗多胃中燥,猪苓汤复利其小便故也。
【注】此承前条互发其义,以明其治也。前条表证居多,戒不可误下;此条表里混淆,脉证错杂,不但不可误下,亦不可误汗也。若以脉浮而紧,误发其汗,则夺液伤阴;或加烧针,必益助阳邪,故谵语烦躁,怵惕愦乱不眠也;或以证之腹满、恶热而误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邪热,扰动胸膈,心中懊,舌上生苔,是皆误下之过,宜以栀子豉汤一涌而可安也。若脉浮不紧,证无懊,惟发热,渴欲饮水,口干舌燥者,为太阳表邪已衰,阳明燥热正甚,宜白虎加人参汤,滋液以生津。若发热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是阳明饮热并盛,宜猪苓汤利水以滋干。然阳明病,法当多汗,因汗出多,致小便少而渴者,不可与猪苓汤。盖以汗多胃燥,无水不能下行,乃水涸之小便少,非水蓄之小便不利也,恐猪苓汤更利其小便,则益竭津液而助燥矣。
【按】太阳病,烦热无汗而渴,小便利者,大青龙汤证也;小便不利者,小青龙汤去半夏加花粉、茯苓证也。太阳病,烦热有汗而渴,小便利者,桂枝合白虎汤证也;小便不利者,五苓散证。阳明病,烦热无汗而渴,小便利者,宜葛根汤加石膏主之;小便不利者,以五苓散加石膏、寒水石、滑石主之。阳明病,烦热有汗而渴,小便利者,宜白虎汤;小便不利者,以猪苓汤。少阳病寒热无汗而渴,小便利者,当以小柴胡汤去半夏加花粉;小便不利者,当以小柴胡汤加茯苓。太阴无渴。少阴阳邪,烦呕小便赤而渴者,以猪苓汤;少阴阴邪下利,小便白而渴者,以真武汤。厥阴阳邪消渴者,白虎加人参汤;厥阴阴邪,转属阳明,渴欲饮水者,少少与之则愈。证既不同,法亦各异,当详审而明辨之。
【集注】喻昌曰∶发热以上与前条同,而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身重,四者皆阳明之见证,所以汗、下、烧针俱不可用。舌上苔,则膈热甚,故涌以栀子豉而彻去其膈热,斯治太阳而无碍阳明矣。若前证更加口干舌燥,则宜用白虎汤以解热生津;更加小便不利,则宜以猪苓汤,以导热滋干也。其汗多而渴,不可与猪苓汤者,以热邪传入阳明,必先耗其津液;加以汗多复夺之于外,又利小便更夺之于下,则津液有立亡之患,故示戒也。
程应旄曰∶热在上焦,故用栀子豉汤;热在中焦,故用白虎加人参汤;热在下焦,故用猪苓汤。
猪苓汤方
猪苓(去皮)茯苓阿胶泽泻滑石(碎,各一两)上五味,以水四升,先煮四味,取二升,去滓,纳阿胶烊消,温服七合,日三服。
【集解】赵羽皇曰∶仲景制猪苓一汤,以行阳明、少阴二经水热。然其旨全在益阴,不专利水。盖伤寒表虚,最忌亡阳,而里虚又患亡阴。亡阴者,亡肾中之阴,与胃家之津液也。故阴虚之人,不但大便不可轻动,即小水亦忌下通,倘阴虚过于渗利,则津液反致耗竭。方中阿胶质膏,养阴而滋燥;滑石性滑,去热而利水;佐以二苓之渗泻,既疏浊热而不留其壅瘀,亦润真阴而不苦其枯燥,是利水而不伤阴之善剂也。故利水之法,于太阳用五苓者,以太阳职司寒水,故加桂以温之,是暖肾以行水也;于阳明、少阴用猪苓者,以二经两关津液,特用阿胶、滑石以润之,是滋养无形以行有形也。利水虽同,寒温迥别,惟明者知之。
脉浮而大,心下反硬,有热。属脏者攻之,不令发汗;属腑者不令溲数。溲数则大便硬,汗多则热愈,汗少则便难,脉迟尚未可攻。
【注】属脏,谓属里也;属腑,谓属表也。溲,谓小便也。脉浮而大,太阳、阳明脉也。
浮属表,大属里,今太阳脉浮之表未解,而心下反硬,阳明之里又急,权乎汗、下可也。
设里有热实,攻之无疑,不须先汗以解外也。如无热实,而有脉浮之表,不但不令攻之,即小便不利,亦不令利小便,仍当解外也。盖恐溲数汗多,亡其津液,致大便硬,则热愈实也。若汗少脉迟,即有便硬,里尚未实,亦未可攻也。
【集注】王肯堂曰∶论言脉浮大,反发汗反下之为逆。此以心下硬有热,知传邪入里,故舍脉而从证也。大便则许攻之,小便则不许利何也?曰∶攻大便则内热除,利小便则津液伤也。
林澜曰∶心下硬与腹硬满不同。腹硬邪已结聚成实,此但在心下,自与非下不可者异矣。腑与脏对举而言,见一为入里,一犹属表之义也。
阳明病,脉迟,食难用饱,饱则微烦头眩,必小便难,此欲作谷疽。虽下之,腹满如故,所以然者,脉迟故也。
【注】阳明病不更衣,已食如饥,食辄腹满脉数者,则为胃热,可下证也。今脉迟,迟为中寒,中寒不能化谷,所以虽饥欲食,食难用饱,饱则烦闷,是健运失度也。清者阻于上升,故头眩,浊者阻于下降,故小便难。食郁湿瘀,此欲作谷疽之征,非阳明热湿,腹满发黄者比。虽下之腹满暂减,顷复如故,所以然者,脉迟中寒故也。
【集注】方有执曰∶迟为寒不化谷,故食难用饱。湿郁而蒸,气逆而不下行,故微烦头眩,小便难也,疽黄病也。谷疽,水谷之湿蒸发而身黄也。
张璐曰∶下之腹满如故,盖腹满已是邪隐,脉迟则胃不实,徒下其糟粕,病既不除,而反害之耳!夫阳明证本当下,阳明而至腹痛,尤当急下。独此一证下之,腹满必如故者,缘脉迟则胃气空虚,津液不充,其满不过虚热内壅,非结热当下之比也。可见脉迟胃虚,不但下之无益,即发汗利小便之法,亦不可用,惟当用和法,如甘草干姜汤,先温其中,然后少与调胃微和胃气可也。
程应旄曰∶热蓄成黄之腹满,下之可去。此则谷气不得宣泄,属胃气虚寒使然,下之益虚其虚矣。故腹满如故。
阳明病,若中寒者,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然汗出,此欲作固瘕,必大便初硬后溏,所以然者,以胃中冷,水谷不别故也。
【注】阳明病内热,则不大便,能食,小便利,手足然汗出,是可下之证也。今中寒不能食,小便不利,虽手足然汗出,不可下也,此为中寒欲作固瘕。何以知之?以大便必初硬而后溏也。所以然者,胃中虚冷,水谷不分,故小便不利而大便必溏也。
【按】不能食与上条食难用饱,同一不能腐熟水谷也。小便不利与上条小便难,同一不能下输膀胱也。惟手足然汗出,与上条饱则微烦、头眩不同,彼欲作谷疸,此欲作固瘕,皆胃中寒冷。一以微烦头眩,阳在中上,故不病泻而病疸;一以手足汗出,阳在四肢,故不病疸而病泻也。再上条中寒食难用饱,无汗小便难,欲作谷疸,以其尚能少食微烦,犹有阳气故也。此条中寒不能食,手足冷汗,小便不利,欲作固瘕,则是寒湿不化,纯阴故也。固瘕者,大瘕泻也,俗谓之溏泻。固者,久而不止之谓也。
【按】人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阴阳和而后有雨,阳亢则热而雨少,阴盛则寒而雨多,人之汗亦若是也。四肢手足属土,土主脾胃,若脉大,其汗蒸蒸而热,则为阳盛可下之证也;若脉迟,其汗而寒,则为阴盛可温之证也。
【集注】程应旄曰∶水谷不别,属湿热偏渗者多。此点出胃中冷,欲人知病本于寒,宜从寒治,不在小便也。
太阳病,寸缓关浮尺弱,其人发热汗出。复恶寒不呕,但心下痞者,此以医下之也;如其不下者,病患不恶寒而渴者,此转属阳明也。小便数者,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无所苦也,渴欲饮水,少少与之,但以法救之,渴者,宜五苓散。
【按】“但以法救之”五字,当是“若小便不利”方与上文小便数、下文“渴者”之义相合。此条病势不急救之之文,殊觉无谓,必有遗误。王三阳亦云∶此处五苓散难用,不然经文“渴者?之下,当有阙文也。
【注】太阳病脉浮缓而弱,中风脉也;发热汗出恶寒,中风证也。不呕则里气和,缘何而有心下痞证?此必以医下之故也。如其不经医下,邪热自传于里,病患不恶寒而渴者,此邪去太阳,已转属阳明也。若小便数者,大便必硬,然使不更衣十余日,而无或满或痛之苦,是仍属虚燥不实之硬,不可议下,俟之可也。如或渴欲饮水,必是胃中干燥,当少少与之以滋其胃可耳。其或小便不利而渴者,是又为水停不化,宜五苓散以导其所停之水矣。盖病在膀胱,故仍治太阳而不治阳明也。
【集注】张兼善曰∶十日不更衣,而不用攻伐何也?曰∶此非结热,虽不大便,而无潮热、谵语可下之证,当须审慎,勿以日数久而辄为攻下也。
喻昌曰∶寸缓、关浮、尺弱,发热汗出恶寒,纯是太阳中风未罢之证,设非误下,何得心下痞结耶?如不误下,而太阳证必渐传经,乃至不恶寒而渴,邪入阳明审矣。然阳明津液既偏渗于小便,则大肠失其润而大便硬,与肠中热结自是不同,所以旬日不更衣无所苦也。
汪琥曰∶小便数大便硬,仲景论中何以无治法耶?盖此正是仲景不须用药处,俟其阴阳自和,则小便渐少,大便必自出也。
阳明病,心下硬满者,不可攻之;攻之利遂不止者死,利止者愈。
【注】此申上条痞硬不更衣十日无所苦,误攻之变也。阳明病非胃家实,而心下硬满者,不可攻之。若攻之,其人利不止者,则正脱而死。其人利自止者,邪退则犹可愈也。
【集注】汪琥曰∶或问结胸证同是心下硬满,又属可下何也?盖结胸证,心下硬满而痛者,为胃中实,故可下;此证不痛,当是虚硬虚满,与半夏泻心汤之心下痞硬略同,故云不可攻也。
诸虚者,不可下,下之则大渴,求水者易愈,恶水者剧。
【注】虚者下之,是为重虚,阴津消亡,自然大渴。其求水者,阳气犹存,故易愈;若恶水者,阳气已绝,则难愈矣。
【集注】程应旄曰∶诸虚者,阳津阴液,必有所亡,故下之则大渴;求水者亡阴,恶水者亡阳,故有愈剧之分。观此知仲景虑误下之助阴,甚于虑误下之亡阴矣。
大下之后,复发汗,小便不利者,亡津液故也。勿治之,得小便利,必自愈。
【注】大下之后,复发其汗,重亡津液,小盒饭少,以水液内竭故也。勿治之,言勿利其小便也。须俟津液回而小便利,必自愈矣。
【集注】程知曰∶言下后复发汗,有俟津液自回之法。若强责其小便,则膀胱之气化不行,有增硬满喘胀者矣。故宜以不治治之。
阳明病,下血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但头汗出者,刺期门,随其实而泻之,然汗出则愈。
【注】妇人病伤寒,经血适至,则有热入血室之证,宜刺期门;男子病伤寒,有下血谵语者,亦为热入血室也。若热随血去,必通身汗出而解矣。若血已止,其热不去,蓄于阳明,不得外越而上蒸,但头汗出而不解者,亦当刺期门,随其实而泻之,则亦必通身然汗出而愈也。
【集注】方有执曰∶血室、头汗、期门,注皆见太阳篇中。阳明之脉其直者,从缺盆下乳内廉下,侠脐入气街中。血室之脉起于气街,上行至胸中而散。所以妇人经来,热入血室,则似结胸而谵语,从阳明里也。男子下血,热入血室,但头汗出亦谵语,从阳明外也,故并宜刺期门。
程应旄曰∶下血则经脉空虚,热得乘虚而入血室,谵语以血室虽冲脉所属,而心经实血室之主,室被热扰,故心神不清也。但头汗出者,血下夺则无汗,热上扰则汗蒸也。
刺期门者,热入阴分,实在阴,随其实而泻之,则荣气和而心气下通,故然汗出而解。
阳明病,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者,此必衄。
【注】阳明属胃,开窍于口,阳明有热,故口燥也。但欲漱水不欲咽者,虽燥而不渴,知热在经而不在腑,在血而不在气也。热在经血,迫血妄行,必致衄也。
【集注】喻昌曰∶口中干燥与渴异,漱水不欲咽,知不渴也。阳明病,口燥但漱水不欲咽,知邪入血分,阳明之脉起于鼻,故知血得热而妄行,必由鼻而出也。
沈阳宗曰∶阳明病,口燥漱水而不欲咽,乃邪郁于经,未入于腑也。
脉浮发热,口干鼻燥,能食者,则衄。
【注】此承上条详出脉证,以互发其义也。阳明病,脉浮发热,口鼻干燥,热在经也。若其人能食,则为胃和,胃和则邪当还表作解也。然还表作解,不解于卫,则解于营,汗出而解者,从卫解也;衄血而解者,从营解也。今既能食、衄血,则知欲从营解也。
【集注】张锡驹曰∶此论阳明经脉燥热也。夫热在经脉,故脉浮发热,热循阳明经脉而上,故口干鼻燥,不伤胃气,故能食。能食者则衄,言病不在胃腑,非因能食而致衄也。
阳明证,其人喜忘者,必有蓄血。所以然者,本有久瘀血,故令喜忘。屎虽硬,大便反易,其色必黑者,宜抵当汤下之。
【注】经曰∶血并于下,乱而喜忘。喜忘者,好忘前言往事也。今阳明病,其人喜忘者,本有久瘀之血,与热上并于心,故令喜忘也。蓄血之屎虽硬,然大便反易,其色必黑,盖以血与糟粕共并,故反易而色黑也。不用桃仁承气汤,而用抵当汤大下之者,以其人本有久瘀之血故也。
【集注】张志聪曰∶太阳蓄血在膀胱,故验其小便之利与不利;阳明蓄血在肠胃,故验其大便之黑与不黑。
张璐曰∶大便色黑,虽曰瘀血,而燥结亦黑,但瘀血则粘如漆,燥结则晦如煤,此为明辨也。
郑重光曰∶太阳热结膀胱证,轻者如狂,重者发狂。如狂者血自下,故用桃仁承气汤,因势而利导之;发狂者血不下,须用抵当汤。此条喜忘差减于狂,乃用发狂之重剂,何也?盖太阳经少血,阳明经多血,所以宜用抵当汤峻攻。太阳云主之,乃确然不易之法,此云宜用,则证有轻重,在于临时酌量耳。
病患无表里证,发热七八日,虽脉浮数者,可下之。假令已下,脉数不解,合热则消谷善饥,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宜抵当汤。若脉数不解,而下不止,必协热便脓血也。
【注】此承上条言蓄血喜忘,热结而无表里证者,当下之义也。病患无表里证,是无太阳表、阳明里证也。但发热而无恶寒,七八日,虽脉浮数不可汗也。若屎硬可下之,假令已下,脉不浮而数不解,是表热去里热未去也。至六七日又不大便,若不能消谷善饥,是胃实热也,以大承气汤下之。今既能消谷善饥,是胃和合热,非胃邪合热,故屎虽硬色必黑,乃有瘀血热结之不大便也,宜有抵当汤下之。若脉数不解,不大便硬而下利不止,必有久瘀,协热腐化而便脓血也,则不宜用抵当汤下之矣。
【集注】张璐曰∶病虽七八日,尚发热脉浮数,仍属太阳表证。因误下引邪内入,所以脉数不解,内外合邪而见消谷善饥。谷入既多,反至六七日不大便,且不烦渴,是知其证非热结在胃,乃热结在血。以其表证误下,尚兼太阳随经之热未尽,故以抵当为至当也。若脉数不解而下利不止,又当随其下血与不下血而异治之,倘血分之热邪不除,必协热而便脓血也。
伤寒发汗已,身目为黄。所以然者,以寒湿在里不解故也,以为不可下也,于寒湿中求之。
【注】伤寒发汗已,身目为黄。所以然者,以表有寒里有湿未解也。夫表寒里湿,郁而发黄,自非热湿内瘀,郁而成黄者比,故不可下。惟当于表寒里湿中求其治法,宜发其表寒,利其里湿可也。
【集注】喻昌曰∶伤寒发汗已,热邪解矣,何由反蒸身目为黄?所以然者,寒湿抟聚,适在躯壳之里,故尔发黄也。里者,在内之通称,非谓寒湿深入在里,盖身目正属躯壳,与脏腑无关也。于寒湿中求之,求其寒湿中之治法也。
程应旄曰∶其人素有湿邪在里,表寒虽经发汗,而其为里湿所持者,终在里而无从解散也。发汗后之寒,与湿郁蒸为热,非实热也,故不可下。仍当于寒湿中,责其或浅或深而治之可也。
伤寒瘀热在里,身必发黄,麻黄连轺赤小豆汤主之。
【注】伤寒表邪未解,适遇其人阳明素有湿邪,热入里而与湿合,湿热蒸瘀,外薄肌表,身必发黄也。若其人头有汗,小便不利,大便硬,则或清、或下、或利小便,自可愈也。今乃无汗小便利,是里之瘀热未深,表之郁遏犹甚,故用麻黄连轺赤小豆汤,外发其表,内逐其湿也。
【集注】喻昌曰∶伤寒之邪,得湿而不行,所以热瘀身中而发黄,设泥“里”字,岂有邪在里而反治其表之理哉!程应旄曰∶凡伤寒瘀热在里者,由湿蒸而来,故身必发黄。此之瘀热未深,只从表一边开其郁滞,而散除湿热,麻黄连轺赤小豆汤是其主也。
林澜曰∶麻黄连轺一证,虽曰在里,必因邪气在表之时,有失解散,今虽发黄,犹宜兼汗解以治之也。
汪琥曰∶夫寒邪自外而来,若挟内湿瘀于经络之中,则郁而变热,故令其人身目发黄也。此条乃是太阳经传来者,太阳伤寒,理宜用麻黄汤,只因邪传阳明,热瘀于里,里非胃腑,以阳明经居太阳之里,即《尚论篇》所云躯壳之里是也。惟其里有热,所以方中用麻黄汤而去桂枝之辛热,更加赤小豆、姜、枣之甘辛,以祛散在表之寒湿,复加连轺、生梓白皮之苦寒,以清解肌里之瘀热也。
麻黄连轺赤小豆汤方
麻黄(去节,二两)赤小豆(一升)杏仁(去皮尖,四十枚)生姜(切,二两)大枣(擘,十二枚)甘草(炙,二两)生梓白皮(切,一升)连轺(二两)以上八味,以潦水一斗,先煮麻黄,再沸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三升,分温三服,半日则尽。
【方解】湿热发黄无表里证,热盛者清之,小便不利者利之,里实者下之,表实者汗之,皆无非为病求去路也。用麻黄汤以开其表,使黄从外而散。去桂枝者,避其热也;佐姜、枣者,和其营卫也;加连轺、梓皮以泻其热,赤小豆以利其湿,共成治表实发黄之效也。连轺,即连翘根。无梓皮以茵陈代之。
【集解】周扬俊曰∶此亦两解表里法也,故用外汗之药,必兼渗湿之味。伤寒发黄者,必其人太阴素有湿热,更兼寒邪未散,两邪相合,因而蒸郁为黄也。
伤寒七八日,身黄如橘子色,小便不利,腹微满者,茵陈蒿汤主之。
【注】身黄湿热之为病也,湿盛于热,则黄色晦,热盛于湿,则黄色明。如橘子色者,谓黄色明也。伤寒七八日,身黄色明,小便不利,其腹微满,此里热深也。故以茵陈蒿治疸病者为君,佐以大黄,使以栀子,令湿热从大小二便泻出,则身黄腹满自可除矣。
【集注】唐不岩曰∶熏黄,阴黄也;橘子黄,阳黄也。
程知曰∶此驱湿除热法也。伤寒七八日,可下之时;小便不利,腹微满,可下之证。兼以黄色鲜明,则为三阳入里之邪无疑,故以茵陈除湿,栀子清热,用大黄以助其驱除,此证之可下者,犹必以除湿为主;而不专取乎攻下有如此者。
茵陈蒿汤方
茵陈蒿(六两)栀子(擘,十四枚)大黄(去皮,二两)上三味,以水一斗二升,先煮茵陈,减六升,纳二味,煮取三升,去滓,分三服,小盒饭利,尿如皂荚汁状,色正赤,一宿腹减,黄从小便出也。
伤寒身黄发热,栀子柏皮汤主之。
【注】伤寒身黄发热者,设有无汗之表,宜用麻黄连轺赤小豆汗之可也;若有成实之里,宜用茵陈蒿汤下之亦可也。今外无可汗之表证,内无可下之里证,惟宜以栀子柏皮汤清之也。
【集注】林澜曰∶伤寒身黄,胃有瘀热,须当下之,此以发热而热未实,故宜栀子柏皮汤解之。
汪琥曰∶身黄兼发热者,乃黄证中之发热,而非麻黄、桂枝证之发热也。热既郁而发黄,虽表而非纯乎表证,但当清其郁,以退其黄,则发热自愈。
魏荔彤曰∶此三条虽皆外寒挟湿之邪,瘀而成热之证。然在表、在里,湿胜、热胜,尤当加意也,岂可概以为里证而混下耶!
栀子柏皮汤方
栀子(擘,十五枚)甘草(炙,一两)黄柏(二两)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半,去滓,分温再服。
【按】此方之甘草,当是茵陈蒿,必传写之误也。
阳明病被火,额上微汗出,而小便不利者,必发黄。
【注】阳明病无汗,不以葛根汤发其汗,而以火劫取汗,致热盛津干,引饮水停,为热上蒸,故额上微汗出,而周身反不得汗也。若小便利,则从燥化,必烦渴,宜白虎汤;小便不利,则从湿化,必发黄,宜茵陈蒿汤。
【集注】喻昌曰∶阳明病,湿停热郁而烦渴有加,势必发黄,然汗出热从外越,则黄可免;小便多,热从下泄,则黄可免。若误攻之,其热邪愈陷,津液愈伤,而汗与小便愈不可得矣。误火之,则热邪愈炽,津液上奔,额虽微汗,而周身之汗与小便愈不可得矣。发黄之变,安能免乎?程知曰∶太阳发黄,由寒郁湿,湿不得解;阳明发黄,由湿瘀热,热不得越,故宜分经论治。
阳明病,无汗,小便不利,心中懊者,身必发黄。
【注】阳明病无汗,以热无从外越也。小便不利,湿不能下泄也。心中懊,湿瘀热郁于里也。故身必发黄,宜麻黄连轺赤小豆汤,外发内利可也。若经汗吐下后,或小便利,而心中懊者,乃热郁也,非湿瘀也。便硬者,宜调胃承气汤下之;便软者,宜栀子豉汤涌之可也。
【集注】方有执曰∶无汗小便不利,则湿停懊,湿停热郁,所以知必发黄也。
张璐曰∶外不得汗,下不得尿,而湿热郁于胸中不得泄,势必蒸身为黄也。
阳明病,面合色赤,不可攻之,必发热色黄,小便不利也。
【注】阳明经病,面合当色赤,是热邪犹怫郁在经,尚未入里而成实也。故虽不大便,不可攻之。若攻之,则怫郁在经之邪不解,必令发热色黄。若其人里燥,小便利则同燥化,当不发黄,而必大便硬矣。
【集注】方有执曰∶合,应也。赤,热色也。胃热上行,面应赤色,攻则亡津液,故发热色黄,因小便不利也。
程知曰∶言热在阳明之经,不可攻也。热在于经,阳气怫郁在表也,攻之则经中之热,未得表散,必发热色黄,因小便不利也。
程应旄曰∶热阻于肌肤之间,故发热而小便为之不利,郁而成黄也。
阳明病,发热汗出,此为热越,不能发黄也。但头汗出,身无汗,剂颈而还,小便不利,渴饮水浆者,此为瘀热在里,身必发黄,茵陈蒿汤主之。
【注】阳明病发热汗出者,此为热越,小便若利,大便因硬,不能发黄也。但头汗出身无汗,是阳明之热不得外越,而上蒸也;小便不利,湿蓄膀胱也;渴饮水浆,热灼胃腑也。此为湿热瘀蓄在里,外薄肌肤,故身必发黄也。茵陈蒿汤主之者,通利大小二便,使湿热从下窍而出也。
【集注】方有执曰∶越,散也。头汗瘀热发黄,注皆见太阳篇中。茵陈逐湿瘀之黄,桅子除胃家之热,大黄推壅塞之瘀,三物者,苦以泄热,泄热则黄散矣。
程应旄曰∶头汗出,身无汗,剂颈而还,足征阳热之气,郁结于内而不得越,故但上蒸于头,头为诸阳之首故也。气不下达,故小便不利,腑气过燥,故渴饮水浆。瘀热在里,指无汗言,无汗而小便利者属寒,无汗而小便不利者属湿热,两邪交郁,不能宣泄,故而发黄。解热除湿,无如茵陈、栀子清上,大黄涤下,通身之热得泄,又何黄之不散耶?伤寒脉浮而缓,手足自温者,是为系在太阴。太阴者,身当发黄;若小便自利者,不能发黄。至七八日大便硬者,为阳明病也。
【注】此太阴转属阳明证也。伤寒脉浮缓,手足热者,太阳也。今手足自温,非太阳证,是为系在太阴也。然太阴脉当沉缓,今脉浮缓,乃太阳脉也。证太阴而脉太阳,是邪由太阳传太阴也,故曰∶系在太阴也。若小便自利者,则不从太阴湿化而发黄,至七八日大便硬者,则是从燥化,此为阳明也。
【集注】程应旄曰∶阳明为病,本于胃家实。胃家之实,不特三阳受邪,能致其转属阳明,即三阴受邪,亦能致转属阳明,聊举太阴一经例之∶脉浮而缓,是为表脉,然无发热、头痛、恶寒等外证,而手足只温,是邪不在表而在里。但入里有阴阳之分,须以小便别之,小便不利,湿蒸热瘀而发黄,以其人胃中原无燥气也;小便自利者,胃干便硬而成实,以其胃中本有燥气也。病虽成于七八日,而其始证却脉浮而缓,手足自温,实是太阴转属而来也。即太阴、阳明推之,少阴三大承气证,厥阴一小承气证,何非转属阳明之病哉!魏荔彤曰∶病在太阳,热为湿郁团聚于里,必有归着。既不能发黄,小便自利,则邪何归乎?不得不归之于万物所归之胃。至于七八日,小便自多,大便自硬,而为阳明病矣。
伤寒转系阳明者,其人然微汗出也。
【注】凡伤寒,无论三阴、三阳,若转系阳明,其人必有然微汗出之证,始为转属阳明也。
太阳病吐之,但太阳病当恶寒,今反不恶寒,不欲近衣,此为吐之内烦也。
【注】太阳病吐之表解者,当不恶寒,里解者,亦不恶热,今反不恶寒,不欲近衣者,是恶热也。此由吐之后,表解里不解,内生烦热也。盖无汗烦热,热在表,大青龙证也;有汗烦热,热在里,白虎汤证也;吐下后心中懊,无汗烦热,大便虽硬,热犹在内,栀子豉汤证也;有汗烦热,大便已硬,热悉入腑,调胃承气汤证也。今因吐后,内生烦热,是为气液已伤之虚烦,非未经汗下之实烦也。以上之法,皆不可施,惟宜用竹叶石膏汤,于益气生津中,清热宁烦可也。
【集注】张璐曰∶此以吐而伤胃中之液,故内烦不欲近衣。虽显虚烦之证,较关上脉细数而成虚热,脾胃两伤者稍轻,虽不致逆,亦误吐之过也。
太阳病,当恶寒发热,今自汗出,反不恶寒发热,关上脉细数者,以医吐之过也。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饥,口不能食;三四日吐之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以医吐之所致也,此为小逆。
【按】欲食冷食之下,当有“五六日吐之者”六字,若无此一句,则不喜糜粥欲食冷食,与朝食暮吐之文,不相联属。且以上文一二日、三四日之文细玩之,则可知必有“五六日吐之”一句,由浅及深之谓也。
【注】太阳病不解,当恶寒发热,今自汗出,不恶寒发热,是表已解也。关上脉细数,胃不和也。细者,胃气虚。数者,胃气热。证脉不和,询其故,知以医吐之过也。一二日病在太阳,正气未衰,吐之者,伤胃未深,故腹中知饥,口不能食也;三四日病在阳明,胃中已热,吐之者,复伤津液,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也;五六日病将转入阴经,正气已衰,吐之者,胃中虚冷,故朝食暮吐也,此皆医吐之所致,尚在可治。故曰∶此为小逆也。
【集注】程知曰∶本太阳病,医吐之,则表邪乘虚传入阳明,伤动胃气,而关脉细数矣。
程应旄曰∶阳明之气,下行为顺,上行为逆,以医吐之所致,则非脾胃本来之病,此为小逆。更勿误治,使小逆变成大逆也。
食谷欲呕,属阳明也,吴茱萸汤主之。得汤反剧者,属上焦也。
【注】食谷欲呕,属阳明者,以胃主受纳也。今胃中寒,不能纳谷,故欲呕也。以吴茱萸汤温中降逆,而止其呕可也。若得汤反剧者,此必非中焦阳明之里寒,乃上焦太阳之表热也。吴茱萸气味俱热,药病不合,故反剧也。法当从太阳、阳明合病,不下利但呕之例治之,宜葛根加半夏汤。
【集注】方有执曰∶食谷欲呕,胃寒也,故曰属阳明,言与恶寒呕逆不同也。上焦,以膈言也。
病患脉数,数为热,当消谷引食,而反吐者,此以发汗令阳气微,膈气虚,脉乃数也,数为客热,不能消谷,以胃中虚冷,故吐也。
【注】病患脉数,数为有热,则当消谷引食,今食而反吐者,盖以身热脉数,误为表热而发其汗,因使其人阳气微,膈气虚也。不知此脉之数,乃外邪客热之数,非胃中实热之数也,其不能消谷食而反吐者,乃胃中本虚冷故耳。
【集注】程知曰∶此言汗后脉数吐食,当责胃之阳虚也。阳受气于胸中,发汗过多,令阳气微,膈气虚,客热外越,故脉数也。客热不能消谷而吐者,当责其胃之虚冷,若因其数而投以清胃之药,则左矣。
程应旄曰∶见数脉而反吐者,数为热脉,无力则为虚脉,隔虚阳客于上,不能下温,故令胃中虚冷。热为客热,寒为真寒,究其根由,只由发汗令阳气微。然则阳气之珍重何如而可误汗乎?阳明病,不能食,攻其热必哕。所以然者,胃中虚冷故也。以其人本虚,攻其热必哕【注】阳明病不能食者,为中寒,即有脉数客热,上条既戒以不可汗,此又言亦不可攻。若攻其热,则寒其胃阳,亦必作哕矣。所以然者,客热虽除,胃亦虚冷故也。以其人本来胃虚,故攻其热必哕。哕,即干呕也。
【集注】方有执曰∶攻热皆寒药,故知必哕。胃中虚以不能食言,此亦戒谨之意。
林澜曰∶阳明谵语潮热,不能食者,可攻,由燥屎在内也。乃亦有胃中虚冷不能食者,须详别之,未可便以不能食为实证也。若误攻之,热去哕作矣。然则安得以阳明概为宜下哉!若胃中虚冷,不能食者,饮水则哕。
【注】此承上条不攻亦哕之义也。若其人胃中虚冷,不能食者,虽不攻其热,饮水则哕,盖以胃既虚冷,复得水寒,故哕也,宜理中汤加丁香吴茱萸,温而降之可也。
【集注】喻昌曰∶表热里寒,法当先救其里,太阳经中亦用四逆汤,其在阳明更可知矣。此条比前条虚寒更甚,故不但攻其热必哕,即饮水亦哕也。
汪琥曰∶若胃中虚冷不能食,饮水则水寒相抟,气逆而亦为哕矣,法当大温。
趺阳脉浮,浮则为虚,浮虚相抟,故令气KT,言胃气虚竭也。脉滑则为哕,此为医咎,责虚取实,守空迫血。脉浮,鼻中燥者,必衄血也。
【注】误攻饮冷,皆可致KT,固矣。今趺阳胃脉浮而不大,无力而虚,则是胃虚与邪相抟,即不误下饮冷,亦令KT也。若趺阳胃脉滑则为哕者,乃热气拥郁之KT,非胃气虚竭之KT,医何可取实责虚,以自取其咎耶!若趺阳胃脉浮而鼻中燥者,此热据营分,营热迫血妄行,必作衄也。世有以哕为呃逆者,不知哕即干呕也,以其有哕哕之声,故又名哕也。观今病呃逆之人,与饮冷水则气自脐下冲上,退场门而作格儿格儿之声,声长时止者为实,可治;声短不已者,为虚,难治。
【集注】方有执曰∶此又出趺阳脉,而以哕与衄言,皆逼汗而不得汗之所致也。咎,过愆也。责虚,言求病于虚。取实,言反以虚为实而攻取之也。血属阴而为内守,故曰守空。迫血,言劫汗也。
寸口脉浮大,而医反下之,此为大逆。浮则无血,大则为寒,寒气相抟,则为肠鸣,医乃不知,而反饮冷水,令汗大出,水得寒气,冷必相抟,其人必KT。
【按】“令汗大出”四字,当是衍文。
【注】寸口脉浮大,指六脉皆浮大也。六脉皆浮大,则非阳明按之大脉,乃太阳不按之大脉也。医反下之,此为大逆,则从前浮脉变而为无血之虚,大脉变而为胃冷之迟。虚寒相抟,则为肠鸣,医乃不知。而反与饮冷水,其人得水寒之气,冷与虚相抟于胃中,故必KT也。KT者,气结有声,即今之呃逆也。
【集注】程知曰∶言邪气在表妄下之变也。寸口浮大,而无硬满脏热之证,法应发汗,若反下之,此为大逆。既经妄下,则所谓浮者,至于内空而无血;所谓大者,变为里虚而有寒,虚寒相抟,则为肠鸣。医见脉大,以为有热,饮以冷水,欲以水寒胜热而作汗,里先虚寒,又得冷水与之相抟,则冷结上焦,必至咽噎塞而气逆矣。
伤寒哕而腹满,视其前后,知何部不利,利之则愈。
【注】伤寒哕而不腹满者,为正气虚,吴茱萸汤证也。哕而腹满者,为邪气实,视其二便何部不利,利之则愈也。
【集注】成无己曰∶哕而腹满,气上而不下也。视其前后有不利者,即利之以降其气。
前部小便也,后部大便也。
程知曰∶前部不利,后人治以五苓;后部不利,后人治以承气是也。
沈明宗曰∶邪传于胃,胃气壅遏,两气相抟,气逆上冲,则为哕矣。
张锡驹曰∶伤寒至哕,非胃气败,即胃中寒。然亦有里实不通,气不得下泄,反上逆而为哕者,当详辨之。
夫实则谵语,虚则郑声。郑声者,重语也。
【注】谵语一证,有虚有实。实则谵语,阳明热甚,上乘于心,乱言无次,其声高朗,邪气实也。虚则郑声,精神衰乏,不能自主,语言重复,其声微短,正气虚也。
【集注】戴元礼曰∶谵语属阳,郑声属阴。经曰∶实则谵语,虚则郑声。谵语者,颠倒错乱,言出无伦,常对空独语,如见鬼状。郑声者,郑重频烦,语虽谬而谆谆不已,老年人遇事则谇语不休,以阳气虚不精明也。
此谵语、郑声虚实之所以不同也。二者本不难辨,但阳盛里实,与阴盛格阳,皆能错语,须以他证别之,随证施治可也。
娄全善曰∶余用参、、归、术等剂治谵语,得愈者甚多,岂可不分虚实,一概用黄连解毒、大小承气等汤以治之乎?(按∶其所云亦郑声也。)张锡驹曰∶实则谵语者,阳明燥热甚而神昏气乱,故不避亲疏,妄言骂詈也。虚则郑声者,神气虚而不能自主,故声音不正,而语言重复也。
伤寒四五日,脉沉而喘满,沉为在里,而反发其汗,津液越出,大便为难,表虚里实,久则谵语。
【注】伤寒四五日,入里之时也。脉沉而喘满,乃为在里之喘满,而反发其汗,津液越出,则表虚也,汗出胃干,大便为难,则里实也。久则胃热炽盛,必发谵语也。
【集注】方有执曰∶越出谓枉道而出也。
张璐曰∶伤寒四五日,正邪热传里之时,况见脉沉在里之喘满,而反汗之,必致燥结谵语矣。盖燥结谵语,颇似大承气证,此以过汗伤津,而不致大实大满腹痛,只宜小承气为允当耳!阳明病,其人多汗,以津液外出,胃中燥,大便必硬,硬则谵语,小承气汤主之。若一服谵语止者,更莫复服。
【注】此详上条以明其治也。阳明病其人多汗,以津液外出,胃中干燥,大便必硬,久则谵语,宜以小承气汤主之,若一服利,谵语止,慎不可更服也。
【集注】张璐曰∶多汗谵语,下证急矣。以其人汗出既多,津液外耗,故不宜大下。但当略与小承气汤,和其胃气,谵语自止,若过服反伤津液也。
沈明宗曰∶此汗多胃燥,非同实治也。
汗出谵语者,以有燥屎在胃中,此为风也。须下者,过经乃可下之。下之若早,语言必乱,以表虚里实故也。下之愈,宜大承气汤。
【注】病自汗出而谵语者,以素有燥屎在胃中,此为太阳风邪之所传也,须当下之。然必须太阳之邪,已过阳明之经,而入阳明之腑,乃可下之。若下之早,则里热未结,不但热去不尽,且虚其中,热乘虚而上干于心,语言必乱。此表虚汗出,里实谵语,所以必待过经入腑,而后下之则愈,宜大承气汤。
【集注】方有执曰∶过经,谓宁迟迟,非谓必待十三日后也。
程知曰∶此言谵语不当下早也。既出汗矣而谵语,则必有燥屎在胃,此当属风。风为阳邪,阳邪入里,故谵语。然须六七日乃可下之,下之早,则风邪未解于表,尽入于里,里邪燥实,语言更乱也。
阳明病,谵语有潮热,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也;若能食者,但硬尔。宜大承气汤下之。
【按】“宜大承气汤下之”句,应在“必有燥屎五六枚”之下,始合当用大承气汤下之之义。若但便硬而用大承气汤下之,殊失仲景顾虑误下、慎下之旨。
【注】阳明病谵语有潮热,反不能食者,知胃中必有燥屎已结实也,宜大承气汤下之。若能食者,知胃将和,但大便硬耳!当导之,不可下也。
【集注】张璐曰∶此以能食、不能食辨燥结之微甚也。潮热谵语,皆胃中热甚所致。胃热则能消谷,今反不能食,此必热伤胃中津液,气化不能下行,燥屎逆攻于胃之故,宜大承气汤,急祛亢极之阳,以救垂绝之阴。若能食者,胃中气化自行,热邪不盛,津液不致大伤,大便虽硬,不久自行,不必用药,反伤其气也。
下利谵语者,有燥屎也,宜小承气汤。
【注】下利里虚,谵语里实,若脉滑大,证兼里急,知其中必有宿食也。其下利之物,又必稠粘臭秽,知热与宿食合而为之也,此可决其有燥屎也,宜以小承气汤下之。于此推之,可知燥屎不在大便硬与不硬,而在里之急与不急,便之臭与不臭也。
【集注】汪琥曰∶下利者,肠胃之疾也。若谵语,则胃家实,与厥阴无与,乃肠中有燥屎不得下也。治宜小承气汤者,此半利半结,只须缓以攻之也。又曰∶或问既下利矣,则热气得以下泄,何由而致谵语有燥屎也?答曰∶此系阳明腑实大热之证,胃中糟粕为邪所壅,留着于内,其未成硬者,或时得下,其已成硬者,终不得出,则燥屎为下利之根,燥屎不得出,则邪热上乘于心,所以谵语。要之此证,须以手按脐腹当必坚痛,方为有燥屎之征。
直视谵语,喘满者死,下利者亦死。
【注】上条下利谵语为可治,此条下利谵语者死。要知谵语不死于下利,而死于直视也。直视者,精不注乎目也;谵语者,神不守乎心也,已属恶候。加之喘满,阳上脱也,故曰死。下利阴下脱也,故曰亦死也。
【集注】方有执曰∶直视,精不荣于目也;谵语,神不主乎心也。喘则阳争于上,利则阴争于下,胃中土也,阴阳争夺于上下,而中气不守,故无法可治,而皆主死也。
发汗多,若重发汗者,亡其阳。谵语,脉短者死;脉自和者不死。
【注】太阳病,发汗过多,不解,又复重发其汗,以致气液两亡,热邪乘燥传入阳明而生谵语。谵语者,胃热阳也;脉短者,气衰阴也。阳病见阴脉,为阴胜于阳,故死也。若脉不短,为阴阳自和,故不死也。
【集注】喻昌曰∶方注以此为太阳经脱简,不知太阳经无谵语之例,必日久而兼阳明、少阳,方有谵语。
故此言太阳经得病时,发汗过多,及传阳明时,重发其汗,因有亡阳而谵语之一证也。亡阳之人,所存者阴气耳,故神魂不定,而妄见妄闻,与热邪乘心之候不同。脉短则阴阳不附。脉和则阴阳未离,其生死但从脉定耳。
汪琥曰∶谵语者,脉当大实或洪滑,为自和。自和者,言脉与病不相背也,病虽甚不死。若谵语脉短,为邪热盛,正气衰,乃阳证见阴脉也,无法可施。
发汗多,亡阳谵语者,不可下,与柴胡桂枝汤和其营卫,以通津液后自愈。
【注】此又承上条以出其治也。谵语者,属阳明热实,可下之证也。若发汗过多,大亡气液而发谵语者,乃津枯致燥之谵语,非热甚内实之谵语,不可下也。里有热,宜白虎加人参汤。表不解,与柴胡桂枝汤和其营卫,以通津液后自愈也。
【按】发汗过多,亡阳谵语,以无大便硬满痛,故不可下;以无身寒汗出恶寒,故不可温。于此可知发太阳汗出过多致谵语者,必无发热汗出恶寒也。发阳明汗出过多致谵语者,必有潮热恶热不大便也。此则发少阳汗多致谵语者,即论中少阳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是也。然舍小柴胡汤别无治法,若只用柴胡又恐升散,非亡阳所宜,故合桂枝和其营卫,通其津液自可愈也。
阳明中风,脉弦浮大而短气,腹都满,胁下及心痛,久按之气不通,鼻干,不得汗,嗜卧,一身及面目悉黄,小便难,有潮热,时时哕,耳前后肿,刺之小瘥,外不解,病过十日,脉续浮者,与小柴胡汤。脉但浮,无余证者,与麻黄汤。若不尿,腹满加哕者,不治。
【按】续浮之“浮”字,当是“弦”字,始与文义相属,则可与小柴胡汤。若俱是“浮”字,则上之浮,既宜用小柴胡汤,下之浮又如何用麻黄汤耶?【注】中风传阳明,病太阳未罢,脉当浮缓。今脉弦浮大,弦,少阳脉也;浮,太阳脉也;大,阳明脉也,脉既兼见,证亦如之。腹满,太阳阳明证也;胁下及心痛,久按之不通快,少阳证也;鼻干,阳明证也;不得汗,太阳证也;嗜卧,少阴证也;面目悉黄,太阴证也;小便难,太阳腑证也;潮热,阳明里证也;哕逆,胃败证也;耳前后肿,少阳证也;短气,气衰证也,凡仲景立法无方之条,皆是此等阴阳错杂,表里混淆之证,但教人俟其病势所向,乘机而施治也。故用刺法,待其小瘥,若外病不解,已成危候。如过十日,脉续弦不浮者,则邪机已向少阳,可与小柴胡汤和之,使阳明之邪从少阳而解。若脉但浮不大,而无余证者,则邪机已向太阳,当与麻黄汤汗之,使阳明之邪从太阳而解。若已过十余日,病势不减,又不归于胃而成实,更加不尿腹满哕甚等逆,即有一二可下之证,胃气已败,不可治也。
【集注】程知曰∶此条全是表证未解,而无汗出燥渴之证,故不可用白虎。虽有潮热,而无硬满谵语汗出之证,故不可用承气。不如俟气之自回,犹可渐引其邪从外出也。
程应旄曰∶此条证以“不得汗”三字为主,故酌量于柴胡、麻黄二汤间,以通其久闭,总是要得汗耳!脉浮而芤,浮为阳,芤为阴,浮芤相搏,胃气生热,其阳则绝。
【注】脉浮而芤,浮为阳盛,芤为阴虚。阳盛则发热,阴虚则汗出,二者相搏,则胃气生热愈盛,胃中津液立亡。其阳则绝者,言阳亡津液绝也。
【集注】方有执曰∶浮为气上行,故曰阳;芤为血内损,故曰阳。胃中生热者,阴不足以和阳,津液干而成枯燥也。
张璐曰∶此言脾约当下不下,则浮涩转为浮芤,津液竭而难下矣。其阳则绝,即阳绝于里,亡津液之互辞也。
赵良曰∶胃中阳热亢甚,脾无阴气以和之,孤阳无偶,不至燔灼竭绝不止耳。
沈明宗曰∶此辨阳明津竭之脉也。浮为邪气强,芤为阴血虚,阳邪盛而阴血虚,为浮芤相搏,胃气生热,故曰∶其阳则绝。即亡津液之互词也。若见此脉,当养津液,不可便攻也。
阳明病,反无汗,而小便利,二三日呕而咳,手足厥者,必苦头痛,若不咳不呕,手足不厥者,头不痛。
【注】阳明病,法多汗,反无汗而小便利,是寒气内攻也。至二三日呕而咳,寒邪上逆也;手足厥者,寒气见于四肢也;气上逆,则咳而苦头痛矣。若不咳、不呕、不厥,则头不痛。此证之头痛者标也,咳逆、手足厥者本也。
【集注】程知曰∶无汗小便利,呕咳肢厥头痛,曷不谓太阳病?盖初起无头痛诸表证也。此头痛是二三日后呕咳而厥所致,非因头痛致呕咳而厥也。呕、咳二证,太阳、少阳俱有之,其表证未解,则属太阳病;其寒热往来者,则谓之少阳病也。厥,则厥阴有之,但无呕与咳也。
张璐曰∶阳明无汗,呕咳手足厥者,得之荣卫俱伤而邪入深也。然小便利,则邪不在内而在外,不在下而在上,故知必苦头痛,仍宜小青龙主之。若不呕、不咳、不厥而小便利者,邪必顺水道而出,岂有逆攻巅顶之理哉!林澜曰∶须识阳明亦有手足厥证,胃主四肢,中虚气寒所致也。然头苦痛而咳,自与阴寒但厥者异矣。此类数条最为难解。
吴人驹曰∶呕咳手足厥头痛,皆由反无汗之故也。
阳明病,但头眩,不恶寒,故能食而咳,其人咽必痛;若不咳者,咽不痛。
【注】阳明病,当恶热不恶寒,若从伤寒传来,则不能食,今从中风传来,故能食也。伤寒挟寒邪,则有头痛证,今中风挟风邪,则有头眩证,理固然也。寒邪属阴,若兼饮则咳而呕,今不呕而咽痛,则以风属阳邪,风病则兼火,故咳而咽痛,以类相从也。
【集注】方有执曰∶眩,风旋而目运也,风,故不恶寒能食。咳,逆气也。咽门,胃之系也。胃热而气逆攻咽,则咳而咽伤也。
程知曰∶阴邪下行,故无汗而小便利;阳邪上行,故不恶寒而头眩。寒则呕不能食,风则能食;寒则头痛,风则咽痛,是风寒入胃之辨也。
程应旄曰∶阳明以下行为顺,逆则上行,故中寒则有头痛证,中风则有头眩证。以不恶寒而能食,知其郁热在里也。寒上攻能令咳,其咳兼呕,故不能食而手足厥;热上攻亦令咳,其咳不呕,故能食而咽痛,以胃气上通于肺,而咽为胃腑之门也。夫咽痛惟少阴有之,今以咳伤致痛,若不咳则咽不痛,况更有头眩不恶寒之证,益可辨其为阳明之郁热也。
病患有寒,复发汗,胃中冷,必吐蛔。
【注】病患有寒,谓胃中寒也。复发汗,谓汗而复汗也。胃寒复汗,阳气愈微,胃中冷甚,蛔不能安,故必吐蛔也,宜理中汤送乌梅丸可也。
【集注】程应旄曰∶汗生于谷精,胃中阳气所酿也。有寒复发汗,知胃阳不复存于内矣,蛔何能安?发汗后,水药不得入口为逆,若更发汗,必吐下不止。
【按】必吐下不止之“下”字,当是衍文。
【注】此承上条误而又误,必变而成逆也。胃中虚冷,本因误汗,水药不得入口,入口即吐而为逆也。若更发其汗,则胃逆益甚,不能司纳。不特水药入口方吐,且必无时而不吐逆也。
【集注】成无己曰∶汗后水药不得入口,为之吐逆。发汗亡阳,胃中虚冷也;若更发汗,则愈损阳气,胃气大虚,故吐不止。
程应旄曰∶发汗后见此者,由未汗之先,其人已是中虚而寒,故一误不堪再误也。
脉浮而迟,表热里寒,下利清谷者,四逆汤主之。
【注】阳明病,脉浮而迟,浮主表热,迟主里寒。今其证下利清谷,则为里寒太甚,法当温之,宜四逆汤主之。
【集注】汪琥曰∶阳明经病,脉当从长,今脉但浮,此在表之热凝也。腑病脉当从数,今脉过迟,此在里之寒甚也,故见下利清谷。其所利之谷食,色不变气不臭,即完谷不化也。此里寒已极,故与四逆汤也。
阳明病,欲解时,从申至戌上。
【注】凡阳明病,无论在经在腑,必乘其旺时而解。申、酉、戌,阳明旺时也。经气旺,则邪气自退,故解也。
【集注】张志聪曰∶经云∶日西而阳气衰,阳明之所主也。从申至戌上,乃阳明主气之时,表里之邪欲出,必随旺时而解。
少阳主春,其气半出地外,半在地中,人身之气亦如之,故主半表半里也。半表者,谓在外之太阳也;半里者,谓在内之太阴也。邪入其间,阴阳相移,寒热交作,邪正相持,进退互拒,此际汗、吐、下三法俱在所禁,故立小柴胡汤和解法,加减施治。然小柴胡加减法中,又有口不渴身有微热者,加桂枝以取汗,及下后胸胁满微结,小便不利,渴而不呕,头汗出,往来寒热者,用柴胡桂枝干姜汤汗之。又有柴胡证具,而反下之,心下满而硬痛者,此为结胸也,大陷胸汤主之;及柴胡证仍在者,先与小柴胡汤。呕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烦者,为未解也,与大柴胡汤下之。更有本柴胡证,医以丸药,下之微利,胸胁满而呕,日晡潮热者,小柴胡加芒硝汤下之等法。是仲景亦有汗、下之法,惟在临证详察,因病施治,不可执一也。
少阳之为病,口苦,咽干,目眩也。
【注】少阳者,胆经也。其脉起于目锐,从耳后入耳中,挟咽出颐颔中。邪伤其经,故口苦、咽干、目眩也,口苦者,热蒸胆气上溢也;咽干者,热耗其津液也;目眩者,热熏眼发黑也。此揭中风、伤寒邪传少阳之总纲,凡篇中称少阳中风、伤寒者,即具此证之谓也。
【集注】林澜曰∶论中言少阳病,胸胁痛耳聋,往来寒热,心烦喜呕,胸胁痞硬,半表半里之证详矣。
此何以曰口苦咽干目眩也?大抵病于经络者,此篇诸条已悉之矣,若胆热腑自病,则又必有此证也。
沈明宗曰∶此虽少阳总证,然偏里矣。少阳主胆,其脉循胁络于耳,故胸胁痛而耳聋。仲景另出手眼,以补口苦、咽干、目眩之里证,乃括少阳风伤卫、寒伤荣,风寒两伤而言也。
吴人驹曰∶少阳者,一阳也。少阳之上,相火主之。若从火化,火盛则干,故口苦咽干也。少阳属木,木主肝,肝主目,故病则目眩也。
魏荔彤曰∶胆腑与少阳经为表里,而非半表半里之谓。半表者,对太阳之全表言;半里者,对太阴之全里言。故少阳在半表半里之间,总以经络之界为言。又曰∶经中所谓不必悉具者,指或中余证,而少阳经胆腑之主病,未有不悉具而遽可指为少阳病成者。
少阳中风,两耳无所闻,目赤,胸中满而烦者,不可吐下,吐下则悸而惊。
【注】少阳,即首条口苦、咽干、目眩之谓也。中风,谓此少阳病,是从中风之邪传来也。少阳之脉,起目锐,从耳后入耳中;其支者,会缺盆,下胸中,循胁。表邪传其经,故目赤耳聋,胸中满而烦也。然此乃少阳半表半里之胸满而烦,非太阳证具之邪陷胸满而烦者比,故不可吐、下,若吐、下则虚其中,神志虚怯,则悸而惊也。此揭中风邪传少阳之大纲也。
【集注】程知曰∶少阳惟宜和解,若吐之则虚其阳而悸,下之则虚其阴而惊。
汪琥曰∶少阳有吐下之禁,只因烦满,故误行吐下之法。成注谓∶吐则伤气,气虚者悸;下则亡血,血虚者惊。不知惊悸,皆主于心,误吐且下,则津液衰耗,神志虚怯,故悸而惊也沈明宗曰∶胸中烦满似乎可吐,但在少阳,其邪已下胸循胁,吐之徒伤胸中之气,使邪内并逼迫神明,则悸而惊也。
魏荔彤曰∶此条论仲景不出方。小柴胡条中有心烦心下悸之证,想可无事他求也。汗、吐、下三法既不可行,则当和解之。小柴胡为少阳对证之药,斯用之宜决耳!伤寒,脉弦细,头痛发热者,属少阳。少阳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此属胃,胃和则愈,胃不和,则烦而悸。
【注】不曰少阳伤寒,而曰伤寒,略言之也。谓此少阳病是从伤寒之邪传来也。脉弦细,少阳之脉也。上条不言脉,此言脉者,补言之也。头痛发热无汗,伤寒之证也,又兼见口苦、咽干、目眩少阳之证,故曰属少阳也。盖少阳之病已属半里,故不可发汗,若发汗,则益伤其津,而助其热,必发谵语,既发谵语,则是转属胃矣。若其人津液素充,胃能自和,则或可愈;否则津干热结,胃不能和,不但谵语,且更烦而悸矣。此揭伤寒邪传少阳之大纲也。
【集注】王肯堂曰∶凡头痛、发热俱为在表,惟此头痛、发热为少阳者何也?以其脉弦细,故知邪入少阳之界也。
喻昌曰∶少阳伤寒禁发汗,少阳中风禁吐、下,二义互举,其旨益严。盖伤寒之头痛发热,宜于发汗者,尚不可汗,则伤风之不可汗,更不待言矣。伤风之胸满而烦,似可吐、下者,尚不可吐、下,则伤寒之不可吐、下,更不待言矣。脉弦细者,邪欲入里,其在胃之津液已为热耗,重复发汗,而驱其津液外出,安得不谵语乎?汪琥曰∶误发其汗,谵语者,夺其津液而胃干,故言乱也。此少阳之邪,已转属胃。胃和则愈者,言当用药以下胃中之热,而使之和平也。胃不和,不但谵语,更加烦扰忪悸,此言胃热上犯于心,故藏神不自宁也。
伤寒五六日,中风,往来寒热,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饮食,心烦,喜呕,或胸中烦而不呕,或渴,或腹中痛,或胁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热,或咳者,小柴胡汤主之。
【注】此承上三条,互详其证,以明其治也。伤寒中风三四日,见口苦、咽干、目眩之证,与弦细之脉,知邪已传少阳矣。若兼见耳聋目赤,胸满而烦者,则知是从中风传来也;若兼见头痛发热无汗者,则知是从伤寒传来也。今五六日,更见往来寒热,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饮食,心烦喜呕,则知是中风、伤寒兼见俱有之证也。少阳之邪,进可传太阴之里,退可还太阳之表,中处于半表半里之间。其邪外并于表,半表不解则作寒,内并于里,半里不和则作热;或表或里无常,故往来寒热不定也。少阳之脉,下胸循胁,邪凑其经,故胸胁苦满也;少阳邪近乎阴,故默默也;少阳木邪病则妨土,故不欲饮食也;邪在胸胁,火无从泄,上逼于心,故心烦也;邪欲入里,里气外拒,故呕;呕则木气舒,故喜之也。此皆柴胡应有之证也。其余诸证,时或有之,总宜以小柴胡汤主之,各随见证以加减治之可耳!然既分中风、伤寒之传,而不分其治者何也?盖以太阳有营卫之分,故风寒之辨宜严,及传阳明、少阳则无营卫之分,且其邪皆化热,故同归一致也。
【集注】成无己曰∶邪在表里之间,谓之半表半里。伤寒中风者,是或伤寒或中风,非伤寒再中风,中风复伤寒也。五六日,邪自表传里之时,邪在表则寒,在里则热,今在半表半里之间,未有定处,故往来寒热也。
邪在表心腹不满,邪在里则心腹胀满,今言胸胁苦满,亦是在表里之间也。邪在表呻吟不安,邪在里则内烦。
经云∶阳入之阴,则静默默,由邪方自表之里,在表里之间也。邪在表则能食,邪在里不能食,不欲食者,未至于必不能食,故亦为在表里之间也。邪在表则不烦、不呕,邪在里则烦满而呕,烦而喜呕者,邪在表方传里也。邪初入里,未有定处,所传不一,故有或见之证也。
方有执曰∶五六日,大约言也。往来寒热者,邪入躯壳之里,脏腑之外,两界之隙地,所谓半表半里,乃少阳所主之部位也。故入而并于阴则寒,出而并于阳则热,出入无常,故寒热间作也。太阳一经,有营卫之不同,所以风寒异治;阳明切近太阳,营卫之道在迩,风寒之辨尚严;少阳一经,越阳明去太阳远矣,风寒无异治。经以伤寒、中风五六日,往来寒热,交互为文者,发明风寒至此,同归于一致也。
小柴胡汤方
柴胡(半斤)黄芩(三两)人参(三两)半夏(洗,半升)甘草(炙,三两)生姜(切,三两)大枣(擘,十二枚)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
加减法∶若胸中烦而不呕,去半夏、人参,加栝蒌实一枚。若渴,去半夏,加人参合前成四两半,栝蒌根四两。若腹中痛者,去黄芩加芍药三两。若胁下痞硬,去大枣加牡蛎四两。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黄芩加茯苓四两。若不渴,外有微热者,去人参加桂枝三两,温服微汗愈。若咳者,去人参、大枣、生姜,加五味子半升,干姜二两。
【方解】邪传太阳、阳明,曰汗、曰吐、曰下,邪传少阳惟宜和解,汗、吐、下三法皆在所禁,以其邪在半表半里,而角于躯壳之内界。在半表者,是客邪为病也;在半里者,是主气受病也。邪正在两界之间,各无进退而相持,故立和解一法,既以柴胡解少阳在经之表寒,黄芩解少阳在腑之里热,犹恐在里之太阴,正气一虚,在经之少阳,邪气乘之,故以姜、枣、人参和中而预壮里气,使里不受邪而和,还表以作解也。世俗不审邪之所据,果在半表半里之间,与所以应否和解之宜,及阴阳疑似之辨,总以小柴胡为套剂。医家幸其自处无过,病者喜其药味平和,殊不知因循误人,实为不浅。故凡治病者,当识其未然,图机于早也。
【集解】程应旄曰∶方以小柴胡名者,取配乎少阳之义也。至于制方之旨及加减法,则所云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尽之矣。方中以柴胡疏木,使半表之邪得从外宣;黄芩清火,使半里之邪得从内彻;半夏豁痰饮,降里气之逆,人参补内虚,助生发之气;甘草佐柴、芩,调和内外;姜、枣佐参、夏,通达营卫。相须相济,使邪不至内向而外解也。至若烦而不呕者,火气燥实逼胸也,故去人参、半夏,加栝蒌实也。渴者,燥已耗液逼肺也,故去半夏加栝蒌根也。腹中痛者,木气散入土中,胃阳受困,故去黄芩以安土,加芍药以戢木也。胁下痞硬者,邪既留则木气实,故去大枣之甘而缓,加牡蛎之咸而软也。心下悸,小便不利者,水邪侵乎心,故去黄芩之苦寒,加茯苓之淡渗也,不渴身有微热者,半表之寒,尚滞于肌,故去人参加桂枝以解之也。
咳者,半表之寒,凑入于肺,故去参、枣,加五味子,易生姜为干姜以温之,虽肺寒不减黄芩,恐干姜助热也。
总之邪在少阳,是半表半里之热,郁而不升,故以小柴胡治之,所谓升、降、浮、沉则顺之也。
伤寒中风,有柴胡证,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
【注】此承上而言,无论伤寒中风,邪传少阳,病在半表半里,有柴胡证,但见一证,便以小柴胡随证加减治之,不必待其悉具也。
【集注】方有执曰∶此承上条辨认少阳一经为病之大旨。
郑重光曰∶有柴胡证,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者,言往来寒热是柴胡证,此外兼见胸胁满硬,心烦喜呕,及诸证中凡有一证者,即是半表半里,故曰呕而发热者,小柴胡汤主之。因柴胡为枢机之剂,风寒不全在表未全入里者,皆可用,故证不必悉具,而方有加减法也。至若柴胡有疑似证,不可不审者,如胁下满痛,本渴而饮水呕者,柴胡不中与也;及但欲呕,胸中痛微溏者,亦非柴胡证,此等又当细为详辨者也。
伤寒三日,少阳脉小者,欲已也。
【注】伤寒该中风而言也。其邪三日,少阳受之,脉若大者,为邪盛欲传,今脉小,为邪衰欲自已也。
【集注】程应旄曰∶脉小则阳得阴以和,是邪尽退而正来复矣。
张锡驹曰∶三日乃少阳主气之期,脉小则病退也。
伤寒四五日,身热恶风,颈项强,胁下满,手足温而渴者,小柴胡汤主之。
【注】伤寒四五日,邪在三阳之时。身热恶风,太阳证也;颈项强,太阳阳明证也;胁下满,手足温而渴,阳明少阳证也。此为三阳合病之始,固当权其孰缓孰急,以施其治。然其人胁下满,手足温而渴,是已露去表入里,归并少阳之机,故独从少阳以为治也。主以小柴胡汤者,和解其表里也。此三阳合病不必悉俱柴胡证,而当用柴胡之一法也。
【集注】方有执曰∶三阳俱见病,而独从少阳小柴胡以为治者,太阳、阳明之邪微,少阳近里而里证见,故从少阳一于和而三善备也。
喻昌曰∶本当从三阳合并病之例而用表法,但手足温而加渴,是外邪逼凑于少阳,向里之机已着,更用辛甘发散,则重增其热而大耗其津矣。故从小柴胡之和法,便阳邪罢而阴津不伤,一举而两得也。小柴胡汤当从加减法,不呕而渴者,去半夏加栝蒌根为是。
张志聪曰∶手足温者,手足不冷也。非病患自觉其温,乃诊者按之而得也。不然何以既曰身热,而复云手足温耶?汪琥曰∶此条系三阳经齐病,而少阳之邪居多也。太阳伤寒已至四五日之时,不曰发热恶风,只曰身热者,此太阳之邪渐衰也。其兼阳明证不曰鼻干不得卧,而只曰颈项强者,此阳明之邪,亦将衰也。惟胁下满为少阳经之专证,况兼手足温而又渴,此为邪将传里之机已着也。
阳明病,发潮热,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胁满不去者,与小柴胡汤。
【注】阳明病发潮热,当大便硬、小便数也,今大便溏、小便如常,非阳明入腑之潮热可知矣。况有胸胁满不去之少阳证乎?故不从阳明治,而从少阳与小柴胡汤主之也。
【集注】王肯堂曰∶阳明为病,胃家实也。今便溏而言阳明病者,谓有阳明外证,身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也。
程应旄曰∶如得阳明病而发潮热,似乎胃实之征矣。但胃实必大便硬而小便数,今大便溏小便自可,是热非入腑之热也,再以胸胁征之,则主以小柴胡汤无疑矣。
阳明病,胁下硬满,不大便而呕,舌上白苔者,可与小柴胡汤,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身然汗出而解。
【注】阳明病,不大便,胁下硬满而呕,是阳明传少阳病也。若舌上黄苔涩者,为阳明之热未尽,则当与大柴胡汤两解之。今舌上白苔滑者,是已传少阳,故可与小柴胡汤和解之。俾上集得通,则呕可止,津液得下,则便可通,胃气因和而硬满除,则身心然汗出而解矣。
【集注】程知曰∶此言阳明兼少阳,宜用小柴胡也。不但大便溏为胃未实,即使不大便而呕,亦为邪未入里。硬满在胁而不在腹,舌苔白而不黄,皆少阳之见证多。故当从小柴胡分解阴阳,则上下通和,然汗出,而表里之邪为之一撤矣。
程应旄曰∶胁下硬满,不大便而呕,是大柴胡汤证也。其用小柴胡汤者,以舌上白苔,犹带表寒故也。若苔不滑而涩,则所谓舌上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谓里热已耗及津液,此汤不可主矣。又曰∶上焦得通,照胁下硬满言;津液得下,照舌苔与呕言;胃气因和,照不大便言。上条阳明病,从潮热上见,此条阳明病,从不大便上见。
凡柴胡汤病证而下之,若柴胡证不罢者,复与柴胡汤,必蒸蒸而振,却发热汗出而解。
【注】凡柴胡汤病证,不与柴胡汤而反下之,不变他病,柴胡证仍在者,可复与柴胡汤则解。但以误下,其证必虚,故解必蒸蒸而热,振振而寒,邪正交争,然后汗出而解也。
【集注】方有执曰∶蒸蒸而振作战汗也,必如此而后解者,以下后里虚故也。
程知曰∶邪气还表,故蒸蒸而热;下后正虚,故振振而动。
得病六七日,脉迟浮弱,恶风寒,手足温,医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胁下满痛,面目及身黄,颈项强,小便难者,与柴胡汤,后必下重,本渴而饮水呕者,柴胡汤不中与也,食谷者哕。
【按】“食谷者哕”四字,衍文。食谷呕者有之,从无哕者。
【注】得病六七日,少阳入太阴之时也。脉迟太阴脉也,浮弱太阳脉也,恶风寒太阳证也,手足温太阴证也,医不以柴胡桂枝汤解而和之,反二三下之,表里两失矣。今不能食,胁下满痛,虽似少阳之证,而实非少阳也。面目及身发黄,太阴之证已具也;颈项强,则阳明之邪未已也。小便难者,数下夺津之候也。此皆由医之误下,以致表里杂揉,阴阳同病,若更以有少阳胁下满痛之一证不必悉具,而又误与柴胡汤,则后必下重,是使邪更进于太阴也。虽有渴证,乃系数下夺津之渴。其饮水即呕,亦非少阳本证之呕,缘误下所致,故柴胡汤不中与也。
【集注】程知曰∶前言柴胡证,但见一证便是。此更言胁下满痛,亦有不宜柴胡者,以为戒也。
程应旄曰∶以一渴证辨之,前条之手足温而渴者,热在里,未经数下,自能消水。今本渴而饮水则呕,知其渴为膈燥津亡之渴,数下中虚,不能消水,究于胃阳无涉。然则柴胡汤之于少阳,岂可云但见一证便是乎?又岂可云下之而柴胡证不罢者复与柴胡汤乎?伤寒六七日,发热微恶寒,支节烦疼,微呕,心下支结,外证未去者,柴胡桂枝汤主之。
【注】伤寒六七日,发热微恶寒,支节烦疼,微呕,心下支结者,是太阳之邪传少阳也。故取桂枝之半,以散太阳未尽之邪;取柴胡之半,以散少阳呕结之实病。而不名桂枝柴胡汤者,以太阳外证虽未去,而病机已见于少阳里也。故以柴胡冠桂枝之上,意在解少阳为主而散太阳为兼也。支者,侧也,小也。支结者,即心下侧之小结也。
【集注】方有执曰∶支节,四肢骨节也。支结,言支饮抟聚而结也。发热至微呕,太阳之表也,故曰∶外证未去。
程知曰∶此邪入少阳,而太阳证未去者也。发热恶寒,支节烦疼,太阳证也;乃恶寒而微,但支节烦痛,而不头项强痛,则太阳证亦稍减矣。呕而支结,少阳证也;乃呕逆而微,但结于心下之偏旁,而不结于两胁之间,则少阳亦尚浅也。若此者,惟当以柴胡汤和解少阳,而加以桂枝汤发散太阳,此不易之法也。
柴胡桂枝汤方
柴胡(四两)桂枝(一两半)人参(一两半)甘草(炙,一两)半夏(洗,二合半)黄芩(一两半)芍药(一两半)大枣(擘,六枚)生姜(切,一两半)上九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
【集解】柯琴曰∶仲景书中最重柴、桂二方。以桂枝解太阳肌表,又可以调诸经之肌表;小柴胡解少阳半表,亦可以和三阳之半表。故于六经病外,独有桂枝证、柴胡证之称,见二方之任重不拘于经也。如阳浮阴弱条,是仲景自为桂枝证之注释;血弱气尽条,是仲景自为柴胡证之注释。桂枝有坏病,柴胡亦有坏病。桂枝有疑似证,柴胡亦有疑似证。如病似桂枝证,脚挛急与胸中痞硬者,及病似柴胡证,本渴而饮水呕,与但欲呕胸中痛者是已。此条言伤寒六七日,寒热当退之时,反见发热恶寒诸表证,更见心下支结诸里证,表里不解,法当表里双解之矣。然恶寒微,则发热亦微,可知支节烦疼,则一身骨节不疼;可知微呕心下亦微结,故谓之支结,是表证虽不去而已轻,里证虽已见而未甚。故取桂枝之半以散太阳未尽之邪,取柴胡之半以解少阳微结之证。口不渴身有微热者,法当去人参,以六七日邪虽未解,而正已虚,故仍用之。外证虽在,而病机已见于里,故方以柴胡冠桂枝之上,为双解两阳之轻剂也。
伤寒五六日,已发汗而复下之,胸胁满微结,小便不利,渴而不呕,但头汗出,往来寒热,心烦者,此为未解也,柴胡桂枝干姜汤主之。
【注】伤寒五六日,已发其汗,表未解而复下之,若邪陷入阳明之里,则必作结胸痞硬,协热下利等证。
今邪陷入少阳之里,故令胸胁满微结也。小便不利渴而不呕者,非停水之故,乃汗下损其津液也。论中有身无汗,独头汗出,发热不恶寒心烦者,乃阳明表热郁而不得外越之头汗也。今但头汗出,往来寒热,心烦者,无阳明证,知为少阳表热,郁而不和,上蒸之头汗也。此为少阳表里未解之证,故主柴胡桂枝干姜汤,以专解半表之邪,兼散半里之结也。
【集注】林澜曰∶五六日,已经汗下之后,则邪当解。今胸胁满微结,寒热心烦者,是邪犹在半表半里之间也。小便不利而渴,乃汗下后亡津液内燥也。若有热饮,其人必呕,今渴而不呕,知非饮热也。伤寒汗出则和,今但头汗出,余处无汗者,津液不足而未和也,与柴胡桂枝干姜汤,以解表里而复津液也。
汪琥曰∶伤寒头汗出者,乃阳郁于表,非阳虚于上也。
柴胡桂枝干姜汤方
柴胡(半斤)桂枝(三两)干姜(二两)栝蒌根(四两)黄芩(三两)牡蛎(二两)甘草(炙,二两)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微烦,复服汗出便愈。
【方解】少阳表里未解,故以柴胡桂枝合剂而主之,即小柴胡汤之变法也。去人参者,因其正气不虚;减半夏者,以其不呕,恐助燥也。加栝蒌根,以其能止渴兼生津液也;倍柴胡加桂枝,以主少阳之表;加牡蛎,以软少阳之结。干姜佐桂枝,以散往来之寒;黄芩佐柴胡,以除往来之热,且可制干姜不益心烦也。诸药寒温不一,必需甘草以和之。初服微烦,药力未及;复服汗出即愈者,可知此证非汗出不解也。
服柴胡汤已,渴者,属阳明,以法治之。
【注】风寒之邪从阳明而传少阳,起初不渴,今服柴胡汤已,反渴者,是少阳转属阳明也。以法治之,谓当分其经腑见证而治之也。葛根、白虎、调胃间,各从其宜而用之可耳!【集注】方有执曰∶已,毕也。服柴胡汤已毕而渴,则非暂渴,其为热已入胃亡津液而渴可知,故曰∶属阳明也。
沈明宗曰∶服柴胡汤已渴者,乃少阳之邪不传三阴,而转入阳明矣,即当随阳明现证而治,故谓以法治之。
郑重光曰∶少阳、阳明之病机,在呕渴中分,渴则转属阳明,呕则仍在少阳。如呕多虽有阳明证,不可攻之,因病未离少阳也,服柴胡汤渴当止。若服柴胡汤已加渴者,是热入胃腑。耗津消水,此属阳明胃病也。
伤寒五六日,头汗出,微恶寒,手足冷,心下满,口不欲食,大便硬,脉细者,此为阳微结,必有表复有里也,脉沉亦在里也。汗出为阳微,假令纯阴结,不得复有外证,悉入在里,此为半在里半在外也。脉虽沉紧,不得为少阴病,所以然者,阴不得有汗,今头汗出,故知非少阴也,可与小柴胡汤。设不了了者,得屎而解。
【按】脉细,当是“脉沉细”,观本条下文,“脉沉亦在里也”之“亦”字,自知。脉虽沉紧之“紧”字,当是“细”字。本条上文并无“紧”字,如何说脉虽沉紧,“虽”字何所谓耶?必是传写之误。
【注】伤寒五六日,虽表有头汗出,微恶寒之阳邪未罢,里有心下满,口不欲食,大便硬之阳结已形,但手足冷脉沉细,则阳邪所结殊微也,故曰,此为阳微结,必有表复有里也。然脉沉细,似乎里阴盛,而头汗出,则为表阳郁也。假令纯阴结,则不得复有头汗出之外证,始合悉入在里之纯阴结矣。夫既非悉入在里之纯阴结,此必为半在里、半在表之阳微结也,故脉虽沉细,不得为少阴病。所以然者,三阴不得有汗,今头汗出,故知非少阴也。可与小柴胡汤者,和其不通身汗出微恶寒也。设不了了者,必大便之硬未除,自宜利其大便使得屎而解也。
【集注】喻昌曰∶阳微结者,阳邪微结未尽散也。旧注作阳气衰微,故邪气结聚大差。果尔,则头汗出为亡阳之证,非半表半里之证矣;果尔,则阴结又是阴气衰微矣。玩本文假令纯阴结,及阳邪若不微结,是纯阴邪内结,则不得复有外证等语,其义甚明。
程知曰∶此言少阳病有似少阴者,当细辨其脉证也。
程应旄曰∶凡脉细、脉沉,皆阴脉也。今与阳证同见,则为阳热郁结之诊,无关少阴也。可见阳气一经郁结,不但阳证似阴,并阳脉亦似阴矣。
沈明宗曰∶得屎而解,当用大柴胡之法也。
吴人驹曰∶此证尝见有误作阴寒而施温热以致大逆者,盖因其恶寒,手足冷,脉细而沉,不究其证之始末由来也。
周扬俊曰∶此条恶寒肢冷不欲食,脉细或沉,有似乎阴,最难辨晰,仲景特出“阳微结”三字,昭示千古。以头汗出为阳,阴不得有汗也。至五六日头痛发热,证原属阳也,故纵见少阴之脉,不得为少阴之病。然独未见少阳一证,何遽得为少阳病耶?此仲景所以又明言半在表半在里也。尔时里证既多,不得纯以表药汗之;外证似阴,不得复以里药温之,故取小柴胡提出其邪于表里之半,而大便硬不了了者,则当下之得屎无疑也。
仲景恐人未明,自为详辨,然后知手足冷微恶寒者,正因阳邪郁结,不外通于肢体,故独头汗出也。
伤寒阳脉涩,阴脉弦,法当腹中急痛者,先与小建中汤,不瘥者,与小柴胡汤主之。
【注】伤寒脉得浮涩,营卫不足也;脉得沉弦,木入土中也。营卫不足则表虚,木入土中则里急。惟表虚里急,腹中急痛,所以先用小建中汤,以其能补营卫兼缓中急,则痛可瘥也。或不瘥,必邪尚滞于表。知涩为营卫不通,弦为少阳本脉,故与小柴胡汤,按法施治也。成无己去黄芩加芍药,疏外调中,其说亦是。
【集注】汪琥曰∶弦脉不除,痛犹未止者,为不瘥,此为少阳经有留邪也。
伤寒胸中有热,胃中有邪气,腹中痛,欲呕吐者,黄连汤主之。
【注】伤寒未解欲呕吐者,胸中有热邪上逆也;腹中痛者,胃中有寒邪内攻也。此热邪在胸,寒邪在胃,阴阳之气不和,失其升降之常,故用黄连汤,寒温互用,甘苦并施,以调理阴阳而和解之也。然此属外,因上下寒热之邪,故有如是之证;若内因杂病,呕吐而腹痛者,多因宿食。由此推之,外因、内因,证同而情异,概可知矣。
【集注】程知曰∶阴邪在腹,则阳不得入而和阴,为腹痛;阳邪在上,则阴不得入而和阳,为欲呕逆。
汪琥曰∶《尚论篇》皆以风寒二邪,分阴阳寒热。殊不知风之初来未必非寒,寒之既入亦能化热,不可拘也。
郑重光曰∶此热邪中于上焦,寒邪中于下焦,阴阳不相入,失其上下升降之常也。
黄连汤方
黄连(三两)甘草(炙,三两)干姜(三两)人参(二两)桂枝(三两)半夏(洗,半升)大枣(擘,十二枚)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温服,昼三夜二。
【方解】伤寒邪气入里,因人脏气素有之寒热而化病。如阳明病,硬满不大便而呕,舌上白苔者,以小柴胡汤,及太阳病下之里虚懊,舌上如苔者,以栀子豉汤之类,是随胸中有寒,丹田有热化者也。此则随胃中有寒,胸中有热而化,腹中痛欲呕吐,故以是方主之。君黄连以清胃中之热,臣干姜以温胃中之寒,半夏降逆,佐黄连呕吐可止,人参补中,佐干姜腹痛可除,桂枝所以安外,大枣所以培中也。然此汤寒温不一,甘苦并投,故必加甘草协和诸药。此为阴阳相格,寒热并施之治法也。
太阳病,十日以去,脉浮细而嗜卧者,外已解也。设胸满胁痛者,与小柴胡汤;脉但浮者,与麻黄汤。
【注】太阳病十日以上无他证,脉浮细而嗜卧者,外邪已解,不须药也。设有胸满胁痛等证,则知少阳之外邪未解,故与小柴胡汤和之。若脉但浮不细,而有头痛发热恶寒无汗等证,则仍是太阳之外邪未解,当与麻黄汤汗之。
【按】论中脉浮细,太阳少阳脉也;脉弦细,少阳脉也;脉沉细,少阴脉也。脉浮细,身热嗜卧者,阳也;脉沉细,身无热嗜卧者,阴也;脉缓细,身和嗜卧者,已解也,是皆不可不察也。
【集注】王肯堂曰∶此条当是太阳、少阳合病。胸满虽同,而脉浮细嗜卧,则为表邪已解,胁痛为少阳有邪,故与小柴胡汤。若脉但浮者,又当先治太阳也,故与麻黄汤。此是设为变通之言,非为服柴胡而脉浮也。
伤寒发热,汗出不解,心中痞硬,呕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汤主之。
【按】下利之“下”字,当是“不”字,若是“下”字,岂有上吐下利,而以大柴胡汤下之之理乎?【注】伤寒发热汗出不解,表尚未已也;心中痞硬大便不利,里病又急矣。呕吐,少阳、阳明兼有之证也。少阳、阳明两急,心中热结成痞,故以大柴胡汤,外解少阳发热未尽之表,内攻阳明成实痞硬之里也。
【按】太阳病发热汗出不解,心下痞硬,下利不呕吐者,此表里俱虚,桂枝人参汤证也。若呕吐不利者,此表里俱实,大柴胡汤证也。彼则脉微弱,此则脉必有力也。
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反二三下之,后四五日,柴胡证仍在者,先与小柴胡汤。呕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烦者,为未解也,与大柴胡汤下之则愈。
【注】太阳病传过三阳之经十余日,医不随经施治,反二三下之,未致变逆,后四五日,惟见少阳寒热往来之柴胡证仍在者,宜先与小柴胡汤解表和里。如或不愈,其呕不止,心下满急,郁郁微烦,此为少阳表里均未解也,与大柴胡汤下之,攻里和表,自可愈也。
【集注】方有执曰∶过经与坏病同,不知何逆,而二三下之,适所以致逆,故曰∶反也。下而又下,阳明虽未伤,而少阳亦未除,故曰∶柴胡证仍在也。呕不止,郁郁微烦,乃邪扰二阳,故曰∶未解也。
程知曰∶此言过经误下,有用大小柴胡两解法也。盖其人之邪,因屡下而深入,若表证未罢,必先用小柴胡和其半表,而后可兼攻其里也。
程应旄曰∶此条与阳明经呕多,虽有阳明证不可下之条,细细酌量,阳明证呕在上,而邪亦在膈之上,未入腑,故不可下;此条呕不止,心下急,乃邪在膈之下,已属胃,乃可下也。可下不可下,此等处最不容误也。
林澜曰∶呕不止,则半表里证犹在,然心下急,郁郁微烦,必中有燥屎也,非下除之不可,故以大柴胡兼而行之。
大柴胡汤方
柴胡(半斤)黄芩(三两)半夏(洗,半升)芍药(三两)枳实(炙,四枚)大黄(二两)生姜(切,五两)大枣(擘,十二枚)上八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温服一升,日三服。
【按】许叔微曰∶大柴胡汤一方无大黄,一方有大黄。此方用大黄者,以大黄有荡涤蕴热之功,为伤寒中要药。王叔和云∶若不用大黄,恐不名大柴胡汤。且经衣冠文物言下之则愈,若无大黄,将何以下心下之急乎?应从叔和为是。
【方解】柴胡证在,又复有里,故立少阳两解之法。以小柴胡汤加枳实、芍药者,解其外以和其内也。去参、草者,以里不虚也;少加大黄,所以泻结热也;倍生姜者,因呕不止也。
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心中温温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满,郁郁微烦,先此时,自极吐下者,与调胃承气汤;若不尔者,不可与。但欲呕,胸中痛,微溏者,此非柴胡证,以呕,故知极吐下也。
【按】王肯堂曰∶“温温”当是“”。又云∶“以呕”之下,当有阙文。
【注】太阳病过经十余日,曾经吐、下不解者,以极吐则虚其胸,邪热乘虚入胸,故心下欲吐,而胸中痛也。极下则虚其里,邪热乘虚入里,故大便反溏腹微满,郁郁微烦也。询知先时若果经极吐下,则为在表之邪热,悉陷胸腹,而所见者,皆是里证未和,故宜与调胃承气汤下而和之。若不尔者,谓不因极吐、极下而有斯证,则又不可与是汤也。夫但欲呕者,少阳也;胸中痛者,太阳也;微溏者,太阳少阳合病之利也,并无心中郁郁,腹满烦热等证,固不可与承气汤矣。然此亦非柴胡证,故柴胡汤亦不可与也。须从太阳、少阳合病,下利,若呕者,与黄芩加半夏生姜汤可也。
【集注】方有执曰∶胸中痛,邪在膈也。若曾极吐,则应有心下欲吐之状,何也?以胃口已被吐伤,邪热上抟于膈,故欲吐而不得吐也。腹微满郁郁微烦,邪在胃也。若曾极下,则应大便微溏,何也?以下则胃虚,邪虽实于胃,大便反不能结硬也。故曰∶先此时自极吐下者,与调胃承气汤。言当荡其热以和其胃也,不尔,言未经极吐下也。“但欲呕”至末,申明上文之意。
喻昌曰∶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心下,欲吐而不吐,其人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满郁郁微烦者,此有二辨∶若曾经大吐、大下者,表邪从吐解,且已入里,可用调胃承气之法∶若未经极吐、下,但欲呕不呕,胸中痛微溏者,是痛非吐所伤,溏非下所致,调胃之法不可用矣。
程知曰∶过经者,谓病过七八日至十三日,经气已周犹不解也。岂惟十三日,且有二十余日者矣。盖过经不解,病必皆在阳经留连;若在阴经,则又岂能若是之持久耶!久持且不能,安望其生乎?程应旄曰∶大便溏则气得下泄,腹不应满,烦不应郁郁,今仍腹微满,郁郁微烦,必胃有阻留,而下后仍不快畅也。病属阳明证,反无阳明,而只有少阳,其中必有所误,故直穷其所以致证之由,而后可从证上认病。
伤寒十三日不解,胸胁满而呕,日晡所发潮热,已而微利,此本柴胡证,下之而不得利。今反利者,知医以丸药下之,非其治也。潮热者,实也,先宜小柴胡汤以解外,后以柴胡加芒硝汤主之。
【注】凡伤寒过经不解,热邪转属胃腑者多,皆当下之。今伤寒十三日不解过经,胸胁满而呕,日晡所发潮热,已而微利,此本大柴胡证也。下之而不通利,今反利者,询知为医以丸药迅下之,非其治也。迅下则水虽去,而燥者仍存,恐医以下后之利为虚,故复指曰潮热者实也,是可再下者也。但胸胁之邪未已,故先宜小柴胡汤以解少阳之外,复以小柴胡汤加芒硝,以下少阳之里。不用大黄而加芒硝者,因里不急且经迅下,惟欲其软坚润燥耳!是又下中兼和之意也。
【集注】《内台方议》曰∶潮热者,实也。何不用大柴胡、大小承气下之,却用芒硝何也?盖潮热虽属实,然已先用丸药,伤动脏腑,若再用大黄下之,则脾气伤而成坏证矣,只用芒硝润燥以取利也。
方有执曰∶十三日,过经也。不解,坏证也,非其治也。以上乃原其坏,由于医之误。以下至末,救误之治也。
柴胡加芒硝汤方
于小柴胡汤方内,加芒硝六两,余根据前法服,不解更服。
伤寒十三日不解,过经谵语者,以有热也,当以汤下之。若小便利者,大盒饭硬,而反下利,脉调和者,知医以丸药下之,非其治也。若自下利者,脉当微厥,今反和者,此为内实也,调胃承气汤主之。
【注】此承上条互发其义,以详其治也。伤寒十三日不解,过经,谵语者,以有热也,当以汤药下其热。
但上条潮热之热,热在表里,当大便不硬;此条谵语之热,热归胃腑,法当大便硬。若小便利者,大盒饭硬,今大便不硬而反下利,脉调和者,知为医以丸药下之之利,非其治也。如未经丸药下之,自下利者,则为内虚,内虚之利,脉当微弱而厥,今反和而不微厥,此为内实有热,非内虚有寒也,虽下利乃热利也。仍当下其热,故以调胃承气汤主之。
伤寒三日,三阳为尽,三阴当受邪,其人反能食而不呕,此为二阴不受邪也。
【注】伤寒之邪,一日太阳受之,二日阳明受之,三日少阳受之,四日太阴受之,五日少阴受之,六日厥阴受之,此传经之次第也。今伤寒三日,三阳表邪为尽,三阴当受邪,其人当不能食而呕,今反能食而不呕者,此为里和,三阴不受邪也。然此乃《内经》以其大概而言,究不可以日数拘也。
【集注】成无己曰∶表邪传里,里不和则不能食而呕,今反能食而不呕,是邪不传阴,但在阳也。
方有执曰∶阳以表言,阴以里言,能食不呕,里气和而胃气回,阴不受邪可知矣。
汪琥曰∶邪在少阳,原呕不能食,今反能食而不呕,可征里气之和,而少阳之邪自解也。里既和而少阳之邪解,则其不传三阴,断断可必,故云∶三阴不受邪也。
伤寒六七日,无大热,其人躁烦者,此为阳去入阴故也。
【注】伤寒六七日,邪欲入里之时也。无大热,表热微也。躁烦者,里热盛也。此为阳去入阴也。阳去入阴者,谓阳邪去表入里,传于三阴也。
【集注】成无己曰∶内热为烦,谓心中郁烦也;外热为躁,谓身外热躁也。内热为有根之火,故但烦不躁,及先烦后躁者,皆可治;外热为无根之火,故但躁不烦,及先躁后烦者,皆不可治。
方有执曰∶去,往也。言表邪去而入于里,所以外无他热,而内则烦躁也。
妇人中风,发热恶寒,经水适来,得之七八日,热除而脉迟身凉,胸胁下满,如结胸状,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也,当刺期门,随其实而泻之。
【注】妇人中风,发热恶寒,表病也。若经水不来,热必无由传于血室,今经水适来,得之七八日,脉迟热除,身凉,似乎表欲解矣。若复见胸胁下满,如结胸状,谵语之证,则知非表解入里,乃表邪之热因经水适来,乘虚而入于血室也,法当刺期门。期门为肝之穴,肝为藏血之所,今邪入血室,故刺期门,随其血分之实热而泻之也。
【集注】方有执曰∶血室为营血停留之所,经血集会之处,即冲脉,所谓血海是也。其脉起于气冲,并少阴之经,夹脐上行至胸中而散,故热入而病作,其证则如是也。期门二穴在不容两傍,各去同身寸之一寸五分,肝之募也。肝纳血,故刺期门,所以泻血分之实热也。
汪琥曰∶邪传少阳,热入血室,故作谵语等证。仲景恐人误认为阳明腑实证,轻用三承气以伐胃气,故特出一刺期门法以疗之。
妇人中风七八日,续得寒热,发作有时,经水适断者,此为热入血室,其血必结,故使如疟状,发作有时,小柴胡汤主之。
【注】妇人中风七八日,续得寒热,发作有时,经水适断者,此为热入血室。血与热抟,其血必结。然虽结而无胸胁满如结胸谵语等证,是为结而未实也。尚有如疟状之寒热,发作有时,乃为邪在少阳,半表半里也。
故用小柴胡汤以和表里,热自解也。
【集注】方有执曰∶前经水适来者,因热入血室,血出而热遂遗也。此适断者,热乘血来而遂入之,与后血相抟,俱留而不出,故曰其血必结也。程知曰∶前证经水来,而胸胁满结谵语,是邪实于脏也,故用刺以泻之。此证因血结而寒热如疟,是邪发于经也,故用小柴胡汤和之。
妇人伤寒,发热,经水适来,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者,此为热入血室,无犯胃气及上二焦,必自愈。
【注】上二条,发明风邪热入血室之证;此条发明寒邪热入血室之证。妇人伤寒,发热无汗,经水适来,则必热入血室。故昼则明了,知邪不在阳也;暮则谵语,如见鬼状者,是为邪在阴也。无犯胃气及上二焦者,通谓三焦也。盖禁人汗、吐、下三法,皆不可轻用,当俟其经行,必热随血去而愈也。
【集注】方有执曰∶必自愈者,言俟其经行血下,则邪热得以随血而俱出,犹之鼻衄红汗,故自愈也。盖警人勿妄攻,以致变乱之意。
林澜曰∶伤寒发热者,寒已成热也。经水适来,则血室空虚,邪热乘虚入于血室。若昼日谵语,为邪客于腑与阳争也。此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者,是邪不入腑,而入于血室与阴争也。阳盛谵语宜下,此不可下者,犯胃气也。彼热入血结寒热者,与小柴胡汤散邪发汗;此虽热入血室,而不留结,不可与发汗药犯其上焦也。若热入胸胁满如结胸者,可刺期门;此虽热入血室而无满结,不可刺期门,以犯其中焦也。必自愈者,以经行则热随血去,血下则邪热悉除而愈矣。
血弱气尽,腠理开,邪气因入,与正气相抟,结于胁下,正邪分争,往来寒热,休作有时,默默不欲饮食,脏腑相连,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呕也,(一云∶脏腑相连,其病必下,胁膈中痛),小柴胡汤主之。
【注】此详申上三条,妇人中风、伤寒,经水适来过多,以致血弱气尽,腠理不密,邪热之气乘虚入于血室,邪与正相抟,结于少阳之界,故邪结于胁下也。邪正相争,争于阳则热,争于阴则寒,故往来寒热也;争已必衰,衰则止,故休作有时也;少阳病已入半里,将近厥阴,故默默不欲饮食也;少阳胆与厥阴肝相为表里,故曰脏腑相连也。少阳之脉,下胸中,循胁表;厥阴之脉,抵少腹,循胁里,故其痛必及于胁下也。少阳之邪,从胸而下胁,因胸而病及于胁,故曰邪高痛下也。邪从胸循胁入里,里气上拒,故使呕也。仲景重出此条,仍主之以小柴胡汤者,使知法不外少阳,不必另从厥阴血室中求治也。
【集注】喻昌曰∶四条皆互文见意也。一云∶经水适来,一云∶经水适断。一云∶七八日热除,而脉迟身凉,一云∶七八日续得寒热,发作有时。一云∶胸胁下满,一云∶邪气因入与正气相抟,结于胁下。一云∶如结胸状,一云∶邪高痛下。一云∶谵语,一云∶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一云∶如疟状,一云∶往来寒热休作有时。一云∶刺期门,一云∶用小柴胡汤。一云∶毋犯胃气及上二焦。皆互文以明大意,而自为注脚也。
学人试因此而细绎全书,思过半矣。“如结胸状”四字,仲景尚恐形容不尽,重以脏腑相连,邪高痛下之语,畅发病情。盖血室者冲脉也,下居腹内,厥阴肝之所主也。而少阳之胆与肝相连,腑邪在上,脏邪在下,胃口逼处二邪之界,所以默默不欲饮食,而但喜呕耳。期门者,肝之募也,随其实而泻之,泻肝之实也,又刺期门之注脚也。小柴胡汤,治少阳正法也。毋犯胃气及上二焦,则舍期门、小柴胡汤,更无他法矣。
呕而发热者,小柴胡汤主之。(衍文。已见太阳中篇半夏泻心汤条上)。少阳病,欲解时,从寅至辰上。
【注】寅、卯、辰,木旺之时也。经云∶阳中之少阳,通于春气。故少阳之病,每乘气旺之时而解。经气之复,理固然也。
【集注】魏荔彤曰∶病在少阳,乘其正旺,如法治之,何病不已。
六气之邪,感人虽同,人受之而生病各异者,何也?盖以人之形有浓薄,气有盛衰,脏有寒热,所受之邪,每从其人之脏气而化,故生病各异也。是以或从虚化,或从实化,或从寒化,或从热化。譬诸水火,水盛则火灭,火盛则水耗,物盛从化,理固然也。诚知乎此,又何疑乎?阳邪传阴,变寒化热,而遂以为奇耶!自后汉迄今,千载以来,皆谓三阴寒邪不传,且以伤寒传经阴邪,谓为直中,抑知直中乃中寒之证,非传经之邪耶!是皆未曾熟读仲景之书,故有此误耳!如论中下利腹胀满,身体疼痛者,先温其里,乃攻其表,温里宜四逆汤,攻表宜桂枝汤,此三阳阳邪,传入太阴,邪从阴化之寒证也。如少阴病下利,白通汤主之,此太阴寒邪,传少阴之寒证也,如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汗出而厥者,通脉四逆汤主之,此少阴寒邪传厥阴之寒证也。皆历历可据,岂得谓伤寒阴不相传,无阳从阴化之理乎?夫太阴湿土,纯阴之脏也,故病一入太阴,则邪从阴化者多,从阳化者少。从阴化者,如论中腹满,吐食,自利,不渴,手足自温,时腹自痛,宜服理中、四逆辈者是也。
从阳化者,如论中发汗后不解,腹满痛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腹满大实痛者,宜桂枝加大黄汤主之者是也。
盖脾与胃同处腹中,故腹满、腹痛两皆有之。然腹满为太阴主病,心下满为阳明主病,其阳明亦有腹满者,以阳明腹满与热同化,故必有潮热、自汗、不大便之证,而不似太阴与湿同化,有发黄、暴烦、下利秽腐之证也。
诚能更于腹之时痛,大实痛,腹满痛处,详审虚实,斟酌温下,则了无余义矣。故以此括之,自知太阴之要法也。
太阴之为病,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时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结硬。
【按】吴人驹曰∶“自利益甚”四字,当在“必胸下结硬”句之下,其说甚是。若在“吐食不下”句之下,则是已吐食不下,而自利益甚矣。仲景复曰若下之,无所谓也。
【注】太阴,脾经也,甚脉布胃中,络于嗌。寒邪传于太阴,故腹满时腹自痛,寒邪循脉犯胃,故吐食不下,此太阴里虚,邪从寒化之证也,当以理中、四逆辈温之。若腹满嗌干,不大便,大实痛,始为太阴里实,邪从热化之证,当以桂枝加大黄汤下之矣。若以太阴虚寒之满痛,而误认为太阴实热之满痛而下之,则寒虚相抟,必变为脏结痞硬,及自利益甚矣。此太阴病全篇之提纲,后凡称太阴病者,皆指此证而言也。
【集注】程应旄曰∶阳邪亦有腹满,得吐则满去而食可下者,今腹满而吐,食不下,则满为寒胀,吐为寒格也。阳邪亦有下利腹痛,得利则痛随利减者,今下利而时腹自痛,则利为寒利,痛为寒痛也。曰胸下阴邪结于胸下之阴分,异于阳邪结胸之在胸,且按之而痛也。曰结硬,无阳以化气则为坚阴,异于痞之濡而软也。
彼皆阳从上陷而阻留,此则阴从下逆而不归,寒热大别也。
吴人驹曰∶自利有时,而腹自痛,非若积蓄而常痛者,若以诸痛为实,从而下之,其满益甚,必令胸下皆为结硬,而自利益甚矣。
伤寒四五日,腹中痛,若转气下趋少腹者,此欲自利也。
【注】伤寒四五日,邪入太阴之时也。腹中痛,若不转气下趋者,属阳明也。今腹中痛,转气下趋少腹者,乃太阴欲作自利之候也。此仲景示人不可以诸痛为实,而妄议下之意也。
【集注】方有执曰∶腹中痛转气下趋者,里虚不能守,而寒邪下迫也。
张璐曰∶腹痛亦有属火者,其痛必自下而上攻。若痛自上而下趋者,定属寒痛无疑。
魏荔彤曰∶此重在预防下利,而非辨寒热也。玩“若”字、“欲”字,可见其辨寒邪者,自有别法。
自利不渴者,属太阴,以其脏有寒故也,当温之,宜服四逆辈。
【注】凡自利而渴者,里有热,属阳也。若自利不渴,则为里有寒,属阴也。今自利不渴,知为太阴本脏有寒也,故当温之。四逆辈者,指四逆、理中、附子等汤而言也。
【集注】程知曰∶言太阴自利为寒,宜温者也。少阴属肾水,热入而耗其水,故自利而渴。太阴属脾土,寒入而从其湿,则不渴而利,故太阴自利当温也。
程应旄曰∶三阴同属脏寒,少阴、厥阴有渴证,太阴独无渴证者,以其寒在中焦,总与龙雷之火无涉。少阴中有龙火,底寒甚则龙升,故自利而渴;厥阴中有雷火,故有消渴。太阳一照雷雨收声,故发热则利止,见厥而复利也。
魏荔彤曰∶“自利”二字,乃未经误下、误汗、误吐而成者,故知其脏本有寒也。
理中丸方
人参白术甘草(炙)干姜(各三两)上四味,捣筛,蜜和为丸,如鸡子黄许大,以沸汤数合,和一丸,研碎温服之,日三四,夜二服。腹中未热,益至三四丸,然不及汤。汤法以四物,根据两数切,用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加减法∶若脐上筑者,肾气动也,去术加桂四两。吐多者,去术加生姜三两。下多者,还用术;悸者,加茯苓二两。渴欲得水者,加术,足前成四两半。腹中痛者,加人参,足前成四两半。寒者,加干姜,足前成四两半。腹满者,去术加附子一枚。服汤后,如食顷,饮热粥一升许,微自温,勿发揭衣被。
【集解】程应旄曰∶阳之动,始于温,温气得而谷精运,谷气升而中气赡,故名曰理中,实以燮理之功,予中焦之阳也。盖谓阳虚即中气失守,膻中无发宣之用,六腑无洒陈之功,犹如釜薪失焰,故下至清谷,上失滋味,五脏凌夺,诸证所由来也。参、术、炙草,所以守中州,干姜辛以温中,必假之以燃釜薪而腾阳气,是以谷入于阴,长气于阳,上输华盖,下摄州都,五脏六腑皆受气矣,此理中之旨也。若水寒互胜,即当脾肾双温,加之以附子,则命门益而土母温矣。白术补脾,得人参则壅气,故脐下动气,吐多腹满,皆去术也。加桂以伐肾邪,加生姜以止呕也,加附子以消阴也。下多者,湿胜也,还用术燥湿也。渴欲饮水,饮渴也,加术使饮化津生也。心下悸,停水也,加茯苓导水也。腹中痛,倍人参,虚痛也。寒者,加干姜,寒甚也。
伤寒,本自寒下,医复吐下之,寒格更逆吐下,若食入口即吐,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主之。
【按】经论中并无寒下之病,亦无寒下之文。玩本条下文,寒格更逆吐下,可知寒下之“下”字,当是“格”字,文义始相属。注家皆释胃寒下利,不但文义不属,且与芩、连之药不合。
【注】经曰∶格则吐逆。格者,吐逆之病名也。朝食暮吐,脾寒格也;食入即吐,胃热格也。本自寒格,谓其人本自有朝食暮吐寒格之病也。今病伤寒,医见可吐、可下之证,遂执成法,复行吐、下,是寒格更逆于吐下也,当以理中汤温其太阴,加丁香降其寒逆可也。若食入口即吐,则非寒格乃热格也,当用干姜、人参安胃,黄连、黄芩降胃火也。
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方
干姜黄连黄芩人参(各三两)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温再服。
伤寒,医下之,续得下利清谷不止,身疼痛者,急当救里;后身疼痛,清便自调者,急当救表。救里宜四逆汤,救表宜桂枝汤。
【注】伤寒,医不分表里、寒热、虚实而误下之,续得下利清谷不止者,寒其里也。虽有通身疼痛之表未除,但下利清谷不止,里寒已盛,法当急救其里;俟便利自调,仍身疼痛不止,再救其表可也。救里宜四逆汤,温中胜寒;救表宜桂枝汤,调营和卫也。
【集注】王三阳曰∶此证当照顾协热利,须审其利之色何如?与势之缓急,不可轻投四逆、桂枝也。
喻昌曰∶攻里必须先表后里,始无倒行逆施之患。惟在里之阴寒极盛,不得不急救其里,俟里证稍定,仍救其表,盖谓救里后再行救表也。
下利清谷,不可攻表,汗出必胀满。
【注】此详上条不先救里而发其表,以明太阴、少阴同病之证也。下利清谷,太阴寒邪已传少阴,即有身痛不可攻表。若误攻其表,即使汗出,太阳表解而太阴寒凝,必胀满矣。
下利,腹胀满,身体疼痛者,先温其里,乃攻其表,温里宜四逆汤,攻表宜桂枝汤。
【注】此承上条互发其证,以明先里后表之治也。下利腹胀满者,里寒邪也;身体疼痛者,表寒邪也。凡表里寒邪之证同见,总以温里为急。故当先温其里,后攻其表,温里宜四逆汤,攻表宜桂枝汤。
【集注】方有执曰∶里虚表实,惟其虚也,故必先之,惟其实也,故可后焉。
发汗后,腹胀满者,浓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主之。
【注】发汗后表已解而腹满者,太阴里虚之胀满也。故以浓朴生姜甘草半夏人参汤主之。消胀散满,补中降逆也。
【集注】成无己曰∶吐后胀满,与下后胀满,皆为实者,言邪气乘虚入里而为实也。发汗后则外已解,腹胀满知非里实,由太阴不足,脾气不通,故壅而为满也。与此汤和脾胃而降逆气宜矣。
汪琥曰∶此条乃汗后气虚腹胀满,其人虽作胀满而内无实形,所以用人参、炙甘草等甘温补药无疑也。
张锡驹曰∶此言发汗而伤其脾气也。脾主腹,故腹满为太阴主病。发汗后而腹胀满,则知其人脾气素虚,今脾气愈虚,则不能转输,浊气不降,清气不升,而胀满作矣。
浓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方
浓朴(炙,去皮,半斤)生姜(切,半斤)半夏(洗,半升)甘草(炙,二两)人参(一两)上五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发汗不解,腹满痛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腹满不减,减不足言,当下之,宜大承气汤。
【注】此详申上条,互发其义,以别其治也。发汗后表已解,腹满不痛者,乃腹满时减,减复如故之虚满也,当温之,浓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证也。今发汗后表不解,腹满大痛者,乃腹满不减,减不足言之实满也,当下之,宜大承气汤,盖以里急,先攻里后和表也。
【集注】喻昌曰∶“减不足言”四字,形容腹满如绘。见满至十分,即减去一二分,不足杀其势也。此所以纵有外邪末解,而当下无疑耳!程应旄曰∶下之而腹满如故,即减去一二分,算不得减。下之不妨再下,必当以减尽为度也。
刘宏璧曰∶太阴无可下之法也,设在经则各经已无可下之理,在脏则太阴尤无受下之处,桂枝加大黄汤安能无疑乎?不知脾与胃相表里也,太阳误下,太阴受邪,适胃有宿食,则脾因胃之实而实,亦即因太阳之邪而痛矣。既大满大痛,已成胃实,又非此汤之所能治,故宜大承气汤也。
太阴病,脉浮者,可发汗,宜桂枝汤。
【注】太阴经病,脉当浮缓;太阴脏病,脉当沉缓。今邪至太阴,脉浮不缓者,知太阳表邪犹未全罢也。
故即有吐利不食,腹满时痛一二证,其脉不沉而浮,便可以桂枝发汗,先解其外,俟外解已再调其内可也。于此又可知论中,身痛腹满下利,急先救里者,脉必不浮矣。
【集注】王肯堂曰∶病在太阳脉浮无汗,宜麻黄汤。此脉浮当亦无汗,而不言者,谓阴不得有汗,不必言也,不用麻黄汤而用桂枝汤。盖以三阴兼表病者,俱不当大发汗也,须识无汗亦有用桂枝者。
程知曰∶此言太阴宜散者也。太阴病,谓有腹痛下利证也。太阳脉,尺寸俱浮,今脉浮则邪还于表可知矣,故宜用桂枝解散。不用麻黄者,阴病不得大发其汗也,桂枝汤有和里之意焉。
程应旄曰∶此太阴中之太阳也,虽有里病,仍从太阳表治,方不引邪入脏。
本太阳病,医反下之,因而腹满时痛者,属太阴也,桂枝加芍药汤主之。大实痛者,桂枝加大黄汤主之。
【注】本太阳中风病,医不以桂枝汤发之而反下之,因而邪陷入里,余无他证,惟腹满时痛者,此属太阴里虚痛也,故宜桂枝加芍药汤以外解太阳之表,而内调太阴之里虚也。若大满实痛,则属太阴热化,胃实痛也,故宜桂枝加大黄汤以外解太阳之表,而内攻太阴之里实也。
【集注】赵嗣真曰∶太阴腹满证有三∶有次第传经之邪,有直入中寒之邪,有下后内陷之邪,不可不辨。
喻昌曰∶太阳病之误下,其变皆在胸胁以上。此之误下而腹满时痛,无胸胁等证,则其邪已入阴位,所以属在太阴也。仍用桂枝解肌之法,以升发太阳之邪,倍芍药者以调太阴之气,本方不增一药,斯为神耳!大实、大满宜从急下,然阳分之邪初陷太阴,未可峻攻,但于桂枝汤中少加大黄,七表三里,以分杀其邪,与大柴胡汤同其义也。
程应旄曰∶误下太阳而成腹满时痛,太阴之证见矣。然表邪内陷,留滞于太阴,非脏寒病也。仍用桂枝汤升发阳邪,但倍芍药以调和之。倘大实而痛,于证似可急下,然阴实而非阳实,仍从桂枝例升发阳邪,但加大黄以破结滞之物,使表里两邪各有去路,则寒随实去,不温而自温矣。然此二证虽属之太阴,实从太阳传来,则脉必尚浮可知。
桂枝加芍药汤方
于桂枝汤方内,更加芍药三两,随前共六两,余根据桂枝汤法。
桂枝加大黄汤方
桂枝(三两)大黄(二两)芍药(六两)甘草(炙,二两)生姜(切,三两)大枣(擘,十二枚)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集解】柯琴曰∶腹满为太阴、阳明俱有之证,然位同而职异。太阴主出,太阴病则腐秽气凝不利,故满而时痛;阳明主内,阳明病则腐秽燥结不行,故大实而痛,是知大实痛是阳明病,而非太阴病矣。仲景因表证未解,阳邪已陷入太阴,故倍芍药以益脾调中,而除腹满之时痛,此用阴和阳法也。若表邪未解,而阳邪陷入阳明,则加大黄以润胃通结,而除其大实之痛,此双解表里法也。凡妄下必伤胃之气液,胃气虚则阳邪袭阴,故转属太阴;胃液涸则两阳相抟,故转属阳明。属太阴则腹满时痛而不实,阴道虚也;属阳明则腹满大实而痛,阳道实也。满而时痛,是下利之兆;大实而痛,是燥屎之征。故倍加芍药,小变建中之剂,少加大黄,微示调胃之方也。
太阴为病,脉弱,其人续自便利,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以其人胃气弱,易动故也。
【注】太阴为病,必腹满而痛,治之之法,当以脉消息之。若其人脉弱,则其中不实,虽不转气下趋少腹,然必续自便利。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以胃气弱难堪峻攻,其便易动故也。由此推之,可知大便硬者,不论在阴在阳,凡脉弱皆不可轻下也。
【集注】程知曰∶此言太阴脉弱,恐续自利,虽有腹痛,不宜用攻,与建中汤相发明也。
喻昌曰∶此段叮咛与阳明篇中互相发明。阳明曰∶不转矢气,曰∶先硬后溏,曰∶未定成硬,皆是恐伤太阴脾气。此太阴证而脉弱,恐续自利,虽有腹痛,减用大黄、芍药,又是恐伤阳明胃气也。
汪琥曰∶或问大黄能伤胃气,故宜减;芍药能调脾阴,何以亦减之?答曰∶脉弱则气馁不充,仲景以温甘之药能生气;芍药之味酸寒,虽不若大黄之峻,要非气弱者所宜多用,故亦减之。
伤寒脉浮而缓,手足自温者,系在太阴。太阴当发身黄,若小便自利者,不能发黄,至七八日,虽暴烦,下利日十余行,必自止,以脾家实,腐秽当去故也。
【注】伤寒脉浮而缓,手足热者,为系在太阳,今手足温,故知系在太阴也。太阴属湿,湿与热瘀,当发身黄,小便自利者,则湿不蓄,热不瘀,故不能发黄也。若至七八日,大便硬,则为转属阳明,今既不硬,虽暴烦下利日十余行,必当自止,何也?以脉浮缓手足温,知太阴脾家素实,邪不自容,腐秽当去故也。
【集注】程知曰∶言自利之证,脉浮缓,手足温,则为脾实也。太阴脉本缓,故浮缓虽类太阳中风,而手足自温,则不似太阳之发热,更不似少阴、厥阴之厥逆,所以为系在太阴也。太阴湿热相蒸,势必发黄,然小便利,则湿下泄而不发黄矣。此虽暴烦频利,有似少阴之证,然其利当自止。所以然者,以脉浮缓,手足温,知其人脾气实,而非虚寒之比,其湿热所积之腐秽,自当逐之而下也。若不辨晰而以四逆法治之,则误矣。
程应旄曰∶太阴得浮缓、手足温之脉证,则胃阳用事,自无脏寒之痛,阴郁或有之。小便不利必发黄,虽发黄不为阴黄。若小便自利者,不能发黄,阴欲郁而阳必驱,至七八日,虽暴烦下利日十余行,必自止。所以然者,脉不沉且弱而浮缓,手足不凉而自温,阴得阳以周护则不寒,不寒则不虚,是为脾家实也。经曰∶阳道实阴道虚,阴行阳道,岂肯容邪久住,此则腐秽当去故耳。
汪琥曰∶下利烦躁者死,此为先利而后烦,是正气脱而邪气扰也。兹则先烦后利,是脾家之正气实,故不受邪而与之争,因暴发烦热也。
太阳中风,四肢烦痛,阳微阴涩而长者,为欲愈。
【注】太阴中风者,谓此太阴病是从太阳中风传来者,故有四肢烦疼之证也。阴阳以浮沉言,夫以浮微沉涩之太阴脉,而兼见阳明之长脉,则为阴病阳脉,脏邪传腑,故为欲愈也。
【集注】程知曰∶伤寒,阴邪也,故自利,宜用四逆。伤风,阳邪也,故烦痛见于四肢。凡太阴病脉浮者,多是太阴中风。
喻昌曰∶微涩之中,更察其脉之长而不短,知元气未漓,其病当自愈也。
太阴病,欲解时,从亥至丑上。
【注】邪之解也,必于所旺之时,亥、子、丑乃太阴所旺之时也。当此旺时,故邪不能胜而自解矣。
少阴肾经,水火之藏,邪伤其经,随人虚实,或从水化以为寒,或从火化以为热。水化为阴寒之邪,是其本也∶火化为阳热之邪,是其标也。阴邪其脉沉细而微,阳邪其脉沉细而数。至其见证,亦各有别。阴邪但欲寐身无热,阳邪虽欲寐则多心烦。阴邪背恶寒口中和,阳邪背恶寒则口中燥。阴邪咽痛不肿,阳邪咽痛则肿。阴邪腹痛下利清谷,阳邪腹痛下利清水或便脓血也。阴邪外热面色赤,里寒大便利,小便白;阳邪外寒手足厥,里热大便秘,小便赤。此少阴标本寒热之脉证也。凡从本之治,均宜温寒回阳;从标之治,均宜攻热救阴。回阳救阴,其机甚微,总在临证详究,辨别标本寒热,以急施其治,庶克有济,稍缓则不及矣。
少阴之为病,脉微细,但欲寐也。
【注】少阴肾经,阴盛之脏也。少阴受邪,则阳气微,故脉微细也。卫气行阳则寤,行阴则寐,少阴受邪,则阴盛而行阴者多,故但欲寐也。此少阴病之提纲,后凡称少阴病者,皆指此脉证而言也。
【集注】方有执曰∶少阴肾经也,居于极下,其脉起于小趾之下。《灵枢》曰∶是主所生病者,嗜卧但欲寐。盖人肖天地,天地之气行于阳则辟而晓,行于阴则阖而夜,故人之气行于阳则动而寤,行于阴则静而寐。
凡病患但欲寐者,邪客于阴故也。
张璐曰∶此言少阴之总脉总证也。盖少阴属水主静,即使热邪传至其经,在先之脉虽浮大,此时亦必变为沉细;在先之证虽烦热不宁,此时亦必变为昏沉嗜卧。但须辨出脉细沉数、口中燥为热证;脉沉微细、口中和为寒证,以此明辨,万无差误矣。
程应旄曰∶凡阴脉皆沉,异乎太阳之浮,不必言矣。阳明脉大,微者大之反;少阳脉弦,细者弦之反,沉兼微细,阴证定矣。
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注】少阴病,谓但欲寐也。脉沉者,谓脉不微细而沉也。今始得之,当不发热而反发热者,是为少阴之里寒,兼有太阳之表热也。故宜麻黄附子细辛汤,温中发汗,顾及其阳,则两感之寒邪,均得而解之矣。
【集注】方有执曰∶发热邪在表也,脉沉少阴位北而居里也,以其居里,邪在表而发热,故曰反也。以邪在表不在里,故用麻黄以发之;以其本阴而标寒,故用附子以温之。细辛辛温通于少阴,用之以佐主治者,以其专经而为向导也。
程知曰∶三阴表法与三阳不同,三阴必以温经之药为表,而少阴尤为紧关,故用散邪温经之剂,俾外邪之深入者可出,而内阳亦不因之外越也。
程应旄曰∶一起病便发热,兼以阴经无汗,世有计日按证者,类能用麻黄而忌在附子。不知脉沉者,由其人肾经素寒,里阳不能协应,故沉而不能浮也。沉属少阴,不可发汗,而始得病时即发热,则兼太阳,又不得不发汗。须以附子附子(炮去皮,破八片,一枚)上三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少阴病,得之二三日,麻黄附子甘草汤微发汗。以二三日无里证,故微发汗也。
【注】此详上条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仍脉沉发热不解者,宜麻黄附子甘草汤微发其汗也。盖谓二三日不见吐利里寒之证,知邪已衰,然热仍在外,尚当汗之,但不可过耳!故不用细辛而用甘草,盖于温散之中有和意也。此二证,皆未曰无汗,非仲景略之也,以阴不得有汗,不须言也。
【集注】张璐曰∶少阴无发汗之法,汗之必至亡阳。惟此一证,其外有太阳发热无汗,其内不吐利躁烦呕渴,乃可温经散寒,取其微似之汗也。
程应旄曰∶既云微发汗矣,仍用“以”字、“故”字推原之,足见郑重之意。按此二条,与太阳篇发热头痛脉沉用四逆者同一证。彼以不差,则期过三日,可知病已入里,虽尚冒太阳头痛,直以少阴法律之。此少阴病在初得二三日,虽无头痛证,不容竟作少阴治之,故仍兼太阳之法以律之。一出一入,不啻爰书。假令前条得之二三日,后二条过二三日不瘥,则四逆之与麻黄,易地皆然矣。
汪琥曰∶上条反发热脉沉,此亦反发热脉沉,但上言始得之为急,此言得之二三日为缓。病势稍缓,治法亦缓。
麻黄附子甘草汤方
麻黄(去节,二两)子(炮去皮,破八片,一枚)甘草(炙,二两)上三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黄一两沸,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集解】柯琴曰∶彼太阳病而脉反沉,便用四逆以急救其里,是里寒阴盛也。此少阴脉而表反热,便于表剂中加附子以预固其阳,是表热阳衰也。夫以发热无汗,太阳之表脉沉,但欲寐,少阴之里,设用麻黄开腠理,细辛散浮热,而无附子以固元阳,则太阳之微阳外亡。惟附子与麻黄并用,则寒邪散而阳不亡,此里病及表,脉沉而当发汗者,与病在表,脉浮而发汗者径庭也。若表微热,则受寒亦轻,故以甘草易细辛而微发其汗,甘以缓之,与辛以散之者,又少间矣。
少阴病,脉微,不可发汗,亡阳故也。阳已虚,尺脉弱涩者,复不可下之。
【注】少阴病,脉微,虽有发热,亦为少阴里寒外热,非太阳发热者可比,故不可发汗,发汗则亡阳。然阳已虚,津液已涸,即见少阴口燥咽干可下之证,若尺脉弱涩者,复不可下之,又恐亡阴也。
【集注】方有执曰∶微者,阳气不充,故曰无阳,无阳则化不行,故汗不可发也。尺以候阴,弱涩者,阴血不足也,故谓复不可下,其当亟行温补,又可知矣。
程应旄曰∶少阴多自利证,人固无肯轻下者。但拈出“尺脉弱涩”字,则少阴之有大承气汤证,其尺脉必强而滑,已伏见于此处矣。
病患脉阴阳俱紧,反汗出者,亡阳也。此属少阴,法当咽痛,而复吐利。
【注】病患脉阴阳俱紧,发热无汗者,太阳伤寒证也;发热汗出不止者,太阳亡阳证也。今脉紧无热而反汗出,此属少阴,然少阴证,法当咽痛而复吐利也。上条脉微无汗,不可发汗者,是以脉为主也;此条有汗脉紧,不可发汗者,是以证为主也。从脉从证,不可不察。
【集注】程知曰∶阴阳俱紧,伤寒之脉也,法当无汗,而反汗出,太阳之阳外亡也。若以少阴亡阳之证,而认为太阳中风之证,则误矣。少阴之寒上逼,则咽痛而吐,下逼则下利也。
少阴病,脉紧,至七八日,自下利,脉暴微,手足反温,脉紧反去者,为欲解也,虽烦下利,必自愈。
【注】此承上条互发其义,以别阴阳寒热也。少阴病,脉沉微细,寒邪脉也;脉沉数细,热邪脉也。若脉紧汗出,是少阴寒虚证也;今脉紧无汗,乃少阴寒实证也。因循至七八日之久,而自下利,若寒实解,则脉必紧去而暴微,其证必手足由冷而反温,是知邪随利去,为欲解也。故此时虽烦下利,乃阴退阳回,故知其必自愈也。
【集注】方有执曰∶紧,寒邪也。自下利脉暴微者,阴寒内泻也。故谓手足为反温,言阳回也。阳回则阴退,故谓紧反去,为欲解也。夫寒邪在阴而脉紧,得自利脉暴微,手足温,紧去为欲解者,犹之邪在阳脉数而热,得汗出脉和身凉数去,为欲愈之意,同阴阳胜复之机也。
程应旄曰∶脉于利后顿变紧而为微,手足于利后变不温而为温,则微非诸微亡阳之微,乃紧去人安之微。
盖以从前之寒,已从下利而去,故阳气得回而欲解也,虽烦下利必自愈。
少阴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恶寒者,当灸之,附子汤主之。
【注】背恶寒为阴阳俱有之证,如阳明病无大热,口燥渴,心烦背微恶寒者,乃白虎加人参汤证也。今少阴病但欲寐,得之二三日,口中不燥而和,其背恶寒者,乃少阴阳虚之背恶寒,非阳明热蒸之背恶寒也。故当灸之,更主以附子汤,以助阳消阴也。口燥、口和,诚二者之确征矣。
【集注】程知曰∶言初得之证,口中和,不渴、不燥,全无里热也。《内经》曰∶背为阳,背恶寒则阳虚阴盛,寒深可知。若风寒在表而恶寒,则一身尽寒矣。灸之以助阳消阴,与附子汤以温经散寒。论中云∶伤寒无大热口燥渴,心烦背微恶寒者,白虎汤加人参主之。彼是阳热乘阴虚而内陷之恶寒,与此之阴寒盛者不同。
阳入阴者,则口燥心烦,阴寒盛者,则不能销铄津液,故口中和。
张璐曰∶太阳表气大虚,邪气得入犯少阴,故得之一二日,尚背恶寒不发热,此阴阳两亏,较之两感,更自不同。两感表里皆属热邪,犹堪发表攻里,此则内外皆属虚寒,无邪热可以攻击。惟当温经补阳,以温补其不足,更灸关元以辅助之。虽其证似缓于发热脉沉,而危殆尤甚焉。
汪琥曰∶此条论仲景不言当灸何穴。常器之云∶当灸膈俞、关元穴,背俞第三行。郭雍云∶此有错字,当是灸膈俞、关元穴也。膈俞是背俞第二行穴。按∶膈俞实系背俞部第二行穴,然常器之所云第三行穴者,当是膈关,非膈俞也。《图经》云∶膈关二穴在第七椎下,两旁相去各三寸陷中,正坐取之,足太阳气脉所发,专治背恶寒,脊强,俯仰难,可灸五壮。盖少阴中寒,必由太阳而入,故宜灸其穴。又关元一穴在腹部中行脐下三寸,足三阴、任脉之会,可灸百壮。常器之所谓灸膈关者,是温其表以散外邪;灸关元者,是温其里以助其元气也。
少阴病,身体痛,手足寒,骨节痛,脉沉者,附子汤主之。
【注】此承上条详举其证,互发其义,以出其治也。身体痛,表里俱有之证也,如太阳病脉浮发热,恶寒身痛,手足热,骨节痛,是为表寒,当主麻黄汤,发表以散其寒。今少阴病,脉沉无热,恶寒身痛,手足寒,骨节痛,乃是里寒,故主附子汤,温里以散寒也。
【集注】方有执曰∶少阴肾也,肾主骨,寒淫则痛。
程应旄曰∶身体痛,手足寒,骨节痛,太阳伤寒同有此证也。以脉沉辨之,沉属阴寒重着所致,里阴有余,表阳不足,故以附子汤主之。
附子汤方
附子(去皮,生破八片,二枚)茯苓(三两)人参(二两)白术(四两)芍药(三两)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方解】少阴为寒水之脏,故寒伤之重者,多入少阴,所以少阴一经,最多死证。方中君以附子二枚者,取其力之锐,且以重其任也;生用者,一以壮少火之阳,一以散中外之寒,则身痛自止,恶寒自除,手足自温矣。以人参为臣者,所以固生气之原,令五脏六腑有本,十二经脉有根,脉自不沉,骨节可和矣。更佐白术以培土,芍药以平木,茯苓以伐水,水伐火自旺,旺则阴翳消,木平土益安,安则水有制,制则生化,此诚万全之术也。其有畏而不敢用,以致因循有误者,不诚可惜哉!少阴病,脉沉者,急温之,宜四逆汤。
【注】少阴病,但欲寐,脉沉者,若无发热、口燥之证,则寒邪已入其脏,不须迟疑,急温之以四逆汤,消阴助阳可也。
【集注】吴人驹曰∶脉沉须别虚实及得病新久,若得之多日及沉而实者,须从别论。
四逆汤方
甘草(炙,二两)干姜(一两半)附子(生用,去皮,破八片,一枚)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温再服。强人可大附子一枚,干姜三两。
【方解】方名四逆者,主治少阴中外皆寒,四肢厥逆也。君以甘草之甘温,温养阳气;臣以姜附之辛温,助阳胜寒;甘草得姜附,鼓肾阳温中寒,有水中暖土之功;姜、附得甘草,通关节走四肢,有逐阴回阳之力,肾阳鼓,寒阴消,则阳气外达而脉自升,手足自温矣。
【集解】汪琥曰∶少阴病,本脉微细,但欲寐。今轻取之,微脉不见,重取之,细脉几亡,伏匿而至于沉,此寒邪深入于里,殆将入脏,温之不容以不急也。稍迟则恶寒身蜷,吐利烦躁,不得卧寐,手足逆冷,脉不至,诸死证立至矣,四逆汤之用可稍缓乎?少阴病,下利,白通汤主之。
【注】少阴病但欲寐,脉微细,已属阳为阴困矣。更加以下利,恐阴降极、阳下脱也。故君以葱白,大通其阳而上升;佐以姜、附,急胜其阴而缓降,则未脱之阳可复矣。
【集注】方有执曰∶少阴病而加下利者,不独在经,而亦在脏,寒甚而阴盛也。治之以干姜、附子者,胜其阴则寒自散也。用葱白而曰白通者,通其阳则阴自消也。
程知曰∶此言下利宜通其阳也。少阴病,谓有脉微细、欲寐证也。少阴下利,阴盛之极,恐致格阳,故用姜、附以消阴,葱白以升阳。通云者,一以温之,而令阳气得入;一以发之,而令阴气易散也。
汪琥曰∶肾虚无火不能主水,故下利用白通汤者,温里以散寒也。
白通汤方
葱白(四茎)干姜(一两)附子(生,去皮,破八片,一枚)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温再服。
【集解】汪琥曰∶此方与四逆汤相类,独去甘草,盖驱寒欲其速,辛烈之性取其骤发,直达下焦,故不欲甘以缓之也。而犹重在葱白,少阴之阴,天之寒气亦为阴,两阴相合而偏于下利,则与阳气隔绝不能通,姜、附之力,虽能益阳,不能使真阳之气必入于阴中,惟葱白味辛,能通阳气,令阴得阳而利,庶可愈矣。盖大辛、大热之药,不过借以益人阳气,非有以通之,令真阳和会,而何以有济也耶?少阴病,下利脉微者,与白通汤,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白通加猪胆汁汤主之。服汤脉暴出者死,微续者生。
【注】此承上条详申其脉,以明病进之义也。少阴病下利脉微者,与白通汤,下利当止。今利不止。而转见厥逆无脉,更增干呕而烦者,此阴寒盛极,格阳欲脱之候也。若专以热药治寒,寒既甚,必反格拒而不入,故于前方中加人尿、猪胆之阴,以引阳药入阴。经曰∶逆者从之。此之谓也。无脉者,言诊之而欲绝也。服汤后,更诊其脉,若暴出者,如烛烬焰高,故主死。若其脉徐徐微续而出,则是真阳渐回,故可生也。故上条所以才见下利,即用白通以治于未形,诚善法也。
【集注】程知曰∶此言阴盛格阳,用胆汁通阴法也。以白通与之,宜乎阳可救。今乃利不止,反至厥逆无脉,则阴邪愈无忌矣。干呕而烦,则阳药在膈而不入阴矣。此非药不胜病,乃无乡导之力也。加人尿、猪胆之阴寒,则可引姜、附之温,入格拒之寒而调其逆。此《内经》从治之法也。
程应旄曰∶脉暴出者死,无根之阳骤迸诸外也。微续者生,阳气渐交,阴肯纳也。
白通加猪胆汁汤方
葱白(四茎)干姜(一两)附子(生,去皮,破八片,一枚)人尿(五合)猪胆汁(一合)以上三味,以水三升,煮服一升,去滓;纳胆汁、人尿,和令相得,分温再服。若无胆,亦可用。
【方解】是方即前白通汤加人尿、猪胆汁也。加尿、胆者,从其类也。下咽之后,冷体既消,热性便发,情且不违而致大益,则二气之格拒可调,上下之阴阳可通矣。
少阴病,欲吐不吐,心烦,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属少阴也。虚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阴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虚,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
【注】少阴病欲吐不吐,心中烦,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此属少阴传邪,寒热俱有之证也。若是少阴热而燥干,引水之渴,小便必色赤,乃少阴燥不能生津,下焦有热也。今为少阴虚,而引水自救之渴,故小便则色白,是少阴虚冷,不能化液,下焦有寒也。于此可知少阴病形悉具,而渴者有寒热二端之别也。
【集注】成无己曰∶欲吐不吐,心烦者,表邪传里也。若腹满痛,则属太阴,此但欲寐,则知属少阴。五六日邪传少阴之时,若自利不渴,寒在中焦,属太阴也;此自利而渴,为寒在下焦,属少阴也。肾虚水燥,故渴欲引水自救。下焦虚寒,故小便色白。下利而渴,小便色白,非里热可知矣。
方有执曰∶此反复申明,晓人勿认烦渴均为热证,以致误之意。
程应旄曰∶烦证不尽属少阴,故指出但欲寐来;渴证不尽属少阴,故指出小便白来。结以下焦虚有寒,教人上病治在下也。盖上虚而无阴以济,总由下虚而无阳以温也。二“虚”字皆由“寒”字得来。又曰∶吐利而渴,与猪苓汤证同,其别在但欲寐。且猪苓证,小便必不利而色赤饮水,与白头翁证同,彼曰∶以有热故也,小便亦必不白。
林澜曰∶欲吐不吐,心烦,阳虚格越于上。但欲寐,自利,小便白,里之真寒已深。要知此渴,与口燥舌干之渴不同。若兼腹满、便闭、谵语诸证,自当作阳邪传里治之。既里虚自利小便白,其为虚寒明甚。特曰下焦者,足见阴既盛于下,阳必格于上,岂可以烦渴而误攻其热哉!汪琥曰∶以全文观之大似热证,惟小便色白,知为真寒之证。此但欲寐与热邪不同,其寐必不昏浊,其呼吸必促而细。曰属少阴者,以别其非阳邪之渴,乃内无津液引水自救之渴,试以冷水饮之,必不多也。细察其小便,若色白者,此少阴虚寒之证悉具也,非热邪可知矣。
沈明宗曰∶此少阴虚寒,似乎热证之辨也。世但知四肢厥逆为虚寒证,讵知小便色白,乃为的验乎?吴人驹曰∶阳明之欲吐则不得寐,在少阴则但欲寐,引此以为盛虚之别。
少阴病,饮食入口则吐,心中温温欲吐复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脉弦迟者,此胸中实,不可下也,当吐之。若膈上有寒饮,干呕者,不可吐也,当温之,宜四逆汤。
【按】温温,当是“”。者,乃吐饮之状也。
【注】此承上条欲吐不吐详别脉证,以明其治也。饮食入口即吐,且心中欲吐复不能吐,恶心不已,非少阴寒虚吐也,乃胸中寒实吐也。故始得之脉弦迟。弦者饮也,迟者寒也。而手足寒者,乃胸中阳气为寒饮所阻,不能通于四肢也。寒实在胸,当因而越之,故不可下也。若膈上有寒饮,但干呕有声而无物出,此为少阴寒虚之饮,非胸中寒实之饮也,故不可吐,惟急温之,宜四逆汤或理中汤加丁香、吴茱萸亦可也。
【集注】程知曰∶此言少阴饮吐,为肾邪上逆,当温不当吐也。欲吐不吐,阴邪上逆之证也。若始得病时,邪未深入,其手足但寒而不厥,脉但弦迟而不沉细,则为邪实胸中,寒尚在表,属于阳分,当吐而不当下。吐者有物,呕则无物,两者须辨。若膈上有寒饮,但见干呕而不能吐出,则是阴寒上逆,当温而不当吐也。曰急温者,明不温则见厥逆无脉诸变证也。
程应旄曰∶寒在胸中,法不可下,而属实邪,但从吐法一吐,而阳气得通,吐法便是温法。若膈上有寒饮干呕者,虚寒从下而上,阻留其饮于胸中,究非胸中之病也,直从四逆汤,急温其下可矣。
少阴病,脉微细沉,但欲卧,汗出不烦,自欲吐,至五六日,自利,复烦躁不得卧寐者,死。
【注】此发明上条,互详脉证,失于急温致变之义也。脉微细沉、但欲卧,少阴寒也。当无汗,今反汗出不烦,乃少阴亡阳也。且自欲吐,阴寒之邪上逆,正当急温,失此不治,因循至五六日,加之自利,复烦躁不得卧寐者,此少阴肾中真阳扰乱,外越欲绝之死证,此时即温之,亦无及矣。
【集注】方有执曰∶脉微沉细,但欲卧,少阴本病也。汗出而不作烦热,无阳也。欲吐,经中之邪不退也。
自利,脏病进也。更复烦躁不得卧寐者,阳欲绝而扰乱不宁也。
程应旄曰∶今时论治者,不至于恶寒蜷卧、四肢逆冷等证叠见,则不敢温,不知证已到此,温之何及?况诸证有至死不一见者,则盍于本论中之要旨,一一申详之∶少阴病,脉必沉而微细,论中首揭此,盖已示人以可温之脉矣。少阴病但欲卧,论中又已示人以可温之证矣。汗出,在阳经不可温,在少阴宜急温,论中又切示人以亡阳之故矣。况复有不烦、自欲吐,阴邪上逆之证乎?则真武、四逆,诚不啻三年之艾矣。乃不知预为绸缪,延缓至五六日,前欲吐,今且利矣;前不烦,今烦且躁矣;前欲卧,今不得卧矣。阳虚扰乱,阴盛转加,焉有不死者乎?少阴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为有水气。其人或咳,或小便不利,或下利,或呕者,真武汤主之。
【注】论中心下有水气,发热有汗,烦渴引饮,小便不利者,属太阳中风,五苓散证也。发热无汗,干呕不渴,小便不利者,属太阳伤寒,小青龙汤证也。今少阴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下利,阴寒深矣。设小便利,是纯寒而无水,乃附子汤证也。今小便不利,或咳或呕,此为阴寒兼有水气之证。故水寒之气,外攻于表,则四肢沉重疼痛;内盛于里,则腹痛自利也;水气停于上焦胸肺,则咳喘而不能卧;停于中焦胃腑,则呕而或下利;停于下焦膀胱,则小便不利,而或少腹满。种种诸证,总不外乎阴寒之水。而不用五苓者,以非表热之饮也;不用小青龙者,以非表寒之饮也。故惟主以真武汤,温寒以制水也。
【集注】喻昌曰∶太阳篇中,厥逆、筋惕肉而亡阳,用真武矣。兹少阴之水湿上逆,仍用真武以镇摄之,可见太阳膀胱与少阴肾,一脏一腑,同为寒水。腑邪为阳邪,藉用麻桂为青龙;脏邪为阴邪,藉用附子为真武。
真武汤方
茯苓(三两)芍药(三两)生姜(切,三两)白术(二两)附子(炮,去皮,破八片,一枚)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三服。
若咳者,加五味子半升,细辛、干姜各一两。若小便利者,去茯苓。若下利者,去芍药,加干姜二两。若呕者,去附子加生姜,足前成半斤。
【方解】小青龙汤,治表不解,有水气,中外皆寒实之病也;真武汤,治表已解,有水气,中外皆寒虚之病也。真武者,北方司水之神也,以之名汤者,赖以镇水之义也。夫人一身制水者,脾也;主水者,肾也;肾为胃关,聚水而从其类者。倘肾中无阳,则脾之枢机虽运,而肾之关门不开,水虽欲行,孰为之主,故水无主制,泛溢妄行而有是证也。用附子之辛热,壮肾之元阳,而水有所主矣;白术之苦燥,创建中土,而水有所制矣;生姜之辛散,佐附子以补阳,温中有散水之意;茯苓之淡渗,佐白术以健土,制水之中有利水之道焉。而尤妙在芍药之酸敛,加于制水、主水药中,一以泻水,使子盗母虚,得免妄行之患;一以敛阳,使归根于阴,更无飞越之虞。孰谓寒阴之品,无益于阳乎?而昧者不知承制之理,论中误服青龙发汗亡阳,用此汤者,亦此义也。然下利减芍药者,以其阳不外散也;加干姜者,以其温中胜寒也。水寒伤肺则咳,加细辛、干姜者,散水寒也。加五味子者,收肺气也。小便利者去茯苓,以其虽寒而水不能停也。呕者,去附子倍生姜,以其病非下焦,水停于胃也。所以不须温肾以行水,只当温胃以散水。佐生姜者,功能止呕也。
【集解】程知曰∶白通、通脉、真武皆为少阴下利而设。白通四证,附子皆生用,惟真武一证熟用者,盖附子生用则温经散寒,炮熟则温中去饮。白通诸汤以通阳为重,真武汤以益阳为先,故用药有轻重之殊。干姜能佐生附以温经,生姜能资熟附以散饮也。
张璐曰∶按真武汤方本治少阴病,水饮内结,所以首推术、附兼茯苓、生姜之运脾渗水为务,此人所易明也。至用芍药之微旨,非仲景不能。盖此证虽曰少阴本病,而实缘水饮内蓄,所以腹痛自利,四肢疼重,而小便反不利也。若极虚极寒,则小便必清白无禁矣,安有反不利之理哉!此证不但真阳不足,真阴亦必素亏,或阴中伏有阳邪所致,若不用芍药固护其阴,岂能胜附子之雄烈乎?病患身大热,反欲得衣者,热在皮肤,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肤,热在骨髓也。
【注】身体为表,脏腑为里,此以内外分表里也。皮肤为表,骨髓为里;六腑为表,五脏为里,此以身体之浅深,脏腑之阴阳分表里也。病患,已病之人也。身大热,谓通身内外皆热,三阳证也。
反欲得近衣者,乃是假热,虽在皮肤之浅,而真寒实在骨髓之深,阴极似阳证也。身大寒,谓通身内外皆寒,三阴证也。反不欲近衣者,乃是假寒,虽在皮肤之浅,而真热实在骨髓之深,阳极似阴证也。
【按】此以人之苦欲,测其寒热真假,而定阴阳之证也。当与少阴、厥阴病论中表热里寒、里热表寒、脉滑而厥、恶寒不欲近衣、口燥咽干等条参看。
【集注】成无己曰∶皮肤言浅,骨髓言深;皮肤言外,骨髓言内。身热欲近衣,表热里寒也;身寒不欲近衣,表寒里热也。大抵表热里寒,脉必沉迟;里热表寒,脉必滑数。须当辨之。
郑重光曰∶皮肤者,骨髓之外,浮浅之分也;骨髓者,皮肤之内,沉深之分也。欲得近衣,借外以御内,此真寒也;体有着而成忤,不在衣之浓薄,此假寒也。不察人之苦欲,何以测其真寒、真热而定标本乎?少阴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手足厥逆,脉微欲绝,身反不恶寒,其人面色赤,或腹痛,或干呕,或咽痛,或利止脉不出者,通脉四逆汤主之。
【注】少阴肾也,肾象乎坎。一阳陷于二阴之中,二阴若盛,则一阳必衰,阴邪始得内侵,孤阳因之而外越也。下利清谷,手足厥冷,脉微欲绝,里阴盛极也;身反不恶寒,面色反赤,其外反热,格阳于外也。故虽有腹痛、干呕、咽痛等证,亦当仿白通汤之法,加葱于四逆汤中,以消其阴,而复其阳可也。
【集注】程应旄曰∶热因寒格,无论腹痛、干呕、咽痛,皆下利中格阳之证。即使利止,而脉仍前,欲绝不出,亦不得谓里寒已退,辄妄治其外热也。须循四逆汤例,消阴翳于下部,但加葱白,宣阳气于下焦,使阳气通而脉亦出,始为真愈。
林澜曰∶格,拒格也。亦曰“隔阳”,阴阳隔离也。又曰“戴阳”,浮于上如戴也。夫真寒入里,阴气未有不盛者。然其剧,不过阳愈微阴愈盛耳!
通脉四逆汤方
甘草(炙,二两)干姜(三两,强人可四两)附子(生用,去皮,破八片,大者一枚)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温再服,其脉即出者愈。
面色赤者,加葱九茎。腹中痛者,去葱加芍药二两。呕者,加生姜二两。咽痛者,去芍药加桔梗一两。利止脉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参二两。病皆与方相应者,乃服之。
【方解】论中扶阳抑阴之剂,中寒阳微不能外达,主以四逆;中外俱寒,阳气虚甚,主以附子;阴盛于下,格阳于上,主以白通;阴盛于内,格阳于外,主以通脉。是则可知四逆营运阳气者也,附子温补阳气者也,白通宣通上下之阳者也,通脉通达内外之阳者也。今脉微欲绝,里寒外热,是肾中阴盛,格阳于外,故主之也。
倍干姜,加甘草佐附子,易名通脉四逆汤者,以其能大壮元阳,主持中外,共招外热返之于内。盖此时生气已离,亡在俄顷,若以柔缓之甘草为君,何能疾呼外阳?故易以干姜。然必加甘草与干姜等分者,恐涣漫之余,姜、附之猛,不能安养元气,所谓有制之师也。若面赤者,加葱以通格上之阳。腹痛者,加芍药以和在里之阴。
呕逆者,加生姜以止呕。咽痛者,加桔梗以利咽。利止脉不出气少者,俱倍人参,以生元气而复脉也。
少阴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反发热者,不死。脉不至者,灸少阴七壮。
【注】少阴吐利,法当逆冷,今不逆冷反发热者,是阳未衰,故曰不死。若脉不至,虽有外热,恐是假热,须防阳脱,宜急灸少阴,速通其阳,则脉可复也。
【集注】程知曰∶前条通脉四逆汤是里寒外热,手足逆冷,而脉不至者也。此条用灸法是里寒外热,手足不逆冷,而脉不至者也。少阴动脉,在足内踝。
喻昌曰∶前条背恶寒之证,灸后用附子汤,阴寒内凝,非一灸所能胜也。此条手足反热,只是阴内阳外,故但灸本经,引之内入,不必更用温药也。
汪琥曰∶经云∶肾之原出于太溪,灸少阴七壮,当灸太溪。二穴在内踝后跟骨动脉陷中。
少阴病,吐利,手足逆冷,烦躁欲死者,吴茱萸汤主之。
【注】名曰少阴病,主厥阴药者,以少阴、厥阴多合病,证同情异,而治别也。少阴有吐利,厥阴亦有吐利;少阴有厥逆,厥阴亦有厥逆;少阴有烦躁,厥阴亦有烦躁。此合病而证同者也。少阴之厥有微甚,厥阴之厥有寒热;少阴之烦躁则多躁,厥阴之烦躁则多烦。盖少阴之病,多阴盛格阳,故主以四逆之姜、附,逐阴以回阳也;厥阴之病,多阴盛郁阳,故主以吴茱萸之辛烈,迅散以通阳也。此情异而治别者也。今吐而不吐蛔,手足厥冷,故以少阴病名之也。盖厥冷不过肘膝,多烦而躁欲死,故属厥阴病主治也。所以不用四逆汤而用吴茱萸汤也。
【集注】程知曰∶吐利,阴邪在里,上干脾胃也;厥冷,阳不温于四肢也;烦而躁,则阴盛之极,至于阳气暴露扰乱不宁也。证至此,几濒危矣。非茱萸之辛温,无以降阴气之上逆;非人参、姜、枣之甘温,无以培中土而制肾邪也。躁烦与烦躁亦有别,躁者阴躁,烦者阳烦。躁烦者,言自躁而烦,是阴邪已外逼也;烦躁者,言自烦而躁,是阳气犹内争也。其轻重浅深之别,学人宜详审之。
程应旄曰∶温法原为阴寒而设。故真寒类多假热,凡阴盛格阳,阴证似阳等,皆少阴蛊惑人耳目处,须从假处勘出真来,方不为之牵制。如吐利而见厥冷,是胃阳衰而肾阴并入也。谁不知为寒者,顾反见烦躁欲死之证以诳之,是皆阳被阴拒而置身无地,故有此象。吴茱萸汤挟木力以益火势,则土得温而水寒却矣。
吴茱萸汤方
吴茱萸(一升)人参(三两)生姜(一两)大枣(十二枚)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温服七合,日三服。
【集解】罗天益曰∶仲景之法,于少阴则重固元阳,于厥阴则重固生气。厥阴肝木虽为两阴交尽,而一阳之真气,实起其中,此之生气一虚,则三阴浊气直逼中上,不惟本经诸证悉具,将阳明之健运失职,以致少阴之真阳浮露,而吐利厥逆,烦躁欲死,食谷欲呕,种种丛生矣。吴茱萸得东方震气,辛苦大热,能达木郁,直入厥阴,降其阴盛之浊气,用以为君;人参秉中和正气,甘温大补,能接天真,挽回性命,升其垂绝之生气,用以为臣;佐姜、枣和胃而行四末。斯则震坤合德,木土不害,一阳之妙用成,而三阴之间无非生生之气矣。
诸证有不退者乎?方有执曰∶吐则伤阳,利则损阴。厥冷者,阴损而逆也;烦躁者,阳伤而乱也。茱萸辛温,散寒暖胃而止呕;人参甘温,益阳固本而补中;大枣助胃益脾;生姜呕家圣药。故四物者,为温中降逆之所须也。
少阴病,吐利,躁烦,四逆者,死。
【注】此承上条互明其义,以别可治不可治也。此条吐利、烦躁、厥逆,皆与上条同,一用吴茱萸汤治之,一曰死不治者,何也?盖以少阴烦躁,多躁少烦,躁者阴也;厥阴烦躁,多烦少躁,烦者阳也。厥阴手足厥冷,不过肘膝,微阳未绝,故可治也;少阴四肢逆冷,不能回温,独阴不化,故曰死也。
【集注】程应旄曰∶由吐利而躁烦,阴阳离脱而扰乱可知。加之四逆,其阳绝矣,不死何待?使早知温中,宁有此乎?张璐曰∶此条与上条不殊,何彼可治,而此不可治耶?必是已用温中不愈,转加躁烦,故主死耳。
少阴病,恶寒身蜷而利,手足厥冷者,不治。
【注】此互详上条手足逆冷不治之义也。恶寒身蜷而卧,虽系少阴证,而不至于死。若下利不止,手足逆冷不回,是有阴无阳,即不吐利躁烦,亦不可治也。
【集注】喻昌曰∶阴盛无阳,即用四逆等法,回阳气于无何有之乡,其不能回者多矣,故曰不治。
少阴病,四逆,恶寒而身蜷,脉不至,不烦而躁者,死。
【注】此总承上三条,以明不治之死证也。四逆,谓四肢逆冷,过肘膝而不回也。表阳虚,故恶寒也。阴主屈,故蜷卧不伸也。脉不至,则生气已绝,若有烦无躁,是尚有可回之阳,今不烦而躁,则是有阴无阳,故曰死也。
【集注】程应旄曰∶诸阴邪具见,而脉又不至,阳先绝矣。不烦而躁,孤阴无附,将自尽也。经曰∶阴气者,静则神藏,躁则消亡。盖躁则阴藏之神外亡也。亡则死矣。使早知复脉以通阳,宁有此乎?少阴病,下利,脉微涩,呕而汗出,必数更衣,反少者,当温其上,灸之。
【注】脉微,阳虚也。涩,血少也。必数更衣者,下利勤也。反少者,欲下而反少也,即今之阳虚血少,里急后重,下利病也。呕而汗出者,阴盛于内,上逆而作呕也。阳虚失护,故汗出也。当温其上,宜灸之。
【集注】程应旄曰∶少阴病下利,阳微可知,乃其脉微而且涩,则不但阳微而阴且竭矣。阳微故阴邪逆上而呕,阴竭故汗出而勤,努责一法之中,既欲助阳兼欲护阴,则四逆、附子辈,俱难用矣。惟灸顶上百会穴以温之,既可代姜、附辈之助阳而行上,更可避姜、附辈之辛窜而燥下,故下利可止,究于阴血无伤。可见病在少阴,不可以难用温者,遂弃夫温也。
汪琥曰∶按此条论仲景不言当灸何穴。脉经云∶灸厥阴俞。常器之曰∶灸太冲,皆误。郭雍曰∶灸太溪。
虽系少阴经穴,亦误。仲景曰∶宜温其上。方有执曰∶上,谓顶,百会穴是也。《图经》云∶一名三阳五会,在前顶后一寸五分,顶中央,原治小儿脱肛久不瘥,可灸七壮。此条亦灸之者,升举其阳以调夫阴也。
少阴病,下利止而头眩,时时自冒者,死。
【注】少阴病利止,若胃和能食,神清气爽,是为欲愈也。今利止头眩,时时昏冒不省,是气脱神去,故下利虽止,仍主死也。
【集注】方有执曰∶头眩,俗谓昏晕也。诸阳在头,下利止而头眩者,阳无根据附,浮越于外,神气散乱,故时时自冒也,死可知矣。
张锡驹曰∶此条死证,全在头眩、自冒上看出,若利止而头不眩不冒,此中已和矣,安能死乎?张璐曰∶人身阴阳相为根据附者也。阴亡于下,则诸阳之上聚于头者,纷然而动,所以头眩时时自冒,阳脱于上而主死也。可见阳回利止则生,阴尽利止则死矣。
汪琥曰∶下利止,则病当愈,今者反为死候,非阳回而利止,乃阳脱而利尽也。
少阴病六七日,息高者,死。
【注】少阴病但欲寐,息平气和,顺也。今息高气促,逆也。凡病卧而息高气促者,多死。
【集注】喻昌曰∶“六七日”字,辨证最细。盖经传少阴而息高,与二三日太阳作喘之表证迥殊也。
程知曰∶肾为生气之源,息高则真气散走于胸中,不能复归于气海,故主死也。
程应旄曰∶夫肺主气,而肾为生气之源,盖呼吸之门也,关系人之死生者最巨。息高者,生气已绝于下,而不复纳,故游息仅呼于上,而无所吸也。死虽成于六七日之后,而机自兆于六七日之前。既值少阴受病,何不预为固护,预为堤防,致令真阳涣散而无可复返乎?凡条中首既谆谆禁汗,继即急急重温,无非见及此耳!魏荔彤曰∶七日之久,息高气逆者,与时时自冒,同一上脱也。一眩冒而阳升不返,一息高而气根已铲,同一理而分见其证者也,故仲景俱以死期之。
少阴病,脉细沉数,病为在里,不可发汗。
【注】少阴病但欲寐,若脉细沉微,是邪从寒化也。今脉细沉数,乃邪从热化也,即有发热,亦是将转属阳明,非若前所言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不数,宜麻黄附子细辛汤发汗者可比也。故曰∶病为在里,不可发汗。
【集注】程知曰∶言热邪在里,有发汗之禁也。少阴之脉微细,其常也。乃沉而加之以数,正为热邪在里之征。发汗则动经而增燥热,有夺血之变矣。
郑重光曰∶脉细沉而数,里有伏阳矣,故曰病为在里。乃热邪传里之证,断不可发汗,发汗则动经气,而有亡血之变。少阴发热脉沉,是病为在表,以无里证,故可发汗。若脉浮而迟,表热里寒,下利清谷,是迟为无阳,病为在里,又不得以浮为在表而发汗也。要知阴中有阳,沉亦可汗;阳中有阴,浮亦当温。此条脉细沉数,数则为热,沉为在里,此阳邪入里,故以发汗而示戒也。
少阴病,但厥无汗,而强发之,必动其血,未知从何道出,或从口鼻,或从目出者,是名下厥上竭,为难治。
【注】此条申明强发少阴热邪之汗,则有动血之变也。少阴病脉细沉数,加之以厥,亦为热厥。阴本无汗,即使无汗,亦不宜发汗。若发其汗,是为强发少阴热邪之汗也。不当发而强发之,益助少阴之热,炎炎沸腾,必动其本经之血,或从口鼻,或从目出,是名下厥上竭。下厥者,少阴热厥于下也;上竭者,少阴血竭于上也,故为难治。
【集注】张璐曰∶强责少阴汗,而动其血,势必逆行而上,出阳窍,以发汗皆阳药故也。
程应旄曰∶五液皆主于肾,强发少阴之汗,周身之气皆逆,血随奔气之促逼而见,故不知从何道而出也。
沈明宗曰∶少阴病但厥无汗,其病在里,当以四逆散,和阴散邪,其病自退,而厥自愈矣。岂可强发其汗耶!魏荔彤曰∶厥而有汗,乃内寒迫阳外亡之象,故为寒化。阴邪无汗而厥,则热邪伏于里而不外越,邪热内耗也,斯可议为热化阳邪无疑矣。
少阴病,咳而下利,谵语者,被火气劫故也,小便必难,以强责少阴汗也。
【注】少阴属肾,主水者也。少阴受邪,不能主水,上攻则咳,下攻则利。邪从寒化,真武汤证也;邪从热化,猪苓汤证也。今被火气劫汗,则从热化而转属于胃,故发谵语;津液内竭,故小便难,是皆由强发少阴之汗故也。欲救其阴,白虎、猪苓二汤,择而用之可耳!【集注】方有执曰∶强责,谓过求也。小便与汗,皆血液也。少阴少血,劫汗夺血,则小便为之涸竭,故难也。
少阴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呕渴,心烦不得眠者,猪苓汤主之。
【注】凡少阴下利清谷。咳呕不渴,属寒饮也。今少阴病六七日,下利粘秽,咳而呕,渴烦不得眠,是少阴热饮为病也。饮热相抟,上攻则咳,中攻则呕,下攻则利;热耗津液,故渴;热扰于心,故烦不得眠。宜猪苓汤利水滋燥,饮热之证,皆可愈矣。
【集注】赵嗣真曰∶少阴咳而下利,呕渴心烦不眠,及厥阴下利欲饮水者,是皆传邪之热,脉必沉细数,故以黄连、滑石等清利之。其少阴自利而渴,欲吐不吐,心中烦,但欲寐,小便色白者,是本经阴邪之寒也,脉必沉微,故以附子、干姜温之。
汪琥曰∶下利咳而呕渴,心烦不得眠,焉知非少阳、阳明之病?然少阳、阳明若见此证,为里实,脉必弦大而长,此病脉必微细,故知其为少阴之病无疑也。
林澜曰∶下利则邪并于下矣。其呕而且咳何也?盖至六七日,渴而心烦不眠,则传邪之上客者又盛,渴则必恣饮,多饮必停水,是邪热既不能解,而水蓄之证复作也。热邪传陷之下利,非阴寒吐利并作之可比。呕而渴者,盖先呕后渴,为邪欲解;先渴后呕,多为水停,况又有水寒射肺为咳之可兼察乎?以是知必有挟饮于内耳。
沈明宗曰∶黄连阿胶汤之心烦不得眠,较此条颇同而治异,何也?盖此条乃少阴风热,转入阳明而致下利,故以猪苓汤驱导水邪,还从膀胱而去,急救胃中津液为主;彼条之心烦不得眠而无下利,乃肾水枯少,故用黄连阿胶汤滋阴清火,急救肾阴为主也。
魏荔彤曰∶咳而咽不痛,渴而口不干,则知邪虽为传经而入之热,惟其有水饮相混,故热势不能甚肆。其猛烈虽上冲为咳呕,而不致咽痛,隔阻正津为口渴,而不致干燥,兼以心烦不得眠,于少阴但欲寐,阴证中见阳证,岂非传经之热兼水湿者乎?其所以不发黄者,以少阴病原有下利,湿不能留,热不能蓄故也。由此观之,热邪兼水饮昭然矣。
少阴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
【注】凡少阴四逆,虽属阴盛不能外温,然亦有阳为阴郁,不得宣达而令四肢逆冷者,故有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泄利下重诸证也。今但四逆而无诸寒热证,是既无可温之寒,又无可下之热,惟宜疏畅其阳,故用四逆散主之。
【集注】李中梓曰∶按少阴用药,有阴阳之分,如阴寒而四逆者,非姜、附不能疗。此证虽云四逆必不甚冷,或指头微温,或脉不沉微,乃阴中涵阳之证。惟气不宣通是以逆冷,故以柴胡凉表,芍药清中。此本肝胆之剂,而少阴用之者,为水木同源也。以枳实利七冲之门,以甘草和三焦之气,气机宣通,而四逆可痊矣。
程知曰∶盖伤寒以阳为主,四逆有阴进之象,下之则阳益亏陷而不出。故经谓诸热邪传经至于手足逆冷最难辨认,谓为寒深于里,则无脉微欲绝之象;谓为热深于里,则无烦渴之证。盖只是热邪入结于里,而阳气不得顺行四肢也。此证当用和解,不当用寒下,故经中用剂之轻少者,无如此方,则其轻缓解散之义可见矣。
程应旄曰∶初得之四逆,固非热证,亦非深寒。咳悸而或小便不利,既似乎水蓄,腹痛泄利,又似乎寒凝,其中更兼下重一证,得毋气滞在趺阳,而经络失宣通也耶!汪琥曰∶四逆散,乃阳邪传变而入阴经,是解传经之邪,非治阴寒也。凡阳热之极,六脉细弱,语言轻微,神色懒静,手足清温,有似阴证,而大便结小便数,齿燥舌苔,其热已伏于内,必发热也。若用热药,则内热愈炽;用凉药,则热被寒束而不得散。法惟宜和表解肌,疏通气血,而里热自除。此仲景四逆散所由设也。
四逆散方
甘草(炙)枳实(破,水渍,炙干)柴胡芍药上四味,各十分,捣筛,白饮和服方寸匕,日三服。
咳者,加五味子、干姜各五分,并主下利。悸者,加桂枝五分。小便不利者,加茯苓五分。腹中痛者,加附子一枚,炮令折。泻利下重者,先以水五升,煮薤白三升,煮取三升,去滓,以散三方寸匕,纳汤中,煮取一升半,分温再服。
【方解】方名四逆散,与四逆汤均治手足逆冷,但四逆汤治阴邪寒厥,此则治阳邪热厥。热厥者,三阳传厥阴合病也。太阳厥阴,麻黄升麻汤、甘草干姜汤证也;阳明厥阴,白虎汤、大承气汤证也。此则少阳厥阴,故君柴胡以疏肝之阳,臣芍药以泻肝之阴,佐甘草以缓肝之气,使枳实以破肝之逆,三物得柴胡,能外走少阳之阳,内走厥阴之阴,则肝胆疏泄之性遂,而厥可通也。或咳或下利者,邪饮上下为病,加五味子、干姜,温中以散饮也。或悸者,饮停侮心,加桂枝通阳以益心也。或小便不利者,饮蓄膀胱,加茯苓利水以导饮也。或腹中痛者,寒凝于里,加附子温中以定痛也。或泻利下重者,寒热郁结,加薤白开结以疏寒热也。
【集解】方有执曰∶人之四肢,温和为顺,故以不温和为逆。但不温和而未至于厥冷,则热犹未深入也,故用柴胡以解之,枳实以泻之,芍药以收之,甘草以和之也。
少阴病,下利,若利自止,恶寒而蜷卧,手足温者,可治。
【注】少阴病,恶寒厥冷下利不止者,阴寒盛也。今下利能自止,手足能自温,虽见恶寒蜷卧,乃阴退阳回之兆,故曰可治。
【集注】程应旄曰∶少阴病,下利而利自止,则阴寒亦得下祛,而又不致于脱,虽有恶寒蜷卧不善之证,但使手足温者,阳气有挽回之机,故可温而救之也。
沈明宗曰∶手足温者,乃真阳未离,急用白通、四逆之类,温经散寒,则邪退而真阳复矣,故曰可治。
少阴病,恶寒而蜷,时自烦,欲去衣被者,可治。
【注】少阴病,恶寒而蜷,阴寒证也。若时自烦欲去衣被者,此阳回阴退之征,故曰可治。
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烦,不得卧,黄连阿胶汤主之。
【注】此承上条以出其治也。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谓或四五日也。言以二三日,少阴之但欲寐,至四五日,反变为心中烦不得卧,且无下利清谷咳而呕之证,知非寒也,是以不用白通汤;非饮也,亦不用猪苓汤;乃热也,故主以黄连阿胶汤,使少阴不受燔灼,自可愈也。
【集注】程知曰∶二三日邪在少阴,四五日已转属阳明,故无呕利厥逆诸证。而心烦不得卧者,是阳明之热内扰少阴,故不欲寐也,当以解热滋阴为主治也。
黄连阿胶汤方
黄连(四两)黄芩(二两)芍药(二两)鸡子黄(二枚)阿胶(三两)上五味,以水六升,先煮三物,取二升,去滓,纳胶烊尽,小冷,纳鸡子黄,搅令相得,温服七合,日三服。
【集解】柯琴曰∶此少阴之泻心汤也。凡泻心必藉连、芩,而导引有阴阳之别。病在三阳,胃中不和,而心下痞硬者,虚则加参、甘补之,实则加大黄下之。病在少阴,而心中烦不得卧者,既不得用参、甘以助阳,亦不得用大黄以伤胃也。故用芩、连以直折心火;用阿胶以补肾阴;鸡子黄佐芩、连,于泻心中补心血;芍药佐阿胶,于补阴中敛阴气,斯则心肾交合,水升火降,是以扶阴泻阳之方,而变为滋阴和阳之剂也。是则少阴之火,各归其部,心中之烦、不得眠可除矣。经曰∶阴平阳秘,精神乃治。斯方之谓欤!少阴病,下利咽痛,胸满心烦,猪肤汤主之。
【注】身温腹满下利,太阴证也;身寒欲寐下利,少阴证也。身热不眠咽痛,热邪也;身寒欲寐咽痛,寒邪也。今身寒欲寐,下利咽痛,与胸满心烦之证并见,是少阴热邪也。少阴之脉,循喉咙,其支者,从肺出络心注胸中,是以少阴之热邪上逆,则所过之处无不病也。以猪肤汤主之,解少阴上焦之热,兼止下焦之利也。
【集解】喻昌曰∶下利咽痛,胸满心烦,此少阴热邪充斥上下中间,无所不到,寒下之药,不可用矣,故立猪肤汤一法也。盖阳微者,用附子温经;阴竭者,用猪肤润燥,温经润燥中,同具散邪之义也。
猪肤汤方
猪肤(一斤)上一味,以水一斗,煮取五升,去滓,加白蜜一升,白粉五合,熬香,和令相得,温分六服。
【方解】猪肤者,乃革外之肤皮也。其体轻,其味咸,轻则能散,咸则入肾,故治少阴咽痛,是于解热中寓散之意也。
【集解】成无己曰∶猪,水畜也。其气先入肾,解少阴之客热。加蜜以润燥除烦,白粉以益气断利也。
少阴病二三日,咽痛者,可与甘草汤;不瘥,与桔梗汤。
【注】少阴病二三日,咽痛无他证者,乃少阴经客热之微邪,可与甘草汤缓泻其少阴之热也。若不愈者,与桔梗汤,即甘草汤加桔梗以开郁热。不用苦寒者,恐其热郁于阴经也。
【集注】喻昌曰∶用甘草者,和缓其势;用桔梗者,开提其邪也。此在二三日,他证未具,故可用之。若五六日,则少阴之下利、呕逆诸证皆起,此法又未可用矣。
甘草汤方
甘草(二两)上一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去滓,温服七合,日二服。
桔梗汤方
桔梗(一两)甘草(二两)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温分再服。
少阴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汤主之。
【注】少阴病咽痛者,谓或左或右,一处痛也。咽中痛者,谓咽中皆痛也。较之咽痛而有甚焉。甚则涎缠于咽中,故主以半夏散,散风邪以逐涎也。
【集注】方有执曰∶此以风邪热甚,痰上壅而痹痛者言也。故主之以桂枝祛风也,佐之以半夏消痰也,和之以甘草除热也。三物者,是又为咽痛之一治法也。
半夏散及汤方
半夏(洗)桂枝甘草(炙,各等分)上三味,各别捣筛已,合治之,白饮和服方寸匕,日三服。若不能散服者,以水一升,煎七沸,纳散两方寸匕,更煮三沸,下火令小冷,少少咽之。半夏有毒,似不当散服。
少阴病,咽中伤,生疮,不能语言,声不出者,苦酒汤主之。
【注】少阴病,咽痛不愈,若剧者,咽中为痛所伤,渐乃生疮,不能言语,声音不出,所必然也。以苦酒汤主之,用半夏涤涎,蛋清敛疮,苦酒消肿。则咽清而声出也。
【集注】程知曰∶咽痛忌汗、忌寒下,故甘草、桔梗、苦酒三方,皆用和解之法。惟半夏散及汤,在前条为辛散温解之法也。
苦酒汤方
半夏(洗,破如枣核大,十四枚)鸡子(去黄,纳上苦酒,着鸡子壳中,一枚)上二味,纳半夏,着苦酒中,以鸡子壳置刀环中,安火上,令三沸,去滓,少少含咽之,不瘥,更作三剂。
【集解】李杲曰∶大抵少阴多咽伤、咽痛之证,古方用醋煮鸡子,主咽喉失音,取其酸收,固所宜也。半夏辛燥,何为用之?盖少阴多寒证,取其辛能发散,一发一敛,遂有理咽之功也。
程知曰∶按卵白象天,卵黄象地。前黄连阿胶汤用鸡子黄,义取入肾滋阴;此苦酒汤用鸡子白,义取入肺润疮也。
少阴病八九日,一身手足尽热者,以热在膀胱,必便血也。
【注】邪传少阴,不从阴化而见寒证,亦不从阳化而见热证,是其人肾气素充,所以脏虽受邪,留连八九日,仍复传腑外散也。太阳主表,故一身手足尽热。若热还卫分,非汗不解;热还营分,非衄不解。热甚于上,则头痛、目瞑、衄血;热甚于下,则腹痛、尿难、便血,理必然也。凡热少血多,瘀成血蓄;热多血少,热迫其血,血不得蓄。今为少阴邪热,复转膀胱而伤营分,迫走下窍,故便血也。
【集注】程知曰∶前少阴病,手足不逆冷,反发热者不死,阳未全亏也;此八九日,一身及手足热,阴盛于里也。
张璐曰∶少阴病,难于得热,热则阴尽阳复,故少阴篇中谓手足不逆冷,反发热者不死。然病至八九日,阴邪内解之时,反一身手足尽热,少阴必无此证,当是脏邪转腑,肾移热于膀胱,以膀胱主表,故一身及手足尽热也。膀胱之血,为少阴之热所逼,其趋必出阴窍,以阴主降故也。
少阴病,二三日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下利不止,便脓血者,桃花汤主之。
【注】少阴病二三日无阴邪之证,至四五日始腹痛、小便不利,乃少阴阳邪攻里也。若腹痛、口燥、咽干而从燥化,则为可下之证矣。今腹痛、小便不利,是热瘀于里,水无出路,势必下迫大肠而作利也。倘利久热伤其营,营为火化,血腐为脓,则为可清之证也。今下利昼夜不止,而便脓血,则其热已随利减,而下焦滑脱可知矣,故以桃花汤主之,益中以固脱也。
【集注】成无己曰∶《要略》云∶阳证内热,则溢出鲜血;阴证内寒,则下紫黑如豚肝也。
喻昌曰∶治下必先固中,中气不下坠,则滑脱无源,而自止。注家见用干姜,谓是寒邪伤胃,不知热邪挟少阴之气填塞胃中,故少佐干姜之辛以散之也。
程知曰∶此下利脓血之治法也。腹痛、小便不利,少阴热邪也,而下利不止,便脓血,则证为伤血,且有中气下脱之虞矣,故用桃花汤固肠止利也。
魏荔彤曰∶此证乃热在下焦,而熏蒸中焦,使气化因热郁而不行,大便因热盛而自利也。久而下利不止,将肠胃秽浊之物,如脓带血,尽随大便而下,热一日不消,利一日不止也。
沈明宗曰∶此邪挟内湿凝滞血分,则便脓血也。
桃花汤方
赤石脂(一半全用,一半筛末,一斤)干姜(一两)糯米(一升)上三味,以水七升,煮米令熟,去滓,温服七合,纳赤石脂末方寸匕,日三服。若一服愈,余勿服。
【方解】少阴寒邪,多利清谷;少阴热邪,多便脓血,日久不止,关门不固,下焦滑脱矣。此方君以体膏性涩之石脂,养肠以固脱;佐以味甘多液之糯米,益气以滋中。则虽下利日久,中虚液枯,未有不愈者也。其妙尤在用干姜少许,其意不在温而在散火郁,借此以开脓血无由而化也。若一服愈,余勿服,以其粘涩之性甚也。
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桃花汤主之。
【注】少阴病,诸下利用温者,以其证属虚寒也。此少阴下利便脓血者,是热伤营也。而不径用苦寒者,盖以日久热随血去,肾受其邪,关门不固也,故以桃花汤主之。
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可刺。
【注】少阴病下利,便脓血用桃花汤不止者,热瘀于阴分也,则可刺本经之穴,以泄其热,热去则脓血自止矣。
【集注】张璐曰∶先下利日久,而后便脓血,则用桃花汤;若不先下利,而下利便脓血,则可刺经穴。若刺经穴不愈,则当从事白头翁汤。设更咽干、心烦不得眠,则又须黄连阿胶汤为合法也。
林澜曰∶刺者,泻其经气而宣通之也。下利便脓血,既主桃花汤矣,此复云可刺者,如痞证利不止,复利其小便,与五苓散以救石脂禹余粮之穷,故此一刺,亦以辅桃花汤之所不逮也。
少阴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
【注】邪至少阴二三日,即口燥咽干者,必其人胃火素盛,肾水素亏,当以大承气汤,急泻胃火以救肾水。
若复迁延时日,肾水告竭,其阴必亡,虽下无及矣。
【集注】成无己曰∶与大承气汤急下之以全肾,何也?经云∶三阴经受病已入于腑者,可下而已,则是上条少阴病,乃入腑证也。少阴邪热已转属于腑,胃腑实热消灼肾水,故口燥咽干,用大承气以泻腑,而实热自除。且少阴之脏本肾属水,胃腑属土,泻土所以救水也。
方有执曰∶口燥咽干者,少阴之脉,循喉咙挟舌本,邪热客于其经,而肾水为之枯竭也。然水干则土燥,土燥则水愈干,所以急于下也。
张璐曰∶按少阴急下三证,一属传经热邪亢极,一属热邪转入胃腑,一属温热发自少阴,皆刻不容缓之证。
故当急救欲绝之肾水,与阳明急下三法,同源异派。
汪琥曰∶少阴病得之二三日者,非才得病二三日即口燥咽干,谓少阴口燥咽干之病,已得之二三日也。
少阴病,自利清水,色纯青,心下必痛,口干燥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
【注】少阴病自利清水,谓下利无糟粕也。色纯青,谓所下者皆污水也。下无糟粕,纯是污水,此属少阴实热,所以心下必痛,口燥咽干,其为少阴急下之证无疑矣。故当急下之,宜大承气汤。
【集注】程知曰∶阳邪热结,口必干燥,设系阴邪,口中和而不燥矣,故宜急下之以救阴也。
沈明宗曰∶邪传阳明,必俟大便坚硬而攻下者,乃未伤胃中津液之谓。此利清水,因少阴邪热炽盛,乘逼胃中津液,顷刻势已濒危,不得不以通因通用急夺,而救胃、肾将绝之阴也。
少阴病六七日,腹胀不大便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
【注】少阴病六七日,腹胀不大便者,盖因其人阳气素盛,胃有宿食故也。所以传邪已入少阴,复转属阳明,而成胃实,故宜大承气汤急下之也。
【集注】张璐曰∶少阴之证,自利者最多,虚寒则下利清谷,虚热则下利脓血,故多用温补。传经阳邪内结,则自利纯青水,温热病,则自利烦渴,并宜下夺清热。此以六七日不大便而腹胀,可见邪热转归阳明,而为胃实之证,所以宜急下也。
少阴中风,脉阳微阴浮者,为欲愈。
【注】少阴中风,脉若见阳浮阴弱,乃风邪传入少阴,则是其势方盛,未易言愈。今阳脉反微,阴脉反浮,阳微则外邪散而表气和,阴浮则里气胜而邪外出,故为欲愈也。
少阴病欲解时,从子至寅上。
【注】子、丑、寅阳生渐长之候也。病在少阴而解于阳生之际,所谓阳进则阴退,阴得阳而邪自解也。少阴所重在真阳,从可见矣。
厥阴者,阴尽阳生之脏,与少阳为表里者也。故其为病,阴阳错杂,寒热混淆,邪至其经,从化各异。若其人素偏于热,则邪从阳化,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蛔厥,口烂,咽痛,喉痹,痈脓,便血等阳证见矣。若其人素偏于寒,则邪从阴化,故手足厥冷,脉微欲绝,肤冷,脏厥,下利,除中等阴证见矣。所以少阳不解,传变厥阴而病危,厥阴病衰,转属少阳为欲愈,阴阳消长,大伏危机。兹以阴阳从化,厥热胜复之微旨,详发于篇中,俾临证者,延医有要道焉。
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
【注】此条总言厥阴为病之大纲也。厥阴者,为阴尽阳生之脏,邪至其经,从阴化寒,从阳化热,故其为病,阴阳错杂,寒热混淆也。消渴者,饮水多而小便少,乃厥阴热化而耗水也。厥阴之脉,起足大指,循股内入阴中,环阴器抵少腹,贯心膈。其注肺热邪,循经上逆膈中,故气上撞心,心中疼热也。饥而不欲食者,非不食也,因食则动蛔而吐,故虽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也。夫消渴多饮,饥不能食,则胃中所有者,但水与热耳!若更以厥阴热气,挟蛔撞疼,误认为转属阳明之实痛而下之,则胃愈虚,必下利不止矣。
【集注】成无己曰∶邪自太阳传至太阴,则腹满而嗌干,未成渴也;至少阴则口燥舌干而渴,未成消也;至厥阴则成消渴者,以势甚能消水故也。又张卿子云∶尝见厥阴消渴数证,舌尽红赤,厥冷脉微,渴甚,服白虎、黄连等汤,皆不能救,盖厥阴消渴,皆寒热错杂之邪,非纯阳亢热之证可比也。
魏荔彤曰∶此申解厥阴传经热邪为患,历举其证,以禁误下也。伤寒之邪,传入少阴,为里中之里,及自少阴传厥阴,又为三阴之极尽处矣。阴尽处受邪,无所复传,却同少阳为升降之出路。少阳无下法,厥阴阴邪亦无下法,下之为误可知矣。首标“消渴”二字,凡热必渴,而寒湿隔阻正气,亦有渴者,然其渴虽欲饮水,必不能多,未有渴而饮,饮而仍渴,随饮随消随渴。若是者则消渴为传经之热邪,传入厥阴无疑也。
厥阴病,渴欲饮水者,少少与之,愈。
【注】厥阴病,渴欲饮水者,乃阳回欲和,求水自滋,作解之兆,当少少与之,以和其胃,胃和汗出,自可愈也。若多与之,则水反停渍入胃,必致厥利矣。
【集注】张璐曰∶阳气将复,故欲饮水。而少少与之者,盖阴邪方欲解散,阳气尚未归复,若恣饮不消,反有停蓄之患矣。
汪琥曰∶厥阴有消渴一证,不言自愈者,盖热甚而津液消烁,虽饮水不能胜其燥烈,乃邪气深入未愈之征也。而此条之渴欲饮水与之愈者,盖其热非消渴之比,乃邪气向外欲解之机也,两者自是不同。
伤寒,厥而心下悸,宜先治水,当服茯苓甘草汤,却治其厥。不尔,水渍入胃,必作利也。
【按】“厥而心下悸者”之下,当有“以饮水多”四字,若无此四字,乃阴盛之厥悸,非停水之厥悸矣,何以即知是水而曰宜先治水耶?【注】伤寒厥而心下悸者,不渴引饮,乃阴盛之厥悸也,若以饮水多,乃停水之厥悸也。故宜先治水,却治其厥,当与茯苓甘草汤,即桂枝甘草汤、加茯苓、生姜也。桂枝、甘草补阳虚也,佐生姜外散寒邪,则厥可回矣,君茯苓内输水道,则悸可安矣,此先水后厥之治也。盖停水者,必小便不利,若不如是治之,则所停之水渍入胃中,必作利也。
【按】伤寒太阳篇,汗出表未和,小便不利,此条伤寒表未解,厥而心下悸,二证皆用茯苓甘草汤者,盖因二者见证虽不同,而里无热、表未和、停水则同也。故一用之谐和荣卫以利水,一用之解表通阳以利水,无不可也。此证虽不曰小便不利,而小便不利之意自在。若小便利则水不停,而厥悸属阴寒矣,岂宜发表利水耶!【集注】方有执曰∶《金匮》云∶水停心下,甚则悸者,是悸为水甚,而厥则寒甚也。寒无象而水有形,水去则寒消,而厥亦愈。入胃者,水能渗土也。
喻昌曰∶太阳篇中饮水多者,心下必悸,故此厥而心下悸者,明系饮水所致。所以乘其水未渍胃,先用茯苓甘草汤治水,以清下利之源,后乃治厥,庶不致厥与利相因耳!程应旄曰∶寒因水停而作厥者,其证以心下悸为验。厥阴有此,多因消渴得之。水其本也,寒其标也,不先水而先厥,且防水渍入胃,敢下之乎?汪琥曰∶厥而心下悸者,明系饮水多,寒饮留于心下,胸中之阳,不能四布,故见厥。此非外来之寒比也,故法宜先治水,须与茯苓甘草汤,而治厥之法,即在其中矣。盖水去则厥自除也。不尔者,谓不治其水,则水渍下入于胃,必作利也。
吴人驹曰∶气脉流行,不循常道,是为悖逆,名之曰厥。但厥有痰、实、寒、热、气、水之不同,此因于水者也。水气不循故道,则水之寒气上乘于心而为悸,故治水即所以去悸,而厥亦回。设或不然,则水之甚者,其土沮洳,因为之利矣。
伤寒脉微而厥,至七八日肤冷,其人躁无暂安时者,此为脏厥,非蛔厥也。蛔厥者,其人当吐蛔。今病者静,而复时烦者,此为脏寒,蛔上入其膈,故烦,须臾复止。得食而呕,又烦者,蛔闻食臭出,其人当自吐蛔。
蛔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久利。
【按】“此为脏寒”之“此”字,当是“非”字,若是“此”字,即是脏厥,与辨蛔厥之义不属。
【注】首条总论厥阴阳邪化热,此条详辨厥阴阴邪化寒,以明脏厥、蛔厥之不同,而出其治也。伤寒脉微而厥,厥阴脉证也。至七八日不回,手足厥冷,而更通身肤冷,躁无暂安之时者,此为厥阴阳虚阴盛之脏厥,非阴阳错杂之蛔厥也。若蛔厥者,其人当吐蛔,今病者静而复时烦,不似脏厥之躁无暂安时,知非脏寒之躁,乃蛔上膈之上也,故其烦须臾复止也。得食而吐又烦者,是蛔闻食臭而出,故又烦也。得食,蛔动而呕,蛔因呕吐而出,故曰∶其人当自吐蛔也。蛔厥主以乌梅丸,又主久利者,以此药性味酸苦辛温,寒热并用,能解阴阳错杂,寒热混淆之邪也。脏厥者,宜吴茱萸汤;兼少阴者,宜四逆、通脉、附子等汤。临证者酌而用之可也。
【集注】方有执曰∶脉微而厥,统言之也。肤冷,言不独手足,以见阳气内陷也。脏厥,言非在经也。
喻昌曰∶脉微而厥,而阳气衰微可知,然未定其为脏厥、蛔厥也。惟肤冷而躁,无暂安时,乃为脏厥。脏厥用四逆及灸法,其厥不回者死。若蛔厥则时厥时烦,未为死候,但因此而驯至胃中,无阳则死矣。
程知曰∶言厥,有脏与蛔之别也。脏厥者,肾脏之阳不行也;蛔厥者,手足冷而吐蛔,胃腑之阳不行也。
蛔厥者,蛔动则烦而有静时,非若脏厥之躁无暂安时也。此胃阳病而无关于肾阳,故厥虽同,而证则异也。
程应旄曰∶脉微而厥,纯阴之象,征于脉矣;七八日肤冷,无阳之象,征于形矣。阴极则发躁,无暂安时,此自是少阴脏厥,为不治之证,厥阴中无此也。至于吐蛔,为厥阴本证,则蛔厥可与阴阳不相顺接者,连类而明之也。用乌梅丸名曰安蛔,实是安胃,并主久利,见阴阳不相顺接,厥而下利之证,皆可以此方括之也。
林澜曰∶阳烦阴躁,烦轻躁重,于脏厥言躁,于蛔厥言烦,已具安危之异矣。脏厥者,阳气将脱,脏气欲绝而争,故脏厥为死证;若蛔厥者,脏气虚寒,而未至于绝。脏气寒,则蛔不安其宫而动,脏气虚则蛔求食而出,是以其证必吐蛔。
乌梅丸方
乌梅(三百枚)细辛(六两)干姜(十两)黄连(十六两)当归(四两)附子(去皮,炮,六两)蜀椒(出汗,四两)桂枝(六两)人参(六两)黄柏(六两)上十味,异捣筛,合治之。以苦酒渍乌梅一宿,去核,蒸之五升米下。饭熟捣成泥,和药令相得,纳臼中,与蜜,杵二千下,丸如梧桐子大。先食饮服十丸,日三服,稍加至二十丸。禁生冷、滑物、臭食等。
【集解】柯琴曰∶六经惟厥阴为难治。其本阴,其标热,其体木,其用火,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或收、或散、或逆、或从,随所利而行之,调其中气,使之和平,是治厥阴之法也。厥阴当两阴交尽,又名阴之绝阳,宜无热矣。第其合晦朔之理,阴之初尽,即阳之初生,所以厥阴病热,是少阳使然也。火旺则水亏,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气有余便是火也。木盛则生风,虫为风化。饥则胃中空虚,蛔闻食臭而出,故吐蛔,虽饥不欲食也。仲景立方,皆以辛甘苦味为君,不用酸收之品,而此用之者,以厥阴主肝木耳!《洪范》曰∶木曰曲直,作酸。《内经》曰∶木生酸,酸入肝。君乌梅之大酸,是伏其所主也。配黄连泻心而除疼,佐黄柏滋肾以除渴,先其所因也。连、柏治厥阴,阳邪则有余,不足以治阴邪也。椒、附、辛、姜大辛之品并举,不但治厥阴阴邪,且肝欲散,以辛散之也。又加桂枝、当归,是肝脏血,求其所属也。寒热杂用,则气味不和,佐以人参,调其中气。以苦酒渍乌梅,同气相求;蒸之米下,资其谷气。加蜜为丸,少与而渐加之,缓则治其本也。蛔,昆虫也。生冷之物与湿热之气相成,故药亦寒热互用。且胸中烦而吐蛔,则连、柏是寒因热用也。
蛔得酸则静,得辛则伏,得苦则下,信为治虫佳剂。久利则虚,调其寒热,酸以收之,下利自止。
伤寒六七日,脉微,手足厥冷,烦躁,灸厥阴。厥不还者,死。
【注】此详申厥阴脏厥之重证也。伤寒六七日,脉微,手足厥冷,烦躁者,是厥阴阴邪之重病也。若不图之于早,为阴消阳长之计,必至于阴气寝寝而盛,厥冷日深,烦躁日甚,虽用茱萸、附子、四逆等汤,恐缓不及事,惟当灸厥阴以通其阳。如手足厥冷,过时不还,是阳已亡也,故死。
【集注】方有执曰∶灸所以通阳,阳不回,故主死也。
程知曰∶六七日,为邪传厥阴之时。脉微而厥,未是危证,危在烦躁,为微阳外露耳!程应旄曰∶脉微、厥冷而烦躁,是即前条中所引脏厥之证,六七日前无是也。
汪琥曰∶烦躁者,阳虚而争,乃脏中之真阳欲脱,而神气为之浮越,故作烦躁。可灸太冲穴,以太冲二穴,为足厥阴脉之所注。穴在足大指下后二寸,或一寸半陷中,可灸三壮。
手足厥寒,脉细欲绝者,当归四逆汤主之。若其人内有久寒者,宜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
【注】此详申厥阴脏厥之轻证也。手足厥寒,脉细欲绝者,厥阴阴邪寒化之脉证也,然不通身肤冷,亦不躁无暂安时者,则非阳虚阴盛之比,故不用姜附等辈,而用当归四逆汤,和厥阴以散寒邪,调营卫以通阳气也。
若其人内有久寒者,宜当归四逆汤,加吴茱萸、生姜,以直走厥阴,温而散之也。
【集注】程知曰∶不用姜、附者,以证无下利,不属纯阴也。盖脉细欲绝之人,姜、附亦足以劫其阴,故不惟不轻用下,且亦不轻用温也。
郑重光曰∶手足厥冷,脉细欲绝,是厥阴伤寒之外证;当归四逆,是厥阴伤寒之表药也。
当归四逆汤方
当归(三两)桂枝(三两)芍药(三两)细辛(三两)通草(二两)甘草(炙,二两)大枣(擘,二十五枚)上七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方
于前方内加吴茱萸半升、生姜三两。
上九味,以水六升、清酒六升和,煮取五升,去滓,温分五服。一方水酒各四升。
【方解】凡厥阴病,必脉细而厥。以厥阴为三阴之尽,阴尽阳生,若受邪则阴阳之气不相顺接,故脉细而厥也。然相火寄居于厥阴之脏,经虽寒而脏不寒,故先厥者后必发热也。故伤寒初起,见手足厥冷,脉细欲绝者,皆不得遽认为虚寒而用姜、附也。此方取桂枝汤。君以当归者,厥阴主肝为血室也;佐细辛味极辛,能达三阴,外温经而内温脏;通草性极通,能利关节,内通窍而外通营;倍加大枣,即建中加饴用甘之法;减去生姜,恐辛过甚而迅散也。肝之志苦急,肝之神欲散,甘辛并举,则志遂而神悦,未有厥阴神志遂悦,而脉细不出,手足不温者也。不须参、苓之补,不用姜、附之峻者,厥阴厥逆与太阴、少阴不同治也。若其人内有久寒,非辛温甘缓之品所能兼治,则加吴茱萸、生姜之辛热,非辛温甘缓之品所能兼治,则加吴茱萸、生姜之辛热,更用酒煎,佐细辛直通厥阴之脏,迅散内外之寒,是又救厥阴内外两伤于寒之法也。
病者手足厥冷,言我不结胸,小腹满,按之痛者,此冷结在膀胱关元也。
【注】此申上条详出其证也。经曰∶六日厥阴受之。厥阴循阴器,络于肝,故烦满而囊缩。邪传厥阴,其人本自有热,必从阳化,则烦渴,少腹满而囊缩,乃四逆散、承气汤证也。若其人本自有寒,必从阴化,则手足厥冷,少腹满而囊缩,乃当归四逆加吴茱萸汤证也。今病者手足厥冷,言我不结胸,是谓大腹不满,而惟小腹满,胺之痛也。论中有少腹满,按之痛,小便自利者,是血结膀胱证;小便不利者,是水结膀胱证;手足热,小便赤涩者,是热结膀胱证。此则手足冷,小便数而白,知是冷结膀胱证也。
【集注】成无己曰∶手足厥,不结胸者,无热也。小腹满,按之痛,下焦冷结也。
程知曰∶阳邪结于上,阴邪结于下,手足厥冷,小腹满,按之痛,其为阴邪下结可知。此当用温、用灸。
关元,穴名,在脐下三寸,为极阴之位,足三阴、任脉之会,膀胱所居也。
程应旄曰∶发厥,虽不结胸,而小腹满实作痛结,则似乎可下。然下焦之结多冷,不比上焦之结多热也。
况手足厥,上焦不结,惟结膀胱关元之处,故曰∶冷结也。
凡厥者,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者是也。诸四逆厥者,不可下之。虚家亦然。
【注】此详诸条致厥之由,慎不可下也。盖厥虽阴经俱有,然所属者厥阴也,故厥阴一病,不问寒热皆有厥,若无厥,则非厥阴也。太阴寒微,故手足温而无厥冷;少阴寒甚,故有寒厥而无热厥;厥阴阴极生阳,故寒厥热厥均有之也。凡厥者,谓阴阳寒热之厥也,阴阳不相顺接者,谓阴阳之气不相顺接交通也。不相顺接交通,则阳自阳而为热,阴自阴而为寒,即为厥病也。厥者之证,手足逆冷是也。诸四逆厥者,谓诸病四逆厥冷者也。然厥病阴阳已不相顺接交通,慎不可下,虚家见厥,尤不可下,故曰∶虚家亦然也。
【集注】成无己曰∶手之三阴三阳,相接于手之十指;足之三阴三阳,相接于足之十指。阳气内陷,不与阴相顺接,故手足为之厥冷也。
喻昌曰∶厥阴证,仲景总不欲下,无非欲邪还于表,使阴从阳解也。此但举最不可下之二端,以严其戒。
伤寒五六日,不结胸,腹濡,脉虚,复厥者,不可下。此亡血,下之死。
【按】“结胸”二字,当是“大便”二字。不结胸,腹濡,脉虚,复厥,皆无可下之理,而曰不可下,何所谓耶?【注】此承上条详申不可下之义也。伤寒五六日,邪至厥阴之时,不大便似可下也。若腹濡、脉虚、复厥者,此为亡血虚躁,更不可下也,下之则蹈虚虚之戒而死矣。大病汗后,产妇亡血之家,多有此证。
【集注】张璐曰∶伤寒五六日,邪入厥阴,其热深矣。今脉虚而复厥,则非热深当下之可比。以其亡血伤津,大便枯涩,恐人误认五六日热入阳明之燥结,故有不可下之之戒。盖脉虚、腹濡,知内外无热。厥则阴气用事,即当同亡血例治。若其人阴血更亏于阳,或阴中稍挟阳邪,不能胜辛热者,又属当归四逆证矣。
伤寒病,厥五日,热亦五日,设六日当复厥,不厥者,自愈。厥终不过五日,以热五日,故知自愈。
【注】伤寒邪传厥阴,阴阳错杂为病,若阳交于阴,是阴中有阳,则不厥冷;阴交于阳,是阳中有阴,则不发热。惟阴盛不交于阳,阴自为阴,则厥冷也;阳亢不交于阴,阳自为阳,则发热也。盖厥热相胜则逆,逆则病进;厥热相平则顺,顺则病愈。今厥与热日相等,气自平,故知阴阳和而病自愈也。
【集注】方有执曰∶厥五日,热亦五日,阴阳胜复无偏也,当复厥不厥,阳气胜也。阳主生,故自愈可知也。
张璐曰∶此云厥终不过五日,言厥之常;后云厥反九日而利,言厥之变。盖常则易治,变则难复也。
林澜曰∶三阴经伤寒,太阴为始,则手足温;少阴则手足冷;厥阴则手足厥逆。然病至厥阴,阴之极也,反有发热之理?盖阳极而生阴,故阳病有厥冷之证;阴极而生阳,故厥逆有发热之条。
伤寒热少厥微,指头寒,默默不欲食,烦躁数日,小便利,色白者,此热除也。欲得食,其病为愈。若厥而呕,胸胁烦满者,其后必便血。
【注】伤寒热少厥微,所以手足不冷,而但指头寒,寒邪浅也。默默,阴也。烦躁,阳也。不欲食,胃不和也。此厥阴阴阳错杂之轻病,即论中热微厥亦微之证也。若数日小便利,其色白者,此邪热已去也;欲得食,其胃已和也;热去胃和,阴阳自平,所以其病为愈也。若小便不利而色赤,厥不微而甚,不惟默默而且烦,不但不欲食,更呕而胸胁满,此热未除而且深也,即论中厥深热亦深之证也。热深不除,久持阴分,后必便血也,所谓数日者,犹曰连日也。
【集注】王肯堂曰∶设未欲食,宜干姜甘草汤。呕而胸胁烦满者,少阳证也。少阳与厥阴为表里,邪干其腑,故呕而胸胁烦满,肝主血,故后必便血。
方有执曰∶热少厥微,邪浅也,所以手足不冷,而但指头寒。默默,谓无言也。不欲食,厥阴之脉挟胃也。
烦躁则内热,故以小便辨之。欲食,邪退而胃回也。厥而呕、胸胁烦满者,厥阴脉挟胃贯膈布胁肋也。便血,阴邪必走下窍也。
林澜曰∶于热厥,言指头寒。于寒厥微者,言手足寒。甚者,言四逆。厥逆轻重浅深,当细味之。
汪琥曰∶按此条论,仲景无治法。郭雍云∶热不除而便血,可用犀角地黄汤。
伤寒一二日至四五日而厥者,必发热。前热者后必厥,厥深者热亦深,厥微者热亦微。厥应下之,而反发汗者,必口伤烂赤。
【注】伤寒一二日即厥,四五日仍厥不已者,是阴盛阳衰之寒厥也。寒厥者,即脏厥也。若一二日厥,至四五日而热;或一二日热,至四五日而厥,前厥后热,前热后厥,是阴阳互为胜复之热厥也。热厥者,即阳厥也。厥深者,热亦深;厥微者,热亦微,此厥乃应下之热厥,非当温散之寒厥也。若误为寒厥而反温散之,则助其热上攻,必口伤烂赤也。
【集注】成无已曰∶经云∶诸四逆者不可下之。至此又云“应下”,最宜详审。先贤谓热厥手足虽厥冷,而或有温时,手足虽逆冷,而手足掌心必暖。戴元礼又以指甲之暖冷、红青,别厥证之寒热,皆慎之至也。
汪琥曰∶此条乃传经邪热,阳极似阴之证。伤寒一二日至四五日而厥者,言伤寒在一二日之时本发热,至四五日后而厥者,乃邪传厥阴之候也。必发热者,言病患四肢及肌表虽厥,而躯壳以内必发热也。前热者后必厥,乃申明一二日为前,四五日为后,以见热极必发厥也。阳邪深伏,应须以苦寒之药下去其热,使阴气得伸,则阴阳平,四肢和顺而不厥矣。粗工见厥,认以为寒,而反用辛温之药,辛温皆升,引热上行,必口伤烂赤,以厥阴之脉循颊里环唇内故也。
病患手足厥冷,脉乍紧劲,邪结在胸中。心下满而烦,饥不能食者,病在胸中,当须吐之,宜瓜蒂散。
【注】病患手足厥冷,其脉微而细,是寒虚也。寒虚者可温可补。今脉乍紧劲,是寒实也。寒实者宜温宜吐也。时烦吐蛔,饥不能食,乃病在胃中也;今心中烦满,饥不能食,是病在胸中也。寒饮实邪壅塞胸中,则胸中阳气为邪所遏,不能外达四肢,是以手足厥冷,胸满而烦,饥不能食也。当吐之,宜瓜蒂散涌其在上之邪,则满可消,而厥可回矣。
【集注】喻昌曰∶此与太阳之结胸迥殊,其脉乍紧,其邪亦必乍结,故用瓜蒂散涌载其邪而出,斯阳邪仍从阳解耳!程应旄曰∶手足厥冷,邪气内阻。脉乍紧,紧而不常,往来中倏忽一见也。
伤寒脉滑而厥者,里有热,白虎汤主之。
【注】伤寒脉微细,身无热,小便清白而厥者,是寒虚厥也,当温之。脉乍紧,身无热,胸满而烦厥者,是寒实厥也,当吐之。脉实,大小便闭,腹满硬痛而厥者,热实厥也,当下之。今脉滑而厥,滑为阳脉,里热可知,是热厥也。然内无腹满痛不大便之证,是虽有热而里未实,不可下而可清,故以白虎汤主之。
【集注】程应旄曰∶脉滑而厥,乃阳实拒阴之厥,白虎汤凉能清里,而辛可解表,故当舍证而从脉也。
林澜曰∶热厥亦有不同,如传邪入腑,秘结不通,燥矢在内,非下不可者,以承气治之之证是也。若火极似水,里有大热,而大便不闭,无燥粪可除者,滑则里热已深,厥则邪陷已极,非以白虎涤其极热,则亢甚之阳,何以清耶!吴人驹曰∶厥,因阳气不相顺接,其脉当见阴象。脉滑为气有余,是阳盛于内,格阴于外,内则实热,外而假寒者也。白虎以清解实热,则厥自解矣。辨之之法,冷必不甚,浮而近之则冷,按之肌骨之下,则反热矣。
伤寒脉促,手足厥逆,可灸之。
【注】伤寒阴证见阳脉者,虽困无害,无宁俟之也。今伤寒脉促,手足厥逆,而曰可灸之者,盖以欲温则有阳脉之疑,欲清则有阴厥之碍也。夫证脉无寒热之确据,设以促之一阳脉清之,惟恐有误于脉,或以厥之一阴证温之,又恐有误于证,故设两可之灸法,斯通阳而不助热,回厥而不伤阴也。
【集注】喻昌曰∶伤寒脉促,则阳气可知,更加手足厥逆,其阳必为阴所格拒而不能返,故宜灸以通阳也。
张璐曰∶手足厥逆,本当用四逆汤,以其脉促,知为阳气内阻,而非阳虚,故但用灸以通其阳,不用温经以助阳也。
伤寒发热四日,厥反三日,复热四日,厥少热多者,其病当愈,四日至七日热不除者,必便脓血。伤寒厥四日,热反三日,复厥五日,其病为进。寒多热少,阳气退,故为进也。
【注】伤寒邪在厥阴,阳邪则发热,阴邪则厥寒,阴阳错杂,互相胜复,故或厥或热也。伤寒发热四日,厥亦四日,是相胜也。今厥反三日,复热四日,是热多厥少,阳胜阴退,故其病当愈也。当愈不愈,热仍不止,则热郁于阴,其后必便脓血也。若厥四日,热反三日,则厥多热少,阴胜阳退,故为病进也。
【集注】程知曰∶此即厥热往复之机。知阴阳进退之义,明厥证所重在阳,则厥阴之大旨昭然矣。
张璐曰∶太阳以恶寒发热为病进,恐其邪气传里也;厥阴以厥少热多为病退,喜其阴尽阳复也。
程应旄曰∶厥阴、少阳,一脏一腑。少阳在三阳为尽,阳尽则阴生,故有寒热之往来;厥阴在三阴为尽,阴尽则阳生,故有厥热之胜复。凡遇此证,不必论其来自三阳、起自三阴,只论厥与热之多少。热多厥少,知为阳胜,阳胜病当愈;厥多热少,知为阴胜,阴胜病日进。热在后而不退,则为阳过胜,过胜而阴不能复,遂有便血诸热证;厥在后而不退,则为阴过胜,过胜而阳不能复,遂有亡阳诸死证。所以调停二者治法,须合乎阴阳进退之机,阳胜宜下,阴胜宜温。若不图之于早,坐令阴竭阳亡,其死必矣。
吴人驹曰∶《内经》言,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热虽甚不死,是伤寒以热为贵也。然热不及者病,太过者亦病。故此二节,论寒热之多少,以明不可太过与不及也。
伤寒始发热六日,厥反九日而利,凡厥利者,当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为除中,食以索饼,不发热者,知胃气尚在,必愈。恐暴热来,出而复去也,后三日脉之,其热续在者,期之旦日夜半愈。所以然者,本发热六日,厥反九日,复发热三日,并前六日,亦为九日,与厥相应,故期之旦日夜半愈。后三日脉之而脉数,其热不罢者,此为热气有余,必发痈脓也。
【按】不发热者之“不”字,当是“若”字。若是“不”字,即是除中,何以下接“恐暴热来出而复去”之文也?【注】热而不厥为阳,厥而不热为阴。伤寒始发热六日,厥亦六日,至七日仍发热而不厥者,是阳来复,当自愈也。今厥九日,较热多三日,是阴胜阳,故下利也。凡厥利者,中必寒,当不能食,今反能食,恐是阴邪除去胃中阳气,而为除中之病也。恐者,疑而未定之辞也。故以索饼试之∶食后不发热,则为除中;若发热,知胃气尚在,则非除中,可必愈也。若食后虽暴发热,恐热暂出而复去,仍是除中,故必俟之三日,其热续在不去,与厥相应,始可期之旦日夜半愈也。若俟之三日后,虽热不罢而亦不愈,且脉犹数者,此为热气有余,留连营卫,必发痈脓也。
【集注】方有执曰∶食,饲也。索,常也。谓以素常所食之饼饲之也。一说无肉曰索,谓不令犯食禁也。
旦日,明日平旦,朝而阳长之时也;夜半,阴尽阳生之时也,数以候热。痈脓者,厥阴主血,血热持久则壅瘀,壅瘀则腐化,故可必也。
吴人驹曰∶除者,去也;中者,中气也。乃中气除去,欲引外食以自救也。
伤寒脉迟,六七日,而反黄芩汤彻其热,脉迟为寒,今与黄芩汤复除其热,腹中应冷,当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
【按】“伤寒脉迟,六七日”之下,当有“厥而下利”四字,若无此四字,则非除中证矣。有此四字,始与下文反与黄芩汤之义相属。
【注】伤寒脉数,六七日,厥而下利,热厥下利也,当与黄芩汤彻其热。今伤寒脉迟,六七日,厥而下利,寒厥下利也,当与理中汤温其寒。而反与黄芩汤复除其热,腹中应冷,当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乃胃气将绝,求食以救,终无补于胃也,故曰必死。
【集注】方有执曰∶反者,言不顺于道也。黄芩汤,寒药也。彻,亦除也。应,亦当也。反能食者,胃欲绝引食以自救也。中,以胃言。死,谓万物无土不生也。
程知曰∶言脉迟为寒,不宜更用寒药,以致有除中之变也。中气为阴寒革除,则胃中无根之阳气将欲尽除,而求救于食,故为死证。
伤寒,先厥后发热而利者,必自止,见厥复利。
【注】厥逆,阴也。发热,阳也。先厥后发热,而利必自止者,是阴退而阳进也。见厥复利者,是阳退而阴进也。热多厥少,病虽甚者亦可愈;厥多热少,病虽微者亦转甚。可知厥热,乃阴阳进退生死之机也。
【集注】汪琥曰∶厥阴者,阴之尽。厥阴之经,阳气甚微,故不论阴阳二证,寒热之邪,但至其经,无有不发厥者。盖厥即为逆,起于手足,今曰先厥者,此初起便厥。厥即下利发热者,则阳气复而利必自止也。
伤寒先厥后发热,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者,其喉为痹,发热无汗,而利必自止,若不止,必便脓血。便脓血者,其喉不痹。
【注】此承上条而详辨之,以出其证也。先厥后发热,下利必自止,厥回利止,其热若退,为欲愈也。若厥回利止,其热不退,而反汗出者,是厥阴病从阳化热,其邪上循本经之脉,故咽喉痛痹也。若厥回发热,无汗利不止者,是厥阴邪热因利下迫,伤及脉中之血,故必便脓血也。便脓血者,其喉不痹,谓热邪下利,而不复上病咽痛也。可知下利止,其喉为痹者,谓热邪已上,病咽痛,即不复病下利也。
【集注】喻昌曰∶先厥后热下利止,其病为欲愈矣。乃反汗出咽中痛,是热邪有余,上攻咽喉而为痹也。
既发热虽无汗,为其阳已回,所以利亦必自止,若不止,则无汗明系邪不外出,热郁在里,必主便脓血也。便脓血者,其喉不痹,见热邪在里,即不复在表,在下,即不复在上也。
汪琥曰∶咽中痛者,此热伤上焦气分也。痹者,闭也。咽中痛甚,其喉必闭而不通,以厥阴经循喉咙之后,上入颃颡故也。无汗利不止,便脓血者,此热伤下焦血分也。热邪注下,则不干上,故曰∶其喉不痹。
下利脉数,有微热,汗出,令自愈。设复紧,为未解。
【注】厥阴下利脉数,热利也。若热微汗出,知邪微欲解,下利必自止,故令自愈也。设脉复紧,为表邪犹盛,未能解也。
【集注】成无己曰∶下利,阴病也。脉数,阳脉也。阴病见阳脉者生。微热汗出,阳气得通也,利必自愈。
诸紧为寒,设复脉紧,寒邪犹盛,故云∶未解。
沈明宗曰∶数条乃指厥而下利便脓血者。或见实大、浮数、微弱、沉涩、弦紧、洪长诸脉,当分虚、实、寒、热,即知欲愈未愈,真为察病之微旨也。
下利有微热而渴,脉弱者,令自愈。
【注】厥阴下利,有大热而渴,脉强者,乃邪热俱盛也。今下利有微热而渴,脉弱者,是邪热衰也,邪热既衰,故可令自愈也。
【集注】方有执曰∶微热,阳渐回也。渴,内燥未复也。脉弱,邪退也。令自愈,言不须治也。
程知曰∶下利以阳复邪微为愈。微热而渴,证已转阳,脉弱则邪气已退,故不治自愈。若下利大热脉盛,又是逆候矣。
下利脉数而渴者,令自愈。设不瘥,必圊脓血,以有热故也。
【注】此承上条互言,以详其变也。下利脉数而渴者,是内有热也,若身无热,其邪已衰,亦可令自愈也。
设下利脉数而渴,日久不瘥,虽无身热,必圊脓血,以内热伤阴故也。
【集注】方有执曰∶脉数与上文微热互相发明。
程应旄曰∶脉数而渴,阳胜阴矣,故亦令自愈。若不瘥,则阴虚热入,经所云脉数不解而下利不止,必协热而便脓血是也。
下利,寸脉反浮数,尺中自涩者,必圊脓血。
【注】厥阴热利,寸脉当沉数,今寸脉反浮数,是热在外而不在内也。尺中自涩者,是在外之热不解,乘下利入里,伤及其阴,热与血瘀,必圊脓血也。
【集注】喻昌曰∶脉见浮数,若是邪还于表,则尺脉自和,今尺中自涩,乃热邪抟结于阴分,虽寸口得阳脉,究竟阴邪必走下窍,而便脓血也。
汪琥曰∶此条乃下利变脓血之候也。热利而得数脉非反也,得浮脉则为反矣。此条论无治法,宜以仲景黄芩汤代之。
下利脉沉弦者,下重也。脉大者,为未止;脉微弱数者,为欲自止,虽发热,不死。
【注】此详申上条,下利圊脓血之证脉也。脉沉,主里。脉弦,主急。下重,后重也。下利、脉沉弦,故里急后重也。凡下利之证,发热脉大者,是邪盛,为未止也。脉微弱数者,是邪衰,为欲自止,虽发热不死也。
由此可知滞下脉大身热者,必死也。
【集注】喻昌曰∶下利而脉沉弦,主里急后重,成滞下之证,即今所称痢证也。脉大者,即沉弦中之大,脉微弱数者,即沉弦中之微弱数也。
下利欲饮水者,以有热故也,白头翁汤主之。热利下重者,白头翁汤主之。
【注】此承上条以出其治也。下利欲饮水者,热利下夺津液,求水以济干也。热利下重者,热伤气滞,里急后重,便脓血也。二者皆以白头翁汤主之者,以其大苦大寒,寒能胜热,苦能燥湿也。
【集注】程知曰∶按少阴自利而渴,亦有虚而引水自救者。犹当以小便之赤白,脉之迟数辨之。此言热邪内结者也。热邪内结而致下重,故纯用苦寒以胜热而浓肠也。
白头翁汤方
白头翁(三两)黄连(去须,三两)黄柏(去皮,三两)秦皮(三两)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不愈,更服一升。
【方解】三阴俱有下利证。自利不渴者,属太阴也;自利而渴者,属少阴也。惟厥阴下利,属于寒者,厥而不渴,下利清谷;属于热者,消渴下利,下重便脓血也。此热利下重,乃火郁湿蒸,秽气奔逼广肠,魄门重滞而难出,即《内经》所云∶暴注下迫者是也。君白头翁,寒而苦辛;臣秦皮,寒而苦涩。寒能胜热,苦能燥湿,辛以散火之郁,涩以收下重之利也。佐黄连清上焦之火,则渴可止;使黄柏泻下焦之热,则利自除也。治厥阴热利有二∶初利用此方之苦以泻火,以苦燥之,以辛散之,以涩固之,是谓以寒治热之法;久利则用乌梅丸之酸以收火,佐以苦寒,杂以温补,是谓逆之从之,随所利而行之,调其气使之平也。
伤寒下利,日十余行,脉反实者,死。
【注】伤寒下利,日十余利,正气虚也,其脉当虚,今反实者,邪气盛也。正虚邪盛,故主死也。
【集注】成无己曰∶下利里虚也,脉当微弱,反实者,病胜脏也,故死。脉不应病,此之谓也。
郑重光曰∶脉实则胃气失和缓之状,而真脏之脉独见,邪盛正脱矣。
伤寒六七日不利,便发热而利,其人汗出不止者,死,有阴无阳故也。
【注】伤寒六七日,邪传厥阴之时也,厥而不利,是阴邪未盛,若便发热,尚在不死。今六七日不利,忽而下利,发热汗出不止者,是阴盛于中,而阳亡于外,故为有阴无阳也,其死可知矣。
【集注】方有执曰∶发热而利,里阴内盛也,故曰有阴。汗出不止,表阳外绝也,故曰无阳。
程知曰∶言暴下利汗出,为亡阳死证也。六七日不利,忽发热而利下,至于汗出不止,浑是外阳内阴,真阳顷刻无存矣。
汪琥曰∶寒中厥阴至六七日,当亦厥六七日矣,不言厥者,省文也。厥则当利不利者,阳气未败,犹能与邪相支吾也,若至发热,即利者亦当止。今则发热与利,骤然并至,加之汗出不止,则知其热非阳回而热,乃阳脱而热,故兼下利而汗出不止也。
张令韶曰∶厥阴病发热不死,发热亦死者有三证∶一在躁不得卧,一在厥不止,一在汗出不止。
发热而厥,七日下利者,为难治。
【注】此详申上条,发热而厥之义也。发热而厥至七日,若厥回利止,则可以自解矣。今发热而厥至七日,下利不止者,为难治也。盖上条有阴无阳故主死,此条阴盛而阳不复,故为难治也。
【集注】方有执曰∶厥七日而下利,阴盛而阳不复也。
张璐曰∶厥利与热不两存之势也。发热而厥七日,是热者自热,厥利者自厥利,阴阳两造其偏,漫无相协之期,故虽未见烦躁,已为难治。盖治其热则愈厥愈利,治其厥利则愈热,不至阴阳两绝不止耳。
下利脉沉而迟,其人面少赤,身有微热,下利清谷者,必郁冒汗出而解,病患必微厥,所以然者,其面戴阳,下虚故也。
【注】脉沉而迟,下利清谷,是里有阴寒也。若其人面有少赤色,身有微热,又属表有阳热也。夫内有里阴之寒,外有表阳之热,则阴得阳化而解者有之,但其未解之先,病人必郁冒汗出而后解。所以然者,面戴之虚阳,与下利之虚阴,两相和顺,故作解也。此非在下之阴,格在上之阳,所以病患虽冒而厥必微,必不似不解之冒厥而甚也。
【集注】喻昌曰∶下利脉沉迟,里寒也。面少赤有微热,是仍兼外邪,必从汗解。但戴阳之证,必见微厥,此中大伏危机,其用法当迥异常法矣。六经皆有下利之证,惟少阴、厥阴为难治。盖邪气入里,利深则必致厥,厥深亦必致利,故下利一证,经于少阴、厥阴,皆详言之。盖以伤寒下利,则无论少阴、厥阴,其治法皆可会通也。
汪琥曰∶郁冒者,头目之际郁然昏冒,乃阳气能胜寒邪,里阳回而表和顺,故解。汗出而解,是阳回里寒散而营卫和,故汗出,非攻表而使之汗出也。
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汗出而厥者,通脉四逆汤主之。
【注】此承上条互详其义,以出其治也。下利清谷,里寒也;身有微热,外热也。上条有无汗怫郁面赤之表,尚可期其冒汗而解;此条汗出而厥,则已露亡阳之变矣。故主以通脉四逆汤,救阳以胜阴也。
【集注】方有执曰∶下利故曰里寒,阴不守也;外热故汗出,阳不固也。通脉四逆救表里、通血气而复阴阳者也。
喻昌曰∶上条辨证,此条用药,互相发明。然不但此也,少阴病下利清谷,面色赤者,已用此法矣。
吴人驹曰∶有协热下利者,亦完谷不化,乃邪热不杀谷,其别在脉之阴阳、虚实之不同。
大汗出,热不去,内拘急,四肢疼,又下利厥逆而恶寒者,四逆汤主之。
【注】通身大汗出,热当去矣。热仍不去,而无他证,则为邪未尽而不解也。今大汗出,热不去,而更见拘急肢疼,且下利厥逆而恶寒,是阳亡于表,寒盛于里也,故主四逆汤,温经以胜寒,回阳而敛汗也。
【集注】方有执曰∶大汗出,阳虚而表不固也;热不去,言邪不除也;内拘急四肢疼者,亡津液而骨气不利也;下利厥逆,恶寒亡阳,而阴寒内甚也。
程知曰∶言大汗后下利厥逆,急宜回阳也。大汗出而热不去,正恐真阳飞越,若内拘急,四肢痛,更加下利,厥逆,恶寒,则在里,纯是阴寒矣。
程应旄曰∶此证大汗出热不去,何为不在亡阳死证之列?不知亡阳由于汗不止而阳亡,此证内拘急,四肢疼,是汗已止,阳未亡而恶寒,故可行温法也。
大汗,若大下利而厥冷者,四逆汤主之。
【注】大汗出汗不收者,桂枝加附子汤证也。大下利,利不止者,理中加附子汤证也。今大汗出,又大下利不止,而更见厥冷,乃阳亡于外,寒盛于中,非桂枝理中之所能治矣,当与四逆汤急回其阳,以胜其阴,使汗利止而厥冷还,则犹可生也。以上三条,皆厥阴少阴同病,因少阴寒甚,故俱从少阴主治也。
【集注】喻昌曰∶此证无外热相错,其为阴寒易明,然既云大汗大下,则阴津亦亡,但此际不得不以救阳为急,阳回方可徐救其阴也。
下利,手足厥冷,无脉者,灸之不温,若脉不还,反微喘者,死。下利后脉绝,手足厥冷,时脉还,手足温者,生;脉不还者死。
【注】下利手足厥冷无脉者,有阴无阳也。虽用附子四逆辈,恐阳不能急回,宜急灸厥阴以通其阳。若脉还、手足温者生;脉不还、手足不温反微喘者,乃无气以续之喘,是阳气上脱也,故主死。
【集注】方有执曰∶其喘必息短而声不续,乃阳气衰绝也。
程知曰∶少阴下利,厥逆无脉,服白通汤,脉暴出者死,微续者生。厥阴下利,厥逆脉绝,用灸法,时脉还者生,不还者死。可见求阳气者,非泛然求之于无何有之乡也。必两肾之中有几微可续,然后可借温灸为鸾胶耳!伤寒发热,下利厥逆,躁不得卧者,死。伤寒发热,下利至甚,厥不止者,死。
【注】伤寒发热下利而厥,反烦躁不得卧者,乃寒盛于中,孤阳扰乱也。或发热下利至甚,厥逆不止,即不烦躁,亦为表阳外散,里阳内脱,故均死也。
【集注】成无己曰∶伤寒发热,邪在表也;下利厥逆,阳气虚也;躁不卧,病胜脏也,故死。《金匮要略》云∶六腑气绝于外者,手足寒;五脏气绝于内者,下利不禁。伤寒发热,为邪独甚,下利至甚,厥不止,为腑脏气绝,故死。
程知曰∶厥阴病,但发热即不死,以发热则邪出于表,而里证自除。若外发热而内厥逆,下利不止,且至烦躁不解,则发热又为阳气外散之候,而主死矣。
张璐曰∶躁不得卧,肾中阳气越绝之象也。大抵下利而手足厥冷者,皆为危候,以四肢为诸阳之本故也。
加以发热躁不得卧,不但虚阳发露,而真阴亦已消尽无余矣,安得不死乎?呕而脉弱,小便复利,身有微热,见厥者,难治,四逆汤主之。
【注】厥阴呕而脉弱,大便多利,今小便复利,虽身有微热,而又见厥冷,是邪既上逆,而下焦虚寒不固,为阴进阳退之象,故为难治。以四逆汤主之者,急壮其阳也,阳回则可望生矣。
【集注】方有执曰∶脉弱虽似邪衰,而小便复利,则是里属虚寒也。故曰∶见厥者难治。以身之有微热,故虽厥犹可以四逆汤救其阳,使之复也。
程知曰∶言呕而厥者,宜温其下也。呕者,邪气上逆也。脉弱小便利,虚寒见于下也。身有微热,当为阳邪在表,然见厥逆,则为阴盛于里,而微阳有不能自存之忧也。
汪琥曰∶按诸条厥利证,皆大便利。此条以呕为主病,独小便利而见厥,前后不能关锁,用四逆汤以附子散寒,下逆气,助命门之火,上以除呕,下以止小便,外以回厥逆也。
干呕吐涎沫,头痛者,吴茱萸汤主之。
【注】太阴有吐食而无呕也;少阴有欲吐不吐,咳而呕也;厥阴之厥而呕,呕而吐蛔也。今干呕者,有声无物之谓也;吐涎沫者,清涎冷沫随呕而出也,此由厥阴之寒,上干于胃也。三阳有头痛,必兼身热,至于太阴、少阴二经,皆无头痛。惟厥阴与督脉会于巅,故有头痛而无身热也。此少阳不解,传入厥阴,阴邪上逆,故呕而头痛也。以吴茱萸汤主之,从厥阴本治也。
【集注】程知曰∶此言呕而头痛者,宜温中而降逆也。
张锡驹曰∶呕者,有声有物者也;吐者,吐出其物也。故有干呕,而无干吐。今干呕吐涎沫者,涎沫随呕而吐出也。
呕家有痈脓者,不可治呕,脓尽自愈。
【注】心烦而呕者,内热之呕也;渴而饮水呕者,停水之呕也。今呕而有脓者,此必内有痈脓,故曰不可治,但俟呕脓尽自愈也。盖痈脓腐秽欲去而呕,故不当治。若治其呕,反逆其机,热邪内壅,阻其出路,使无所泄,必致他变,故不可治呕,脓尽则热随脓去,而呕自止矣。
【集注】汪琥曰∶肺胃成痈,由风寒蕴于经络,邪郁于肺,或入胃腑,变而为热,热甚则气瘀血积而为痈。痈者,壅也,言热毒壅聚而成脓也。
郑重光曰∶邪热上逆,结为内痈,肺胃之痈是也。
厥阴中风,脉微浮,为欲愈,不浮为未愈。
【注】厥阴中风,该伤寒而言也。脉微,厥阴脉也。浮,表阳脉也。厥阴之病,既得阳浮之脉,是其邪已还于表,故为欲愈也。不浮则沉。沉,里阴脉也。是其邪仍在于里,故为未愈也。
【集注】成无己曰∶脉浮,为邪气还表作汗之兆,故云∶欲愈。不浮则邪气深入,正多变证,故云∶未愈。
方有执曰∶风脉当浮,以厥阴本微缓不浮,故微浮则邪见还表,为欲愈也。
厥阴病欲解时,从丑至卯上。
【注】丑、寅、卯三时,厥阴风木乘旺之时也。正气得其旺,则邪自退,故病解。
【集注】方有执曰∶厥阴之解,自寅卯而终;少阳之解,自寅卯而始。盖寅为阳初动,阴尚强,卯为天地辟,阴阳分,所以二经同旺,其病之解,由此而终始也。
伤寒有六经之证,有六经之脉,证脉井然不杂,则可直指为某经之病。若两经、三经,阴阳混淆,不可以一经名者;或一经未罢又传一经,二经、三经同病,不归并一经者,则名曰合病。或二经、三经同病,其后归并一经自病者,则名曰并病。论中所着合病、并病,虽单举阳经,未及阴经,然阳经既有合病、并病,则阴经亦必有之可知矣。如太阳病脉反沉,少阴病反发热,是少阴、太阳合病也;阳明病脉迟,太阴病大实痛,是太阳、阳明合病也;少阳病脉细而厥,厥阴病呕而发热,是厥阴、少阳合病也;少阳病脉细而厥,厥阴病呕而发热,是厥阴、少阳合病也。是虽无合病之名,而确有合病之实。且三阳皆有发热证,三阴皆有下利证,如发热而下利,是阴阳合病也。阴阳合病,若阳盛者属阳经,则下利为实热,即论中所谓太阳阳明、阳明少阳、太阳少阳合病者是也。阴盛者属阴经,则下利为虚寒,即论中所谓少阴下利反发热不死,少阴下利清谷,里寒外热,不恶寒而面赤者是也。盖阳与阳合,不合于阴,为三阳合病,则不下利而自汗出,乃白虎汤证也;阴与阴合,不合于阳,为三阴合病,则不发热而吐利厥逆,乃四逆汤证也。诚以人之脏腑互根,阴阳相合,三阳既有合并之病,则三阴亦有合并之病,不待言矣。
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太阳与阳明合病,不下利,但呕者,葛根加半夏汤主之。
【注】一经未罢,又传一经,二经、三经同病,而不归并一经者,谓之合病。太阳与阳明合病者,谓太阳之发热,恶寒无汗与阳明之烦热不得眠等证,同时均病,表里之气,升降失常,故不下利,则上呕也。治法只须先解太阳之表,表解而阳明之里自和矣。若利,则宜葛根汤表而升之,利自可止;呕则加半夏,表而降之,呕自可除也。
【集注】成无己曰∶邪气外盛,阳不主里,则里气不和。里气下而不上者,但利而不呕;里气上逆而不下者,但呕而不利,故以葛根汤以散表邪,加半夏以下逆气也。
葛根汤方
葛根(四两)麻黄(去节,三两)桂枝(二两)芍药(二两)甘草(炙,二两)生姜(切,三两)大枣(擘,十二枚)上七味,咀,以水一斗,先煮麻黄、葛根,减二升,去沫,纳诸药,煮取三升,温服一升,覆取微似汗,不须啜粥,余如桂枝法将息及禁忌。
葛根加半夏汤方
于葛根汤内,加半夏半升,余根据葛根汤法。
【方解】是方即桂枝汤加麻黄、葛根也。麻黄佐桂枝,发太阳荣卫之汗;葛根君桂枝,解阳明肌表之邪。
不曰桂枝汤加麻黄葛根,而以葛根命名者,其意重在阳明,以呕利多属阳明也。二阳表急,非温服覆而取汗,其表未易解也。或呕,或利,里已失和,虽啜粥而胃亦不能输精于皮毛,故不须啜粥也。
【集解】柯琴曰∶李杲定为阳明经药,洁古云∶未入阳明者,不可便服。岂二子未读仲景书耶?要之葛根、桂枝,俱是解肌和里之剂,故有汗、无汗,下利、不下利,俱可用,与麻黄之专于发表者不同也。
汪琥曰∶《外台方议》问曰∶经云下利不可发汗,发汗则胀满。今此下利又发汗者何也?答曰∶少阴病下利清谷者,为里虚,若更发汗,则脾虚而胀。今太阳病未罢,或有头痛、恶风寒等证,尚在于表,其脉尚带浮,便传入阳明而有口渴、身热等证,又自下利,必须此方发散太阳之表,以中有葛根能除阳明之邪也。故诸证但发热,兼有里而脉浮者,此方最善。
太阳与阳明合病,喘而胸满者,不可下,宜麻黄汤。
【注】太阳阳明合病,不利不呕者,是里气实不受邪也。若喘而胸满,是表邪盛,气壅于胸肺间也。邪在高分之表,非结胸也,故不可下,以麻黄汤发表通肺,喘满自愈矣。
【集注】喻昌曰∶两经合病,当用两经之药,何得专用麻黄汤耶?盖太阳、阳明两邪相合,邪攻其胃,不呕则利,故用葛根汤。今邪攻其肺所以喘而胸满,麻黄杏仁者,肺气喘逆之专药也。
魏荔彤曰∶二经合病,独见证于胸肺之间,喘而作满,此正二经之表邪为患,不可误认胸膈属里,妄施攻下,如大、小陷胸之类也。
太阳与少阳合病,自下利者,与黄芩汤;若呕者,黄芩加半夏生姜汤主之。
【注】太阳与少阳合病,谓太阳发热、恶寒,与少阳寒热往来等证并见也,若表邪盛,肢节烦疼,则宜与柴胡桂枝汤,两解其表矣。今里热盛而自下利,则当与黄芩汤清之,以和其里也。若呕者,更加半夏、生姜,是清和之中兼降法也。
【集注】程知曰∶言太阳、少阳合病下利,宜用和法也。曰太阳则尚有表证也。然已见下利,则入里之热已明,故不解外而清内。成无己云∶太阳阳明合病,下利为在表,当与葛根汤;阳明少阳合病,下利为在里,可与承气汤。此太阳、少阳合病,下利为在半表半里,非汗下所宜,故与黄芩、芍药以和解之。呕者,邪上逆也。故加半夏、生姜以散逆气。
汪琥曰∶太少合病而至下利,而在表之寒邪,悉入而为里热矣。里热不实,故与黄芩汤以清里热,使里热清而在表之邪自和矣。所以此条病,不但太阳桂枝在所当禁,并少阳柴胡亦不须用也。
黄芩汤方
黄芩(三两)甘草(炙,二两)芍药(二两)大枣(擘,十二枚)上四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再服,夜一服。
黄芩加半夏生姜汤方
于黄芩汤方内,加半夏半升,生姜三两,余根据黄芩汤法。
【方解】里热不和,故自下利,用黄芩清热,甘草和中,得芍药、大枣其功倍焉,热清里和,而利可止。
【集解】柯琴云∶因热不在半表,故不用柴胡;热已入半里,故入黄芩加芍药也。非微弱胃虚,不须人参。若兼呕者,仍加半夏、生姜可也。
阳明、少阳合病,必下利。其脉不负者为顺也;负者失也。互相克贼,名为负也。脉滑而数者,有宿食也,当下之,宜大承气汤。
【注】阳明属土,少阳属土,二经偏里,故合病必下利也。阳明脉大,少阳脉弦,脉得大弦,是为本脉,宜黄芩汤清热和土,兼泻木邪,利自止矣,若脉单大不弦,则为土不受邪,其病易愈,名为顺也;单弦不大,则为木来克土,其病难治,名为负也。今脉不大,弦而滑数,则知非木土为害,乃宿食为病之热利也,故不用黄芩汤,而以大承气汤下之也。太阳、阳明合病下利,表证居多,故以葛根汤发之;阳明、少阳合病下利,里证居多,故以大承气汤攻之;太阳、少阳合病下利,半表半里居多,故以黄芩汤和之。若非合病,则桂枝汤、麻黄汤分主太阳之表,五苓散、抵当汤分主太阳之里;葛根汤主阳明之表,三承气汤主阳明之里;小柴胡汤主少阳之表,大柴胡汤主少阳之里。是各有专司也。
【集注】张兼善曰∶凡合病皆下利,各从外证以别焉。夫太阳病,头项痛,腰脊强;阳明病,目痛鼻干,不得卧;少阳病,胸胁痛,耳聋。凡遇两经病证齐见而下利者,曰合病也。然两经但各见一二证便是,不必悉具。
林澜曰∶此节是三证在内,大承气只治得脉滑而数有宿食之证,非并治上两证也。其脉不负者,虽下利而脉未至纯弦也,不言治法。陶华谓尝以小柴胡加葛根白芍治之,取效如拾芥是也。负者,脉纯弦也,土败但见鬼贼之脉,不必治矣。盖虽同是阳明之合病,而有入经在腑之殊,安可以在经之际,概归之承气乎?三阳合病,脉浮大上关上,但俗眠睡,目合则汗。
【按】浮大上之“上”字,当是“弦”字,始合论中三阳合病之脉。若是“上”字,则经论中从无两寸脉,主三阳病之理。
【注】脉浮大弦,三阳合病之脉也。浮大弦皆见于关上,知三阳之热邪,皆聚于阳明也。热聚阳明,则当烦不得眠,今但欲眠睡,是热盛神昏之昏睡也,昏睡自然目合,热蒸则汗自出也。若施治得宜,使邪还于表而解,否则未可卜也,宜以柴胡、桂枝、白虎三汤,酌其所当,合而用之可也。
【集注】方有执曰∶太阳脉浮,阳明脉大,关上乃少阳之部位,故曰∶三阳合病。
魏荔彤曰∶诊其脉浮为太阳,大为阳明,其长上于关上,则弦可知矣。弦又为少阳,是三阳之经同受邪,所以三阳之脉同见病。如此再谛之于证,但欲眠睡非少阴也,乃阳盛神昏之睡也,及目合则汗出,是阳胜争于阴中之汗出也。
三阳合病,腹满身重,难以转侧,口不仁,面垢,谵语,遗尿。发汗则谵语;下之则额上生汗,手足逆冷。
若自汗出者,白虎汤主之。
【注】此承上条复详其证,以明其治也。三阳合病者,太阳、阳明、少阳合而为病也。必太阳之头痛、发热,阳明之恶热、不眠,少阳之耳聋、寒热等证皆具也。太阳主背,阳明主腹,少阳主侧,今一身尽为三阳热邪所困,故身重难以转侧也,胃之窍出于口,热邪上攻,故口不仁也。阳明主面,热邪蒸越,故面垢也。热结于里则腹满;热盛于胃,故谵语也。热迫膀胱则遗尿;热蒸肌腠,故自汗出。证虽属于三阳,而热皆聚胃中,故当从阳明热证主治也。若从太阳之表发汗,则津液愈竭,而胃热愈深,必更增谵语;若从阳明之里下之,则阴益伤而阳无根据则散,故额汗肢冷也。要当审其未经汗下,而身热自汗出者,始为阳明的证,宜主以白虎汤,大清胃热,急救津液,以存其阴可也。
【集注】汪琥曰∶或问白虎汤何以能解三阳之热?答云∶病至自汗出,则太少之邪总归阳明矣,安得不从阳明而专治之耶?郑重光曰∶三阳合病,表里俱伤也。发汗偏攻太阳,则邪并于阳明而谵语益甚。攻下偏治阳明,则额上生汗,汗出不流,手足厥冷,必成亡阳之证。然则既不宜于汗下,惟有白虎一汤,两解阳明表里之热。若无自汗,表犹未解,尚不可用此条,当与证参治也。
二阳并病,太阳初得病时,发其汗,汗先出不彻,因转属阳明,续自微汗出、不恶寒。若太阳证不罢者,不可下,下之为逆,如此可小发汗。设面色缘缘正赤者,阳气怫郁在表,当解之、熏之。若发汗不彻,不足言,阳气怫郁不得越,当汗不汗,其人躁烦,不知痛处,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气,但坐,以汗出不彻故也,更发汗则愈,何以知汗出不彻?以脉涩故知也。
【按】当解之下“熏之”二字,当是“以汗”二字,始与上下文义相属。
【注】一经未罢,又传一经,同病而后归并一经自病者,名曰并病。二阳者,太阳、阳明也。太阳初得病时发汗,汗出不彻,未尽之邪,因而转属阳明,若续自微微汗出,不恶寒反恶热,始为阳明可下之证。若不微微汗出,而恶寒者,则是太阳之表犹未罢,不可下也,下之为逆矣。如已经发汗,尚有未尽之表,宜仍与麻桂各半汤,或桂枝二越婢一汤,小小发汗,以和其表,自可解也。缘缘,接连不已也。正赤,不杂他色也,谓满面接连赤色不已也。此由于汗出不彻,故阳气怫郁不得宣越,所以其人烦躁短气,脉涩,不知痛处,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求之而不可得也。是皆邪气壅甚于经,漫无出路,但坐经汗出不彻之故耳。当更用大青龙汤或葛根汤,发其汗则愈矣。
【按】面赤一证,劳损颧红,发于午后者,骨蒸阴虚也。格阳浮赤,兼厥利脉微者,阳虚也。赤色深重,潮热便硬,里实也。赤色浅淡,恶寒无汗,表实也。短气脉涩,内因多气血虚,若外因短气,必气粗,是汗出不彻,邪气壅促胸中,不能布息之短气,非过汗伤气,气乏不足续息之短气也。外因脉涩必有力,是汗出不彻,邪气壅滞,荣卫不能流通之脉涩,非过汗伤液,液少不滋脉道之脉涩也。
【集注】王肯堂曰∶因病太阳,故当汗;因病阳明,故当小汗。先字最有次第,乃仲景之枢机也。下之以大、小承气,汗之以麻黄等汤。
程应旄曰∶太阳既转属阳明,宜从阳明治矣。然恐转递之处,表邪去尚未尽,里邪乘其未深,两邪相持,而前后互见,是曰并病。纵使表少里多,终是带表之阳明也。太阳不应有腹痛,以邪无出路,意欲内攻,故乍在仍不知其处。
林澜曰∶汗不彻者,脉必涩,非再汗邪奚自去乎?是知未汗则为并病,已汗即为转属阳明。未汗则为阳气怫郁在表,已汗则为汗出不彻。汗不彻者,必更汗之;转属者,必下除之;未汗者,可小发汗;怫郁者,可解之以汗。邪由不同,为病自不同,故施治亦不同耳。
二阳并病,太阳证罢,但发潮热,手足汗出,大便难而谵语者,下之则愈,宜大承气汤。
【注】二阳并病,太阳、阳明同病也。太阳证罢,尽归并于阳明,所以但发潮热,手足汗出,大便难而谵语也,是皆阳明胃实之证,故下之则愈,宜大承气汤。
【集注】喻昌曰∶并病二条,皆是太阳、阳明。上条初入阳明,太阳之邪未彻,故仍宜汗之;此条已入阳明,太阳证罢,而尽归并阳明,故宜下之。
程知曰∶并病者,一经证多,一经证少,有归并之势也。太阳证罢,而归并阳明,但手足汗出,是大便已硬也,与大承气汤以下胃热可也。
太阳与少阳并病,头项强痛,或眩冒,时如结胸,心下痞硬者,当刺大椎、第一间、肺俞、肝俞。慎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脉弦。五六日谵语不止,当刺期门。
【注】太阳与少阳并病,故见头项强痛,或眩冒,时如结胸,心下痞硬之证。而曰或、曰时如者,谓两阳归并未定之病状也。病状未定,不可以药,当刺肺俞,以泻太阳,以太阳与肺通也;当刺肝俞,以泻少阳,以肝与胆合也。故刺而俟之,以待其机也。苟不知此,而以头项强痛为太阳之邪,目眩胸满为少阳之邪,发其汗,两阳之邪乘燥入胃,则发谵语。设脉长大,则犹为顺,可以下之,今脉不大而弦,五六日谵语不止,是土病而见木脉也,名曰负。负者,克贼也。慎不可下,当刺期门,以直泻其肝可也。
【集注】方有执曰∶并,犹合也。彼此相兼合,而有轻重多寡之不同,谓之并。盖少阳间隔阳明,去太阳远,故但兼并也。
喻昌曰∶少阳之脉,络胁肋间,并入太阳之邪,则与结胸证似是而实非也。肝与胆合,刺肝俞所以泻胆也。
膀胱不与肺合,然肺主气,刺肺俞以通其气,斯膀胱之气化行,而邪自不能留矣。发汗则谵语,与合病木盛克土之意同。脉弦亦即合病内少阳胜而阳明负之互词,刺期门以泻木邪之盛也。
林澜曰∶大椎即百劳穴,一椎上陷中,主泻胸中诸热气。第一间疑即商阳,在手食指内侧,主胸中气满,热病汗不出。肝俞在九椎下,肺俞在三椎下,各去脊中二寸,二穴并主泻五脏之热。期门在乳根二肋端,主伤寒,胸中烦热,过经汗不出。
太阳少阳并病,心下硬,颈项强而眩者,当刺大椎、肺俞、肝俞,慎勿下之。
【注】此承上条,戒不可下之义也。太阳、少阳并病,心下硬而眩者,少阳也;颈项强者,太阳也。当刺肺俞、肝俞,以泻太阳、少阳之邪,慎不可下也。若以心下硬,而误下之,必变逆候矣。
【集注】成无己曰∶慎勿下之。攻少阳之邪,太阳之邪乘虚入里,必作结胸。经曰∶太阳、少阳并病,而反下之,成结胸。
程知曰∶上言不可汗,此言不可下也。不可汗,恐其谵语;不可下,恐其结胸也。
程应旄曰∶此并病心下硬居首,颈项强而眩次之,似尚可下,不知少阳三法有禁,只可刺而慎勿下也。
汪琥曰∶大椎一穴,实合太、少而齐泻。诸家注皆不明用针之理,竟置大椎而不论,大误之极。
太阳少阳并病,而反下之,成结胸,心下硬,下利不止,水浆不下,其人心烦。
【注】此承上条,而言误下之变也。太阳、少阳并病,不刺肺俞、肝俞,而反下之,两阳之邪,乘虚陷里,则时如结胸,竟成结胸矣。心下硬,变为下利不止,水浆不入矣。上不入而下常出,则中空无物,其人心烦忙乱,而变成坏证,虽有前条刺法,亦无所用矣。
【集注】程知曰∶此二阳并病,误下之变也。太阳表邪乘虚入里,则为结胸,心下硬;少阳半里之邪,乘虚入里,则为下利不止。上下俱病,而阳明之居中者,遂至水浆不入,而心烦也。
喻昌曰∶并病即不误用汗、下,已如结胸,心下痞硬矣,况又误下乎?故比太阳一经,误下之变殆有甚焉。
其人心烦似不了之语,然经谓结胸证具,躁烦者死,意此亦谓其人心烦者死乎?汪琥曰∶太阳病在经者,不可下,少阳病,下亦在所当禁,故以下之为反也。
伤寒新愈,起居作劳,因而复病,谓之劳复。强食谷食,因而复病,谓之食复。男女交接,复而自病,谓之房劳复。男女交接,相易为病,谓之阴阳易,谓男传不病之女,女传不病之男,有如交易也。盖因其人新差,余邪伏于脏腑,未经悉解,故犯之辄复也。学人于临证时,审其脉证而详辨之,则施治自无误矣。
大病瘥后,劳复者,枳实栀子豉汤主之。若有宿食者,加大黄,如博棋子五六枚。
【注】大病瘥后,谓伤寒病新瘥后也。劳复者,谓起居作劳复病,非房劳复也,宜枳实栀子豉汤主之。温覆,令微似汗自愈,不取其涌者,以热不在胸而在经也。若因过食复病者,谓之食复,以有宿食也,宜枳实桅子豉汤加大黄下之。
【集注】成无己曰∶劳复则热气浮越,与枳实栀子豉汤以解之。食复则胃有宿积,加大黄以下之。
王肯堂曰∶伤寒之邪自外入,劳复之邪自内发。
枳实栀子豉汤方
枳实(炙,三枚)栀子(擘,十四枚)豉(绵裹,一升)上三味,以清浆水七升,空煮取四升,纳枳实、栀子,煮取二升,下豉更煮五六沸,去滓,温分再服,覆令微似汗。
【方解】是方也,用清浆水七升,空煮至四升者,是欲水之熟而趋下,不欲上涌作吐也。下豉煮五六沸即去滓者,取其清腐之气走表,易于取汗也。太阳用之以作吐,劳复用之以作汗。仲景用方之妙,药品虽同,煎法各异,故施用不同也,于此可类推矣。
【集解】方有执曰∶大邪初退,血气新虚,起居作劳,复生余热,乃用苦寒以发其微汗者,以劳伤之复热,与初病之实热不同伦也。方中用清浆水七升,空煮至四升,全是欲水之熟而趋下,不至上涌作吐,与太阳中篇下后身热取吐之法不同,所以覆令微似汗也。
伤寒瘥已,后更发热,小柴胡汤主之。脉浮者,以汗解之,脉沉实者,以下解之。
【注】此承上条详言证脉,以别其治也。伤寒瘥已,后更复发热者,虽有劳复、食复之别,然须分或宜和、或宜汗、或宜下之不同。如脉浮有表,当以汗解者,用枳实栀子豉汤汗之;脉沉有里者,当以下解者,用枳实栀子豉加大黄汤下之;若无表里证,当和解之者,用小柴胡汤和之。对证施治,斯为合法。
【集注】方有执曰∶此示病后不谨调理,致复之大法。脉浮,有所重感者也。脉沉,饮食失节也。
魏荔彤曰∶大病后不宜大汗,喻注谓用枳实栀豉汤以微汗是也。大病后不宜大下,喻注谓枳实栀豉汤加大黄以微下是也。然亦有不能尽该者,凡于汗下之中,留心其为大病之后,庶治复病,而不碍于大病后也。
大病瘥后,从腰以下有水气者,牡蛎泽泻散主之。
【注】伤寒病瘥后,从腰以下肿者,是有水气也,宜牡蛎泽泻散,峻逐水气,恐缓则水盛,必上犯阳部也。
【集注】成无己曰∶大病瘥后,脾胃气虚,不能制约肾水,水溢下焦,故腰以下为肿也。《金匮要略》云∶腰以下肿,当利小便,与牡蛎泽泻散,利小便而散水可也。
牡蛎泽泻散方
牡蛎(熬)泽泻栝蒌根蜀漆(暖水洗去腥)商陆根(熬)海藻(洗去咸)苦葶苈(熬,各等分)上七味,异捣下筛为散,更入臼中治之。白饮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小便利,止后服。
【方解】水停于内,外泛作肿,腰以上者,当汗之,小青龙、越婢是也;腰以下者,当利小便,此方是也。以牡蛎破水之坚,泽泻利水之蓄,海藻散水之泛,栝蒌根消水之肿,又以蜀漆、苦葶苈、商陆根辛苦有毒之品,直捣其巢,峻逐水气,使从大、小二便而出。然此方施之于形气实者,其肿可随愈也,若病后土虚,不能制水,肾虚不能行水,则又当别论,慎不可服也。
大病瘥后,喜唾,久不了了,胸上有寒,当以丸药温之,宜理中丸。
【注】大病瘥后,喜唾,久不了了者,胃中虚寒,不能运化津液,聚而成唾,故唾日久无已时也,宜理中丸以温补其胃,自可已也。
【集注】程知曰∶病后阳气不足,胃中虚寒,不内津液,故喜唾不了了。前牡蛎泽泻用散者,欲其恋肺而下水也;此理中用丸者,欲其温胃而收唾也。
喻昌曰∶身中津液,因胃寒凝结而成浊唾,久而不清,其人必消瘦索泽,故不用汤药荡涤,而用丸药缓图也。
张璐曰∶伤寒瘥后体虚,每有遗热,故禁温补,即间有素禀虚寒者,只宜理中丸调理,未尝轻用桂、附也。
伤寒解后,虚羸少气,气逆欲吐,竹叶石膏汤主之。
【注】伤寒解后虚羸,寒伤形也;少气,热伤气也;气逆欲吐,余邪挟饮犯胃也。故宜竹叶石膏汤,益虚清热,以降逆气也。
【集注】方有执曰∶病后虚羸少气,脾胃未强,饮食难化,则痰饮易生,饮停气逆,故欲吐也。
程知曰∶伤寒解后,津液不足,则虚羸;余热不尽,则伤气。与竹叶石膏汤,以调胃而去虚热。盖前条是治病后虚寒,此条是治病后虚热也。
竹叶石膏汤方
竹叶(二把)石膏(一斤)半夏(洗,半升)人参(二两)甘草(炙,二两)粳米(半升)麦冬(去心,一升)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纳粳米,煮米熟汤成,去米,温服一升,日三服。
【方解】是方也,即白虎汤去知母,加人参、麦冬、半夏、竹叶也。以大寒之剂,易为清补之方,此仲景白虎变方也。经曰∶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故用人参、粳米,补形气也。佐竹叶、石膏,清胃热也。加麦冬生津;半夏降逆,更逐痰饮;甘草补中,且以调和诸药也。
病患脉已解,而日暮微烦,以病新瘥,人强与谷,脾胃气尚弱,不能消谷,故令微烦,损谷则愈。
【注】病患脉已解,谓病脉悉解也。惟日西微烦者,以病新瘥,强食谷早,胃气尚弱,不能消谷,故令微烦,不须药也,损谷自愈。
【集注】方有执曰∶强与谷,谓强其进食也。损者,言当节减之也。
喻昌曰∶注家牵引日暮为阳明之旺时,故以损谷为当小下。不知此论瘥后之证,非论六经转阳明之证也。
日暮,即《内经》日西而阳气已衰之意,所以不能消谷也。不可引前条宿食,轻用大黄,重伤脾胃也。
王鹤田曰∶此言瘥后强食,而为虚中之实证也。病后起居坐卧,俱宜听其自然,不可勉强,强则非其所欲,反逆其性而不安矣,不特一食也。
伤寒,阴阳易之为病,其人身体重,少气,少腹里急,或引阴中拘挛,热上冲胸,头重不欲举,眼中生花,膝胫拘急者,烧散主之。
【注】伤寒新愈之后,男女不谨,偶犯余事,发热复病者,谓之房劳复。男以六味地黄汤主之,女以四物汤主之,随证加减治之可也。若犯余事,男病传女,女病传男,相易为病,谓之阴阳易。其证身重少气,少腹急痛,牵引阴中,膝胫拘急,或热气冲胸,头重不欲举,眼中生花等证,皆余毒乘虚传易也,当以烧散主之。
【集注】王肯堂曰∶房劳复病,谓新瘥之后,或尚未愈,而男妇相交接复病者,若同阴阳易证,则从阴阳易治。亦有寒热多汗,头重目眩,腹中拘急,百节解离,经脉缓弱,筋骨痿软,不能动移,精髓空虚,心神恍惚,迁延岁月方死者,宜当归四逆汤。厥者加附子,寒者加吴茱萸、生姜,以治之。按∶瘥后男女交合而病者,若无阴阳易证,而有表证,则不可从阴阳易治,当从房事后犯风寒治,汗、吐、下法,皆不可轻用。即有应汗、应吐之证,汗则以补中益气汤加麻、桂微汗之,厥者加炮附子;吐则以补中益气汤加淡豆豉探吐之。适可即止,总当识此为新病之后也。
方有执曰∶伤寒,包中风而言也。易,犹交易变易之易,言大病新瘥,血气未复,强合阴阳,则二气交感,互相换易而为病也。身体重少气,真元亏竭而困倦也。少腹里急,或引阴中拘挛者,所易之气内攻也。热上冲胸,头不欲举,眼中生花者,虚阳生热而上蒸也。膝胫拘急者,脉乱而筋伤也,裆近阴处,阴阳二气之气聚也。男女易用,物各归本也。
喻昌曰∶病伤寒之人,热毒藏于气血中者,渐从表里解散,惟热毒藏于骨髓之中者,无曲发泄。故差后与不病之体交接,男病传不病之女,女病传不病之男,所以名为阴阳易,即交易之义也。
烧散方
妇人中近隐处,取烧作灰。
上一味,水服方寸匕,日三服,小便即利,阴头微肿,此为愈矣。妇人病,取男子烧服。
【方解】男女裆,浊败之物也。烧灰用者,取其通散,亦同气相求之义耳。服后或汗出,或小便利则愈。
阴头微肿者,是所易之毒从阴窍而出,故肿也。
坏病者,谓不当汗而汗,不当吐而吐,不当下而下,即当汗、吐、下而过甚,或当汗、吐、下而失时,皆为施治失宜,所以成坏病也。凡三阴三阳,若汗、若吐、若下,若温针、火熏、火熨、火灸、火劫等法,致诸坏病者,有汗后亡阳,眩冒振惕,魄汗不收;有下后虚中,结胸痞硬,下利不止;有吐后烦乱腹满;有温针失血惊狂,甚至阳毒斑狂,阴躁欲死,神昏谵语,循衣摸床之类是也。其论散见诸篇,今合为一集,以便后学。
其中或有挂漏,是在能三反者。
太阳病三日,已发汗,若吐、若下、若温针仍不解者,此为坏病,桂枝不中与也。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注】太阳病三日,邪在三阳时也。若已经发汗,若吐、若下、若温针,其法备施,病仍不解者,此为坏病,由施治失宜也。此时即有表证,桂枝亦不中与,当观其脉证,知所误犯者何逆,而随证治之,不可以成法拘也。
【集注】方有执曰∶既不可定以正名,则亦难以出其正治,故但示人以随机应变之微旨,一以贯之,斯言尽之矣。
程知曰∶病在太阳,治之不当,即成坏病,故初治不可不慎。桂枝不可与,以桂枝证罢也,若桂枝证仍在,则不谓之坏病矣。
程应旄曰∶如汗后亡阳动经、渴躁谵语,下后虚烦、结胸痞气,吐后内烦腹胀满,温针后吐衄惊狂之类,纷纭错出者,俱是为前治所坏,后人切不得执成法以救逆。所以前证虽属桂枝,若坏则桂枝亦不中与也。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盖欲反逆为顺也,非从望、闻、问、切上,探出前后根因,无从随证用法,非头痛医头之为随证治之也。
吴人驹曰∶不得拘三日为表病而与桂枝,当根据现下之变坏者而为救治。
本太阳病不解,转入少阳者,胁下硬满,干呕,不能食,往来寒热,尚未吐下,脉沉紧者,与小柴胡汤。
若已吐、下、发汗、温针,谵语,柴胡汤证罢,此为坏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
【按】脉沉紧,当是“脉沉弦”,若是沉紧,是寒实在胸,当吐之诊也。惟“脉沉弦”,始与上文之义相属,故可与小柴胡汤。
【注】本太阳病不解,而见胁下硬满,干呕不能食,往来寒热等证。脉沉弦,是邪转入少阳也,若未经吐下者,当与小柴胡汤,解其半表半里之邪可也。其已经吐下、发汗、温针者,则表里俱虚,更加谵语,柴胡证罢,此为坏病,即小柴胡汤亦不中与也,当审其所犯何逆,随证以法治之可也。
【集注】成无己曰∶转入少阳,柴胡证也。若已吐、下、发汗、温针,不惟犯少阳三禁,更加温针以迫劫之,损耗津液,胃中干燥,必发谵语。柴胡证罢者,谓无胁下硬满,干呕不能食,往来寒热等证也,此为坏病。
沈明宗曰∶太阳不解而传少阳,当与小柴胡和解,乃为定法。反以吐下、发汗、温针,以犯少阳之戒,而邪热陷入阳明,故发谵语,已为坏证。要知谵语乃阳明受病,即当知犯阳明之逆而治之;若无谵语,而见他经坏证,须证书凭脉,另以活法治之也。
太阳病中风,以火劫发汗,邪风被火热,血气流溢,失其常度,两阳相熏灼,其身发黄,阳盛则欲衄,阴虚则小便难,阴阳俱虚竭,身体则枯燥,但头汗出,剂颈而还,腹满微喘,口干咽烂,或不大便,久则谵语,甚者至哕,手足躁扰,捻衣摸床。小便利者,其人可治。
【注】太阳病中风,不以桂枝汤汗之,而以火劫发汗,故致生诸逆也。风属阳邪,被火益热,故血气流溢,失其常度也。以风火俱阳,故曰两阳熏灼;热蒸血瘀达于肌表,故其身发黄也。血为热迫,故上逆欲衄;阴虚液竭,故小便难;阴阳虚竭,故身体枯燥;阳热熏灼,阴液上越,故头汗出剂颈而还也。热传太阴,故腹满口燥;热传少阴,故口干咽烂;热壅于胸,故肺燥微喘;热结于胃,故不大便。愈久则热益深,故哕逆谵语,神明昏乱,手足躁扰,捻衣摸床之证见矣。凡此诸坏证,推求其源,皆由邪火逆乱,真阴立亡,多不可治。然或小便利者,则阴气尚在,故犹为可治也,可不慎之于始哉!【集注】成无己曰∶《内经》云∶诸胀腹大,皆属于热。腹满微喘者,热气内郁也。经云∶火气内发,上为口干咽烂者,火热上熏也。热气上而不下,则大便不硬,若热气下入胃中,消耗津液,则大便硬,故云∶或不大便,久则胃中燥热,必发谵语。经云∶病深者,其声哕,火气太甚,正气逆乱,故哕。经云∶四肢者,诸阳之本也,阳盛则动,故手足躁扰,捻衣摸床也。小便利者,是阴未竭,犹可治也。
喻昌曰∶此证阳邪挟火,扰乱阴分,而亡其阴,与前二条亡阳证,天渊悬绝。观阳盛欲衄,身体枯燥诸句,则知此证宜急驱其阳,以存一线之阴,不得泥“阴阳俱虚竭”一语,而补其阳、劫其阴也。且头汗为阳邪上壅,不下通于阴,所以剂颈以下不能得汗。设见衄血,则邪从衄解,头间且无汗矣。设有汗,则邪从汗解,又不衄矣。后条火邪深入,必圊血,亦身体枯燥而不得汗,设有汗,便不圊血矣。读古人书,全要会意,岂有得汗仍衄血、圊血之理哉!又曰∶仲景以小便利一端,辨真阴之亡与未亡最细。盖水出高源,小便利则津液不枯,肺气不绝可知也;肾以膀胱为腑,小便利则膀胱之气化行,肾水未绝可知也。
程应旄曰∶以上诸证,莫非邪火逆乱,真阴立亡之象。推求其原,一皆血气流溢,失其常度,至于如此,邪风被火热之害,可胜言哉!此际,欲治风而火势沸腾,欲治火而风邪壅遏,何从治之?惟利小便一法。如猪苓汤类,可以导热滋干,使小便得利,则太阳之邪亦从膀胱为去路,尚可治也。倘利之而不利,火无从出,危矣。
太阳病,医发汗,遂发热恶寒;因复下之,心下痞;表里俱虚,阴阳气并竭,无阳则阴独,复加烧针。
因胸烦,面色青黄,肤者,难治;今色微黄,手足温者,易愈。
【注】太阳表病,医过发汗,已虚其表,因复下之,又虚其里,虽有未尽之表邪,陷里成痞,但表里俱虚,阴阳并竭,已成坏证矣。况无阳则阴不生,阴独则阳不化,而复加烧针,火气内攻,阴阳皆病,故胸满而烦,面色青黄,肌肤动也。见证如此错杂,故为难治。若面色微黄不青,手足不厥而温,则为阴阳之气未竭,故曰易治也。
【集注】方有执曰∶表以误汗言,里以误下言,故曰俱虚。阴指里,阳指表,无阳谓阳竭也,阴独谓痞也。青黄,脾受克贼之色。微黄,土见回生之色。手足温,阳气回于四末也。言既经反复之误,又见克贼之色,肌肤动而不宁,则脾家之真阴败,为难治也。今则土见回生之色,四末得温,胃家之阳复,故为易愈也。
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反与桂枝汤,欲攻其表,此误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烦躁吐逆者,作甘草干姜汤与之,以复其阳;若厥愈足温者,更作芍药甘草汤与之,其脚即伸;若胃气不和,谵语者,少与调胃承气汤;若重发汗,复加烧针者,四逆汤主之。
【注】伤寒脉浮,自汗出,中风证也;小便数,心烦,里无热之虚烦也;微恶寒者,表阳虚不能御也;脚挛急者,表寒收引拘急也。是当与桂枝增桂加附子汤,以温经止汗,今反与桂枝汤攻发其表,此大误也。服后便厥者,阳因汗亡也;咽干者,阴因汗竭也;烦躁者,阳失藏也;吐逆者,阴拒格也。故作甘草干姜汤与之,以缓其阴,而复其阳。若厥愈足温,则是阳已复,宜更作芍药甘草汤与之,以调其阴,而和其阳,则脚即伸也。
若胃不和而谵语,知为邪已转属阳明,当少少与调胃承气汤,令其微溏,胃和自可愈也。若重发汗者,谓不止误服桂枝汤,而更误服麻黄汤也。或复加烧针劫取其汗,以致亡阳证具,则又非甘草干姜汤所能治,故又当与四逆汤,以急救其阳也。
【集注】程应旄曰∶脉浮自汗,虽似桂枝证,而头项不痛,知阳神自歉于上部;恶寒脚挛急,知阴邪更袭于下焦。阳虚阴盛,而里气上逆,故有心烦证,里阴攻及表阳,差讹只在“烦”字上。观结句若重发汗,复加烧针者,四逆汤主之。可见阴证不必真直中也,治之一误,寒即中于治法中矣。
问曰∶证象阳旦,按法治之而增剧,厥逆,咽中干,两胫拘急而谵语。师言夜半手足当温,两脚当伸。
后如师言。何以知此?答曰∶寸口脉浮而大,浮为风,大为虚,风则生微热,虚则两胫挛,病形象桂枝,因加附子参其间,增桂令汗出,附子温经,亡阳故也。厥逆,咽中干,烦躁,阳明内结,谵语烦乱,更饮甘草干姜汤,夜半阳气还,两足当热,胫尚微拘急,重与芍药甘草汤,尔乃胫伸,以承气汤微溏,则止其谵语,故知病可愈。
【注】此设问答,申明上条之义也。桂枝证当用桂枝,值时令温热,或其人有热,用阳旦汤,即桂枝汤加黄芩也。值时令寒冷,或其人有寒,用阴旦汤,即桂枝汤加干姜也。证象阳旦,谓心烦似乎有热也。按法治之,谓按法用阳旦汤也。盖心烦,小便数,咽中干,似乎阳旦,而不审脚挛急,微恶寒之证,是阴寒也,即以阳旦汤攻其表误也。所以增剧,厥逆,咽中干,两胫拘急,谵语等坏证作也。师言夜半手足当温,两脚当伸,如其言者何也?答曰∶诊脉浮大,则为风虚,非寒虚也,故此知用桂枝不足以治其寒,而加附子温经。即有阳明内结,谵语烦乱等证,浑不为意,且更与甘草干姜汤,至夜半阳回足热,胫尚微拘急,即与芍药甘草汤以和其阴,尔乃胫伸,继以承气治其阳明内结,故微溏而谵语止,其病可愈矣。是皆由于救之得法耳!
阳旦汤方
(补)桂枝(三钱)芍药(酒焙,二钱)甘草(炙,二钱)黄芩(酒炒,三钱)生姜(三片)大枣(擘,二枚)上水煎,去滓温服,无时,日二三服。本方加干姜,名阴旦汤。
甘草干姜汤方
甘草(炙,四两)干姜(炮,二两)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温再服。
芍药甘草汤方
芍药(四两)甘草(炙,四两)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温再服。
伤寒吐、下后,发汗,虚烦,脉甚微,八九日心下痞硬,胁下痛,气上冲咽喉,眩冒,经脉动惕者,久而成痿。
【按】“八九日心下痞硬,胁下痛,气上冲咽喉”三句,与上下文义不属,必是错简。注家因此三句,皆蔓衍支离,牵强注释。不知此证,总因汗出过多,大伤津液而成,当用补气补血益筋壮骨之药,经年始可愈也。
【注】伤寒吐下后,复发其汗,治失其宜矣,故令阳气阴液两虚也。阴液虚,故虚烦;阳气虚,故脉微;阳气微而不升,故目眩冒;阴液虚而不濡,故经脉动惕也。阳气阴液亏损,久则百体失所滋养,故力乏筋软而成痿矣。
伤寒六七日,大下后,寸脉沉而迟,手足厥逆,下部脉不至,咽喉不利,唾脓血,泄利不止者,为难治,麻黄升麻汤主之。
【注】伤寒六七日,邪传厥阴,厥热胜复之时,医不详审阴阳,而大下之,致变中寒下竭之坏证。中寒故寸脉沉迟,手足厥逆;下竭故尺脉不至,泄利不止也。盖未下之前,阳经尚伏表热,大下之后,则其热乘虚下陷,内犯厥阴,厥阴经循喉咙,贯膈注肺,故咽喉不利,唾脓血也。此为阴阳错杂,表里混淆之证,若温其下,恐助上热,欲清其上,愈益中寒,仲景故以此汤主之,正示人以阴阳错杂为难治,当于表里上下求治法也。盖下寒上热,固为难温,里寒无汗,还宜解表,故里麻黄升麻汤,以解表和里,清上温下,随证治之也。
【集注】程知曰∶言厥逆有因于误下致变者也。凡伤寒热炽者,其阴必虚,六七日虽当传里之时,设表证仍在而大下之,则阴伤而阳亦陷。寸脉沉迟,手足厥冷,下利不止,伤其阳而气内陷也;下部脉不至,咽喉不利吐脓血,伤其阴而热内逼也。一下之误,既伤其阳,复伤其阴,故难治。与麻黄升麻汤,以升阳调下,清热滋阴。盖传经热邪,从外入于内者,仍当从内出于外也,故曰∶汗出愈。
喻昌曰∶寸脉沉而迟,明是阳去入阴之故,非阳气衰微可拟。故虽手足厥冷,下部脉不至,泄利不止,其不得为纯阴无阳可知。况咽喉不利,唾脓血,又阳邪搏阴上逆之征验,所以仲景特于阴中提出其阳,得汗出而错杂之邪尽解矣。
麻黄升麻汤方
麻黄(去节,二两半)升麻(一两一分)当归(一两一分)知母(十八铢)黄芩(十八铢)葳蕤(十八铢)石膏(碎,绵裹,六铢)白术(六铢)干姜(六铢)芍药(六铢)天冬(去心,六铢)桂枝(六铢)茯苓(六铢)甘草(炙,六铢)上十四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一二沸,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三升,去滓,分温三服,相去如炊三升米顷,令尽。汗出愈。
【方解】下寒上热若无表证,当以黄连汤为法,今有表证,故复立此方,以示随证消息之治也。升麻、萎蕤、黄芩、石膏、知母、天冬,乃升举走上清热之品,用以避下寒,且以滋上也;麻黄、桂枝、干姜、当归、白芍、白术、茯苓、甘草,乃辛甘走外温散之品,用以远上热,且以和内也。分温三服令尽,汗出愈,其意在缓而正不伤,彻邪而尽除也。脉虽寸脉沉迟、尺脉不至,证虽手足厥逆、下利不止,究之原非纯阴寒邪,故兼咽喉痛、唾脓血之证,是寒热混淆、阴阳错杂之病,皆因大下夺中所变。故仲景用此汤,以去邪为主,邪去而正自安也。
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
【注】伤寒八九日,邪不解,表不尽,不可下也。若下之,其邪乘虚内陷。在上者,轻则胸满,重则结胸。胸满者,热入于胸,气壅塞也。在中者,轻则烦惊,重则昏狂。烦惊谵语者,热乘于心,神不宁也。在下者,轻则小便不利,重则少腹满痛。小便不利者,热客下焦,水道阻也。邪壅三焦,则荣卫不行,水无去路,则外渗肌体,故一身尽重,不可转侧也。以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其大意在和解镇固,攻补兼施也。
【按】此条乃阳经湿热之身重,若以为津亡血涩,阳气不能宣布,阴经湿寒之身重则误矣。寒湿身重,用真武汤、桂枝附子汤,以不渴里无热也;热湿身重,用白虎汤、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以谵烦胃有热也。其风湿、风温身重,亦不外乎兼寒兼热,故此汤中用苓、半、大黄为佐也。
【集注】方有执曰∶胸满者,下后里虚,外热入里,挟饮上搏于膈,所以烦也。惊伤心,心藏神而居膈,正虚邪胜所以不宁。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伤寒本一身疼痛,亡津液而血涩不利,故变为沉滞而重甚也。
程知曰∶下而心烦腹满,治以栀、朴,为邪入腹也。下而胸满烦惊,治以龙、牡,为邪入心也。因火劫而致烦惊,治以桂枝龙牡,挽心阳之外越也。因下而致烦惊,治以柴胡龙骨牡蛎,解心阳之内塞也。大、小陷胸,以高下缓急别之;诸泻心汤,以寒热虚实辨之。半、苓治痰,芩、连降逆,栀、豉涌虚烦,参、附回阳虚,下后大法,备于斯矣。
喻昌曰∶八九日过经乃下之,可谓慎矣!孰知外邪未尽,乘虚而陷,邪方在表里,其患已及于神明,于此而补天浴日,岂复易易。
张璐曰∶此系少阳之里证,诸家注作心经病,误也。盖少阳有三禁,不可妄犯。虽八九日过经,下之尚且邪气内犯,胃土受伤,胆木失荣,痰聚膈上,有如是之变,故主以小柴胡和解内外,逐饮通津,加龙骨、牡蛎,以镇肝胆之惊也。
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方
柴胡(四两)半夏(洗,二合)龙骨(一两半)人参(一两半)大黄(二两)牡蛎(一两半)茯苓(一两半)铅丹(一两半)桂枝(一两半)生姜(一两半)大枣(擘,二枚)上十一味,以水八升,煮取四升,纳大黄切如棋子,更煮一二沸,去滓,温服一升。
【方解】是证也,为阴阳错杂之邪;是方也,亦攻补错杂之药。柴、桂解未尽之表邪,大黄攻已陷之里热,人参、姜、枣补虚而和胃,茯苓、半夏利水而降逆,龙骨、牡蛎、铅丹之涩重,镇惊收心而安神明,斯为以错杂之药,而治错杂之病也。
汗家重发汗,必恍惚心乱,小便已,阴痛,与禹余粮丸。
【按】禹余粮丸为涩痢之药,与此证不合。“与禹余粮丸”五字,衍文也。
【注】汗家,谓平素好出汗之人也。重发汗,谓大发汗也。心主血,汗乃心之液,重发其汗,血液大伤,心失所恃,故神情恍惚,心志不宁也。液竭于下,宗筋失养,故小便已阴茎疼也。
【集注】方有执曰∶心主血而藏神,汗多则血虚而舍空。恍惚心乱者,以舍空神纷散也。阴,宗筋也。痛者,液竭而失其所荣养也。
程应旄曰∶心主血,汗者心之液,平素多汗之家,心虚血少可知。重发其汗,遂至心失所养,神恍惚而多忡憧之象,此之谓乱。小肠与心为表里,心液虚而小肠之水亦竭,故小便已而阴疼也。
衄家不可发汗,汗出必额上陷脉紧急,目直视,不能,不得眠。
【注】衄家者,该吐血而言也。谓凡衄血、吐血之人,阴气暴亡,若再发其汗,汗出液竭,诸脉失养,则额角上陷中之脉,为热所灼,故紧且急也。目直视,目瞪不转睛也。不能,目睫不合也。亦皆由热灼其脉,引缩使然。不得眠者,阳气不能行于阴也。凡此所见之病,皆阳盛阴微之危证。谁谓衄家可轻发其汗耶!【集注】喻昌曰∶目得血而能视,汗为血液,衄血之人清阳之气素伤,更发其汗,则额上必陷,乃上焦枯竭之应也。诸脉皆属于目筋,脉紧急,则目上瞪而不能合,目不合,则不得眠也。伤寒发烦目瞑者,必衄,宜麻黄汤发其汗。此言素常失血之人,戒发其汗,以重虚其虚故也。
亡血家不可发汗,发汗则寒栗而振。
【注】凡失血之后,血气未复,为亡血虚家,皆不可发汗也。盖失血之初,固属阳热,然亡血之后,热随血去,热固消矣,而气随血亡,阳亦危矣。若再发汗,则阳气衰微,力不能支,故身寒噤栗,振振耸动,所必然也。盖发阴虚之汗,汗出则亡阴,即发暴吐衄血之汗也,故见不能、不得眠、亡阴等病也。发阳虚之汗,汗出则亡阳,即发亡血虚家之汗也,故见寒栗而振、亡阳等病也。
【集注】方有执曰∶亡血阴已虚矣,发汗复亡其阳,故寒栗而振也。
程应旄曰∶亡血阴虚,阳已失根据,若发其汗,阳从外脱,故寒粟而振,是为阴阳两竭。凡遇当汗证,便当顾虑阴经之荣血,有如此者。
魏荔彤曰∶与其汗出亡阳方救阳,何如汗未出先救阴以维阳,不令汗出亡阳之为愈也。
咽喉干燥者,不可发汗。
【注】咽喉干燥,津液不足也。更发其汗,则津液益枯,故戒。人虽有可汗之证,亦不可发汗也。
【集注】方有执曰∶咽喉干燥,津液素亏,本于肾水不足,盖少阴之脉循喉咙也,发汗则津液愈亡。
程应旄曰∶凡遇可汗之证,必当顾虑上焦之津液,又有如此者。
张璐曰∶此条与咽中闭塞,似同实异。此戒发汗以夺阳明之津,彼戒发汗以夺少阴之血也。
淋家不可发汗,发汗则便血。
【注】淋家者,湿热蓄于膀胱,水道涩痛之病也。若发其汗,湿随汗去,热必独留,水腑告匮,迫其本经之血,从小便而出矣。
【集注】程知曰∶膀胱里热则淋,更发其汗则膀胱愈燥,而小便血矣。
疮家虽身疼痛,不可发汗,发汗则痉。
【注】疮家初起毒热未成,法当汗散,已经溃后,血气被伤,虽有身痛应汗表证,亦不可发汗。恐汗出荣卫愈虚,外风乘袭,即不受外风,筋失液养,亦必致项强反张,而成痉病也。
【集注】喻昌曰∶身疼痛为寒伤荣之证,本当发汗,疮疡之人,肌表素虚,荣血暗耗,更发其汗,则外风袭虚,内血不荣,必致颈项强,身反张而成痉。痉亦膀胱之病也。
太阳伤寒者,加温针必惊也。烧针令其汗,针处被寒,核起而赤者,必发奔豚,气从少腹上冲心者,先灸核上各一壮,与桂枝加桂汤,更加桂。
【注】太阳伤寒,加温针必惊者,谓病伤寒之人,卒然加以温针,其心畏而必惊也,非温针之后,必生惊病也。烧针即温针也,烧针取汗,亦是汗法,但针处宜当避寒,若不谨慎,外被寒袭,火郁脉中,血不流行,必结肿核赤起矣。且温针之火,发为赤核,又被寒侵,故不但不解,反召阴邪。盖加针之时,心既被惊,所以肾阴乘心之虚。上凌心阳而发奔豚也。奔豚者,肾阴邪也,其状气从少腹上冲于心也。先灸核上各一壮者,外去寒邪,继与桂枝加桂汤。更加桂者,内伐肾邪也。
桂枝加桂汤方
于桂枝汤方内,更加桂二两,成五两,余根据桂枝汤法。
【集解】徐彬曰∶此乃太阳风邪,因烧针令汗,复感于寒,邪从太阳之腑膀胱袭入相合之肾脏,而作奔豚,故仍从太阳之例,用桂枝全方。倍加桂者,以内泻阴气,兼驱外邪也。
太阳病,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经不解,必圊血,名为火邪。
【注】火熏,古劫汗法也,即今火炕温覆取汗之法。太阳病,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内热躁甚,阴液愈伤,阳不得阴,无从化汗,故反致不解也。其火袭入阴中,伤其阴络,迫血下行,故必圊血也。命名火邪,示人以当治火邪,不必治圊血也。
【集注】方有执曰∶躁,手足疾动也;到,犹言反也,谓徒躁扰而反不得解也。汗为血之液,血得热则行,火性大热,既不得汗,则血必横溢,所以必圊血也。
程应旄曰∶太阳病以火熏之,取汗竟不得汗,其液之素少可知,盖阳不得阴,则无从化汗也。阴虚被火,热无从出,故其人躁扰不宁也。
脉浮热甚,反灸之,此为实,实以虚治。因火而动,故咽燥而吐血。
【注】脉浮热甚,实热在表也,无灸之之理,而反灸之,此为实实,谓其误以实为虚也。故热因火动,其势炎炎,致咽燥而吐血必矣。盖上条火伤阴分,迫血下行,故令圊血;此条火伤阳分,迫血上行,故吐血也。
【集注】程应旄曰∶表实有热,误认虚寒,而用灸法,热无从泄,因火而动,自然内攻。邪束于外,火攻于内,肺金被伤,故咽燥而吐血。
汪琥曰∶表有风热而反灸,是以实作虚治也。
微数之脉,甚不可灸,因火为邪,则为烦逆,追虚逐实;血散脉中,火气虽微,内攻有力,焦骨伤筋,血难复也。
【注】微数之脉,乃阴虚血少之诊,断不可灸,若误灸之,艾火内攻,为烦为逆。烦者,阴为阳扰也。逆者,追虚逐实也。阴本虚,而加以火则愈虚,是为追虚;阳本实,而加以火则愈实,是为逐实。然血已耗散,脉中艾火之气虽微,而内攻有力矣。故致焦骨伤筋,血难复也。
【集注】喻昌曰∶脉微而数,阴虚多热之征也。此而灸之,则虚者愈虚,热者愈热,不致伤残不止矣。
程应旄曰∶若血少阴虚之人,脉见微数,尤不可灸,以血主濡之,主润筋骨也。若失其所濡,则火之所至,其骨必焦,其筋必损,内伤其阴,未有不流散于经脉者也。
荣气微者,加烧针,则血留不行,更发热而躁烦也。
【注】荣气微者,荣血虚微也。荣血既已虚微,若误加烧针,则荣血涸留而无所行也。岂止焦骨伤筋而已哉!所以更发热而躁烦也。
【集注】程知曰∶言荣微忌烧针也。阴虚则内热,若加烧针以助阳,则两热相合,而荣血不行,必更外发热而内烦躁也。
唐不岩曰∶其始也虽微流,烧针以逼之也;其既也留而不行,烧针以竭之也。
张璐曰∶火为阳邪,必伤阴血,治此者,当以救阴为主。
脉浮,宜以汗解,用火灸之,邪无从出,因火而盛,病从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
【注】脉浮表邪,宜以汗解,误用火灸,伤其血液,不能作汗,反令表邪无所从出,以致邪因火盛,外不焦骨伤筋,内不吐衄、圊血,而病腰以下重痹者,必其人素有湿邪在下,故从湿化也。重者,着也,重着不移也。然不以痹名者,以非风寒湿之痹,乃因火逆不相交通,故名火逆也。
【集注】方有执曰∶痹,湿病也。因火逆治火邪夹阳邪而上逆,阳不下通,阴不用事,化不行而水不得泄,故湿着下体而重痹也。
程应旄曰∶脉浮在表,汗解为宜矣。因火灸之,不能得汗,则邪无出路,因火而盛,即不焦骨伤筋,而火阻其邪,阴气渐竭,下焦乃荣血所治,荣气竭而不运,必重着而为痹,名曰火逆。示人欲治其痹,宜先治其火也。
形作伤寒,其脉不弦紧而弱,弱者必渴,被火者必谵语。弱者,发热。脉浮,解之当汗出愈。
【按】三“弱”字,当俱是“数”字,若是“弱”字,热从何有?不但文义不属,且论中并无此说。
【注】形作伤寒者,言其病形作伤寒之状也。但其脉不弦紧而数,数者热也。脉浮数,热在表,太阳证也;沉数,热在里,阳明证也。数脉为热,热入阳明,故必口渴;若被火劫,其热更甚,故必谵语。脉数之病,虽皆发热,然其施治不无别焉。若脉浮数发热,解之当以汗,汗出可愈,宜大青龙汤;脉沉数发热,解之当以下,下之可愈,宜调胃承气汤,若脉数无表里证,惟发热而渴谵语者,不可汗下,宜白虎汤、黄连解毒汤,清之可也。
伤寒脉浮,医以火逼劫之,亡阳,必惊狂,起卧不安者,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救逆汤主之。
【注】伤寒脉浮,医不用麻桂之药,而以火劫取杆,汗过亡阳,故见惊狂,起卧不安之证。盖由火劫之误,热气从心,且大脱津液,神明失倚也。然不用附子四逆辈者,以其为火劫亡阳也。宜以桂枝汤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救逆汤主之。去芍药者,恐其阴性迟滞,兼制桂枝不能迅走其外,反失救急之旨。况既加龙、蛎之固脱,亦不须芍药之酸收也。蜀漆气寒味苦,寒能胜热,苦能降逆,火邪错逆,在所必需也。
【集注】喻昌曰∶篇中误服大青龙汤,厥逆,筋惕肉,而亡阳者,乃汗多所致,故用真武汤救之。此以火迫劫而亡阳者,乃方寸元阳之神,被火迫劫而飞腾散乱,故惊狂起卧不安。有如此者,少缓须臾,神丹莫挽矣,故以此汤救之。盖阳神散乱,当求之于阳,桂枝汤阳药也,然必去芍药之阴敛,始得疾趋以达于阳位。更加蜀漆者,缘蜀漆之性最急,又加龙骨、牡蛎,有形之骨属,为之舟楫,以载神而返其宅也。
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救逆汤方
桂枝(三两)甘草(炙,二两)生姜(切,三两)牡蛎(熬,五两)龙骨(四两)大枣(擘,十二枚)蜀漆(洗,去脚,三两)上为末,以水一斗二升,先煮蜀漆,减二升,纳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
火逆下之,因烧针烦躁者,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主之。
【注】火逆者,谓凡火劫取汗致逆者也。此火逆因火针之。烧针劫汗,而复下之,火逆之邪,虽因下减,而烦躁一证独不除者,盖因汗下,大伤津液而然也。故用桂枝、甘草以救表,龙骨、牡蛎以固中,不治烦躁而烦躁自愈也。
【集注】喻昌曰∶此证误而又误,虽无惊狂等变,然烦躁则外邪未尽之候,亦真阳欲亡之机也。
程应旄曰∶火逆下之,里气虚矣,不治其虚,更加烧针,自致亡阳。但见烦躁证,而不尽如前条之惊狂起卧不安者,由热势之缓急有殊,故前方之加减稍异,总不容烦躁之以假乱真也。
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方
桂枝(一两)甘草(炙,二两)龙骨(二两)牡蛎(熬,二两)上四味,为末,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半,去滓,温服八合,日三服。
【集解】汪琥曰∶此方即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救逆汤,制小其剂而用之也。火邪迫内,则生烦躁,虽烦躁似带表邪,不宜散以桂枝之辛热,而火逆既经下之,则阴血受伤,较之救逆汤,似当增芍药也。
《内经》言,热病皆伤寒之类也。非谓类乎伤寒,乃谓与伤寒同乎一类之病也。盖伤寒因伤时令之寒而得名也,温病、热病,亦随时而易其名耳!经曰∶冬伤于寒,则为病热。此实时而病者也。经曰∶冬伤于寒,春必病温。此过时而病者也。经曰∶凡病伤寒而成温者,先夏至为病温,后夏至为病暑。暑即热之谓也。此随时而病者也。是则秋分以前,皆得以热病名之;秋分以后,皆得以伤寒名之矣。此轩岐、仲景立伤寒、温病、热病之名义也。经又云∶藏于精者,春不病温。此明过时不病之原也。经曰∶冬不藏精,春必病温。此明过时必病之故也。于此可知伤寒为病,不在精之藏与不藏,而但有触犯即得为病。非若温病、热病,藏精则不病,不藏精则必病也。但能藏精者,纵偶感于邪,或温或暑,其病自轻;不藏精者,虽微感其邪,或温或暑,其病必重,差为稍异耳!若专以冬不藏精,毫无外感,为少阴本病,热从内生,则悖仲景温病之旨矣。仲景论中,但言太阳初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辨其非伤寒,非谓太阳之寒,不由表入,竟从少阴之热内生为病也。
经又曰∶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是明指温病之发,因感春风辄动内热而始发,所以阴阳脉俱浮也。盖以温病、风温与热病论,互发其义。但热病一论,经已昭然,若复立论,未免赘疣,非仲景详于伤寒,而略于温证也。
今将伏气、温病、风温合为一篇,其温热治法,同于六经,读者再细玩《素问·热病论》,及《刺热》、《评热》诸论,与是论互相参考,自有得焉。
师曰∶伏气之病,以意候之∶今月之内,欲有伏气。假令旧有伏气,当须脉之。若脉微弱者,当喉中痛,似伤,非喉痹也。病患云∶实咽中痛。虽尔,今复欲下利。
【注】四时令气,正气也;非时之气,邪气也。正气之中人也浅,感之甚者即病,微者藏在肌肤,不即为病,壮实之人可以自已。邪气之中人也深,感之虽微,亦即为病,甚则直入于脏不能自已。虚者死焉。此篇所谓伏气之病,即四时令气正病,非四时不正之邪与非常异气之疫邪也。所为伏气者,如感冬令之风寒,其重者,伤于荣卫,实时而发者,名为中风、伤寒是也;其感之轻者,伏藏于肌肤,过时而发,名为温病是也。故时气、伏气之为病,二者不可不辨焉。春三月名曰发陈,是伏气欲发之月也。假令旧有伏气之人,乘冬不藏精之隙而病者,当须以脉识之。今月之内,初病伤寒、温病者,脉若微弱,是少阴脉也。若喉中痛,是少阴证也。
然其痛必缓,非若外感时气之喉痹肿伤暴痛也。今既云实咽中痛,而脉又微弱,故知为少阴伏气内发之阴火也。
虽尔咽痛,恐复欲下利,不可以时气外感阳火之喉痹治之也。
【集注】张锡驹曰∶此条言伏气之病,由内而出,非若时行卒病,由外而至也。
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发汗已,身灼热者,名风温。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视失溲;若被火者,微发黄色,剧则如惊痫,时螈;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
【注】发热不渴,恶寒者,太阳证也。发热而渴,不恶寒者,阳明证也。今太阳病始得之,不俟寒邪变热,转属阳明,而即热渴不恶寒者,知非太阳伤寒,乃太阳温病也。由于膏粱之人冬不藏精,辛苦之人冬伤于寒,内阴已亏,外阳被郁,周身经络,早成温化,所以至春一遇外邪,即从内应。感寒邪者,则无汗,名曰温病,当以河间法用水解散,审其表里以解之。水解散,即天水六一散、防风通圣之合剂也。感风邪者,则有汗,名曰风温,当以水解散减麻黄,加桂枝,倍石膏,令微似汗以和之。若大发其汗,则益助蕴热,必令身热如火灼也。盖风温为病,乃风邪外盛于表,故阴阳六脉俱浮。热邪内壅于胸,故多眠睡,鼻息鼾也。风邪伤卫,表气不固,故自汗出,壮热伤气,故身重倦,声微语难出也。若被下者,则愈夺阴液,故水泉竭而小便不利也。太阳腑气将绝,故目直视也。少阴藏气不固,故遗失溲也。若被火者,则以火益火而阳气熏灼,将欲发黄,故微发黄也;剧者热极生风,故如惊痫时螈也。微黄,病深色渐加黑,故若火熏之也。温病、热病不恶寒者,表热也;口渴引饮者,里热也。表热无寒,故不宜汗;里热无实,故不宜下。表里俱热,尤不宜火。曰一逆者,若汗、若下、若火也;再逆者,汗而复下,下而复火也。一逆已令阴竭,尚可延引时日;再逆则阴立亡,故曰促命期也。伤寒者,伤冬月之正寒也。温病、热病者,伤三时之暴寒也。非时暴寒乃异气也,以其兼令气而为病也,故春兼风温,即以风温名之;夏兼暑热,即以暑热名之。世人通名曰伤寒,又名曰时气。医工见其传变六经,表里情状皆同,故同乎一治也。其温病、热病无汗者,宜大青龙汤;时无汗、时有汗者,宜桂枝二越婢一汤;有汗者,宜桂枝合白虎汤。内热者,防风通圣散,表实者,倍麻黄;里实者,倍大黄。量其病之轻重,药之多少而解之,三日之前,未有不愈者。其有外感邪重,内早伤阴,已经汗下而不愈者,则当审其表里,随其传变所见之证,治之可也。此法惟西、北二方四时皆可行之,无不随手取效。若江淮间地偏暖处,冬月初春乃可用之。若春末秋前,即脉证允合,当用麻、桂、青龙等汤者,亦必轻而减之,随证消息,适可即止,慎不可过,过则反致变逆。经所谓同病异治者,此之谓也。
【集注】程知曰∶温病热自内出,故发热而渴,不恶寒。风温内外交热,加之自汗,故有身重多眠诸证,有轻重死生之分。医者当以有汗、无汗为辨别之大要,亦即以可汗、不可汗为救治之微权。又曰∶仲景之青龙、白虎神矣!得此意而推展之,可以应用于不穷。盖温病宜于发散中重加清凉,风温不可于清凉中重加发散也。
程应旄曰∶太阳初得之一日,即发热而渴,不恶寒者,因邪气早已内蓄,其外感于太阳,特其发端耳。其内蓄之热,固非一朝一夕矣。盖自冬不藏精而伤于寒时,肾阴已亏,一交春阳发动,即病未发,而周身经络已莫非阳盛阴虚之气所布。所云至春发为温病者,盖自其胚胎受之也。
经云∶诸痉项强,皆属于湿。又云∶诸暴强直,皆属于风。论曰∶太阳病,发汗太多,因成痉。夫六气皆足以致痉,不专在湿也;六经皆有痉证,亦不专在太阳一经也。盖身以后,属太阳,凡头项强急,项背KTKT,脊强反张,腰似折,髀不可以曲,如结,皆太阳痉也。身以前属阳明,头面动摇,口噤齿,缺盆纽痛,脚挛急,皆阳明痉也。身之侧属少阳,口眼邪,手足牵引,两胁拘急,半身不遂,皆少阳痉也。至若腹内拘急,因吐利后而四肢挛急者,未尝非太阴痉也。恶寒蜷卧,尻以代踵,脊以代头,俯而不能仰者,未尝非少阴痉也。
睾丸上升,宗筋下注,少腹里急,阴中拘挛,膝胫拘急者,未尝非厥阴痉也。大抵痉以状名,而痉因筋急,故凡六经筋病,皆得以痉称之。其因于风寒者,必发热恶寒而无汗,其脉浮紧,其状身强直而口噤,即经所云∶诸病强直,皆属于风者也。其势劲急,故名曰刚痉。其因于风湿者,发热汗出,不恶寒,其脉浮缓,其状项强KTKT,而身不强直,即经所云∶诸痉项强,皆属于湿者也。其势濡弱,故名曰柔痉。若夫因误汗亡阳,津竭无以养筋而致痉者,即本论所云∶太阳病,发汗太多而成痉,又非因湿因风,而却因燥者也。盖痉之始,本非正病,多杂于他病之中,如妇人之脱血,跌扑之破伤,俱能致痉。今见患此者,悉指为风,殊非确论。学人当于证中审察风、寒、湿、燥、内外、虚实之因,分别施治,庶不致误,慎勿概指为风也。
伤寒所致太阳病,痉、湿、,此三种,宜应别论,以为与伤寒相似,故此见之。
【按】“伤寒所致”四字,甚无所谓,衍文也。
【注】伤寒,太阳经中之一病,非谓太阳经惟病伤寒也。盖以六气外感之邪,人中伤之者,未有不由太阳之表而入者也。痉,风邪也。湿,湿邪也。,暑邪也。夫风寒暑湿之病,固皆统属太阳,然痉、湿、三种,虽与伤寒形证相似,但其为病传变不同,故曰宜应别论也。
【集注】方有执曰∶痉、湿、三者,皆风寒之变证。既成变证,则当别为立论。然自风寒变来,本属太阳,犹有风寒涉似之疑,须当并为辨论。
病身热足寒,颈项强急,恶寒,时头热面赤,目脉赤,独头面摇,卒口噤,背反张者,痉病也。
【注】病患身热恶寒,太阳证也。颈项强急、面赤目赤,阳明证也。头热,阳郁于上也;足寒,阴凝于下也。太阳之脉,循背上头;阳明之筋,上挟于口。风寒客于二经,则有头摇、口噤、反张、拘强之证,故名痉病也。
【集注】方有执曰∶此以痉之具证。言身热头热,面赤目脉赤,阳邪发于阳也。足寒,阴邪逆于阴也。独头面摇,风行阳而动于上也。卒,忽然也。噤,寒而口闭也,言忽然唇口吻合,噤急而饮食不通也。背反张者,太阳之脉挟背,寒则筋急而拘挛,热则筋缓而纵驰也。然刚、柔二痉,则各见证之一偏,惟风寒俱有而致证者,则具见也。
郑重光曰∶此总论痉之经俞皆病,气血并伤,而为强急反张之证也。风湿俱有,故为痉之具证也。
太阳病,发热,脉沉而细者,名曰痉。
【注】太阳病发热,脉当浮大,脉若沉细,兼少阴也。今发热脉沉细,而名曰痉者,何也?以其已病痉证,而得沉细脉,不可名太阳、少阴伤寒之脉,当名太阳风湿痉病之脉也。因风邪郁于阳,故病发热也。湿邪凝于阴,故脉沉细也。此承上条痉病得沉细脉之义,非谓太阳病发热,脉沉细,即名之曰痉病也。
【集注】方有执曰∶发热,太阳未除也。沉,寒也。细,湿也。
程知曰∶脉沉细,法宜救里,而痉又为燥热之病,故《金匮》谓难治。谓未可轻同于太阳发热脉反沉之例也。
张璐曰∶发热脉当浮数,而反沉细,知邪风为湿气所着,所以身虽发热,而脉不能浮数,是阳证见阴脉,故《金匮》指为难治也。
程应旄曰∶痉病有同有独,固以其独者名之矣。然脉在太阳,更有独而无同,以头面摇,口噤背反张之证,合沉细之脉,虽有太阳发热等证,不致为伤寒所溷,乃可定其名曰痉也。
太阳病,发热无汗,反恶寒者,名曰刚痉。太阳病,发热汗出,而不恶寒,名曰柔痉。
【按】反恶寒之“反”字,衍文也。刚痉证应恶寒,非反也。
【注】痉病既属太阳,当以太阳虚实例之。故曰∶太阳病发热无汗,恶寒,为实邪,名曰刚痉;发热汗出,不恶寒,为虚邪,名曰柔痉。此详申上二条痉病虚实,非谓太阳病,发热无汗、恶寒,汗出不恶寒,即名之曰刚、柔痉病之证也。
【集注】程知曰∶太阳病,发热,无汗,恶寒,为伤寒;发热,汗出,恶风,为伤风;发热,汗出,不恶寒,为温热。以证有颈项强急,甚则反张,故不谓之风寒、温热病,而谓之痉也。
张璐曰∶《金匮》云∶太阳病无汗,而小便反少,气上冲胸,口噤不能言,欲作刚痉,葛根汤主之。即是申明此条之义,而补其治法也。无汗而小便少者,以太阳、阳明二经之热,聚于胸中,延伤肺金清肃之气,内外不能宣通故也。又云∶太阳病,其证备,身体强KTKT然脉反沉迟,此为痉,栝蒌桂枝汤主之,即是申明此条之义,而补其治法也。其证备,则发热汗出等证,《金匮》已详,不必赘矣。
太阳病,项背强KTKT,无汗恶风,葛根汤主之。
【注】此略其证脉,单举痉之颈项强急者,以明其治也。太阳脉,下项循肩挟脊;阳明脉循喉咙,入缺盆,贯膈、下乳内廉。太阳主后,前合阳明;阳明主前,后合太阳。今邪壅于二经之中,故有KTKT拘强之貌也。太阳之强,不过颈项强;此痉之强,则不能俯仰,项连胸背而俱强,故曰项背强KTKT也。无汗恶风,实邪也,宜葛根汤发之,即桂枝汤加麻黄、葛根,两解太阳、阳明之邪也。
【集注】方有执曰∶KTKT,鸟之短羽者,动则引颈KTKT然。形容病患之颈项俱病者,俯仰不能自如之貌。
太阳病,项背强KTKT,反汗出恶风者,桂枝加葛根汤主之。
【注】太阳病,项背强KTKT,无汗恶风者,实邪也。今反汗出恶风者,虚邪也,宜桂枝加葛根汤,解太阳之风,发阳明之汗也。
【集注】汪琥曰∶太阳病项背强矣,复KTKT然,颈不得舒,颈之经属阳明,项背与颈KTKT然,其状当无汗,今反汗出、恶风,仲景法∶太阳病汗出恶风者,桂枝汤主之。今因其KTKT然,故加葛根于桂枝汤中,以兼祛阳明经之风也。
桂枝加葛根汤方
于桂枝汤内,加葛根三两,余根据桂枝汤法。
太阳病,发汗太多,因致痉。
【注】以上论痉,皆外感风、寒、湿而为病也。若太阳病发汗太多,津液大亡,表气不固,邪风乘虚而入,因成痉者,乃内虚之所致也,不可以柔痉、刚痉例之,宜以桂枝加附子汤,以固表祛风为主治。由此推之,凡病出汗过多,新产亡血过多,而变生此证者,皆类此也。
【集注】程应旄曰∶即此一端推之,则知此病得之亡津亡血,而因虚致寒,因虚致燥者不少。盖阳气者,柔则养筋,发汗太多,则亡其阳,而损其经脉之血液故也。
湿家之为病,一身尽疼,发热,身色如似熏黄。
【注】湿家,谓病湿之人。湿之为病,或因外受湿气,则一身尽痛,或因内生湿病,则发热身黄。若内外同病,则一身尽痛发热,身色如熏黄也。熏黄者,湿盛之发黄,属脾之瘀湿,故其色暗如烟熏也。不似伤寒热盛之发黄,属阳明之郁热,故其色明如橘子色也。
【集注】张璐曰∶湿证发黄,须分阴阳表里,阳湿在里,茵陈蒿汤;在表,麻黄连招赤小豆汤。阴湿在里,白术附子汤;在表,麻黄白术汤,此阴湿在表而发黄也。《金匮》有云∶湿家身烦痛,可与麻黄加术汤。盖寒与湿合,不宜大汗,故加白术。以麻黄得术,则汗不致于骤发;白术得麻黄,则湿滞得以宣通也。
湿家病,身上疼痛,发热,面黄而喘,头痛鼻塞而烦,其脉大,自能饮食,腹中和无病,病在头中寒湿,故鼻塞,纳药鼻中则愈。
【注】此申上条,详其证出其脉,以别其治也。湿家病,身上疼痛发热,面黄而喘,此内生外受之湿病也。
外宜羌活胜湿汤,内宜茵陈五苓散,喘甚大陷胸丸。若更头痛鼻塞而烦,其脉大,证类伤寒,但其人里和能食,知非伤寒,不可发汗,乃湿邪之病在头,故头痛鼻塞,惟宜纳药鼻中,取黄水从涕出,自可愈也。所纳之药,即瓜蒂散类也。
【集注】郑重光曰∶身上疼痛发热,面黄而喘,头痛鼻塞,则寒湿之邪客于上焦。经曰∶因于湿,首如裹是也。用瓜蒂散吹鼻,此在上者,因而越之之法也。
太阳病,关节疼痛而烦,脉沉而细者,此名湿痹。湿痹之候,其人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但当利其小便。
【注】湿家脉浮细,湿在外也,当汗之。今太阳病,关节疼痛而烦,小便不利,大便反快,脉不浮细而沉细,是湿邪内盛而为湿痹不通之候也。故但当利其小便,使湿从小便而去,乃湿淫于内之正治也。
【集注】成无己曰∶湿盛则濡泄。小便不利,大便反快者,湿气内流也。但当利其小便,以宣泄腹中湿气。
古云∶治湿不利小便,非其治也。
方有执曰∶此以湿之入里者言也。关节疼痛者,寒湿之气,走注内渗,所以脉沉而细也。痹以疼痛言。小便不利,大便反快者,湿即水,水不外渗,则横流不遵故道。利其小便者,导其遵故道而行也。
张志聪曰∶关节者,腰背肘膝之大关,大筋之所统属,不同于骨节也。湿流关节,大筋不和。故疼痛痹闭也。湿伤太阳,筋脉涩滞,故名湿痹,利其小便,则水道行而决渎无愆,湿邪去而筋脉调和矣。
湿家,其人但头汗出,背强,欲得被覆、向火。若下之早则哕,胸满,小便不利,舌上如苔者;以丹田有热,胸中有寒,渴欲得水,而不能饮,口燥烦也。
【注】湿家但头汗出,乃湿气上淫之汗,非阳明之热不得越也。湿家背强,乃湿气涩滞之重强,非痉病之拘强也。欲得覆被向火,非外恶寒,乃湿盛生内寒也。若误以湿淫之头汗,为阳明瘀热之头汗而下之,寒湿之气,乘虚入胸则胸满,入胃则哕矣。寒湿不化,故小便不利。胸中有寒,故舌上滑白如苔。丹田有热,故口燥渴。欲得水而不能饮,由胸中有寒湿故也。
【集注】成无己曰∶伤寒则无汗,湿家虽有汗而不能周身,故但头汗出也。
程应旋曰∶虽渴欲得水似热,而不能饮可辨,则只是口燥烦,而实非胸中燥烦可知,证同病别也。
湿家下之,额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若下利不止者,亦死。
【注】此承上条湿家误下之逆也。湿家误下,胸满而哕,小便不利,舌上如苔,口燥渴不能饮,已属逆矣,尚在可治。此误下后,额汗不已,微喘不止,是阳脱于上也;小便反利,下利不止,是阴脱于下也。阴阳相离,故死也。
【集注】方有执曰∶治湿当利其小便,而以小便利主死,何也?误治而阴阳散亡也。
程知曰∶湿之中人,阴先受之,故本经湿证,多从助阳温散为治,若妄下,则阳虚阴盛而不可救矣。额上汗出微喘,虚阳欲上脱也;二便不禁,盛阴欲下脱也。阴阳离决,死矣!病者一身尽疼,发热,日晡所剧者,此名风湿。此病伤于汗出当风,或久伤取冷所致也。
【注】病者,谓一身尽痛之病患也。湿家一身尽痛,风湿亦一身尽痛。然湿家之痛,则重着不能转侧;风湿之痛,则轻掣不可屈伸,此痛之有别者也。至于发热,湿家之热,早暮不分微甚;风湿之热,则日晡必剧。
此得之于汗出当风,或久伤湿,复受风冷所致也。
【集注】张志聪曰∶汗出当风,则为风湿;久伤取冷,则为寒湿。
张锡驹曰∶发热日晡所剧者,日晡而阳气衰,阴气盛,湿为阴邪,故主旺时而甚也。
问曰∶风湿相抟,一身尽疼痛,法当汗出而解。值天阴雨不止,医云此可发汗。汗之病不愈者,何也?答曰∶发其汗,汗大出者,但风气去,湿气在,是故不愈也。若治风湿者,发其汗,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风湿俱去也。
【注】此详风湿相抟,一身尽痛,不惟不可下,即发汗亦不可失其宜也。风阳邪,湿阴邪,风湿相抟,阴阳受邪,故一身尽痛也。法当汗出而解,值天阴雨不止,则湿气盛,虽发其汗,汗大出而病不愈者,但以风气去,湿气在,是故不愈也。以其值湿盛之时,发其汗,大汗出,此汗之不如法,所以不解也。若治风湿者,必俟天气晴明发其汗,但令其汗微微似欲出状,则风与湿俱去,而病自解矣。
【集注】方有执曰∶阴雨不止,则湿不除,所以益当发汗也。然风湿本由汗出当风而得,则汗之大出者,必反湿转加甚,微微似欲汗出,而不见出,则湿消而风散矣。此发汗之微机,后之人动辄以大汗为言者,去道远矣。
张璐曰∶风湿相抟,法当汗出而解,合用桂枝加术,使微微蒸发,表里气和,风湿皆去。正如湿家身烦痛,可与麻黄汤加术同义。
程应旄曰∶湿家不惟不可误下,即汗亦不可误汗。风湿相抟一证,一身尽疼痛,虽是微挟表邪,然其脉不浮,终是汗难大汗,治风兼治湿,但使微微似欲汗出者,是其法也。
伤寒八九日,风湿相抟,身体疼烦,不能自转侧,不呕不渴,脉浮虚而涩者,桂枝附子汤主之。若其人大便硬,小便自利者,去桂枝加白术汤主之。
【注】此承上条,详申脉证,以明其治也。伤寒八九日,不呕不渴,是无伤寒里病之证也;脉浮虚涩,是无伤寒表病之脉也。脉浮虚,主在表,虚风也;涩者主在经,寒湿也。身体疼烦属风也,不能转侧属湿也,乃风湿相抟之证,非伤寒也,与桂枝附子汤温散其风湿,使从表而解也。若脉浮实者,则又当以麻黄加术汤,大发其风湿也。如其人有是证,虽大便硬,小便自利,而不议下者,以其非邪热入里之硬,乃风燥湿去之硬,故仍以桂枝附子汤去桂枝,以大便硬,小便自利,不欲其发汗,再夺津液也;加白术,以身重着,湿在肉分,用以佐附子逐湿气于肌也。
【集注】成无己曰∶烦者,风也。身疼不能自转侧者,湿也。经曰∶风则浮虚。《脉经》曰∶脉来涩者,为病寒湿也。
桂枝附子去桂枝加白术汤方
附子(炮,去皮,破,三枚)白术(四两)生姜(切,三两)大枣(擘,十二枚)甘草(炙,二两)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温三服。初一服,其人身如痹,半日许,复服之,三服都尽,其人如冒状,勿怪。此以附子、术,并走皮内,逐水气未得除,故使之耳。法当加桂四两。此本一方二法,以大便硬、小便自利去桂也。以大便不硬、小便不利,当加桂。附子三枚,恐多也,虚弱家及产妇,宜减服之。
风湿相抟,骨节疼烦,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则痛剧,汗出短气,小便不利,恶风不欲去衣,或身微肿者,甘草附子汤主之。
【注】风湿相抟,骨节疼烦,重着不能转侧,湿胜风也。掣痛不可屈伸,风胜湿也。今掣痛不可屈伸,近之则痛剧,汗出、短气,恶风不欲去衣,皆风邪壅盛,伤肌表也。小便不利,湿内蓄也。身微肿者,湿外薄也。
以甘草附子汤微汗之,祛风为主,除湿次之也。以上二条,皆详风湿之义,以明风湿之治也。
【集注】方有执曰∶抟,捏聚也。言风与湿捏合抟聚,共为一家之病也。烦,风也。痛,湿也。风淫则掣,湿淫则痛,风湿之邪注经络,流关节,渗骨髓,身体所以烦痛、掣痛而不利也。近之则痛剧者,外邪客于内,迕之则逆也。短气者,汗多亡阳而气伤也。恶风不欲去衣者,以重伤,故恶甚也。甘草益气和中,附子温经散湿,术能胜湿燥脾,桂枝祛风固卫,此四物者,所以为风湿相抟之的药也。
吴人驹曰∶必脉之沉而细者,若浮大而盛,则风多而湿少,附子须在审之。
甘草附子汤方
甘草(炙,二两)附子(炮,去皮,破,二枚)桂枝(四两)白术(二两)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得微汗则解,能食。汗止复烦者,服五合。恐一升多者,宜服六七合为妙。
【方解】风湿之治,用甘草附子汤,即桂枝附子汤去姜、枣加白术也。去姜、枣者,畏助汗也。加白术者,燥中湿也。日三服,初服一升,不得汗解,则仍服一升。若微得汗则解,解则能食,是解已彻也,可止再服。若汗出而复烦者,是解未彻也,仍当服之,但不可更服一升,恐已经汗,多服而过汗也,服五合可也。如不解,再服六七合为妙。似此服法,总是示人不可尽剂之意,学人于理有未解处,即于本文中求之自得矣。
太阳中热者,是也。其人汗出恶寒,身热而渴也。
【注】中暑热病,亦由太阳表入,故曰∶太阳中热者,是也。其人汗出恶寒,身热而渴,颇似太阳温热之病。但温热无恶寒,以热从内发,故虽汗出而不恶寒;中恶寒者,以暑由外入,故汗出而恶寒也。究之于脉,温热之浮,必浮而实;中之浮,必浮而虚,以暑热伤气也。究之于渴,温热之渴,初病不过欲饮水;中之渴,一病即大渴引饮也。温热则传经,变病不一,中则不传,不愈即死也。虽同为太阳经中之病,而虚实施治不同,宜以人参白虎汤主治之。
【集注】方有执曰∶蒸热谓之暑,伤暑谓之。汗出恶寒者,太阳表不固也。身热者,暑邪伤阳也。渴者,亡津液而内燥也。
程知曰∶此辨暑热脉证也。太阳中热者,谓是太阳表证而属中热也。均是太阳表病,汗出恶寒,身热而不渴者,为中风;汗出身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今汗出恶寒,身热而渴,则是中。者,暑热之气也。
不言而言热,以其胃热为独重也。里有热,故身热而渴,暑伤气,故汗出恶寒。
吴人驹曰∶不可因恶寒而用辛温,又不可因汗出而固表,惟宜甘寒以解其暑热可也。
太阳中者,发热恶寒,身重而疼痛,其脉弦细芤迟,小便已,洒洒然毛耸,手足逆冷,小有劳身即热,口开,前板齿燥。若发汗则恶寒甚,加温针则发热甚,数下之则淋甚。
【注】此申上条,详出证脉,戒人不可妄行汗、下温针也。太阳中,无汗身重疼痛者,似伤寒也,但脉弦细芤迟,非伤寒脉也。且有小便已,而洒洒然恶寒毛耸之证,乃太阳膀胱表气为暑所伤而然也。手足逆冷者,乃暑伤气,气伤不能达四肢,则寒也。小有劳身即发热,口开前板齿燥者,乃劳则动热,暑热益烈,伤阴液也,此皆中危证。若以发热无汗,恶寒身痛,误为伤寒之表,妄行发汗,则表气愈虚,恶寒更甚也。若以手足逆冷,误为阳虚,妄加温针,则暑邪愈盛,发热更炽也。若以壮热齿干,误为胃火而数下,则水源竭涩,尿淋窘甚也。凡此之证,皆中妄行汗、下、温针致变,惟宜以白虎加人参汤主之。或人参汤调辰砂六一散亦可也。
【集注】成无己曰∶经云∶因于暑汗,烦则喘喝。口开,谓喘喝也,喘喝不止,故前板齿燥。
程知曰∶人身之阳,以汗而外泄;人身之阴,以热而内竭。故证禁用汗、下、温针,谓汗则伤阳,下则伤阴,温针则引火内入也。
张锡驹曰∶洒洒者,恶寒之象也。毛耸者,毫毛竖起也。
太阳中者,身热疼重,而脉微弱,此亦夏月伤冷水,水行皮中所致也。
【注】太阳中之证,身热疼重者,暑伤形也;脉微弱者,暑伤气也。以此证脉揆之,亦其人夏月盛暑喜贪风凉,过饮冷水,水气输行于皮中,表为邪束,不得汗泄所致也。此时即以香薷饮、大顺散汗之,可立愈也。若因循不治,则水气既不得外泄于表而作肿,势必内攻于里而喘胀矣,是又当以葶苈大枣汤或瓜蒂一物散下之也。上条戒人不可汗下,此条示人宜当汗下。仲景之法,多是如此,盖恐人固执失宜也。
【集注】方有执曰∶身热疼重,而曰夏月伤冷水,水行皮中所致者,土主肌肉而恶湿,水渗土而蒸发也。
脉微弱者,热则血干而气耗也。然夏月饮水,人之常事,而曰伤何哉?良由暑迫饮之过多,或得之冷水澡洗,暑反内入也。
张璐曰∶按论三条,首言动而得之之病,谓中,属外因;次言静而得之之病,虽曰中,实暑病也,属内因;末言因热伤冷之病,乃中之变证,属不内外因,不得以三者混称也。
程应旄曰∶可见中之病,大都阳气在表,而胃中虚冷,所以身热疼重,而脉微弱。夏月饮冷水,里阴郁住表阳,水气不得宣泄,而行于皮中,多有此证。此则开郁宣阳,又为证中增一义也。
霍乱者,因风寒暑热,饮食生冷之邪,杂揉交病于中,正不能堪,一任邪之挥霍撩乱,故令三焦混淆,清浊相干,乱于肠胃也。表甚,则有头痛身痛、发热恶寒之证;里甚,则有呕吐泻利、腹中大痛之证;寒甚,则转筋厥逆冷汗;暑甚,则大渴引饮不已。病既不同,治亦各异,惟在详审其因,分而疗之,庶卒然之顷,不致有误矣。
问曰∶病有霍乱者何?答曰∶呕吐而利,此名霍乱。
【注】问曰∶病有霍乱者,其状何似?答曰∶卒然呕吐、泻利者,是名霍乱也。
【集注】成无己曰∶三焦者,水谷之道路。邪在上焦,则吐而不利;在下焦,则利而不吐;在中焦,必既吐且利。以饮食不节,寒热不调,清浊相干,阴阳乖隔,而成霍乱。轻者只曰吐泻,重者挥霍撩乱,故曰霍乱。
问曰∶病发热,头痛,身疼,恶寒,吐利者,此属何病?答曰∶此名霍乱,自吐下,又利止,复更发热也。
【注】此承上条,以详出其证也。头痛身疼,发热恶寒,在表之风、寒、暑、热为病也;呕吐泻利,在里之饮食生冷为病也。具此证者,名曰霍乱。若自呕吐已,又泻利止,仍有头痛身疼恶寒,更复发热,是里解而表不解表也,宜用藿香正气汤或香薷饮,散而和之可也。若不头痛身疼,恶寒吐泻,汗出发热,渴而引饮,是表解而里未解也,宜辰砂六一散或白虎加人参汤,补而清之可也。
【集注】方有执曰∶发热、头痛、身疼、恶寒,外感也。吐利,内伤也。上以病名求病证,此以病证实病名,反复详明之意。
程应旄曰∶霍乱之证,仅见呕吐而利,谁不知责重中焦者!若病有发热头痛,身疼恶寒,夹此吐利而来,表里之间,仓卒难辨,故从属定名,破去伤寒之称,名曰霍乱,不欲人以表惑里也。
沈明宗曰∶吐利已止,复更发热,乃里气和而表邪未解,当从解表之法。或无表证,但有腹痛吐利,此为里邪未解,当以和里为主。
伤寒,其脉微涩者,本是霍乱,今是伤寒,却四五日至阴经上,转入阴必利,本呕下利者,不可治也。
欲似大便而反矢气,仍不利者,此属阳明也,便必硬,十三日愈,所以然者,经尽故也。
【注】此承上条辨发热、头痛、身疼、恶寒、吐利等证,为类伤寒之义也。若有前证而脉浮紧,是伤寒也。今脉微涩,本是霍乱也。然霍乱初病,即有吐利,伤寒吐利,却在四五日后邪传入阴经之时,始吐利也。
此本是霍乱之即呕吐,即下利,故不可作伤寒治之,俟之自止也。若止后似欲大便,而去空气,仍不大便,此属阳明也。然属阳明者,大便必硬,虽大便硬,乃伤津液之硬,未可下也,当俟至十三日经尽,胃和津回,便利自可愈矣。若过十三日大便不利,为之过经不解,下之可也。
【集注】魏荔彤曰∶此申解霍乱病,似乎伤寒,应为辨明孰为伤寒之吐利,孰为霍乱之吐利,以定治法无误也。伤寒中之吐利,有六经形证;而霍乱中之吐利,有表里阴阳。俱应一一辨明,方有确见,而不摇惑也。
下利后,当便硬,硬则能食者愈。今反不能食,到后经中,颇能食,复过一经能食,过之一日当愈。不愈者,不属阳明也。
【注】此申上条下利后便必硬之义也。凡下利后,肠胃空虚,津液匮乏,当大便硬,硬则能食者,是为胃气复至,十三日津回,便利自当愈也。今反不能食,是为胃气未复,俟到十三日后,过经之日,若颇能食,亦当愈也。如其不愈,是为当愈不愈也。当愈不愈者,则可知不属十三日过经便硬之阳明,当属吐利后胃中虚寒不食之阳明,或属吐利后胃中虚燥之阳明也。此则非药不可,俟之终不能自愈也,理中、脾约,择而用之可矣。
【集注】张璐曰∶若利止而不能食,邪热去而胃气空虚也,俟过一经,胃气渐复,自能食矣。
霍乱,头痛发热,身疼痛,热多欲饮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用水者,理中丸主之。
【注】霍乱者,水饮内发,故吐泻交作也。风寒外袭,故头痛发热,身疼痛也。热多欲饮水者,是饮热也,主五苓散以两解其饮热。若不欲饮水者,是中寒也,主理中丸以独温其中。理中丸,即理中汤和剂作丸也。
【集注】方有执曰∶霍乱,热多欲饮水者,阳邪盛也;寒多不用水者,阴邪盛也。五苓散者,水行则热泻,是亦两解之谓也。理,治也,料理之谓。中,里也,里阴之谓。参、术之甘温里也,甘草甘平和中也,干姜辛热散寒也。
沈明宗曰∶此言霍乱须分寒热而治也。头痛、发热、身疼痛者,风寒伤于表也。外风而挟内热,饮食以致吐利,必欲饮水,当以五苓散两解表里,使邪从汗出,里邪即从小便而去。不欲饮水者,寒多无热,胃阳气虚,当以理中丸温中散寒为主。此以表里寒热辨证治病也。
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当消息和解其外,宜桂枝汤小和之。
【注】霍乱吐利已止,而身痛不休者,此里和而表未和,当消息轻重以治之,故宜桂枝汤,小汗以和其外也。
【集注】方有执曰∶吐利止,里和也。身痛,表退而新虚也。消息,犹言斟酌也。桂枝汤固卫以和表也。
小和,言少少与服,不令过度之意也。
程应旄曰∶吐利俱止,毫无霍乱证矣,仅是身痛不休,方可从桂枝例。一和解其外,以其中有芍药之寒,故犹当消息,犹曰小和。况吐利未止,敢恣意于寒凉也哉!张锡驹曰∶本经凡言小和、微和者,谓微邪而毋庸大攻也。
即吐且利,小便复利,而大汗出,下利清谷,内寒外热,脉微欲绝者,四逆汤主之。
【注】霍乱之为病,既吐且利,津液内亡,小盒饭少,而无汗。今小便复利,而大汗出,下利清谷,脉微欲绝者,是外之阳虚,不能固护,内之阴寒,独盛于中,内真寒而外假热也。故不用理中,而以四逆主之也。
【集注】成无己曰∶吐利亡津液,则小盒饭少,小便复利而大汗出,津液不禁,阳气大虚也。脉微为亡阳,若无外热,但内寒下利清谷,为纯阴证。此以外热为阳未绝,犹可与四逆汤救之。
吴人驹曰∶既吐且利,而大汗出,则泄路尽开。而小便又复利,云复利者,反不欲其利,而为收藏之地也。
下利清谷,内寒外热,且脉微欲绝,一线之微阳,挽回诚为不易,四逆之施,讵可缓乎?吐利汗出,发热恶寒,四肢拘急,手足厥冷者,四逆汤主之。
【注】霍乱,吐利汗出,发热恶寒,四肢拘急,手足厥冷者,乃中外皆寒之证也,宜四逆汤助阳以胜阴也。
【集注】方有执曰∶吐利,四肢拘急,手足厥冷,里阴盛也;汗出,发热,恶寒,表阳虚也。宜四逆汤中外合救之剂也。
程知曰∶吐利而复汗出,阳气几于走失矣。发热、恶寒,为阳未尽亡,四肢拘急,手足厥冷,不得不用四逆以助阳退阴也。又按少阴证云;恶寒身蜷而利,手足厥冷者不治。又云∶下利恶寒而蜷卧,手足温者可治。
此之吐、利、汗出,四肢拘急,手足厥冷,而用四逆治之者,以有发热一证也。发热为阳未尽亡,犹是病患生机。故经又曰∶吐利手足不逆冷,反发热者不死。
吐已下断,汗出而厥,四肢拘急不解,脉微欲绝者,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主之。
【注】霍乱吐、下已止,汗出而厥,四肢拘急,脉微欲绝者,乃中寒盛极,阻格阳气不达于四肢也,宜通脉四逆汤加猪胆汁,从阴以通阳也。
【集注】成无己曰∶吐已下断,津液内竭,则不当汗出而厥。今汗出而厥,四肢拘急不解,脉微欲绝者,阳气大虚,阴气独盛也。若纯与阳药,恐阴为格拒,或呕或躁,不得复入也。与通脉四逆汤加猪胆汁,胆苦入心而通脉,胆寒补肝而和阴,引阳药使不被格拒。《内经》曰∶微者逆之,甚者从之。此之谓也。
方有执曰∶已,止也。下,即利也。断,绝也。言吐、利两皆止绝,而又以其余证之不解者,更出其治也。
恶寒、脉微而复利,利止,亡血也,四逆加人参汤主之。
【按】利止亡血,如何用大热补药?利止,当是“利不止”。亡血,当是“亡阳”。
【注】霍乱吐、下已止,若恶寒、脉微而复利,利不止者,是阳气虚也,宜四逆加人参,益其阳补其气也。
【集注】林澜曰∶霍乱要在审察寒热而治。若果夏月中暑霍乱,脉虚、小便赤少,不可用附子、干姜,须仔细辨之;利止脉微而恶寒,乃可用耳。又曰∶中暑霍乱,只宜五苓散,加香薷、扁豆、葛根、姜汁炒黄连之类治之。
四逆加人参汤方
于四逆汤方内,加人参一两,余根据四逆汤法。
吐利发汗,脉平、小烦者,以新虚不胜谷气故也。
【注】霍乱,吐已利断,汗出已止,脉平和者,内外俱解也。法当食,食之小烦者,以吐下后新虚,不胜谷气故也。节其饮食,自可愈矣。
【集注】郑重光曰∶吐、利、发汗、脉平,阴退阳回,乃有此象,犹以新虚不胜谷气,而致小烦。盖霍乱吐利,时不可便与饮食,以胃气逆反,仓廪未固,不可便置米谷耳!张锡驹曰∶霍乱一病,夏秋最多,是风寒暑湿之邪,中人皆能病霍乱,非止一寒邪也。若吐利过甚,损伤中焦之气,以致阴阳间隔,手足厥冷,脉微欲绝,不多饮水者,无分寒暑,皆宜四逆理中治之。盖邪盛而正实者,当泻其邪;邪盛而正衰者,宜扶其正。况夏月之时,阳气浮于外,阴气伏于内,复以冷风寒其形,冷水寒其胃,内外皆寒,风暑之邪,未有不乘虚入于阴经者。所以夏月只有阴证,而无伤寒,今人患暑证死,而手足指甲皆青者,阴证也。古人以大顺散治暑,良有以也。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巅,微反在上,涩反在下,微则阳气不足,涩则无血。阳气反微,中风汗出,而反躁烦;涩则无血,厥而且寒,阳微发汗,躁不得眠。
【注】浮而无力,濡脉也。沉而无力,弱脉也。浮中沉俱无力,似有似无,微脉也。滞而不流利,涩脉也。
巅谓浮也,上谓寸也,下谓尺也。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巅,微反在上,涩反在下,谓关脉浮濡沉弱。
寸脉微,尺脉涩,阳虚则寸脉微,血少则尺脉涩。此阳虚血少,不可汗之脉也。阳虚当汗出恶寒,血少当心烦发热。此阳虚血少,不可汗之证也。若误认为太阳中风而发其汗,必致阴阳相失而两亡,则反烦躁不眠,厥而且寒矣。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巅,弦反在上,微反在下。弦为阳运,微为阴寒,上实下虚,意欲得温,微弦为虚,不可发汗,发汗则寒粟,不能自还。
【注】此谓关脉浮濡沉弱,寸脉弦,尺脉微也。弦为少阳热邪之诊,微为少阴寒邪之诊,故曰上实下虚也。
然微弦同见,虚实未审,惟察其人意欲得温,则非恶寒在表,而是畏寒在里也,故不可发汗。若误发其汗,则阴愈盛而生寒栗,阳愈衰而不能自还矣。
诸脉得数动微弱者,不可发汗;发汗则大便难,腹中干,胃燥而烦。其形相像,根本异源。
【注】凡诸病得数动脉者,有余诊也,可发汗,若按之微弱者,是外假实而内真虚也,不可发汗。若误发其汗,伤其津液,则腹中干,大便难,胃燥而烦,其形似胃实热结之阳明,究其根本,实由发虚家汗,致成津枯虚燥之阳明也。故曰∶其形相像,根本异源也。
【集注】程知曰∶动数为热,微弱为虚,发汗动津液,则便难腹干,胃燥而烦。此与阳明里热之证。虽曰其形相似,而根本则有虚实之不同也。
张志聪曰∶数动阳脉也,微弱阴脉也。诸脉得动数微弱者,犹言左右三部,或得动数之脉而按之微弱者,皆不可发汗。发汗则津液内竭,故大便难;水气外泄,故腹中干;火热上蒸,故胃燥而烦。其形相像者,汗后而燥证相同也。根本异源者,动数之脉属乎阳,微弱之脉属乎阴,有阴、有阳、有虚、有实也。
厥,脉紧,不可发汗;发汗则声乱咽嘶,舌萎声不得前。
【注】可发汗之脉,必阴阳俱紧,今厥而脉紧,乃少阴之紧,非太阳之紧也。若发其汗,则伤少阴之气,声乱咽嘶,舌萎声不得前之证作矣。
【集注】成无己曰∶厥而脉紧,则少阴伤寒也。法当温里,而反发汗,则损少阴之气。其脉不能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故声乱咽嘶,舌萎声微,言语不得高也。
魏荔彤曰∶此段就厥证论脉,知阳虚禁汗,因明诸逆发汗之贻误也。厥也,凡厥有冷厥、热厥、蛔厥、寒热相胜之厥。但见紧脉,无论何厥,病皆在阴。若发汗反攻其阳,则气散血竭。夫舌根于肾,声出于肺,声乱咽嘶,肺气欲绝也。舌萎,即萎不为用也。声不得前,本气不振也。皆由于发汗,散亡其肾肺二脏真气也。
动气在右,不可发汗,发汗则衄而渴,心苦烦,饮即吐水。动气在左,不可发汗,发汗则头眩,汗不止,筋惕肉。动气在上,不可发汗,发汗则气上冲,正在心端。动气在下,不可发汗,发汗则无汗,心中大烦,骨节苦痛,目晕恶寒,食则反吐,谷不得前。
【注】动气者,筑筑然气跳动也。脐之上下左右,四脏之位也。四脏之气,不安其位故动也。缘素为客邪所据,本脏之气,已失其守,尚赖中州胃气为主,即有表邪,不可发汗,恐胃中之气液两伤,本脏失养,则所不胜之邪,因而同病也。动气在右,肺气不治,心不恒德。若误汗之,则心气愈热,血脉沸腾,故衄而渴、苦烦也;肺失治节,不能通调水道,故饮即吐水也。动气在左,肝气不治,肺不恒德。若误汗之,则肝虚失升,故头眩也;若汗出不止,津液失养筋肉,故惕也。动气在上,心气不治,肾不恒德。若误汗之,则心气虚,故肾气上冲,正在心端也。动气在下,肾气不治,脾不恒德。若误汗之,肾水虚竭,故骨痛、恶寒无汗,心烦目晕也;脾土过燥,不守常化,故食则反吐,谷不得近也。
【集注】程知曰∶此言动气不可发汗也。盖正气内虚,脏气不治,故气筑筑然动。动气为里虚,故不可发汗。
程应旄曰∶脏气不安其位,故动。原素有邪据,本脏之气,反在根据附之间,最易离经,所恃奠定之者,全赖胃气为之主。发汗虚其胃气,则四脏失所养,反被邪攻,各见离经之象,病虽左右上下之不同,要其失于建中之义则一也。
咽中闭塞,不可发汗;发汗则吐血,气微绝,手足厥冷,欲得蜷卧,不能自温。
【注】少阴之脉,循喉咙系舌本,咽中闭塞,少阴之气不能上通也。若强发少阴汗,阳微不能作汗,必动其血,故吐血,气微绝,蜷卧厥冷,不能自温也。
【集注】程知曰∶咽中闭塞,不可发汗,盖阴邪盛也,强发其汗,必动其血。至于吐血、气欲绝,则并肾中之微阳不能自存,故遂手足厥冷,欲得蜷卧,不能自温。夫下厥上竭,蜷卧厥冷,在少阴皆危证也。
程应旄曰∶汗剂为阳,施于阴经则逆。咽中闭塞,由少阴液少,肾气不能上通也。发少阴汗,则下厥上竭,故见证如此。
咳者则剧,数吐涎沫,咽中必干,小便不利,心中饥烦,时而发,其形似疟,有寒无热,虚而寒栗。咳而发汗,蜷而苦满,腹中复坚。
【注】咳者则剧,咳之甚也。数吐涎沫,肺伤液耗矣。故咽干、小便不利,心中饥烦也。时,周时也,谓周时一发。其形似疟,有寒无热,中虚而生寒栗也。若误以为形寒之咳而发其汗,则肺气既虚而卫阳又亡,阳气两伤,不能温及中下,阴气凝于内外,自蜷而苦满,腹中复坚矣。
【集注】程知曰∶此承上言濡弱弦微之脉,其有咳者,则病剧,而不可汗也。咳则数吐涎沫,其咽中必干,小便必不利;膈中阳虚,必心中饥而烦。卫气一日夜五十度周于身,阳虚不能自卫,故时寒栗如疟,但有寒无热。
此而发汗,则阳气愈虚阴寒益盛,必蜷而苦满,腹中转坚也。
咳而小便利,若失小便者,不可发汗,汗出则四肢厥而逆。
【注】咳多饮病,小便应不利,若小便利,知无饮也。今咳而遗失小便,是不但无饮,且系下焦阳虚,膀胱不固之咳也。故不可发汗,汗出则阳气愈衰,四肢逆冷矣。
【集注】程知曰∶《内经》谓肾咳不已,膀胱受之,膀胱咳状,咳而遗尿,故咳而小便利。若失小便者,是肾中阳虚也,发汗则阳气益亡,故厥冷。
诸逆发汗,病微者难瘥;剧者言乱,目眩者死,命将难全。
【注】不当汗而汗,当汗而过汗,皆致逆,故曰∶诸逆也。发汗致逆之病,病微者难瘥,病剧者则死。剧者,谓阳脱见鬼则言乱,阴脱目盲则目眩也。
【集注】程应旄曰∶诸逆属少阴居多,阴寒极矣。发汗是重夺其阳,虽有微剧不同,皆关于死,明乎阳为人命之根也。
伤寒头痛,翕翕发热,形象中风,常微汗出,自呕者,下之益烦,心懊如饥;发汗则致痉,身强难以屈伸;熏之则发黄,不得小便;灸则发咳唾。
【注】头痛翕翕发热,汗出则呕,形相中风者,当以桂枝汤解肌。若下之,重则变结胸痞硬,轻则为心中益烦、懊如饥。不以桂枝汤解肌,而以麻黄汤发汗,表虚风入则致痉,故身强难以屈伸也。或以火熏蒸劫汗,则不得小便,热从湿化而发黄也。灸则火邪伤肺,故发咳唾不已也。
【集注】成无己曰∶若反下之,邪热乘虚流于胸中为虚烦,心中懊如饥。若发汗则虚表,热归经络,热甚生风,故身强直而成痉。若熏之则火热相合,消烁津液,故小便不利而发黄。肺恶火,灸则火热伤肺,必发嗽而咳唾也。
高士宗曰∶汗下火熏,施治各异,损正则一,故举下之、熏之,与发汗而并论之也。
魏荔彤曰∶此申明虽有表证宜汗,亦当详察知禁也。似中风头痛,翕翕发热,桂枝证也,呕则仍是水饮内蓄矣。误下益烦,懊如饥,则未下时已烦可知,此特更甚耳。若再误汗,表虚风入,故身强难以屈伸,火熏逼汗,热入于里,故小便不得。盖小便利者不成黄证,发黄则小便为湿邪所阻,热邪所耗可知。灸则热上冲,故咳唾脓血也。
大法∶春宜吐。
【注】汗、吐、下,治病之大法。谓春宜于吐者,是象天之春气上升以立法也。然凡病有当吐者则吐之,又不可一概而论也。
【集注】程应旄曰∶吐法从升,有发陈之义,故曰∶春宜吐。
凡用吐汤,中病便止,不必尽剂也。
【注】凡用吐汤,原以去上焦之邪,中病即止,若病去而过用之,反伤中气,所以不必尽剂也。
【集注】程应旄曰∶吐以去上焦之邪。上焦为清阳之分,吐之过剂则邪去,而所伤者膻中之阳,阳固不可不宝惜也。
病胸上诸实,胸中郁郁而痛,不能食,欲使人按之,而反有涎唾,下利日十余行,其脉反迟,寸口脉惟滑,此可吐之。吐之利则止。
【注】胸上诸实,谓或痰、或热、或寒之类也。诸实为病,故胸中郁郁而痛,不能食也。欲使人按之,不但痛不能减,而反有涎唾,知邪在胸中盛满,得按而上溢也。经曰∶下利脉迟而滑者,内实也。今下利日十余行,其脉反迟,寸口惟滑,知寒实在上,水不下输膀胱而走大肠也,故但吐之利自止也。
【集注】张璐曰∶痛不得食,按之反有涎唾者,知有寒痰在胸中也。下利脉迟,寸口惟滑者,为膈上实,故吐之则利自止也。
病手足逆冷,脉乍结,以客气在胸中,心下满而烦,欲食不能食者,病在胸中,当吐之。
【注】病患手足厥冷,脉乍结者,以寒邪结气,结在胸中,阳气不能四达也。心下满而烦者,实结则满,阳郁则烦也。欲食不能食者,是客气病在胸中,故当吐之也。
【集注】成无己曰∶此与瓜蒂散证同。彼云脉乍紧,此云脉乍结,惟此有异。紧为内实,乍紧则邪在胸中,实而未深也。结为结实,乍结则邪在胸中,结而未深也。虽所治俱同,但轻之、重之不无别也。
程知曰∶脉来缓,时一止复来,曰结。结者,痰气结滞之名。此与瓜蒂散证同。但彼云脉乍紧则为寒邪盛,此云脉乍结则为痰气实也。正张锡驹曰∶病患手足厥冷者,气机内结,不能外达于四肢也。心下满而烦者,邪实则满,正伤则烦也。
魏荔彤曰∶脉乍结,非脉之本然,乃有形之邪,阻碍其胸中宗气,故荣卫之气不能畅行,非同于气血虚微,不能流布之结也。
宿食在上脘者,当吐之。
【注】胃有三脘,宿食在上脘者,痛在胸膈,痛则欲吐,可吐不可下也。在中脘者,痛在心口,痛欲吐或不吐,可吐可下也。在下脘者,痛在脐上,痛不欲吐,不可吐可下也。故曰∶宿食在上脘者,当吐之。此详凡在上者,皆可吐也。
【集注】成无己曰∶宿食在中下脘,则宜下,宿食在上脘,则当吐。《内经》曰∶其高者,因而越之;其下者,引而竭之。
方有执曰∶上脘,谓胃腑之口也。
张志聪曰∶胃为水谷之海,有上脘、中脘、下脘之分。上主纳,中主化,今食在上脘,不得腐化,故为宿食,当吐之。
程应旄曰∶宗气聚于胸中,升降呼吸出焉。清阳之分,岂容浊物留滞,吐以宣之,使无障碍也。若属表邪传入无形而有形,则痞满结胸,另有治法,均非宜矣。
具见六经中。
大法∶秋宜下。
【注】天至秋则气降,物至秋则成实,实则宜下。凡邪在下者,俱宜取法乎此义也。
凡可下者,用汤胜丸散,中病便止,不必尽剂也。
【注】汤者荡也,丸者缓也。下药贵速,故凡服下药用汤,所以胜丸也。中病即止,不必尽剂者,恐尽剂反伤其正气也。
【集注】程应旄曰∶用汤胜丸,贵活法也。中病即止,示节制也。
下利,三部脉皆平,按之心下硬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
【注】下利心下硬者,诸泻心汤证也。若寸、关、尺三部脉平实有力,虽下利仍宜攻其硬也。
【集注】方有执曰∶三部脉皆平,血气和可知矣。心下硬实也。所以急下之也。
张锡驹曰∶《本经》云∶若自下利者,脉当微厥。今反和者,此为内实也,宜下之。
下利,脉迟而滑者,内实也。利未欲止,当下之,宜大承气汤。
【注】脉迟不能兼滑,惟浮取之迟,沉取之滑,则有之矣。今下利脉迟而滑,谓浮迟而沉滑也,浮迟则外和,沉滑则内实。欲止内实之下利,仍当下之,使积去则利自止,宜大承气汤。
【集注】程应旄曰∶迟而滑,滑在下而迟在上,知为物阻之迟,非寒阴之迟,故但下其所阻,则内实去而利自止矣!问曰∶人病有宿食,何以别之?师曰∶寸口脉浮而大,按之反涩,尺中亦微而涩,故知有宿食,当下之,宜大承气汤。
【按】尺中“微”字,当是“大”字,若是“微”字,断无当下之理。
【注】寸口脉浮而大,按之反涩,谓按之且大、且涩、且有力也,关上尺中亦然。大涩有力,为实而不利之诊,故知有宿食也,当下之,宜大承气汤。
【集注】程知曰∶滑为有食,结滞经宿,则脉涩矣。尺以候内,沉以候里,故宿食之脉,按之反涩,尺中亦大而涩也。
下利不欲食者,以有宿食故也,当下之,宜大承气汤。
【注】初下利不欲食者,是伤食恶食,故不欲食也,若久下利不欲食者,是伤脾,食后饱胀不欲食也。今初下利即不欲食,故知有宿食也,当下之,宜大承气汤无疑也。
【集注】程应旄曰∶伤食恶食,故不欲食,与不能食者自别。下利有此,更无别样虚证,知非三阴之下利,而为宿食之下利也,故当下之。
下利瘥,至其年月日时复发者,以病不尽故也,当下之,宜大承气汤。
【注】下利瘥后,至其年月日时而复发其利者,此宿食积病攻之不尽故也。若其人形气不衰,饮食尚强,当攻其未尽,自不复发矣,宜大承气汤。
【集注】方有执曰∶其期也,谓周其一年之月日期也。
程应旄曰∶下利瘥后,而余邪之栖于肠胃回折处者未尽,是为伏邪。凡得其候而伏者,仍应其候而伸下,则搜而尽之矣。
下利脉反滑,当有所去,下乃愈,宜大承气汤。
【注】此承上条互发其义,以详其脉也。下利脉反滑,是证虚脉实,不相宜也。若其人形气如常,饮食如故,乃有当去之积未去也,下之乃愈,宜大承气汤。
【集注】程应旄曰∶滑为实,故可行通因通用之法。
病腹中满痛者,此为实也,当下之,宜大承气汤。
【注】腹中不满而痛者,病或属虚,若满而痛,则为实矣,当下之,宜大承气汤。
【集注】张璐曰∶腹中既满且痛,为实结无疑,急须下之。
程应旄曰∶病腹中满痛,虽在阴经,亦可下,不必其为阳明矣。
伤寒后脉沉,沉者,内实也,下之解,宜大柴胡汤。
【注】伤寒后不解,脉沉,沉而有力者,内实也,宜以下解。然其人必午后小有潮热,故取大柴胡两解之也。
脉双弦而迟者,必心下硬,脉大而紧者,阳中有阴也,可下之,宜大承气汤。
【注】双弦,谓左关、右关皆见脉弦也。左关脉弦,肝本脉也;右关脉弦,木刑土也。弦者,饮也;迟者,寒也。心下硬者,是肝邪挟寒饮而伤胃,故不可下,乃生姜泻心汤证也。若脉大按之紧,是阳有余而阴亦实也,乃有余之硬,非胃伤者比,故可下之,宜大承气汤也。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巅,微反在上,涩反在下。微则阳气不足,涩则无血;阳气反微,中风汗出,而反躁烦;涩则无血,厥而且寒。阳微则不可下,下之则心下痞硬。
【注】此即前不可发汗之条。所谓关脉浮濡沉弱,寸脉微,尺脉涩,阳虚血少之诊也。汗既不可,下亦不可,均为阳虚故也,若误下之,则寒虚内竭,心下痞硬,必成太阴误下下利之痞硬矣。
【集注】程应旄曰∶误汗亡阳分之阳,误下亡阴分之阳,无阳则阴独,而地气得以上居,故心下痞硬。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巅,弦反在上,微反在下。弦为阳运,微为阴寒,上实下虚;意欲得温,微弦为虚,虚者不可下也。
【注】此亦前不可发汗之条。所谓关脉浮濡沉弱,寸脉弦,尺脉微,上实下虚之诊也。微弦为虚,既不可汗,亦不可下,下虚故也。
【集注】成无己曰∶虚家下之,是为重虚。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巅,浮反在上,数反在下。浮为阳虚,数为无血;浮为虚,数生热;浮为虚,自汗出而恶寒;数为痛,振而寒栗;微弱在关,胸下为急,喘汗而不得呼吸,呼吸之中,痛在于胁。振寒相搏,形如疟状,医反下之,故令脉数发热,狂走见鬼,心下为痞,小便淋漓,少腹甚硬,小便则尿血也。
【注】此谓关脉浮濡沉弱,寸脉浮,尺脉数也。关濡弱为中气虚乏,寸浮无力为阳虚,尺数无力为血虚。
阳虚故汗自出而恶寒,血虚故身痛振寒而栗,中气虚乏故胸膈气急,喘汗而不得呼吸,呼吸之中痛引于胁也。
振寒相搏,形如疟状,里邪不实,表邪未解,医反下之,虚阳未罢之表尽陷于里,故令脉虚数无伦,发热狂走见鬼,心下为痞,少腹甚硬,小便淋漓、尿血也。
【集注】张璐曰∶寸口浮濡而关弱尺数者,以其人阳气本虚,虚阳陷于阴分也,若误下伤血,必致狂走、痞满、尿血也。
魏荔彤曰∶前虚寒之忌下易知,此虚而兼热之忌下难知,故两条相映互言,以示禁也。
脉濡而紧,濡则卫气微,紧则营中寒;阳微卫中风,发热而恶寒;营紧卫气冷,微呕心内烦。医为有大热,解肌而发汗,亡阳虚烦躁,心下苦痞坚,表里俱虚竭,卒起而头眩,客热在皮肤,怅怏不得眠。不知胃气冷,紧寒在关元,技巧无所施,汲水灌其身,客热因时罢,栗栗而振寒;重被而覆之,汗出而冒巅,体惕而又振;小便为微难,寒气因水发,清谷不容间,呕变反肠出,颠倒不得安,手足为微逆,身冷而内烦。迟欲从后救,安可复追还!【注】脉濡而紧,谓浮濡而沉紧也。濡则卫表微,紧则营里寒,外有发热汗出恶寒之表,内有微呕心烦之里。医为有热,解肌发汗,表阳愈虚,而生烦躁,里寒更急,心下痞硬,表虚里冷,故卒起头眩,怅怏不眠。若徒以客热在肤,不知中寒在里,而以冷水灌身,虽客热因而时罢,但栗栗振寒,不容不重被而覆之,汗出必眩,惕振厥逆,下利清谷,烦躁不安而死,以中外之阳两亡,不能复还也。
【集注】张锡驹曰∶汗出而冒巅者,汗出则阳气外亡,头昏冒而目不明,故曰冒巅。小便为微难,阳亡而气不施化也。清谷不容间,不利清谷无间隙之时也。呕变者,呕出之味变也。肠出者,下利而广肠脱出也。
脉浮而大,浮为气实,大为血虚;血虚为无阴,孤阳独下阴部者,小盒饭赤而难,胞中当虚,今反小便利而大汗出,法应卫家当微,今反更实,津液四射;营竭血尽,干烦而不得眠,血薄肉消,而成暴液。医复以毒药攻其胃,此为重虚。客阳去有期,必下如污泥而死。
【注】脉浮而大,谓脉浮取有力,按之大而无力,乃革脉象也。浮为气实外急,大为血虚中空,血虚甚则亡阴,阴亡则阳无偶也,故曰∶孤阳独下阴部。谓卫阳下就其阴,小盒饭赤而难,以胞中虚竭也。若阳不下就其阴,则小便反利而大汗出,是卫阳表虚,邪阳内入,无阴以化,故反更实,致津液四射,营竭血尽,肉消胃干,烦不得眠也。医不知此,乃以中空暴液之阳明,误为胃实,复以峻药攻之,则为虚虚,胃阳之去可期,必下污秽如泥而死也。
【集注】程知曰∶此言气实血虚之脉,小便利而大汗出者,不可下也。
程应旄曰∶无阴而孤阳独下阴部,倘得小便赤而难,则胞中不虚,仅为阳抟。阳未离,则阴得滞而未散,今反小便利而大汗出,则卫气更微矣。其反更实者,非卫阳之实,而客阳之实也。卫阳犹或抱阴,客阳则专于攻阴,故津液四射,而为小便利,为大汗出。热甚逼阴,所以营竭血尽,干烦而不得眠,血薄肉消而成暴液。
暴液云者,点滴皆火气煎熬而出也。毒药攻胃,则土败而四脏无生,下如污泥而死矣。
伤寒,脉阴阳俱紧,恶寒发热,则脉欲厥;厥者,脉初来大,渐渐小,更来渐大,是其候也。如此者,恶寒甚者,翕翕汗出,喉中痛;若热多者,目赤脉多,睛不慧。医复发之,咽中则伤;若复下之,则两目闭,寒多便清谷,热多便脓血;若熏之,则身发黄;若熨之,则咽燥。若小便利者,可救之;若小便难者,为危殆。
【注】伤寒,脉阴阳俱紧,恶寒发热,太阳表证也。则脉欲厥,谓浮紧之脉,初大渐小,知为欲厥之脉也。
初来大,阳为之也,故发热;渐渐小,阴为之也,故发厥。更大更热,更小更厥,是其候也。如此者,当以寒热别其厥。恶寒甚,翕翕汗出,咽中痛,是少阴寒厥也;发热多,目赤脉多,睛不了了,是阳明热厥也。寒甚热多之厥,而误发之,则咽痛似伤;而误下之,则两目多闭。凡厥者必下利,寒厥之利,下利清谷也;热厥之利,下利脓血也。此又以利辨厥之寒热也。若以熏蒸取汗,则发身黄,湿热合也。若以火熨取汗,则咽燥,火甚伤津也。若小便利者,则阴未亡,故可救之;小便难者,则阴已亡,为危殆也。
【集注】程知曰∶言外伤于寒,为湿热之病,不可汗、下、熏、熨也。
张璐曰∶脉来厥者,知厥逆之寒热交胜也。初来大者,为邪气鼓动;渐渐小,为正气受伤;更来渐渐大,为邪气复进也。盖因其人正气本虚,不能主持,随邪气进退,故其脉亦随邪气进退,忽大忽小也。小便利者,津液未竭;小便难者,津液已绝,为危殆也。
伤寒发热,口中勃勃气出,头痛目黄,衄不可制,贪水者必呕,恶水者厥。若下之,咽中生疮,假令手足温者,必下重便脓血。头痛目黄者,若下之,则目闭。贪水者,若下之,其脉必厥,其声嘤,咽喉塞;若发汗,则战栗,阴阳俱虚。恶水者,若下之,则里冷不嗜食,大便完谷出;若发汗,则口中伤,舌上白苔,烦躁,脉数实,不大便六七日,后必便血;若发汗,则小便自利也。
【注】伤寒发热,口中勃勃气盛而出,头痛目黄,将欲作衄,衄不可制,以阳邪盛,故衄之甚也。贪水者,水与热搏,故呕也;恶水者,里阴寒盛,故厥也。伤寒发热,口中出气盛者,若下之,热邪入浅,咽中生疮;入深,下重脓血。头痛目黄者,若下之,则两目闭,液伤干涩也。贪水者,若下之,热去水停,故肢厥声嘤,咽喉塞也;若发汗过多亡阳,故战栗,表里俱虚也。恶水者,若下之,里寒更甚,故不嗜食,下利完谷也;若发汗动其虚阳,故口中疮,舌上白苔烦躁也。若脉数有力,不大便而恶水,热在于阴,故六七日后必便血也。
若更发其汗,阴阳俱虚,故小便自利也。
【集注】程知曰∶伤寒发热,热在表也;口中勃勃气出,热在里也。头痛目黄,衄不可制,所感之寒与所郁之热,共蒸于上也。此当以贪水恶水辨之;贪水者,阴虚而热胜,水入而热与之拒,故呕也;恶水者,阳虚而寒胜,水入而阳气不任,故厥也。盖热气挟寒邪上蒸,法当辨寒热多寡而用清解,设不知而妄下之,是强抑之而邪不服,必至咽疮,若手足温而不厥者,其热为胜,必以下而致便脓血也。头痛目黄者,下之则热内陷而目闭,若贪水者,阴虚为寒下所抑,其脉必厥,其声必如嘤儿塞不扬也。此而更发其汗,则亡阳战栗,阳亦与阴俱虚矣。若恶水者,阳虚,加之寒下,则有里冷不嗜食,大便完谷出之变也。此而更发其汗,则虚阳外发,必口烂、舌白苔而烦躁也。脉数实不大便者,至六七日后当便血,此当下之,若更发其汗,则非惟大便不行,并小便亦为之不利矣。
微则为咳,咳则吐涎,下之则咳止,而利因不休;利不休,则胸中如虫啮,粥入则出,小便不利,两胁拘急,喘息为难,颈背相引,臂则不仁,极寒反汗出,身冷若冰,眼睛不慧,语言不休。而谷气多入,此为除中。
口虽欲言,舌不得前。
【注】阳盛为痰,阳虚为饮,咳而脉微为阳虚之咳,故咳则吐涎饮也。若脉实,下之可也,今脉微,下之寒虚更甚,故咳虽止,而利因不休也。胸中如虫啮,是胃寒虫动,故粥入则出也。下利上吐,中寒也;小便不利,停饮也;两胁拘急,喘息为难,颈背相引,臂则不仁,此皆中外寒饮之证。比之少阴停饮,此无身痛,彼无项背相引,臂则不仁也。若极寒而甚,则反汗出,身冷如冰,目睛不慧,语言不休而死也。以如是之证,而谷气多入,此为除中。口虽欲言,舌短难伸,亦死也。
【集注】张璐曰∶误下之下利不止,胃中空虚,而反暴食,为除中。少阴虚寒而反冷汗,为外脱,及口虽欲言,舌萎不能前等死证皆起。误下之害如是。
脉数者,久数不止,止则邪结,正气不能复,正气却结于脏,故邪气浮之,与皮毛相得。脉数者,不可下,下之必烦,利不止。
【注】脉数者,谓久数不止,有热之人也。若脉数动时一止,热仍不退,是邪气结,正气不能复,正气结于脏,邪气浮于外故也。脉虽数促,不可下也,若误下之,则邪热乘虚入里,必烦利不止也。
脉浮大,应发汗,医反下之,此为大逆。
【注】脉浮大,此为表实之脉,应发其汗,若医误以大为里实而反下之,此为大逆也。
【集注】程应旄曰∶脉大与脉浮而大,差别盛实,纯在表也,虽有里证,仍宜从表发汗,下之则为大逆。
动气在右,不可下;下之则津液内竭,咽燥鼻干,头眩心悸也。动气在左,不可下;下之则腹内拘急,食不下,动气更剧,虽有身热,卧则欲蜷。动气在上,不可下;下之则掌握热烦,身上浮冷,热汗自泄,欲得水自灌。动气在下,不可下;下之则腹胀满,卒起头眩,食则下清谷,心下痞也。
【注】动气在右,肺失治矣。下之则肺先虚,津液内竭,故咽燥鼻干,头眩心悸也。动气在左,肝失治矣。
下之则肝气益急,故食不下,腹内拘急,动气更剧,表实未减,里虚益甚,故虽有身热,卧则欲蜷也。动气在上,心失治矣。下之则阴液益伤,心火更甚,故掌心握热,烦热汗出,欲得水浇,即有身上浮冷,亦火盛格阴使然也。动气在下,肾失治矣。下之则寒虚内甚,而腹胀满,故卒起头眩,心下痞满,食则下利清谷也。
【集注】程应旄曰∶动气误下,是为犯脏,左右上下,随其经气而致逆,故禁同汗例。
咽中闭塞,不可下;下之则上轻下重,水浆不下,卧则欲蜷,身急痛,下利日数十行。
【注】咽中闭寒,燥干肿痛者,少阴阳邪也,宜下之。今不燥干,不肿痛者,少阴阴邪也,不可下,下之则阳愈衰,阴愈盛,故曰上轻下重也。水浆不入,卧欲蜷,身急痛,下利日数十行,中外阳虚也。
【集注】张璐曰∶言初病咽干闭塞,以其人少阴之真阳素亏,故汗下俱禁,若下之,则少阴虚寒,诸证蜂起矣。
程应旄曰∶肾邪上逆,故有咽中闭塞之证,下之阳气益虚,阴气益甚,故有上轻下重等证。
诸外实者,不可下;下之则发微热。亡脉厥者,当脐握热。
【注】诸外实者,里必虚,即有不大便,无所苦之里,亦不可下。若下之,外发之热虽微,内虚之寒则盛,若无脉而厥,当脐握热始暖,亦寒之甚也。
【集注】方有执曰∶诸外实,指一切之邪在表而言也。发微热,邪入里也。无脉,阳内陷也。
程知曰∶下之则表邪内陷,外不热而内发微热也。其亡脉而厥者,则寒气内深,惟当脐一握热耳。
太阳病,有外证未解,不可下,下之为逆。
【注】此重出,以申叮咛告戒之意。
【集注】程应旄曰∶未解较不解稍异,势虽欲下,仍须俟之。
病欲吐者,不可下。呕多虽有阳明证,不可攻之。
【注】欲吐者,邪在膈上,可吐之证也。呕多者,邪在少阳,可和之证也。虽具里证,戒人不可先攻下也。
夫病阳多者热,下之则硬。
【注】阳病里热多者,宜乎下;表热多者,宜乎汗。若表里热多,当两解也。若单下之,表不解则里虚,表热内陷,因作硬也。
【集注】张璐曰∶阳热证多,即有阳明证见,亦属经证,不可下也。不当下而误下之,则阳邪乘虚内陷,不作结胸,则为痞硬也。
程应旄曰∶阳病,谓表里热俱多,下之则胃中水竭。其硬也,非转属阳明之硬也。
无阳阴强大便硬者,下之,必清谷腹满。
【注】亡阳阴盛,燥而无热,虽大便硬者,此乃不大便无所苦之硬也,下之则中寒犹盛,故必利清谷腹满矣。
【集注】成无己曰∶无阳者,亡津液也。阴多者,寒多也。大便硬,则为阴结。下之虚胃,阴寒内甚,故清谷腹满。
方有执曰∶阴,以寒言。强,犹言多也。清谷,阴不能化也。腹满阴寒,凝滞而内胀也。
伤寒,发热头痛,微汗出,发汗则不识人;熏之则喘,不得小便,心腹满;下之则短气,小便难,头痛背强;加温针则衄。
【注】伤寒发热,头痛背强,微汗出,若不恶寒,非温病即邪传阳明也。若误发汗,不成风温,外热如灼,必成阳明,热甚神昏不识人也。以火熏、温针劫之,火气入里,壅塞于胸则喘,于腹则满也。火伤卫分津液,则不得小便,火伤营分血脉,则必作衄也。若下之,则中气伤,故气短;津液伤,故小便难也。
【集注】程应旄曰∶此证近于温,有热无寒,汗下温针,均在所禁也。
下利脉大者,虚也,以强下之故也。设脉浮革,因尔肠鸣者,属当归四逆汤。
【注】下利脉大,里虚也,以其不当下而强下之故也。设脉浮革者,谓脉浮大,按之空虚,表急里虚,因尔肠鸣,属当归四逆汤,和其表而温其里也。
【集注】成无己曰∶浮为虚,革为寒,寒虚相搏,则肠鸣,与当归四逆汤。
平脉者,平人不病之脉也。如四时平脉,五脏平脉,阴阳同等平脉之类是也。人病则脉不得其平矣。如四时太过不及,阴阳脏腑,相乘相侮,及百病相错,生死不平之脉之类是也。平者又准之谓也。言诊者,诚能以诸平脉准诸不平之脉,则凡太过不及之差,呼吸尺寸之乖,莫不了然于心手之间,而无少差谬。然后可以伤寒之脉,准诸坏病;亦可以诸坏病之脉,准之伤寒,诚所谓一以贯之而余者已。
问曰∶脉有三部,阴阳相乘,营卫血气,在人体躬,呼吸出入,上下于中,因息游布,津液流通,随时动作,效象形容∶春弦秋浮,冬沉夏洪。察色观脉,大小不同。一时之间,变无经常,尺寸参差,或短或长,上下乖错,或存或亡,病辄改易,进退低昂。心迷意惑,动失纪纲,愿为具陈,令得分明。师曰∶子之所问,道之根源。脉有三部,尺寸及关。营卫流行,不失衡铨。肾沉心洪,肺浮肝弦,此自经常,不失铢分。出入升降,漏刻周旋。水下二刻,一周循环,当复寸口,虚实见焉。变化相乘,阴阳相干。风则浮虚,寒则牢坚,沉潜水,支饮急弦,动则为痛,数则热烦。设有不应,知变所缘。三部不同,病各异端。太过可怪,不及亦然,邪不空见,终必有奸。审察表里,三焦别焉。知其所舍,消息诊看;料度脏府,独见若神。为子条记,传与贤人。
【注】此总叙平脉之根源,借问答以示其法也。脉者,血之府,气血流行之动会也。三部者寸为上部,关为中部,尺为下部也。三部既定,阴阳属焉,上部为阳,下部为阴。阴阳平则相易,阴阳偏则相乘。相易则和,相乘则病。人之体躬,卫统气而行脉外,营统血而行脉中,故凡呼吸出入,上下于中,莫不因息以游布于四体,随津液而流通于周身,故随时动作,而效象夫脉之形容也。察色,察五脏之色也。肝青,心赤,肺白,肾黑,脾黄,各以其色合乎脏。然四脏又皆以黄色为主,他色为兼,以土寄旺于四季也。观脉,观五脏之脉也。肝弦,心洪,肺浮,肾沉,脾缓,各以其脉主乎脏。然四脏又皆以缓脉为本,盖人以胃气为本也。其间,色或参差相错,脉或大小相乖,一时之间,变无常经,病辄改易,或存或亡,无定象也。师曰∶子之所问,脉为医道之根源,当以平旦复会于寸口之时诊之,而虚实见焉。寸口脉浮无力,为虚为风;牢坚有力,为实为寒。脉沉为水,脉弦为支饮,脉动为痛,脉数为热,设或病脉不应,则于其三部太过不及,阴阳变化相乘之理,消息诊看。
料度脏腑,则顺逆吉凶,自然独见若神也。
师曰∶呼吸者,脉之头也。
【注】人一呼脉再动,一吸脉再动,呼吸定息脉四动,乃平人不病之缓脉也。闰以太息故五动,亦为平脉,非呼吸不能定其至数,持脉时必从此始,故曰∶呼吸者,脉之头也。
【集注】方有执曰∶呼者,气之出,脉之来也;吸者,气之入,脉之去也。头,头绪也,脉随气之出入来去,名状虽多,呼吸则其源头也。然脉有二,此以尺寸之脉言,若以周身言之,则循环无端,浑然不断,无头尾之可言,学人当识之也。
初持脉,来疾去迟,此出疾入迟,名曰内虚外实也。初持脉,来迟去疾,此出迟入疾,名曰内实外虚也。
【注】此初持脉,以来去疾迟,而诊表里虚实法也。来,脉出来阳也,故以候表;去,脉入去阴也。故以候里;疾,脉数疾有余也,故以候实;迟,脉徐迟不足也,故以候虚。言脉若出来疾,入去迟,为表实里虚,故名曰内虚外实也。脉若出来迟,入去疾,为表虚里实,故名曰内实外虚也。
【集注】方有执曰∶来者自骨肉之分,而出于皮肤之际,气之升而上也;去者自皮肤之际,而还于骨肉之间,气之降而下也。出呼而来也,入吸而去也。经曰∶来者为阳,去者为阴。疾为阳太过也,迟为阴不及也。
内虚外实者,阴不及而阳太过也;内实外虚者,阴太过而阳不及也。故来去出入者,脉之大关键也;内外虚实者,病之大纲领也。知内外之阴阳,而辨其孰为虚孰为实者,诊家之切要也。
假令脉来微去大,故名反,病在里也;脉来头小本大,故名覆,病在表也。上微头小者,则汗出;下微本大者,则为关格不通,不得尿。头无汗者可治,有汗者死。
【按】脉来头小本大者,当是“脉来大去小”。上微头小者,当是“上微小者为阴盛”。下微本大者,当是“下微小者为阳盛”,始与上下之义相属。
【注】上以脉之来去疾迟,候内外虚实之诊,此以脉之来去大小,诊表里盛衰之病。脉上来微小,下去反大,反之象也,故名曰∶反脉。上来益大,下去微小,覆之象也,故名曰∶覆。反者,病在里为阴盛;覆者,病在表为阳盛。阳盛则病格,阴盛则病关,阴阳盛极不相交通,则病关格。头无汗者,阳未离阴,故可治;有汗则阳以上脱,故曰死也。
寸口卫气盛名曰高,营气盛名曰章,高章相搏,名曰纲。卫气弱名曰,营气弱名曰卑,卑相搏名曰损。
卫气和名曰缓,营气和名曰迟,迟缓相搏名曰沉。
【按】名曰沉之“沉”字,当是“强”字,玩下文自知。
【注】此详上条,脉之来去盛衰之状也。寸口,通指寸、关、尺而言也。卫主气为阳以候表,营主血为阴以候里。脉随指有力上来,卫气盛也,谓之高;脉随指有力下去,营气盛也,谓之章。高者长盛也,章者分明也。高章相合,名曰纲。纲者以营卫俱有余,有总揽之意也。脉随指无力上来,卫气弱也,谓之;脉随指无力下去,营气弱也,谓之卑。者恍惚也,卑者缩下也。卑相合,名曰损。损者以营卫俱不足,有消缩之意也。若高章、卑之脉,与不疾、不徐缓迟之脉同见,则为盛者不过,弱者不衰,皆名和脉。强者,即下文所着是也。
寸口脉缓而迟,缓则阳气长,其色鲜,其颜光,其声商,毛发长;迟则阴气盛,骨髓生,血满,肌肉紧,薄鲜硬。阴阳相抱,营卫俱行,刚柔相得,名曰强也。
【按】“薄鲜硬”三字不成句,应是衍文,当删之。
【注】此承上条,以释“强”字之义。言凡人禀阳气盛,则得高章之盛;禀阴气盛,则得卑之弱,此平人之常。若能兼见缓迟平脉,斯为阴阳相抱,营卫相和,始名曰强。强者即色鲜颜光,血满肉紧之谓也。
【集注】方有执曰∶缓以候胃,迟以候脾。阳气长者,言胃气有余也。颜色声音毛发,皆阳也。鲜,丽也。
光,辉也。商,清也。长,美也。形容胃阳之有余也。阴气盛者,言脾气充足也。骨髓生,血脉满,肌肉紧,骨髓血肉皆阴也,形容脾阴之充足也,相抱,言和洽也。俱行,言周流也。
相搏,言合一也。极言二气得其和平,皆由脾、胃盈余之所致,必如此,则其人之健旺而强壮可知,故曰∶强也。
师曰∶脉,肥人责浮,瘦人责沉,肥人当沉,今反浮,瘦人当浮,今反沉,故责之。
【注】上条以脉之盛衰,候人之强弱,此条以脉之浮中沉,分人之皮、脉、肉、筋、骨,以候五脏之诊法也。心肺俱浮,肝肾俱沉,以皮之浮、脉之浮而别心肺之浮也;以筋之沉、骨之沉而别肝肾之沉也。脾主肌肉,在浮沉之间,故候中也。肥人肌肤浓,脉当沉;瘦人肌肤薄,脉当浮。今肥人脉反浮,瘦人脉反沉,故当责其病在何脏也。
【集注】方有执曰∶责,求也。肥人当沉者,肌肤浓,其脉深也,故求其病于浮。瘦人当浮者,肌肤薄,其脉浅也,故求其病于沉。
问曰∶经说脉有三菽、六菽重者,何谓也?师曰∶脉,人以指按之,如三菽之重者,肺气也;如六菽之重者,心气也;如九菽之重者,脾气也;如十二菽之重者,肝气也;按之至骨者,肾气也。假令下利,寸口、关上、尺中悉不见脉,然尺中时一小见脉,再举头者,肾气也。若见损脉来,至为难治。
【注】此承上条详言皮、脉、肉、筋、骨,各有所主,以候五脏之病也。菽,豆也,约略轻重言之,非谓有其形也。《难经》曰∶如三菽之重,与皮毛相得者,肺部也;六菽之重,与血脉相得者,心部也;九菽之重,与肌肉相等者,脾部也;十二菽之重,与筋平者,肝部也;按之至骨,举之来疾者,肾部也。各随所主之部,以候脏气也。至于寸口、关上、尺中,亦各有所主之位,以候脏气。左寸心也,右寸肺也,左关肝也,右关脾也,尺中肾也。今特举肾脏之部例之,以概其余也。假令下利而甚,元气暴夺于中,寸口、关上、尺中全不见脉,法当死;其不死者,必是尺中时有一小见之脉也。再举头者,谓一呼再起头,一吸再起头,合为四至也。
夫尺中时一小见之脉四至,则是肾间生气之源未绝,即下利未止,尚为易治。若一息二至,名曰损脉,是气衰无胃,故为难治也。
【集注】程知曰∶《难经》三菽、六菽之说,盖言下指轻重有差等,以候五脏气也。又云∶下利,寸口、关上、尺中悉不见脉者,是胃之阳气已绝也。《难经》以损脉为阳气下脱之脉,故曰损脉,至为难治也。
寸口脉,浮为在表,沉为在里,数为在腑,迟为在脏。假令脉迟,此为在脏也。
【注】寸口,通指三部言也。此以浮、沉、迟、数,候人表、里、脏、腑之诊法也。浮者,皮肤取而得之脉也,浮主表,故曰∶浮为在表。沉者,筋骨取而得之脉也,沉主里,故曰∶沉为在里。数者,一息六至之脉也,数主阳,腑属阳,故曰∶数为在腑。迟者,一息三至之脉也,迟主阴,脏属阴,故曰∶迟为在脏。假令诊其人脉迟,此为病在脏。假令诊其人脉迟,此为病在脏,举一迟脉以例其余也。
【集注】程知曰∶躯壳之外,营卫为表,躯壳之内,脏腑为里,故以浮沉别之。诸阳虽皆属腑,诸阴虽皆属脏,当以迟数别之。然伤寒中之传变,亦有数而入脏,迟而入腑者,熟读经文自知也。
张璐曰∶此以浮、沉、迟、数,定表、里、脏、腑,而全重于“迟为在脏”句,故重申以明之。设脉见浮迟,虽有表证,只以小建中和之,终非麻黄、青龙所宜,以脏气本虚也。
阳脉浮大而濡,阴脉浮大而濡,阴脉与阳脉同等者,名曰缓也。
【注】此以阴阳同等,发明平人和缓之脉也。阳脉浮大而濡,阴脉浮大而濡,谓浮、中、沉,阴阳同等也。
名曰缓者,谓和缓之脉也。然缓脉有二义∶和缓之缓,脉有力濡柔,不大不小,以形状之缓,验二气之和也;至数之缓,脉来四至从容,不徐不疾,以至数之缓,验胃气之和也。
【集注】方有执曰∶缓有二义,此以相兼言,盖谓气血和平也。
程知曰∶缓有和缓之义,宽缓之义,与浮大相类,不与迟相类。故经谓之浮大而濡,不曰浮大而迟也。盖脉之迟数,以至数言,缓急以形状言耳!张璐曰∶脉虽浮大而濡,按之仍不绝者为缓;若按之即无,是虚脉非缓脉也。
问曰∶东方肝脉,其形何似?师曰∶肝者木也,名厥阴,其脉微弦,濡弱而长,是肝脉也。肝病自得濡弱者愈也。假令得纯弦脉者死,何以知之?以其脉如弦直,此是肝脏伤,故知死也。
【注】此已下四时、五脏平脉、病脉、死脉之诊法也。东方属木,主春令风,在天为风,在地为木,在人为肝,故曰肝者木也。名足厥阴经,其脉当弦。若得微弦濡弱而长,此弦而有胃,是肝平脉也,病自易愈也;若得微弦而长,而少濡弱和缓,为弦多胃少,肝病脉也;若得纯弦而直,无濡弱和缓,为但弦无胃,是肝死脉也。下三脏虽无纯洪、纯浮、纯沉之文,省文也,当仿此。
【集注】方有执曰∶微非脉名,盖微微之弦,有胃气之谓也。
魏荔彤曰∶微弦,不甚弦,且带濡弱,如短促,亦非木之本性,又必兼长脉,是象木之柔和而修长,此肝之本脉。肝脉见此,肝脏平脉,如有微疾,亦易愈也。假令纯弦,如树木将枯,枝干干硬,故知死也。
问曰∶二月得毛浮脉,何以处言至秋当死?师曰∶二月之时,脉当濡弱,反得毛浮者,故知至秋死。二月肝用事,肝脉属木,脉应濡弱,反得毛浮脉者,是肺脉也。肺属金,金来克木,故知至秋死。他皆仿此。
【注】二月春令也,毛浮秋脉也,春得秋脉,何以断言至秋当死?盖春肝木旺,秋肺金旺,二月肝旺之时,尚得毛浮肺脉,其衰可知,至秋金气愈旺,金乘木,木愈受克则绝,故知至秋当死也,余脏皆仿此。
【集注】方有执曰∶此以四时脉气属五行生克应病,以主吉凶生死之理。揭一以例其余,所以示人持诊之要法也。
南方心脉,其形何似?师曰∶心者火也,名少阴。其脉洪大而长,是心脉也。心病自得洪大者,愈也。
【注】南方属火,主夏令热,在天为火,在地为热,在人为心,故曰∶心者火也,名手少阴经,其脉当洪。若得洪大和缓,此洪而有胃,是心平脉也,虽有心病,自易愈也。若得洪大而少和缓,此洪多胃少,是心病脉也。若得洪大而无和缓,此但洪无胃,是心死脉也。
【集注】方有执曰∶其脉洪大而长,应万物盛长之象也。
立夏得洪大脉,是其本位,其人病身体苦疼重者,须发其汗。若明日身不疼不重者,不须发汗。若汗自出者,明日便解矣。何以言之?立夏得洪大脉是其时脉,故使然也。四时仿此。
【注】凡四时之病,当以四时之脉期之。期之者,期其愈不愈也。立夏之日,得洪大脉,是其本位应得之脉。其人病身体苦疼重者,须发其汗。若明日身不疼不重,虽脉仍洪大,必非邪脉,乃时脉也,不须再汗,谓已解也。设若本日汗然自出者,此解兆已见,虽脉洪大,不须发汗,明日便自解矣。何以言之?立夏得洪大脉,是得其时脉故也。四时仿此。
【集注】方有执曰∶此言脉得应时而旺,则病有当解之时。举夏以例其余,示人推仿之意。
程知曰∶春弦、夏洪、秋毛、冬石,当其时得之,则为平脉,虽外感寒邪,但微汗出自愈耳!重则治之,轻则不必治也。《内经》曰∶脉得四时之顺者。此也。
程应旄曰∶洪大为夏令之脉,亦为邪盛之脉,有病则从邪,无病则从令,解不解不须另辨。
西方肺脉,其形何似?师曰∶肺者金也,名太阴,其脉毛浮也。肺病自得此脉,若得缓迟者皆愈,若得数者则剧。何以知之?数者南方火,火克西方金,法当痈肿,为难治也。
【注】西方属金,主秋令燥,在天为燥,在地为金,在人为肺,故曰∶肺者金也。名手太阴经,其脉当浮。
若得毛浮缓迟,此浮而有胃,是肺平脉也,虽有肺病,自易愈也。若得毛浮而少缓迟,此浮多胃少,是肺病脉也。若得毛浮而无缓迟,此但浮无胃,是肺死脉也。若得毛浮而数,则为病剧。何以知之?数者南方火也,火克西方金,法当发痈肿而难治也。
【集注】方有执曰∶肺主皮毛,上为华盖,故脉毛浮。缓迟者,脾土之脉也。兼得缓迟为愈者,肺金得土为逢生也,法当痈脓者,金逢火化也。
北方肾脉,其形何似?师曰∶肾者水也,名曰少阴,其脉沉滑,是肾脉也。肾病自得沉滑而濡者,愈也。
【按】东南西方,皆有其文,惟缺北方,仿经文补之。
【注】北方属水,主冬令寒,在天为寒,在地为水,在人为肾,故曰肾者水也,名足少阴经,其脉当沉。
若得沉滑而濡,此沉而有胃,是肾平脉也,虽有肾病,自易愈也。若得沉滑而少濡和,此为沉多胃少,是肾病脉也。若得沉而无滑濡,此但沉无胃,是肾死脉也。
问曰∶翕奄沉,名曰滑,何谓也?师曰∶沉为纯阴,翕为正阳,阴阳和合,故令脉滑,关尺自平。阳明脉微沉,食饮自可。少阴脉微滑,滑者,紧之浮名也,此为阴实,其人必股内汗出,阴下湿也。
【按】“滑者紧之浮名也,此为阴实”二句,与上下之义不属,当是错简。
【注】此冬月之平脉也。若阳明关脉微沉而不滑,是失正阳,为胃不和,故其人食饮仅自可也。若少阴尺脉微滑而不濡,是失纯阴,为肾不和,故其人汗出,阴下湿也。
问曰∶脉有相乘,有纵有横,有逆有顺,何谓也?师曰∶水行乘火,金行乘木,名曰纵;火行乘水,木行乘金,名曰横;水行乘金,火行乘木,名曰逆;金行乘水,木行乘火,名曰顺也。
【注】此以人之五脉,候人五脏不平之诊法也。人之五脏,法天五行,肝木、心火、脾土、肺金、肾水,此相属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此相生也。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此相克也。相生者生,相克者死。人之脏气亦然,故其脉有相乘,有纵有横,有逆有顺也。水乘火,金乘木,乘其所胜,是相克也,名曰纵。火乘水,木乘金,乘所不胜,是反侮也,名曰横。水乘金,火乘木,子乘其母,是倒施也,名曰逆。金乘水,木乘火,母乘其子,是相生也,名曰顺。五脏之脉,肝弦、心洪、脾缓、肺浮、肾沉,五脏各见本脉,自无病也。若见他脉,以此推之,纵者病甚,横者病微,逆者病虚,顺者病实也。
【集注】方有执曰∶乘,犹乘舟车之乘。纵,直也。横者,纵之对。顺,从也。逆者,顺之反。
程知曰∶非其时而得之,则为相乘,纵横为患最重,顺逆犹无大害也。
问曰∶何以知乘腑?何以知乘脏?师曰∶诸阳浮数为乘腑,诸阴迟涩为乘脏也。
【注】上条发明五脏相乘,纵横顺逆之脉,此条发明阴阳相乘,各从其类之诊。腑,阳也;浮数,阳也。
脏,阴也;迟涩,阴也。阳乘阳,阴乘阴,各从其类而相乘也。其阴邪乘阳,阳邪乘阴,腑邪乘脏,脏邪乘腑,各以脉证错综参之,可类推矣。
【集注】方有执曰∶浮数阳也,以阳部而见阳脉,故知乘腑也。迟涩阴也,以阴部而见阴脉,故知乘脏也。
问曰∶濡弱何以反适十一头?师曰∶五脏六腑相乘,故令十一。
【注】此承上条,发明五脏六腑不平相乘之脉也。适者,至也。头者,数也。凡人若见濡弱之脉而相乘者,是因我虚而彼乘及之也。越人只曰一脉辄为十变,何以至十一数也?越人遗包络、三焦,故十也。今五脏六腑相乘,故十一也。然阴乘阳,阳乘阴,腑乘脏,脏乘腑,错而综之,岂止十一耶!【集注】程知曰∶此总揭脉之大要,言脉得濡弱,则可以和适五脏六腑也。经曰∶呼吸者脉之头,濡弱者,软和以滑,《内经》谓之有胃气也。五脏六腑之邪,不能不相乘,如金邪乘木,木邪乘火之类,惟诸相乘中,有软和以滑之意,则为易愈,故濡弱可以和适十一脏脉气也。
问曰∶病有洒淅恶寒而复发热者何?答曰∶阴脉不足,阳往从之,阳脉不足,阴往乘之。曰∶何谓阳不足?答曰∶假令寸口脉微,名曰阳不足,阴气上入阳中,则洒淅恶寒也。曰∶何谓阴不足?答曰∶尺脉弱,名曰阴不足,阳气下陷于阴中,则发热也。
【注】此以寸、尺发明阴阳相乘为病之脉也。若脉紧无汗,洒淅恶寒发热者,是伤寒也。脉缓有汗,洒淅恶寒发热者,是中风也。今寸脉微,洒淅恶寒者,是阳不足,阴气上乘,入于阳中也。尺脉弱,发热者,是阴不足,阳气下陷入于阴中也。此内伤不足,阴阳相乘,有休止之恶寒发热,非外感有余,风寒中伤营卫,无休止之恶寒发热也。
【集注】方有执曰∶阳先乎阴以陷入也,故曰从,讳之也。阴随于阳以上入也,故曰乘,伤之也。恶寒者,阳不足以胜阴,而与阴俱化也;发热者,阴不足以胜阳,而从阳之化也。
程知曰∶此辨阴阳相乘之脉也。往来则阴阳之气,更盛更虚,阴并则寒,阳并则热矣。凡疟与往来寒热之脉皆然也。
问曰∶脉有阳结、阴结者,何以别之?答曰∶其脉浮而数,能食,不大便者,此为实,名曰阳结也,期十七日当剧;其脉沉而迟,不能食,身体重,大便反硬,名曰阴结也,期十四日当剧。
【注】上条以脉之寸、尺微弱,辨阴阳不足,此条以脉之浮沉有力,别阴阳结实为病之诊法也。脉浮大而数,蔼蔼如车盖者,阳结实脉也;脉沉石而迟,累累如循长竿者,阴结实脉也。夫脉既可以别阴阳之结实,又不可不以阴结、阳结之证而合阴结、阳结之脉相参看也。阳结证,身轻能食,阳能消谷也。不大便,期十七日当剧者,阳体终燥,故迟三日也。阴结证,身重不能食,阴不能消谷也。不大便,期十四日当剧者,阴体终濡,故早三日也。剧者谓不大便,里急下重,且满且痛,不可再待时日,宜早图之也,故或润窍以导之,软坚以下之,不致临期燥屎巨硬,谷道难出,窘苦万状也。凡病后伤液,多有此证,阅历深者,自知之也。
【集注】程应旄曰∶不曰病有,而曰脉有,二气所禀,有偏胜也。阳结者,偏于阳而无阴以生液;阴结者,偏于阴而无阳以化液。皆于脉之浮而数,沉而迟辨之也。
阳脉浮,阴脉弱者,则血虚,血虚则筋急也。其脉沉者,营气微也;其脉浮,而汗出如流珠者,卫气衰也。
【按】阳脉浮,其脉浮之二“浮”字,当是“濡”字,若是“浮”字,则与卫衰汗出如流珠之义不属。其脉沉之“沉”字,当是“弱”字,若是“沉”字,则与血虚营气微之义不属。
【注】此以浮沉别阴阳不足为病之诊法也。阳脉濡,浮而无力脉也;阴脉弱,沉而无力脉也。其脉弱者,营气微也,营微则血虚,故不止于发热,而且筋急也。其脉濡者,卫气衰也,卫衰则表不固,故不止于恶寒,而且汗出如流珠也。
【集注】方有执曰∶沉以候里,荣行脉中,故衰微可知。浮以候表,卫行脉外,汗出如流珠,则表不固,故衰备可知。
脉蔼蔼如车盖者,名曰阳结也。
【注】蔼蔼如车盖,形容脉之浮大有力,即前阳结浮数之脉也,因其有力而盛,故名曰阳结也。
【集注】程应旄曰∶脉蔼蔼如车盖者,形容其浮数中有拥上之象。
脉累累如循长竿者,名曰阴结也。
【注】累累如循长竿者,形容脉之沉石有力,即前阴结沉迟之脉也,因其有力而盛,故名曰阴结也。
【集注】程知曰∶累累如循长竿,直引强硬之貌,为阴气固结,阳不得而和之。前言阴结、阳结,盖指便硬一证言之,此则专言脉象也。
脉瞥瞥如羹上肥者,阳气微也。
【注】瞥瞥如羹上肥者,形容脉之浮而无力,即前卫气衰之濡脉,故曰阳气微也。
脉绵绵如泻漆之绝者,亡其血也。
【注】绵绵如泻漆之绝者,形容脉之沉而无力,即前营气微之弱脉,故曰亡其血也。
【集注】成无己曰∶绵绵者,连绵而软也。如泻漆之绝者,前大而后细也。
脉萦萦如蜘蛛丝者,阳气衰也。
【注】萦萦如蜘蛛丝者,形容脉之细小,难于寻按,而浮、中、沉似有似无,即前阳不足之微脉,故曰阳气衰也。
【集注】方有执曰∶萦萦如蛛丝,牵惹旁旋,微细欲绝之状。
师曰∶寸脉下不至关,为阳绝;尺脉上不至关,为阴绝。此皆不治,决死也。若计其余命生死之期,期以月节克之也。
【注】此以上发明平脉,已下皆死候之脉也。寸、关、尺三部脉之上下,以候阴阳五脏升降也。寸位乎上,候心肺之阳,主升。升极而降,降不至关,是为孤阳,故曰∶寸脉下不至关,为阳绝也。尺位乎下,候肝肾之阴,主降。降极而升,升不至关,是为独阴,故曰∶尺脉上不至关,为阴绝也。关位乎中,以候脾,界乎寸尺,所以升降出入者也。今上下不至关,是升降出入息矣。故曰∶此皆不治,决死也。若阴阳已离,胃气未绝,尚可计余命之期,期以月节克之,如经曰∶阴胜则阳绝,能夏不能冬;阳胜则阴绝,能冬不能夏。肝死于秋,心死于冬,脾死于春,肺死于夏,肾死于长夏之类是也,推之于日于时亦然。
又未知何脏阴阳前绝,若阳气前绝,阴气后竭者,其人死,身色必青;阴气前绝,阳气后竭者,其人死,身色必赤,腋下温,心下热也。
【注】经曰∶人有两死,而无两生。有两死者,谓阴阳皆可死也;无两生者,谓阴阳不能独生也。故阳先绝,阴后竭,死则身青而冷;阴先绝,阳后竭,死则身赤而温也。
【集注】成无己曰∶阳主热而色赤,阴主寒而色青。其人死已,身色青,则阴未离乎体,故知阴气后竭也;身色赤,腋下温,心下热,则阳未离乎体,故知阳气后竭也。
程知曰∶阳气前绝,寒病;阴气前绝,热病也。寒热之治法一误。虽死尚有征验,诚可畏也。
师曰∶脉病患不病,名曰行尸。以无旺气,卒眩仆,不识人者,短命则死。人病脉不病,名曰内虚。以无谷神,虽困无苦。
【注】脉者,人之根本也。脉病患不病者,谓外形不病,而见真脏病脉。其内本已绝,虽生犹死,不过尸居余气耳!故曰∶行尺也。余气者,未尽五脏生旺之余气也,若旺气一退,即卒然眩仆不识人而死矣。若良工早察于旺气未退之先而图之,未必无所补也。人病脉不病,谓外形羸瘦似病,其脉自和,以根本尚固,不过谷气不充,名曰内虚,非行尸可比,虽困无害。胃气复,谷气充,自然安矣。谷神即谷气也。
【集注】方有执曰∶周氏云∶形体之中,觉见憔悴,精神昏愦,食不忻美,而脉得四时之从,无过、不及之偏,是人病脉不病也。形体安和,而脉息乍大乍小,或至或损,弦紧浮滑,沉涩不一,残贼冲和之气,是脉息不与形相应,乃脉病患不病也。
张锡驹曰∶谷神乃水谷所化之神,人赖此以资生也。内虚食少,谷气不充,即无谷神矣。故曰∶无害。
若无本然之胃神,安得谓之无害耶!未知何脏先受其灾,若汗出发润,喘不休者,此为肺先绝也。
【注】此申上条不知何脏先绝,而详言其证也。肺主皮毛,肺绝汗出不流,故发润也;肺主气,肺绝张口气出,不能复还也。故曰为肺先绝也。
【集注】成无己曰∶肺为气之主,为津液之帅。汗出发润者,津脱也;喘不休者,气脱也。
脉浮而洪,身汗如油,喘而不休,水浆不下,形体不仁,乍静乍乱,此为命绝也。
【注】身汗如油,液外亡也;喘而不休,气上脱也;水浆不下,胃气绝也;形体不仁,营卫败也;乍静乍乱,精神散也。此皆命绝之候。由此推之,脉虽浮洪,必然无根,是为真脏孤阳飞越之诊也。
【集注】王肯堂曰∶火之将灭也必明,脉来浮洪涌盛,此将去人体之兆也,然又必兼下一二证,始可断其命绝。
阳反独留,形体如烟熏,直视摇头者,此心绝也。
【注】心绝阴尽,惟阳独留,故身体大热,形如烟熏,从火化也。心藏神,直视,神去也。头属阳,阳无所根据,故摇头也。
【集注】成无己曰∶心脉侠咽系,目直视者,心经绝也。头为诸阳之会,摇头者,阴绝而阳无根也。
唇吻反青,四肢习者,此为肝绝也。
【注】唇吻之色当赤而黄,反见青色者,木土相克也。四肢汗出不已,此为肝绝也。
【集注】成无己曰∶唇吻者,脾之候,肝色青,肝绝则真色见于所胜之部也。四肢者,脾所主,肝主筋,肝绝则筋脉引急,发于所胜也。
方有执曰∶口唇边曰吻。四肢,手足也。,汗出貌。习,鸟数飞也,言手足颤摇如鸟之习飞,奋振而不已也。
环口黧黑,柔汗发黄者,此为脾绝也。
【注】脾之华在唇四白,环口黧黑,其华萎矣!冷汗、阴黄,皆脾绝也。
【集注】方有执曰∶口为脾之窍,黧黑者,熏黄黑暗,土败之色也。柔汗,俗谓冷汗是也。
张锡驹曰∶脾主四白,环口黧黑,土败而水侮也。柔汗者,柔软而腻,脾之真液,黄者脾之真色,真液泄而真色见,故为脾绝也。
溲便遗失,狂言,目反直视者,此为肾绝也。
【注】肾司二便,溲便遗失,肾绝也。肾藏精与志,狂言直视,精志俱败也。
【集注】方有执曰∶溲便,遗尿也。肾司阖辟,阖辟废,故二便皆无禁约也。经曰∶肾藏志,狂言者,是失志矣,失志者死。肾主骨,骨之精为瞳子,目反直视者,骨之精不上荣于瞳子,而不能转也。
问曰∶上工望而知之,中工问而知之,下工脉而知之,原闻其说。师曰∶病家人请云;病患苦发热,身体疼。病患自卧,师到诊其脉,沉而迟者,知其瘥也。何以知之?若表有病者,脉当浮大,今脉反沉迟,故知愈也。
【注】此下皆详望问而知之之类也。望谓观其形之盛衰,色之深浅;问谓询其情之苦欲,病之根因;脉谓诊其脉之阴阳,合乎形色也。设病家人来请,告以病者苦发热,身体疼,师到病患自卧,诊其脉沉而迟,知其瘥也。何以知之?表有病脉当浮大,今反沉迟而无表脉,且无表证,故知愈也。
【集注】张锡驹曰∶有问发热身疼,脉反沉迟,是阳病而见阴脉,何以说得愈也?答曰∶是必望其有恬然嗜卧之状,问其有热除身轻之意,而后合脉以断其愈也。
假令病患云∶腹内卒痛。病患自坐,师到脉之,浮而大者,知其瘥也。何以知之?若里有病者,脉当沉而细,今脉浮大,故知愈也。
【注】病家人来请,告以病者腹内卒痛,医师到,病患自坐无苦容,诊其脉浮而大,知其差也。何以言之?里有病,脉当沉细,今反浮大而无里脉,且无里证,故知愈也。
师曰∶病家人来请云∶病患发热烦极,明日师到,病患向壁卧,此热已去也。设令脉不和,处言已愈。
【按】不和当是“自和”,若不和如何言愈。
【注】此申上二条之义也。病家人来言病者发热烦极,师未即去,明日到,病患向壁静卧,此热已去,因知其差。假令脉不和缓,未可言愈,必和缓而始可断其已愈也,推之腹痛亦然。此篇首所云∶设有不应,消息诊看。消息者,谓今日之望,异于昨日之问闻也。
假令向壁卧,闻师到,不惊起而盼视,若三言三止,脉之咽唾者,此诈病也。假令脉自和,处言此病大重,当须服吐、下药,针灸数十百处乃愈。
【注】此设治诈病之法也。盖仲景不欲人售其欺,亦不欲医为其欺而妄治也。医者玩此而揣摩之,则彼不敢欺,而我不妄治矣。
【集注】程知曰∶彼以诈病,我以诈治,非良工不能具是巧也。
师持脉,病患欠者,无病也。脉之呻者,病也。言迟者,风也。摇头言者,里痛也。行迟者,表强也。
坐而伏者,短气也。坐而下一脚者,腰痛也。里实护腹,如怀卵物者,心痛也。
【注】阴阳相引故欠,欠者先引气入而后呵之,故谓之呵欠。阴阳不相引则病,相引则和,故曰∶欠者无病也。诊脉时,有呻吟病苦之声,故曰∶呻者病也。言迟者,语言謇涩,故曰∶言迟者,风也。摇头言者,痛极艰于发声,摇头以意示缓,故曰∶摇头言者,里痛也。行迟者,风病筋络不利,故曰;行迟者,表强也。坐而伏者,气不能接,故曰∶坐而伏者,短气也。凡腰痛者,皆不能坐,即略坐非伸足根据倚不可,故曰∶坐而下一脚者,腰痛也。凡心痛者,皆伛偻护其痛处,故曰∶里实护腹,如怀卵物者,心痛也。
【集注】方有执曰∶舌强则言迟,经络牵急则舌强。筋挛则经络拘急,肝属木,其合筋,其主风。头属阳,里属阴,头摇者,阴不与阳和也。短气者,里不足也。此条八者,皆望而知之之事也。
张志聪曰∶师持脉者,犹言师但持脉而不问也。八条皆察人之神情,得人之病机,所谓望而知之者。
问曰∶人恐怖者,其脉何状?师曰∶脉形如循丝累累然,其面白脱色也。
【注】人病恐怖者,阳神不足也。阳不足则恐,神不足则怖,恐则血随气下,故面白脱色不润泽也;怖则气随神乱,故脉形如循丝累累然而乱也。
【集注】方有执曰∶恐怖,惶惧也。循,理治也,丝,言细也。累累,联系貌。脱色,犹言失色也。盖内气馁者,则外色夺,所以有卒然之变也。
程应旄曰∶此示人察色合脉之法,恐则气下神被夺矣,故脉细而且不定,面色白而且脱也。
问曰∶人不饮,其脉何类?师曰∶脉自涩,唇口干燥也。
【注】津液少则脉涩,唇口因以干燥,此因不饮而然,非由此而不饮也。
【集注】程应旄曰∶不饮如与人气,至二三日汤水不沾唇之类。肺失游溢精气,故脉涩而唇口干燥也。
问曰∶人愧者,其脉何类?师曰∶脉浮,而面色乍白乍赤。
【注】愧者,羞也。羞则神色荡而不定,故脉浮,而面色乍白乍赤也。此皆察色合脉,以意消息而知之之类也。
【集注】程应旄曰∶以上数条,不论有病无病,凡人有所负于中,辄复形之色与脉也。于此推之,以意消息,则诸病之情,无不可即外以征内矣。
问矣∶脉有灾怪,何谓也?师曰∶假令人病,脉得太阳,与形证相应,因为作汤,比还送汤如食顷,病患乃大吐,若下利,腹中痛。师曰∶我前来不见此证,今乃变异,是名灾怪。又问曰∶何缘作此吐利?答曰∶或有旧时服药,今乃发作,故名灾怪耳。
【注】脉有灾怪,谓因药而变灾怪也。假令人病太阳病,得太阳脉,脉证相应,因为作太阳病汤药与服之;比还,如食顷,病患乃大吐下利,腹中痛,师问曰∶我先来不见此证,今乃灾变怪异,缘何作此吐利?病者答曰∶或有旧时服药,今乃发作,故为此灾怪耳!望、问固医家之事,亦须病患毫无隐讳,方能尽医所长。仲景为病家服药未告于医,医失问先服何药,故出此条以示戒耳!【集注】成无己曰∶医以脉证与药相对,而反变异为其灾可怪,故名灾怪。
张志聪曰∶脉得太阳与形证相应者,如太阳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此脉与形证相应也。或有旧时服药,今乃发作者,言送汤如食顷,所投之药未周于经,必旧时服药之故也。
辨者,别也。辨脉者,辨别诸脉之名也,法者,诸脉部位、至数、形状、相类、相反,别之各有其法也。
脉名者也,如浮、沉、迟、数、滑、涩诸脉之名是也。部位者,如浮、中、沉,上、下之部位是也。至数者,如迟三至,数六至之至数是也。形状者,如滑流,涩滞之形状是也。相类者,如弦与紧,滑与动之类是也。相反者,如浮与沉,虚与实之反是也。皮肤取而得之,谓之浮;筋骨取而得之,谓之沉。此以脉之上下部位而得名也,是则凡脉因部位而得名,皆统乎浮沉矣。如浮而无力谓之濡;沉而无力谓之弱;浮而极有力谓之革;沉而极有力谓之牢。浮中沉俱有力,按之且大谓之实;浮中沉俱无力,按之且大谓之虚;浮中沉极无力,按之且小,似有似无,谓之微;浮中沉极无力,按之且大涣散不收,谓之散;浮沉有力,中取无力,谓之芤;按之至骨,推寻始得,谓之伏。此皆以部位兼形状相反,而得名者也。一息三至,谓之迟;一息六至,谓之数。此以脉之至数而得名者也,是则凡脉因至数而得名者,皆统乎迟数矣。如一息四至谓之缓;一息七至谓之疾;数时一止谓之促;缓时一止谓之结;至数不乖,动而中止,不能自还,须臾复动,谓之代。此皆以至数兼相类而得名者也。流利如珠,谓之滑;进退艰难滞涩,谓之涩。此以脉之形状而得名也,是则凡脉因形状而得名者,皆统乎滑涩矣。如脉形粗大,谓之大;脉形细小,谓之小;来去迢迢,谓之长;来去缩缩,谓之短;来盛去衰,谓之洪;其形如豆,动摇不移,谓之动;状类弓弦,按之端直且劲,谓之弦;较弦则粗,按之左右弹指,谓之紧。此皆以形状兼相类相反而得名者也。此辨脉之大概也。诊者于此能详审而扩充之,则进乎法矣。今以浮、沉、迟、数、滑、涩,六脉别之以为纲;以大、小、虚、实,诸脉辨之以为目,务使阴阳标本,虚实寒热,心中有据,指下无差,庶心手相得,而辨证处方,自无错谬矣。
问曰∶脉有阴阳,何谓也?答曰∶凡脉大、浮、数、动、滑,此名阳也;脉沉、涩、弱、弦、微,此名阴也。凡阴病见阳脉者生,阳病见阴脉者死。
【注】此以脉之阴阳,辨病之阴阳生死法也。浮、大、数、动、滑五者,比之诸脉为有余,阳道有余,故曰阳也。沉、涩、弱、弦、微五者,比之诸脉为不及,阴道不及,故曰阴也。阴病,谓阴寒病也。见阳脉,谓见阳热脉也。阳热脉,即浮、大、数、动、滑类也。以阴病得阴脉,证脉相应,死难必也。阴病若得阳脉,犹冬尽春生,万物虽未即生,然日进生机,故曰生也。阳病,谓阳热病也。见阴脉,谓见阴寒脉也。阴寒脉即沉、涩、弱、弦、微类也。以阳病得阳脉,证脉相应,生可卜也;阳病若得阴脉,如暑去秋来,万物虽未即死,然日趋死候,故曰死也。盖天人无二理,春夏为阳,秋冬为阴,阳主生,阴主杀故也。
【集注】方有执曰∶阴阳者,通脏腑、血气、表里、虚实、风寒、寒热而总言之也。
程知曰∶阴病见阳脉而主生者,邪气自里之表,欲汗而解也。阳病见阴脉而主死者,邪气自表入里,正虚邪盛也。故正气实者,多见阳脉,正气虚者,多见阴脉。
脉来缓,时一止复来者,名曰结;脉来数,时一止复来煮,名曰促。阳盛则促,阴盛则结,此皆病脉。
【注】缓,四至脉也。缓时一止复来者,名曰结脉。数,六至脉也。数时一止复来者,名曰促脉。阳盛则促,阴盛则结,阴阳偏胜则病,故曰∶此皆病脉也。
脉按之来缓,时一止复来者,名曰结;又脉来动而中止,更来小数,中有还者反动,名曰结阴也。脉来动而中止,不能自还,因而复动者,名曰代阴也,得此脉者必难治。
【按】脉按之来缓,时一止至,名曰结阴也数语,文义不顺,且前论促结之脉已明,当是衍文。
【注】脉来至数不乖而中止,不能自还,因而复动,名曰代。乃一脏无气,求他脏以代续之故也。凡病得此代脉者,必为难治,盖以促结之止,如急行而蹶,虽然中止,即能自还,非代脉之止可比也。
阴阳相搏,名曰动。阳动则汗出,阴动则发热,形冷恶寒者,此三焦伤也。若数脉见于关上,上下无头尾,如豆大,厥厥动摇者,名曰动也。
【按】《素问》曰∶阳加于阴谓之汗。阳加于阳,岂有汗出之理?阳动则“汗出”二字当是“发热”二字;阴动则“发热”二字当是“汗出”二字。
【注】动者,躁动也,谓阴阳互相鼓击而不宁也。动,阳脉也。寸为阳,阳乘击于阳,故阳动发热也。尺为阴,阴乘击于阴,故阴动汗出也。关界乎阴阳,则阴阳互相乘击,故发热汗出同见也。此为动而有力,阳盛之候,若按之不鼓,是为阳衰之诊,则必形冷而不发热,汗出而必恶寒,非抟击阳盛之动,乃扰乱阳虚之动也。
由三焦之阳气伤,则不能外温肉分,故有是证也。动脉之状,颇似数脉,惟上下无头尾,如豆大,厥厥动摇,故名曰动也,厥厥者,谓似有根之摇动,动而不移,非若滑脉之流动,动而不居也。
【集注】方有执曰∶阴阳相搏之阴阳,以二气言;阳动阴动之阴阳,以部位言。下言动脉之定位与其形状。厥厥,举发貌。
程知曰∶阳升阴降,交通上下,往来于尺、寸之间,则冲和安静;惟阳欲升,而阴不足以和之使降,则两相搏击,其脉必数,而厥厥摇动见于关上也。
脉浮而紧者,名曰弦也。弦者,状如弓弦,按之不移也。脉紧者,如转索无常也。
【注】脉浮而紧者,名曰弦也,此非谓浮紧即弦脉,乃谓浮而劲紧,弦之状也。弦紧相类,惟恐人将弦作紧,将紧作弦,故并举相形以别之也。弦者,状如弓弦,按之不移,即所谓端直也;紧者,如转索无常,即所谓不端直也。端直则不能如转索,转索则不能似端直,其为劲急则同,所以相类也。
【集注】方有执曰∶此明弦紧之辨。按之不移,言如弦之张于弓,一定而不可动移也。转索无常,言左右旋转而不可拘也。
程知曰∶紧为寒邪方盛,直细中有转动急疾之意,故谓如转索也。
张锡驹曰∶弦紧之分,在移与不移耳。
脉弦而大,弦则为减,大则为芤;减则为寒,芤则为虚。寒虚相抟,此名为革。妇人则半产漏下,男子则亡血失精。
【注】脉形粗大有力,谓之大;浮沉有力,中取无力,状如葱管谓之芤;沉而且大,按之劲急有力,谓之牢;浮而且大,举之劲急有力,谓之革。革脉者,以鼓革而得名,外急中空之象也。弦则为劲,减其中取之劲,外急象也;大则为实,小其中取之实,中空象也。此以弦减、芤虚二脉,形容革脉也。女子得之半产漏下,男子得之亡血失精,寒虚相抟故也。
【集注】程知曰∶言弦而虚大之脉也。弦则为减,谓阳气减少而寒也;大则为芤,谓似革中空而虚也。
虚寒相抟,则精血漏失,故有革象也。
问曰∶脉有残贼,何谓也?师曰∶脉有弦、紧、浮、滑、沉、涩。此六脉名曰残贼,能为诸脉作病也。
【注】此下,皆残贼为病之诊也。相乘之脉为正气虚,随我所虚而乘及之之谓也。残贼之脉为邪气实,恃彼之强而虐及之之谓也。此六脉者名曰残贼,残则明伤,贼则暗袭,脉中有此当属实邪,不论何部,但本脉中兼见此脉,辄防邪至也。
【集注】方有执曰∶诸脉,谓各部之脉也。作,起也。言六者若见于各部之脉中,则皆能于其部生起病端。
张锡驹曰∶残,伤残;贼,贼害也。言此六者之脉,足以暗伤人之经脉血气,如贼之害人而不觉,故曰能为诸脉作病也。
寸口脉阴阳俱紧者,法当清邪中于上焦,浊邪中于下焦。清邪中上,名曰洁也;浊邪中下,名曰浑也。
阴中于邪,必内栗也,表气微虚,里气不守,故使邪中于阴也。阳中于邪,必发热头痛,项强颈挛,腰痛胫酸,所谓阳中雾露之气,故曰清邪中上。浊邪中下,阴气为栗,足膝逆冷,便尿妄出,表气微虚,里气微急,三焦相溷,内外不通。上焦怫郁,脏气相熏,口烂食龈也。中焦不治,胃气上冲,脾气不转,胃中为浊,营卫不通,血凝不流。若卫气前通者,小便赤黄,与热相抟,因热作使,游于经络,出入脏腑,热气所过,则为痈脓。若阴气前通者,阳气厥微,阴无所使,客气入内,嚏而出之,声咽塞,寒厥相追,为热所拥,血凝自下,状如豚肝。阴阳俱厥,脾气孤弱,五液注下,下焦不阖,清便下重,令便数难,脐筑湫痛,命将难全。
【注】寸口阴阳俱紧者,谓六脉浮沉俱紧也。浮脉紧,则雾露之邪中于上焦;沉脉紧,则寒邪中于下焦。
上焦指太阳也,下焦指少阴也。雾露之邪,曰洁、曰清。清邪中上,发热头痛,项强颈挛,腰疼胫酸者,雾露之邪中于太阳表也。寒邪曰浑、曰浊。浊邪中下,阴气为栗,足胫逆冷,便尿妄出者,寒邪中于少阴里也。经曰∶虚邪不能独伤人,必因身形之虚而后客之也。盖因其人表气虚,里气不固,清浊之邪,中伤上下。三焦相溷,表里不通,以致上焦清气不宣,邪气怫郁,与脏相熏,口烂食龈;中焦不治,胃气主下,而反上冲,脾气主运,而反不转,中焦皆浊,营卫不通,血凝不流行也。若正能胜邪,卫气先通,其人必先小便赤黄,热伤之经必血凝肉腐,而外发为痈脓也。若营气先通,其人必先嚏咽塞,热拥于里之血凝者自下,状如豚肝也。若正不胜邪,阴阳俱逆,营卫不通,脾气孤弱,不能散精,五液注下,下焦不阖,里急坠痛,圊便数窘,命将难全也。
【集注】沈亮宸曰∶伤寒之证,转热即佳,故少阴、厥阴,皆以发热而愈,而凡下脓血与痈脓皆非死证。
若阴阳俱厥,厥者必利,五液注下,下焦不阖,命将难全也。
方有执曰∶清指风,浊指寒,曰洁、曰浑,以天地之偏气言也。阴中于邪已下至浊邪中下一节,是释上文。
阴即下焦,阳即上焦也。阴气为栗已下至血凝不流,是言证。若卫气前通已下,言变痈脓之故。若阴气前通已下,言变脓血利之故。卫气既阳气,营气即阴气,乃承上营卫不通而言,而清浊之所以为病,在其中矣!阴阳俱厥已下,言证并于里而加重,故曰∶命将难全也。
脉阴阳俱紧者,口中气出,唇口干燥,蜷卧足冷,鼻中涕出,舌上苔滑,勿妄治也。到七日以来,其人微发热,手足温者,此为欲解;或到八日以上,反大发热者,此为难治。设使恶寒者,必欲呕也;腹内痛者,必欲利也。
【注】此承上条互详其证,戒人临此阴阳混淆之病,慎勿妄治也。此条之蜷卧足冷,即上条之浊邪中下也。此条之鼻涕舌苔,即上条之清邪中上也;此条之唇口干燥,即上条之口烂蚀龈也;此条之反大发热,即上条之痈脓下血也;此条之腹中痛,即上条之下重湫痛也;此条之恶寒,即上条之必内栗也。脉阴阳俱紧,伤寒脉也;口中气出,唇口干燥,胃经热也;蜷卧足冷,少阴寒也;鼻中涕出,表伤风也;舌上苔滑,里无热也。似此表里、阴阳、寒热、虚实杂揉未定之病,慎勿妄治,则当审其孰轻、孰重、孰缓、孰急,先后施治可也。到七日以来,其人微发热手足渐温者,此阴退阳复为欲解也;若到八日以上,反大发热煮,乃邪盛正衰,此为难治也,设使恶寒,知尚在表。
若呕,必欲入里也。腹内痛者,知邪已入里,内攻必欲下利也。
【集注】方有执曰∶微发热,邪退也。大发热,邪盛也。恶寒,尚在表也。腹内痛,已入里也。
脉阴阳俱紧,至于吐利,其脉独不解;紧去入安,此为欲解。若脉迟,至六七日不欲食,此为晚发,水停故也,为未解;食自可者,为欲解。
【按】紧去入安之“入”字,当是“人”字。人安,谓不吐利也。必是传写之讹。“此为晚发,水停故也”二句,与上下文义不属,当是衍文。
【注】此发明脉阴阳俱紧,内外寒甚,至于吐、利解不解之义也。吐利后脉仍紧,为邪未尽不解也;紧去脉缓,为邪尽人安欲解也。若紧去脉迟,至六七日不欲食者,则胃未和为未解也;若欲食者,则胃已和,虽脉迟亦为欲解也。
【集注】成无己曰∶脉阴阳俱紧,为寒气甚于上下。至于吐利之后,紧脉不罢者,为其脉独不解,紧去则人安为欲解也。
寸口脉浮而大,浮为虚,大为实,在尺为关,在寸为格,关则不得小便,格则吐逆。
【注】平脉以脉内外候关格,此以脉尺寸候关格。于此推之,凡阴阳盛极皆病关格,而不必定在内外、尺寸也。寸口脉浮而大,浮为正气虚,大为邪气实。在尺则阴邪实,关闭正气不能宣,名曰关,关则不得小便也。在寸则阳邪实,格拒正气不能化,名曰格,格则吐逆也。
【集注】张锡驹曰∶浮大之脉在于尺,则为关阴,阴气不能施化,故不得小便。浮大之脉在于寸,则为格阳,阳气不能宣通,故吐逆。
脉浮而滑,浮为阳,滑为实,阳实相搏,其脉数疾,卫气失度。浮滑之脉数疾,发热汗出者,此为不治。
【注】浮为阳,滑为实,阳实相搏,其脉行于脉外者,数且疾矣。卫气行疾,营气行迟,营卫不相辅而行,故曰失度。浮、滑、数、疾,有余之脉,见发热无汗有余之证,脉证相合则为可治;若见发热汗出不足之证,脉证不合,不治明矣。
【集注】成无己曰∶浮、滑、数、疾之脉,发热汗出解者,邪气退也。若不解者,正气脱也,必不可治。
经曰∶脉阴阳俱盛大,汗出不解者死。
脉浮而数,浮为风,数为虚,风为热,虚为寒,风虚相搏,则洒淅恶寒也。
【按】数为虚之“虚”字,当是“热”字。“风为热,虚为寒”二句当是衍文。风虚相搏之“虚”字,亦当是热“字”。
【注】风寒在表则脉浮紧,风热在表则脉浮数。表受风邪,故洒淅恶寒也。
诸脉浮数,当发热而洒淅恶寒,若有痛处,饮食如常者,蓄积有脓也。
【注】诸脉浮数,谓寸、关、尺六脉俱浮数也。浮则为风,数则为热,风热遏郁于表,则当发热而洒淅恶寒也。若有隐痛之处,饮食如常者,非表邪之诊,乃内痈蓄积有脓之诊,于此知浮数之脉,不可概为风热。
【集注】王肯堂曰∶人身有肿痛楚处,未有不自觉者,此条所言,必是内痈,故曰∶蓄积有脓也。如胃脘痈。肺痈,肠痈,皆各有辨,而胃痈之脉,人迎反盛,未有不误以为伤寒者,故宜察之。
程应旄曰∶脉证似伤寒,若不于若有痛处,饮食如常之证参酌,而误以辛温发散,助其阳热,否则误以寒凉彻热,遏住邪气,滋害深矣。
张璐曰∶若有肿,为热壅经络;若无肿处,必邪留脏腑,随内外而发痈脓也。
脉浮而大,浮为风虚,大为气强。风气相搏,必成瘾疹。身体为痒,痒者名泄风,久久为痂癞。
【注】六脉俱浮而大,浮为风虚,大为气强。强者,热也。风热相搏,必成瘾疹也。身体为痒,痒者肌虚,热气外薄故也,名为泄风。若久不愈,则成痂癞。痂癞,疥、癣、疠、癞之类是也。
【集注】成无己曰∶痂癞者,疠风也,眉少发稀,身有干疮而腥臭,经云∶脉风成疠是也。
朱震亨曰∶经云∶诸痒为虚,血燥不荣肌腠,所以痒也。
方有执曰∶经云∶外在腠理,则为泄风。
寸口诸微亡阳,诸濡亡血,诸弱发热,诸紧为寒,诸乘寒者则为厥。郁冒不仁,以胃无谷气,脾涩不通,口急不能言,战而栗也。
【按】濡浮而无力,候阳虚也,岂有亡血之理?弱沉而无力,候阴虚也,岂止发热而已?诸濡亡血,当是诸濡卫虚;诸弱发热,当是诸弱营虚。
【注】寸口者,指寸、关、尺三部而言也。诸微,谓凡病见微脉,皆亡阳也。诸濡,谓凡病见濡脉,皆卫虚也。诸弱,谓凡病见弱脉,皆营虚也。诸紧,谓凡病见紧脉,皆为寒也。诸乘寒者,谓诸微濡弱脉,亡阳营卫不足之人,一病即见残贼。紧脉则为寒乘病厥也。厥于中者,郁冒昏迷,不知痛痒;厥于经者,战栗口噤不能言语,以平日胃虚损谷,脾虚不运,中虚不胜外邪也。
【集注】程知曰∶诸乘寒者,则以阳极虚,而阴寒直乘之也,故为厥逆。其所以昏冒不知人,强直而无觉者,则以胃无谷气,脾不流通,故使口噤不能言,外战内栗而厥也。
问曰∶曾为人所难,紧脉从何而来?师曰∶假令亡汗若吐,以肺里寒,故令脉紧也;假令咳者,坐饮冷水,故令脉紧也;假令下利,以胃中虚冷,故令脉紧也。
【注】此详申上条,诸亡阳营卫不足之人,而见紧脉之义也。曾为人所难,问紧脉为寒实之诊,虚冷亦见紧脉,是从何而来也?师曰∶假令其人亡汗表虚,若吐胸虚,下利里虚,寒邪乘虚为病,或外感寒邪,或内饮冷水,或中寒阴化,皆令脉紧也。若与浮同见,无汗,则为伤寒实邪;有汗,则为亡阳虚邪。与沉同见,腹痛不便,则为中寒实邪;腹痛下利,则为中寒虚邪。由此推之,凡诸实脉从虚化者,即未可谓之实矣。
【集注】程应旄曰∶紧则为寒,称曰乘脉,今复列之残贼何义?曰∶虚则为人乘,实则乘人,凡脉皆然,不独紧也。
寸口脉微,尺脉紧,其人虚损多汗,知阴常在,绝不见阳也。
【注】上条以浮沉见微紧,此条以寸尺见微紧,皆阴盛阳亡之诊,故曰∶知阴常在,绝不见阳也。只曰虚损多汗者,略言之也。
【集注】程知曰∶言寸微、尺紧为虚损多汗之证也。寸微弱为亡阳,尺紧疾为阴胜,阴胜于内,阳绝于外,故为虚损多汗。
师曰∶病患脉微弱涩者,此为医所病也。大发其汗,又数大下之,其人亡血,病当恶寒,后乃发热,无休止时。夏月盛热,欲着复衣;冬月盛寒,欲裸其身。所以然者,阳微则恶寒,阴弱则发热。
此医发其汗,使阳气微,又大下之,令阴气弱。五月之时,阳气在表,胃中虚冷,以阳气内微,不能胜冷,故欲着复衣。十一月之时,阳气在里,胃中烦热,以阴气内弱,不能胜热,故欲裸其身。又阴脉迟涩,故知血亡也。
【按】“又阴脉迟涩,故知血亡也”二句,与上文义不属,非有阙文,即是衍文。
【注】病患脉微而涩,询之为医大发其汗,又数大下之,所以致此病也。其人亡血,略辞也,谓亡其血气也。气亡则阳微,阳微则恶寒;血亡则阴弱,阴弱则发热;阳微阴弱,故病当恶寒后乃发热也。轻者邪不留连,遇所不胜时则愈;重者无休止时,即遇所不胜尤甚也。然恶寒虽遇夏月盛热,欲着复衣。所以然者,五月之时,阳气在外,胃中虚冷,大发其汗,令阳气微,故不胜寒也。发热虽遇冬月盛寒,欲裸其身。所以然者,十一月之时,阳气在内,胃中烦热,又数下之,令阴气弱,故不能胜热也。此即论中所谓热在骨髓寒在皮肤、寒在骨髓热在皮肤,沉痼寒热之病也。
【集注】王肯堂曰∶非必遇夏乃寒,遇冬乃热也。此但立其例,论其理耳。
寸口脉微而缓,微者卫气疏,疏则其肤空;缓则胃气实,实则谷消而水化也。谷入于胃,脉道乃行,水入于经,其血乃成。荣盛则其肤必疏,三焦绝经,名曰血崩。
【注】寸口脉微而缓,微者卫气疏,疏则其表空虚也;缓者胃气实,实则消化水谷也。谷入于胃,脉道之气乃行;水入于经,脉络之血乃成。今荣愈盛而卫愈疏,血愈多而气愈少,气血失其经常之道,故曰∶三焦绝经。气不能制血,血不能归经,故血妄行而崩也。
【集注】成无己曰∶卫气者,温分肉,肥腠理。卫气既疏,皮肤不得温,肥则空虚也。经曰∶缓者胃气有余。有余为实。故云∶缓者胃气实。《内经》曰∶食入于胃,淫精于脉。是谷入于胃,脉道乃行也。《针经》曰∶饮而液渗于络,合和于血。是水入于经,其血乃成也。经,常也。三焦者,气之道路。卫气疏则气不循常度,故三焦绝其常度也。
方有执∶疏言不能固护,实犹言强也。谷入于胃至其血乃成,乃承上文谷消而水化也。阴血大下,而曰崩者,言其不能止静,如山坏之势也。
寸口脉微而涩,微者卫气不行,涩者荣气不逮,荣卫不能相将,三焦无所仰,身体痹不仁,荣气不足,则烦疼口难言,卫气虚,则恶寒数欠,三焦不归其部,上焦不归者,噫而酢吞;中焦不归者,不能消谷引食;下焦不归者,则遗溲。
【注】凡经脉内外,荣卫也;脏腑内外,三焦也。故经曰∶荣行脉中,卫行脉外。上焦心肺主之,中焦脾胃主之,下焦肝肾主之。分而言之,荣也,卫也,三焦也;合而言之,皆本乎一气之流行,随其所在而得名也。脉微而涩,荣卫不足,不足则荣卫不能相将而行,三焦无所仰赖,故身体周痹不仁。荣气不足,故身烦疼,口难言语;卫气不足,故恶寒数欠也。上焦司降,降者,清中之浊。下焦司升,升者,浊中之清。中焦司升降,清者令其上升,浊者令其下降。今荣卫不相将而行,三焦无所仰赖,故不能各归其部,而失其职矣。上焦不归,则浊气不降,噫气而吞酸;中焦不归,则升降相违,故不能消谷引食;下焦不归,则清气不升,故不能约束而遗溲也。
寸口脉微而涩,微者卫气衰,涩者荣气不足。卫气衰,面色黄;荣气不足,面色青。荣为根,卫为叶,荣卫俱微,则根叶枯槁,而寒粟咳逆,唾腥吐涎沫也。
【注】此详申荣卫上焦之证也。面色黄青,荣卫不足之色也。恶寒而栗,咳嗽唾腥,吐痰涎沫,肺损之证也。肺主皮毛,皮毛者,荣卫之所居,故肺损则皮聚而毛落,荣卫枯槁也。
【集注】成无己曰∶荣行脉中为根,卫行脉外为叶,根叶俱微,则阴阳之气衰也。
寸口脉弱而迟,弱者卫气微,迟者营中寒。营为血,血寒则发热;卫为气,气微者,心内饥,饥而虚满,不能食也。
【按】条末“心内饥,饥而虚满不能食”句,此是论脾胃,不关营卫。故弱者卫气微,当是“阳气微”;迟者营中寒,当是“脾中寒”,上下文义始属。营为血,血寒则发热,岂有血寒发热之理乎?卫为气,气微者,当是阳气微。脾中寒者,心内饥,阅下条言胃气有余,自知。
【注】此详申营卫中焦之证也。缓以候胃,迟以候脾。胃主纳谷,脾主化谷,故能食者胃也,能化者脾也。
今阳微中寒,脾胃俱病,所以心内虽饥,饥而虚满不能食也。
【集注】方有执曰∶饥而虚满者,阳主化谷,卫阳衰微不化谷,故虚满而不能食也。
寸口脉弱而缓,弱者阳气不足,缓者胃气有余,噫而吞酸,食卒不下,气填于膈上也。
【注】此又详申中焦之证也。寸口脉弱而缓,弱者阳气不足,缓者胃气有余,不足则脾失健运,有余则胃强能食。此胃强脾弱,所以虽能食而不能消化也,故使吞酸而噫,食卒不化,气填胀闷于膈中也。
【集注】方有执曰∶阳气以胃中之阳气言,不足则不能化谷;胃气以胃中谷气言,有余言有宿食也。有宿食则郁而生热,故噫饱而吞酸,此盖以饮食之内伤者言也。
趺阳脉迟而缓,胃气如经也。趺阳脉浮而数,浮则伤胃,数则动脾。此非本病,医特下之所为也。营卫内陷,其数先微,脉反但浮,其人必大便硬,气噫而除。何以言之?本以数脉动脾,其数先微,故知脾气不治,大便硬,气噫而除,今脉反浮,其数改微,邪气独留,心中则饥,邪热不杀谷,潮热发渴。数脉当迟缓,脉因前后度数如法,病者则饥;数脉不时,则生恶疮也。
【注】此以下辨趺阳之脉、少阴之脉也。趺阳一名冲阳,在脚背上,去陷骨三寸脉动处,乃是阳明胃经之动脉也。少阴一名太溪,在足内踝后跟骨上脉动处,乃足少阴肾经之动脉也。趺阳、少阴,乃古诊法。越人以十二经虽皆有动脉,独取寸口以决死生者,以寸口乃脉之大要会也。然此法不行久矣。设有危急之病,寸口脉不见,诊此以决死生可也。若在平时,总不如以关脉为趺阳,尺脉为少阴,更为愈也。如趺阳胃脉迟而和缓,是胃气不病,如经脉也,今趺阳脉浮而数,按之无力,浮以候腑,浮而无力,则为伤胃;沉以候脏,数而无力,则为伤脾。询之病者,特为医下之所为,以致营卫之气内陷。其先数脉变微,为脾弱也;浮脉仍浮反甚,为胃强也。胃强则邪气独留,故大便硬,潮热发渴也;脾弱则脾气不运,故邪热不能杀谷,虽饥不食,气噫而快也。
医者前后施治如法,而浮数之脉,自当迟缓如经,则饥欲食,病者愈也;若施治失宜,数脉终始不退,则生恶疮也。
【集注】方有执曰∶恶疮与尿脓虽不同,其为血热则皆然也。
程知曰∶此言趺阳脉迟缓,妄下则有浮数之变也。
趺阳脉浮而涩,少阴脉如经者,其病在脾,法当下利。何以知之?若脉浮大者,气实血虚也,今趺阳脉浮而涩,故知脾气不足,胃气虚也;以少阴脉弦而浮才见,此为调脉,故称如经也。若反滑而数者,故知当屎脓也。
【按】“若脉浮大者,气实血虚也”二句,与上文义不属,当是衍文。少阴脉弦而浮,岂可谓如经乎?当改,“沉而滑”字。
【注】脾肾皆病下利,今趺阳胃脉浮涩,少阴肾脉如常,是病在脾不在肾也,何以知之?浮为阳,以候胃;涩为阴,以候脾。浮与涩合,故知脾气不足,胃气虚也。以少阴脉见沉而滑,故称如经也。若沉滑而数者,是阳邪伤阴,故知当屎脓血也。
【集注】程知曰∶水谷之下利属于脾胃,而脓血之下利属于肾,此可诊趺阳、太溪而辨之也。
趺阳脉伏而涩,伏则吐逆,水谷不化,涩则食不得入,名曰关格,【按】水谷不化之“化”字,当是“入”字,若是“化”字,是能食也,何名曰格?食不得入,当是不得小便,若有小便,是水道通也,何名曰关?必是传写之误。
【注】前论以浮沉、尺寸候关格,此以趺阳候关格之诊法也。趺阳者,胃脉也。脉伏而涩,伏则尺寸之阴阳停升降也,涩则三焦之元气不流通也。不升降流通,故上则吐逆,下则不得小便,病名曰关格也。
趺阳脉滑而紧,滑者胃气实,紧者脾气强,持实击强,痛还自伤,以手把刃,坐作疮也。
【注】趺阳之脉以候脾胃,脉当和缓,今反滑而紧者,以滑为胃气实,紧为脾气强,滑紧并见,如持实以击强,故主急痛,痛还自伤脾胃也。以手把刃而成疮者,犹之操刃自割,而贻其害也。
【集注】方有执曰∶滑为食,故在胃,则主谷气实。紧为寒,故在脾,则主邪气强。持实击强,言胃实脾强,两相搏击而为病。譬如以手把刃而自伤,盖谓非由脏腑而传变也。
趺阳脉沉而数,沉为实,数消谷。紧者,病难治。
【注】胃脉沉而数,沉主里,数主热,沉数为里实热,则能消谷。凡里病得此脉者,皆易治也。若不沉数而沉紧,沉紧为里寒,则为残伤胃气之诊,故曰难治也。
【集注】方有执曰∶沉以候里,故在脾胃为土实,谷气实也。数为热,阳也;紧为寒,阴也。言趺阳主脾胃,脾胃主谷,谷气实。若脉见数而阳热胜,阳能化谷,虽病不足为害;若脉得紧而阴寒胜,阴不化谷,故为难治。
程知曰∶言趺阳沉数为消谷之病也。沉为实,沉主里也;数消谷,数为热也。紧盛为邪胜,故为难治也。
趺阳脉大而紧者,当即下利,为难治。
【注】下利者,不论寒热皆中虚之病,故脉宜小宜缓,为病脉相宜,则易治也。今趺阳胃脉大而紧,为病虚脉实,则不相宜,故为难治也。
【集注】成无己曰∶大为虚,紧为寒,胃中虚寒,当即下利。下利脉亦微小,今反大紧,邪盛也,故曰难治。经曰∶下利脉大者,为未止。
张璐曰∶趺阳脉紧,为寒邪伤胃,故必下利。下利脉大为邪盛,故难治也。
趺阳脉微而紧,紧则为寒,微则为虚,微紧相搏,则为短气。
【注】脉见浮微而沉紧,虚寒之诊也。趺阳胃脉似有似无为阳虚,重按似紧为中寒,胃阳虚寒则气短矣。
紧脉主痛而不痛者,以紧兼微,虽紧不劲,故不痛也。
【集注】程知曰∶言趺阳微紧,则中气虚寒,为短气之证也。
趺阳脉不出,脾不上下,身冷肤硬。
【注】趺阳脉伏不出,则中焦阳虚,脾胃不能上下输布,卫气不得,故病通身肤冷而硬也。
【集注】程知曰∶身冷者卫气不温也,肤硬者营血不濡也。
趺阳脉浮而芤,浮者卫气衰,芤者荣气伤,其身体瘦,肌肉甲错。浮芤相搏,宗气衰微,四属断绝。
【注】胃脉浮芤,浮者胃脉衰,芤者营气伤。卫气衰,故身体瘦也;营气伤,故肌肉甲错也。浮芤相搏,日久而宗气衰微,生气少矣。四属断绝,谓皮、肉、脂、髓四者俱竭,故一身枯瘦失滋养矣。
【集注】程应旄曰∶卫以营为根,营以卫为护,而营卫之统于宗气者,又以趺阳胃为根也。
趺阳脉紧而浮,浮为气,紧为寒;浮为腹满,紧为绞痛;浮紧相搏,肠鸣而转,转即气动,膈气乃下,少阴脉不出,其阴肿大而虚也。
【按】阴肿大而虚之“虚”字,当是“痛”字。细玩可知。
【注】外感,六脉浮紧,寒气在外,故骨节烦痛;内伤,胃脉浮紧,寒气在内,故腹满绞痛。寒气相搏,肠鸣而转,转则膈中寒气下趋洞泄也。若少阴脉浮不出,则下焦阳虚,寒气聚于阴器,不得发泄,故病疝阴肿大而痛也。
【集注】方有执曰∶趺阳之土败,而少阴所以无制也。
少阴负趺阳者,为顺也。
【注】此少阴负趺阳大旨。盖少阴肾属水,趺阳胃属土,杂病恶土克水,而伤寒少阴病,惟恐土不能制水,水一泛溢,则呕吐、下利,无所不至。若趺阳脉和,胃土有权,则水有制,而少阴负则为顺矣。顺者,土不为水侮也。
【集注】方有执曰∶万物资生于土,而百骸藉养于胃,水土平成,物阜人安,非天下之至顺乎?古今谓趺阳有脉者不死,有以哉!汪琥曰∶趺阳脉,《图经》原名冲阳脉,在足跗中指端,上行五寸,去陷谷穴三寸,足阳明脉之所过也,为原,故一名会原,诊法病重者切之以决死生。伤寒以胃气为本,趺阳之脉不衰,知胃气尚在,病虽危犹可治也。
少阴脉弱而涩,弱者微烦,涩者厥逆。
【注】少阴脉弱而涩,弱者肾阴虚,故微烦也;涩者脉道滞,故肢冷也。
【集注】方有执曰∶弱为虚损不足脉,阴虚生内热,所以烦,然属虚烦,故虽烦亦微也。涩为少血而不滑,不能上与阳相顺接,所以厥而逆冷也。
程知曰∶言肾脉微涩之病也。少阴,肾动脉也,在足内踝后跟骨上陷中也。
少阴脉不至,肾气微,少精血,奔气促迫,上入胸膈,宗气反聚,血结心下;阳气退下,热归阴股,与阴相动,令身不仁,此为尸厥。当刺期门、巨阙。
【注】少阴脉不至,是肾气衰微,精血少也。肾者,阴中藏阳者也。肾阴虚竭,不能藏阳,阳气上奔,迫促胸膈,宗气反为所阻,聚而不行,血结心下。阳气既奔于上,极必退下,退下则阴股间热,与阴相动,所必然也,虽令知觉冥,身不仁而不死,此为尸厥也。当刺期门以通结血,刺巨阙以行宗气,庶厥回而复苏也。
仲景《伤寒论》,篇篇可法,但成于汉末,传写多讹,错简亦复不少。如论中下利、呕逆,用十枣汤峻剂攻之。阳重衄血,以麻黄汤发之。发汗病解反恶寒,“病解”之中,多一“不”字。心下痞,按之濡,“濡”字之上少一“不”字之类。诸家遵经注解,不得不穿凿附会,致令千古不可多得之书,不能传信于世,良可惜也!今加正误一一列明,每条凡〔〕内系改正之文也;()内者原文所有,或移上,或移下,或他处移入及原文所无而补之者也。字上加{},删去者也。尤有整节舛谬者三十五条,证不与脉符,药不与病合,虽有是方,世无其病,即有其病,难用是药,承讹袭谬,无济实用。然其中尚有可采之句,所以各篇不动经文,强加注释,复录原文,附于卷末,以志阙疑云。
桂枝汤方桂枝({去皮}三两)芍药(三两)甘草(炙,二两)生姜(切,三两)大枣(擘,十二枚)【按】桂枝汤方,原文有“去皮”二字。夫桂枝气味辛甘,全在于皮,若去皮是枯木矣,如何有解肌发汗之功耶?当删之,后仿此。
若脉和,其人大烦,目重{脸}〔睑〕内际黄者,此欲解也。
【按】“脸”字当是“睑”。睑,眼弦也。作“脸”字非,当改之。
太阳中风{下}〔不〕利呕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汗出,发{作}〔热〕有时,头痛,心下痞硬满,引胁下痛,干呕短气,汗出不恶寒者,此表解里未和也,十枣汤主之。
【按】“下利”之“下”字,当是“不”字。若是“下”字,岂有上呕下利而用十枣汤峻剂攻之之理乎?惟其大便不利,痞硬满痛,始属里病;小便不利,呕逆短气,始属饮病,乃可峻攻。发作之“作”字,当是“热”字,始与太阳阳邪热饮之义相合。若无热汗出,乃少阴阴邪寒饮,真武汤证也。且“作”字与上下句文义皆不相属,当改之。
太阳病,下之,其脉{促}〔浮〕不结胸者,此为欲解也。脉{浮}〔促〕者,必结胸;脉{紧}〔细数〕者,必咽痛;脉弦者,必两胁拘急;脉{细数}(紧)者,头痛未止;脉沉紧者,必欲呕;脉沉滑者,协热利;脉浮〔数〕滑者,必下血。
【按】“脉促”当是“脉浮”,始与不结胸为欲解之文义相属。“脉浮”当是“脉促”,始与论中结胸、胸满同义。“脉紧”当是“脉细数”,“脉细数”当是“脉紧”,始同论中二经本脉。“脉浮滑”当是“脉数滑”,浮滑是论中白虎汤证之脉,数滑是论中下脓血之脉。均当改之。
太阳病,二三日,不能卧,但欲起,心下必结。脉微弱者,此本有寒分也。反下之,若利止,必作结胸;未止者,四日复下{之}〔利〕,此作协热利也。
【按】“四日复下之”之“之”字,当是“利”字。上文利未止,岂有复下之理乎?当改之。
太阳病下之后,脉促胸满者,桂枝去芍药汤主之。若(汗出)微恶寒,去芍药方中,加附子汤主之。
【按】“微恶寒”之上,当有“汗出”二字,若无“汗出”二字,乃表未解也,无加附子之理,当补之。
太阳病,脉浮而动数,浮则为风,数则为热,动则为痛,{数则为虚},头痛发热,微盗汗出,而反恶寒者,表未解也。医反下之,动数变迟,膈内拒痛,胃中空虚,客气动膈,短气烦躁,心中懊,阳气内陷,心下因硬,则为结胸,大陷胸汤主之。若不结胸,但头汗出,余无汗,剂颈而还,小便不利,身必发黄也。
【按】“数则为虚”句,衍文也,当删之。
寒实结胸,无热证者,与三物{小陷胸汤}白散。{亦可服}。
【按】“与三物小陷胸汤”,当是“三物白散”。“小陷胸汤”四字,当是错简。桔梗、贝母、巴豆三物,其色皆白,有三物白散之义,温而能攻,与寒实之理相合,小陷胸汤乃栝蒌、黄连,皆性寒之品,岂可以治寒实结胸之证耶?“亦可服”三字,亦衍文也,俱当删之。
发汗病{不}解,反恶寒者,虚故也,芍药甘草附子汤主之。
【按】“发汗病不解”之“不”字,衍文也。发汗病不解,则当恶寒,何谓反恶寒?病解恶寒,始可谓虚。
当删之。
病发热头痛,脉反沉,若不瘥,身体疼痛,(下利清谷),当温其里,宜四逆汤。
【按】“身体疼痛”之下,当有“下利清谷”四字。若无此四字,则当温其里之文,竟无着落矣,未有表病而温里之理也。阅后太阴篇中云∶伤寒医下之,续得不利清谷不止,身痛者,急当救里,四逆汤。其义益明,遵经补之。
伤寒,(若汗)、若吐、若下后,七八日不解,热结在里,表里俱热,时{时}(汗)恶风,大渴,舌上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按】“伤寒”之下,当有“若汗”二字,盖汗较吐下伤津液为多也。“时时恶风”,当是“时汗恶风”,若非“汗”字,则时时恶风是表不解,白虎汤在所禁也。论中谓发热无汗,表不解者,不可与白虎汤。渴欲饮水,无表证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细玩经文自知,当补之改之。
发汗已,脉浮数,(小便不利),烦渴者,五苓散主之。
【按】“脉浮数”之下,当有“小便不利”四字,若无此四字,则为阳明内热口燥之烦渴,是白虎汤证也。
惟其小便不利而烦渴,斯为太阳水热瘀结之烦渴,始属五苓散证。若非小便不利而用五苓散,则犯重竭津液之禁矣。况太阳上编类此证者数条,惟水入即吐一条,乃水不下行,故无小便不利之文,余皆有“小便不利”四字。今此四字,必是传写之遗,当补之。
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汤去{桂}〔芍药〕加茯苓白术汤主之。
【按】去桂当是去芍药。此方去桂,将何以治仍头项痛,发热无汗之表乎?细玩其服此汤,曰余根据桂枝汤法煎服,其义自见。服桂枝汤已,温覆令一时许,通身微似有汗,此服桂枝汤法也。若去桂则是白芍、甘草、茯苓、白术,并无辛甘走营卫之品,而曰∶余根据桂枝汤法,无所谓也。且论中脉促胸满、汗出恶寒者,用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主之,去芍药者,为胸满者,今证虽稍异,而满则同,其为去芍药可知,当改之。
伤寒,医以丸药大下之,身热不去,微烦者,栀子{干姜}〔豉〕汤主之。
伤寒五六日大下之后,身热不去,心中结痛者,未欲解也。栀子{豉}〔干姜〕汤主之。
【按】栀子干姜汤,当是栀子豉汤;栀子豉汤,当是栀子干姜汤。断无烦热用干姜,结痛用香豉之理,当移之。
太阳病,脉浮紧,无汗,发热,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证仍在,此当发其汗,(麻黄汤主之)。服药已,微除,其人发烦目瞑;剧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阳气重故也。
【按】张兼善曰∶“麻黄汤主之”五字,不应在阳气重之下,岂有衄乃解之后,而用麻黄汤之理乎?服药已之上,并无所服何药之文,将此五字移于其上,文义始合,当移之。
伤寒不大便,六七日,头痛有热者,与承气汤。其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当须发汗,{若}〔苦〕头痛者,必衄,宜桂枝汤。
【按】“若头痛”之“若”字,当是“苦”字。苦头痛方为必衄证,若是“若”字,则凡头痛皆能致衄矣。
当改之。
心下痞,按之〔不〕濡,其脉关上浮者,大黄黄连泻心汤主之。
【按】“按之濡”,当是“按之不濡”,若按之濡,乃虚痞也,补之不暇,岂有用大黄泻之之理乎?当补之。
小青龙汤方加减法内若微利者,去麻黄加{荛花如鸡子大,熬令赤色}〔茯苓四两〕。
【按】“加荛花如鸡子大”,此必传写之误。考《本草》荛花是芫花类也,每用之攻水其力甚峻,五分可令人下行数十次,岂有治停饮之微利,用鸡子大之荛花者乎?当改加茯苓四两。
伤寒,心下有水气,咳而微喘,发热不渴,(小青龙汤主之)。服汤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
【按】“小青龙汤主之”六字,当在发热不渴之下,始与服汤已渴者之文义相属,岂有寒去欲解,而更服小青龙汤之理乎?当移之。
阳明病,脉浮而紧者,必潮热,发作有时;但浮者,必{盗}〔自〕汗出。
【按】自汗是阳明证,盗汗乃少阳证,“盗汗”应是“自汗”,当改之。
阳明病,脉迟,汗出多,(发热),微恶寒者,表未解也,可发汗,宜桂枝汤。
【按】“汗出多”之下,当有“发热”二字。若无此二字,脉迟汗出多,微恶寒乃表阳虚,桂枝附子汤证也,岂有用桂枝汤发汗之理乎?当补之。
伤寒脉浮滑,此以表有热,里有{寒}〔热〕,白虎汤主之。
【按】“里有寒”之“寒”字,当是“热”字。若是“寒”字,非白虎汤证也,当改之。
伤寒若吐、若下后不解,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余日,日晡所发潮热,不恶寒,独语如见鬼状。若剧者,发则不识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视。脉{弦}〔滑〕者生,涩者死。微者,但发热谵语者,大承气汤主之。若一服利,止后服。
【按】“脉弦者生”之“弦”字,当是“滑”字,弦为阴负之脉,岂有必生之理?惟滑脉为阳,始有生理。况滑者通也。涩者塞也,凡物之理,未有不以通为生,而塞为死者,当改之。
太阳病,寸缓关浮尺弱,其人发热汗出,复恶寒不呕,但心下痞者,此以医下之也;如其不下者,病患不恶寒而渴者,此转属阳明也。小便数者,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无所苦也,渴欲饮水,少少与之,{但以法救之}〔若小便不利〕,渴者,宜五苓散。
【按】“但以法救之”五字,当是“若小便不利”五字,方与上文小便数,及下文渴者之义相属。此条病势不急救之之文,殊觉无谓。昔王三阳亦云∶此处五苓散难用,不然经文渴者之下,当有缺文,当改之。
栀子柏皮汤【按】此方之甘草,当是茵陈蒿,必传写之误也。
太阳病,当恶寒发热,今自汗出,反不恶寒发热,关上脉细数者,以医吐之过也。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饥,口不能食;三四日吐之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五六日吐之者),朝食暮吐,以医吐之所致也,此为小逆。
【按】“欲食冷食”之下,当有“五六日吐之者”六字,若无此一句,则不喜糜粥,欲食冷食,与朝食暮吐之文不相联属。且以上文一二日、三四日之文细玩之,则可知必有“五六日吐之”一句,由浅及深之义也。
当补之。
寸口脉浮大,而医下之,此为大逆。浮则无血,大则为寒,寒气相抟,则为肠鸣,医乃不知,而反饮冷水,{令汗大出},水得寒气,冷必相抟,其人必KT。
【按】“令汗大出”四字,当是衍文,宜删之。
阳明病,谵语有潮热,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也,(宜大承气汤下之)。若能食者,但硬耳。
【按】“宜大承气汤下之”句,应在“必有燥屎五六枚”之下始合。若但便硬即用大承气汤下之,殊失仲景慎重误下之旨,当移之。
阳明中风,脉弦浮大而短气,腹都满,胁下及心痛,久按之,气不通,鼻干,不得汗,嗜卧,一身及面目悉黄,小便难,有潮热,时时哕,耳前后肿,刺之小瘥,外不解,病过十日,脉续{浮}〔弦〕者,与小柴胡汤。
但浮,无余证者,与麻黄汤。若不尿。腹满加哕者,不治。
【按】“续浮”之“浮”字,当是“弦”字,始与小柴胡汤法之脉相合。若是“浮”字。则上之浮既宜小柴胡汤,而下之浮又用麻黄汤,不自相矛盾耶?当改之。
发汗后,水药不得入口为逆,若更发汗,必吐{下}不止。
【按】“必吐下不止”之“下”字,衍文也,当删之。
得病六七日,脉迟浮弱,恶风寒,手足温,医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胁下满痛,面目及身黄,颈项强,小便难者,与柴胡汤,后必下重,本渴而饮水呕者,柴胡汤不中与也。
{食谷者哕}。
【按】“食谷者哕”四字,衍文也。食谷呕者有之,从无食谷哕者之证,当删之。
伤寒五六日,头汗出,微恶寒,手足冷,心下满,口不欲食,大便硬,脉(沉)细者,此为阳微结,必有表复有里也,脉沉亦在里也。汗出为阳微,假令纯阴结。不得复有外证,悉入在里,此为半在里、半在外也。
脉虽沉{紧}〔细〕,不得为少阴病,所以然者,阴不得有汗,今头汗出,故知非少阴也,可与小柴胡汤。设不了了者,得屎而解。
【按】“脉细”当是“脉沉细”,观本条下文脉沉亦在里也之“亦”字自知,当补之。脉虽沉紧之“紧”字,当是“细”字。观本条上文并无“紧”字,如何说脉虽沉紧,此“虽”字又何所谓耶?当改之。
伤寒发热,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呕吐而{下}〔不〕利者,大柴胡汤主之。
【按】“下利”之“下”字,当是“不”字,若是“下”字,岂有上吐下利,而犹以大柴胡汤下之者乎?当改之。
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反二、三下之,后四五日,柴胡证仍在者,先与小柴胡汤。呕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烦者,为未解也,与大柴胡汤下之则愈。
【按】许叔微曰∶大柴胡汤,一方无大黄,一方有大黄。盖大黄荡涤蕴热,伤寒中要药。王叔和云∶若不用大黄,恐不名大柴胡汤。且仲景曰∶下之则愈,若无大黄,将何以下心下之急乎?当从叔和为是,宜补之。
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心中{温温}〔〕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满,郁郁微烦,先此时,自极吐下者,与调胃承气汤,若不尔者,不可与。但欲呕,胸中痛,微溏者,此非柴胡证,以呕故知极吐下也。
【按】王肯堂曰∶“温温”当是“”。又云以呕下,疑有阙文,当改之。
太阴之为病,腹满而吐,食不下,时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结硬,(自利益甚)。
【按】吴人驹曰“自利益甚”四字,当在“必胸下结硬”之下,若在吐食不下之下,则是已吐食不下而自利益甚矣。仲景复曰∶若下之无所谓也,从而移之。
伤寒,本自寒{下}〔格〕,医复吐下之,寒格更逆吐下,若食入口即吐,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主之。
【按】经论中并无寒下之病,亦无寒下之文。玩本条下文,寒格更逆吐下,可知寒下之“下”字,当是“格”字,文义始属。注家皆释胃寒下利,不但文义不属,且与芩、连之药不合,当改之。
少阴病,饮食入口即吐,心中{温温}〔〕欲吐复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脉弦迟者,此胸中实,不可下也,当吐之。若膈上有寒饮,干呕者,不可吐也,当温之,宜四逆汤。
【按】“温温”当是“”。者,乃吐饮之状也,当改之。
伤寒,厥而心下悸者,(以饮水多),宜先治水,当服茯苓甘草汤,却治其厥。不尔,水渍入胃,必作利也。
【按】“厥而心下悸者”之下,当有“以饮水多”四字,若无此四字,乃阴盛之厥悸,非停水之厥悸矣。
何以即知是水,而曰宜先治水耶?当补之。
伤寒脉微而厥,至七八日肤冷,其人躁,无暂安时者,此为脏厥,非蛔厥也。蛔厥者,其人当吐蛔。今病者静,而复时烦者,{此}〔非〕为脏寒,蛔上入其膈,故烦,须臾复止。得食而呕,又烦者,蛔闻食臭出,其人当自吐蛔。蛔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久利。
【按】“此为脏寒”之“此”字,当是“非”字,若是“此”字,即是脏厥,与辨蛔厥之义不属,当改之。
伤寒五六日,不{结胸}〔大便〕,腹濡,脉虚复厥者,不可下。此为亡血,下之死。
【按】“结胸”二字,当是“大便”二字。不结胸腹濡脉虚复厥,皆无可下之理,今曰不可下,何所谓也?当改之。
伤寒始发热六日,厥反九日而利,凡厥利者,当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为除中,食以索饼,{不}〔若〕发热者,知胃气尚在,必愈。恐暴热来出而复去也,后三日脉之,其热续在者,期之旦日夜半愈。所以然者,本发热六日,厥反九日,复发热三日,并前六日,亦为九日,与厥相应,故期之旦日夜半愈。后三日脉之而脉数,其热不罢者,此为热气有余,必发痈脓也。
【按】“不发热者”之”‘不”字,当是“若”字,若是“不”字,即是除中,何以下接恐暴热来出而复去之文耶?当改之。
伤寒脉迟,六七日,(厥而下利),而反与黄芩汤彻其热,脉迟为寒,今与黄芩汤复除其热,腹中应冷,当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
【按】“伤寒脉迟六七日”之下,当有“厥而下利”四字,若无此四字,则非除中证也。况有此四字,始与下文反与黄芩汤之义相属,当补之。
三阳合病,脉浮大{上}〔弦〕关上,但欲眠睡,目合则汗。
【按】“浮大上”之“上”字,当是“弦”字,始合论中三阳合病之脉,若是“上”字,则经论中从无两寸脉主三阳病之理,当改之。
二阳并病,太阳初得病时,发其汗,汗先出不彻,因转属阳明,续自微汗出,不恶寒。若太阳证不罢者,不可下,下之为逆,如此可小发汗。设面色缘缘正赤者,阳气怫郁在表,当解之,{熏之}〔以汗〕。若发汗不彻,不足言,阳气怫郁不得越,当汗不汗,其人躁烦,不知痛处,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气,但坐,以汗出不彻故也,更发汗则愈。何以知汗出不彻?以脉涩故知也。
【按】“熏之”二字,当是“以汗”二字,始与上下文义相属,当改之。
本太阳病不解,转入少阳者,胁下硬满,干呕,不能食,往来寒热,尚未吐下,脉沉{紧}〔弦〕者,与小柴胡汤。若已吐、下、发汗、温针,谵语,柴胡证罢,此为坏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
【按】“脉沉紧”当是“脉沉弦”。若是沉紧,是寒实在胸,当吐之诊也。惟“脉沉弦”方与上文之义相属,始可与小柴胡汤,当改之。
伤寒吐下后,发汗,虚烦,脉甚微,{八九日心下痞硬,胁下痛,气上冲咽喉},眩冒,经脉动惕者,久而成痿。
【按】“八九日心下痞硬,胁下痛,气上冲咽喉”三句,与上下文义不属。注家皆因有此三句,不得不支离蔓衍,牵强解释。每见此病总因汗出过多,大伤津液而成,当用补气补血、益筋壮骨之药,经年始愈。此三句必是错简,当删之。
汗家重发汗,必恍惚心乱,小便已,阴疼。{与禹余粮丸}。
【按】禹余粮丸,为涩痢之药,与此证不合。“与禹余粮丸”五字,衍文也,当删之。
形作伤寒,其脉不弦紧而{弱}〔数〕,{弱}〔数〕者必渴,被火者必谵语。{弱}〔数〕者,发热,脉浮,解之当汗出愈。
【按】三“弱”字,当俱是“数”字。若是“弱”字,热从何有?不但文义不属,论中并无此说,当改之。
{伤寒所致}太阳病,痉湿,此三种,宜应别论。
【按】“伤寒所致”四字,甚无所谓,当删之。
太阳病,发热无汗,{反}恶寒者,名曰刚痉。
【按】“反恶寒”之“反”字,衍文也。刚痉证应恶寒,非反也,当删之。
问曰∶人病有宿食,何以别之?师曰∶寸口脉浮而大,按之反涩,尺中亦{微}〔大〕而涩,故知有宿食,当下之,宜大承气汤。
【按】尺中“微”字,当是“大”字,若是“微”字,断无可下之理,当改之。
假令脉来微去大,故名反,病在里也;脉来{头小本大}〔大去小〕,故名覆,病在表也。上微{头}小者,(为阴盛),则汗出;下微{本大}〔小〕者,(为阳盛),则为关格不通,不得尿。头无汗者可治,有汗者死。
【按】“脉来头小本大”,当是“脉来大去小”。“上微头小者”,当是“上微小者为阴盛”。“下微本大者”,当是“下微小者为阳盛”。始与上下之义相属,当改之,补之。
寸口卫气盛名曰高,营气盛名曰章,高章相抟,名曰纲。卫气弱名曰,营气弱名曰卑,卑相抟,名曰损。卫气和名曰缓,营气和名曰迟,迟缓相抟,名曰{沉}〔强〕。
【按】“名曰沉”之“沉”字,应是“强”字,玩下文可知,当改之。
寸口脉缓而迟,缓则阳气长,其色鲜,其颜光,其声商,毛发长;迟则阴气盛,骨髓生,血满,肌肉紧{薄鲜硬}。阴阳相抱,营卫俱行,刚柔相得,名曰强也。
【按】“薄鲜硬”三字,不成句,应是衍文,当删之。
北方肾脉,其形何似?师曰∶肾者水也,名曰少阴,其脉沉滑,是肾脉也。肾病自得沉滑而濡者,愈也。
【按】东南西方,皆有其文,惟缺北方,仿经文补之。
问曰∶翕奄沉,名曰滑,何谓也?师曰∶沉为纯阴,翕为正阳,阴阳和合,故令脉滑,关尺自平。阳明脉微沉,食饮自可;少阴脉微滑,{滑者紧之浮名也,此为阴实},其人必股内汗出,阴下湿也。
【按】“滑者紧之浮名也,此为阴实”二句,与上下之义不属,当是错简。
阳脉{浮}〔濡〕,阴脉弱者,则血虚,血虚则筋急也。其脉{沉}〔弱〕者,营气微也;其脉{浮}〔濡〕而汗出如流珠者,卫气衰也。
【按】“阳脉浮”,“其脉浮”之二“浮”字,当是“濡”字,若是“浮”字,则与卫气衰、汗出如流珠之义不属。“其脉沉”之“沉”字,当是“弱”字,若是“沉”字,则与血虚营气微之义不属,当改之。
师曰∶病家人来请云∶病患发热烦极。明日师到,病患向壁卧,此热已去也。设令脉{不}〔自〕和,处言已愈。
【按】“不和”应是“自和”,若不和,如何言愈?当改之。
脉来缓,时一止复来者,名曰结;脉来数,时一止复来者,名曰促。阳盛则促,阴盛则结,此皆病脉。{脉按之来缓,时一止复动者,名曰结;又脉来动而中止,更来小数,中有还者反动,名曰结阴也。}【按】“脉按之来缓,时一止复动,至名曰结阴也”数语,文义不顺,且前论促结之脉已明,衍文也,当删之。
阴阳相抟,名曰动。阳动则{汗出}〔发热〕,阴动则{发热}〔汗出〕,形冷恶寒者,此三焦伤也。若数脉见于关上,上下无头尾,如豆大,厥厥动摇者,名曰动也。
【按】阳动则“汗出”二字,当是“发热”二字;阴动则“发热”二字,当是“汗出”二字。阳加于阳,岂有汗出之理?《素问》曰∶阳加于阴,谓之汗。遵经移之。
脉阴阳俱紧,主于吐利,其脉独不解;紧去{入}〔人〕安,此为欲解。若脉迟,至六七日不欲食,{此为晚发,水停故也},为未解;食自可者,为欲解。
【按】“紧去入安”之“入”字,当是“人”字。人安,谓不吐利也。“此为晚发,水停故也”二句,与上下文义不属,应是衍文,当改之,删之。
脉浮而数,浮为风,数为{虚}〔热〕,{风为热,虚为寒},风{虚}〔热〕,相抟,则洒淅恶寒也。
【按】“数为虚”之“虚”字,应是“热”字。“风为热,虚为寒”二句,应是衍文。风虚相抟之“虚”字,亦应是“热”字。当改之。
寸口诸微亡阳,诸濡{亡血}〔卫虚〕,诸弱{发热}〔营虚〕,诸紧为寒,诸乘寒者则为厥。郁冒不仁,以胃无谷气,脾涩不通,口急不能言,战而栗也。
【按】“诸濡亡血”,当是“诸濡卫虚”,“诸弱发热”,当是“诸弱营虚”。濡、浮而无力,候阳虚也,岂有亡血之理?弱、沉而无力,候阴虚也,岂止发热而已?当改之。
师曰∶病患脉微而涩者,此为医所病也。大发其汗,又数大下之,其人亡血,病当恶寒,后乃发热,无休止时,夏月盛热,欲着复衣;冬月盛寒,欲裸其身。所以然者,阳微则恶寒,阴弱则发热。此医发其汗,使阳气微,又大下之,令阴气弱。五月之时,阳气在表,胃中虚冷,以阳气内微,不能胜冷,故欲着复衣。十一月之时,阳气在里,胃中烦热,以阴气内弱,不能胜热,故欲裸其身。{又阴脉迟涩,故知血亡也}。
【按】“又阴脉迟涩,故知血亡也”二句,与上文义不属,衍文也,当删之。
寸口脉弱而迟,弱者{卫}〔阳〕气微,迟者{营}〔脾〕中寒。{营为血,血寒则发热;卫为气,气微者}〔阳气微,脾中寒〕者心内饥,饥而虚满,不能食也。
【按】条末“心内饥,饥而虚满不能食”句,此是论脾胃,不关营卫。故弱者卫气微,当是“阳气微”;迟者营中寒,当是“脾中寒”;上下文义始属。营为血,岂有血寒发热之理?卫为气,气微者,皆不成文,今悉易之。当是“阳气微,脾中寒者心内饥”,阅下条言胃气有余自知,当改之。
趺阳脉浮而涩,少阴脉如经者,其病在脾,法当下利。何以知之?{若脉浮大者,气实血虚也},今趺阳脉浮而涩,故知脾气不足,胃气虚也;以少阴脉{弦}〔沉〕而{浮}〔滑〕才见,此为调脉,故称如经也。若反滑而数者,故知当尿脓也。
【按】“若脉浮大者,气实血虚也”二句,与上下文义不属,当删之。少阴脉弦而浮,岂可谓如经乎?当改“沉”、“滑”二字。
趺阳脉伏而涩,伏则吐逆,水谷不{化}〔入〕;涩则{食不得入}〔不得小便〕,名曰关格。
【按】“水谷不化”之“化”字,当是“入”字,若是“化”字,是能食也,何名曰格?“食不得入”当是“不得小便”,若有小便,是水道通也,何名曰关?悉改之。
趺阳脉紧而浮,浮为气,紧为寒;浮为腹满,紧为绞痛;浮紧相抟,肠鸣而转,转即气动,膈气乃下,少阴脉不出,其阴肿大而{虚}〔痛〕也。
【按】“阴肿大而虚”之“虚”字,应改“痛”字,细玩自知。
病在阳,应以汗解之,反以冷水之,若灌之,其热被却不得去,弥更益烦,肉上粟起,意欲饮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瘥者,与五苓散。身热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者,若水以之洗之,益令热被却不得出,当汗而不汗则烦。假令汗出已,腹中痛,与芍药三两,如上法。
太阳病,二日,反躁,反熨其背,而大汗出,大热入胃,胃中水竭,躁烦,必发谵语,十余日,振栗自下利者,此为欲解也。故其汗从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呕欲失溲,足下恶风,大便硬,小盒饭数,而反不数,及多,大便已,头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热,谷气下流故也。
下之后,复发汗,昼日烦躁不得眠,夜而安静,不呕不渴,无表证,脉沉微,身无大热者,干姜附子汤主之。
发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烦躁者,茯苓四逆汤主之。
伤寒,腹满谵语,寸口脉浮而紧,此肝乘脾也,名曰纵,刺期门。
伤寒,发热,啬啬恶寒者,大渴欲饮水,其腹必满,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解。此肝乘肺也,名曰横,刺期门。
病患无表里证,发热七八日,虽脉浮数者,可下之。假令以下,脉数不解,合热则消谷善饥,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宜抵当汤。若脉数不解,而下不止,必协热便脓血也。
脉浮而芤,浮为阳,芤为阴,浮芤相抟,胃气生热,其阳则绝。
阳明病,反无汗,而小便利,二三日,呕而咳,手足厥者,必苦头痛,若不咳不呕,手足不厥者,头不痛。
阳明病,但头眩,不恶寒,故能食而咳,其人咽必痛,若不咳者,咽不痛。
少阴病,吐利,手足逆冷,烦躁欲死者,吴茱萸汤主之。
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反与桂枝汤,欲攻其表,此误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烦躁,吐逆者,作甘草干姜汤与之,以复其阳;若厥愈足温者,更作芍药甘草汤与之,其脚即伸;若胃气不和,谵语者,少与调胃承气汤;若重发汗,复加烧针者,四逆汤主之。
问曰∶证象阳旦,按法治之而增剧,厥逆,咽中干,两胫拘急而谵语。师言∶夜半手足当温,两脚当伸。
后如师言。何以知此?答曰∶寸口脉浮而大,浮为风,大为虚,风则生微热,虚则两胫挛,病形象桂枝,因加附子参其间,增桂令汗出,附子温经,亡阳故也。厥逆,咽中干,烦躁,阳明内结,谵语烦乱,更饮甘草干姜汤,夜半阳气还,两足当热,胫尚微拘急,重与芍药甘草汤,尔乃胫伸,以承气微溏,则止其谵语,故知病可愈。
伤寒六七日,大下后,寸脉沉而迟,手足厥逆,下部脉不至,咽喉不利,唾脓血,泄利不止者,为难治,麻黄升麻汤主之。
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
微数之脉,慎不可灸,因火为邪,则为烦逆,追虚逐实;血散脉中,火气虽微,内攻有力,焦骨伤筋,血难复也。
脉浮宜以汗解,用火灸之,邪无从出,因火而盛,病从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
伤寒脉浮,医以火逼劫之,亡阳,必惊狂,起卧不安者,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救逆汤主之。
湿家下之,额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若下利不止者,亦死。
太阳中者,身热疼重,而脉微弱,此亦夏月伤冷水,水得皮中所致也。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巅,微反在上,涩反在下,微则阳气不足,涩则无血,阳气反微,中风汗出,而反躁烦,涩则无血,厥而且寒,阳微发汗,躁不得眠。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巅,弦反在上,微反在下,弦为阳运,微为阴寒,上实下虚;意欲得温,微弦为虚,不可发汗,发汗则寒栗,不能自还。
厥,脉紧,不可发汗;发汗则声乱咽嘶,舌萎声不得前。
咳者则剧,数吐涎沫,咽中必干,小便不利,心中饥烦,时而发,其形似疟,有寒无热,虚而寒栗。咳而发汗,蜷而苦满,腹中复坚。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巅,微反在上,涩反在下,微则阳气不足,涩则无血;阳气反微,中风汗出,而反躁烦;涩则无血,厥而且寒。阳微不可下,下之则心下痞硬。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巅,弦反在上,微反在下。弦为阳运,微为阴寒,上实下虚;意欲得温,微弦为虚,虚者不可下也。
脉濡而弱,弱反在关,濡反在巅,浮反在上,数反在下,浮为阳虚,数为无血,浮为虚,数生热;浮为虚,自汗出而恶寒;数为痛,振而寒栗;微弱在关,胸下为急,喘汗而不得呼吸,呼吸之中,痛在于胁。振寒相抟,形如疟状,医反下之,故令脉数发热,狂走见鬼,心下为痞,小便淋漓,少腹甚硬,小便则尿血也。
脉濡而紧,濡则卫气微,紧则营中寒;阳微卫中风,发热而恶寒;营紧胃气冷,微呕心内烦。医为有大热,解肌而发汗,亡阳虚烦躁,心下苦痞坚,表里俱虚竭,卒起而头眩,客热在皮肤,怅怏不得眠。不知胃气冷,紧寒在关元,技巧无所施,汲水灌其身,客热因时罢,栗栗而振寒;重被而覆之,汗出而冒巅,体惕而又振,小便为微难,寒气因水发,清谷不容间,呕变反肠出,颠倒不得安,手足为微逆,身冷而内烦。迟欲从后救,安可复追还!脉浮而大,浮为气实,大为血虚;血虚为无阴,孤阳独下阴部者,小盒饭赤而难,胞中当虚,今反小便利而大汗出,法应卫家当微,今反更实,津液四射;营竭血尽,干烦而不得眠,血薄肉消,而成暴液。医复以毒药攻其胃,此为重虚,客阳去有期,必下如污泥而死。
伤寒,脉阴阳俱紧,恶寒发热,则脉欲厥;厥者,脉初来大,渐渐小,更来渐大,是其候也。如此者,恶寒甚者,翕翕汗出,喉中痛;若热多者,目赤脉多,睛不慧。医复发之,咽中则伤;若复下之,则两目闭,寒多便清谷,热多便脓血;若熏之,则身发黄;若熨之,则咽燥。若小便利者,可救之;若小便难者,为危殆。
伤寒发热,口中勃勃气出,头痛目黄,衄不可制,贪水者必呕,恶水者厥。若下之,咽中生疮,假令手足温者,必下重便脓血。头痛目黄者,若下之,则目闭。贪水者,若下之,其脉必厥,其声嘤,咽喉塞;若发汗,则战栗,阴阳俱虚。恶水者,若下之,则里冷不嗜食,大便完谷出;若发汗,则口中伤,舌上白苔,烦躁,脉数实,不大便六七日,后必便血;若发汗,则小便自利也。
微则为咳,咳则吐涎,下之则咳止,而利因不休;利不休则胸中如虫啮,粥入则出,小便不利,两胁拘急,喘息为难,颈背相引,臂则不仁,极寒反汗出,身冷若冰,眼睛不慧,语言不休。而谷气多入,此为除中,口虽欲言,舌不得前。
脉数者,久数不止,止则邪结,正气不能复,正气却结于脏,故邪气浮之,与皮毛相得。脉数者不可下,下之必烦利不止。
伤寒,发热头痛,微汗出,发汗则不识人;熏之则喘,不得小便,心腹满;下之则短气,小便难,头痛背强;加温针则衄。
下利脉大者,虚也,以强下之故也。设脉浮革,因尔肠鸣者,属当归四逆汤。
凡言锉如麻豆大者,与咀同意。夫咀古之制也。古人无铁刀,以口咬细,令如麻豆,为药煎之,使药水清,饮于肠中,则易升易散。今人以刀锉如麻豆大,此咀之易成也。
古秤惟有铢两,而无分名。今则以十黍为一铢(每铢约今四分一厘七毫),六铢为一分(去声),四分成一两,十六两为一斤(李杲曰∶六铢为一分,即今二钱半也,二十四铢为一两。古云三两即今之一两,云二两即今之六钱半也)。
今方家云等分者,非分两之分,谓诸药斤两多少皆同尔,多是丸散用之。
丸散云刀圭者,十分(平声)方寸匕之一,准如梧桐子大也。方寸匕者,作匕正方一寸,抄散取不落为度。五匕者,即今五铢钱边五字者,抄之不落为度。一撮者,四刀圭也(匕即匙也)。
药以升合分者,谓药有虚实轻重,不得用斤两,则以升平之。十撮为一勺,十勺为一合,十合为一升。
升方作上径一寸,下径六分,深八分,纳散药物,按仰之正尔,微动令平尔(李时珍曰∶古之一升,即今之二合半也)。
凡方云巴豆若干枚者,粒有大小,当去心皮柞之,以一分准十六枚。附子、乌头若干枚者,去皮毕,以半两准一枚。枳实若干枚者,去穣毕,以一分准二枚。橘皮一分准三枚。枣大小三枚准一两。干姜一累者,以一两为正。
凡方云半夏一升者,洗毕称五两为正。蜀椒一升,三两为正。吴茱萸一升,五两为正。菟丝子一升,九两为正。子一升,四两为正。蛇床子一升,三两半为正。地肤子一升,四两为正。其子各有虚实轻重,不可称准者,取平升为正。
凡方云半夏一升者,洗毕称五两为正。蜀椒一升,三两为正。吴茱萸一升,五两为正。菟丝子一升,九两为正。子一升,四两为正。蛇床子一升,三两半为正。地肤子一升,四两为正。其子各有虚实轻重,不可称准者,取平升为正。
凡方云用桂一尺者,削去皮,重半两为正。甘草一尺者,二两为正。云某草一束者,三两为正。云一把者,二两为正。
凡煎汤药,初欲微火令小沸,其水数根据方多少;大略药二十两用水一斗者,煮取四升,以此为难。然利汤欲生,少水而多取汁;补汤欲熟,多水而少取汁。服汤宜小沸,热则易下,冷则呕涌。
凡云分再服三服者,要令势令相及,并视人之强弱羸瘦,病之轻重,为之进退增减。不必局于方说,则活泼泼地也。
凡丸药云如细麻者,即胡麻也,不必扁扁,略相称尔!黍粟亦然。云如大麻子者,准三细麻也。如胡豆者,即今青斑豆也,以二大麻准之。如小豆者,今赤小豆也,以三大麻准之。如大豆者,以二小豆准之。如梧桐子者,以二大豆准之。如弹丸及鸡子黄者,以四十梧子准之。
凡方云蜜一斤者,有七合。猪膏一斤者,有一升二合也。
附∶三阳三阴经脉各图
膀胱足太阳之脉,起于目内,上额交巅,其直者,从巅入络脑,还出别下项,循肩膊内,侠脊抵腰中,入循膂,络肾属膀胱;其直者,从腰中下侠脊,贯臀入中;其支者,从膊内左右别,下贯胛,侠脊内,过髀枢,循髀外,从后廉,下合中,以下贯内,出外踝之后,循京骨,至小趾外侧。
\r足太阳膀胱经图\ps101a1.bmp\r胃足阳明之脉,起于鼻之交中,旁约太阳之脉,下循鼻外,入上齿中,还出侠口,环唇,下交承浆,却循颐后下廉,出大迎,循颊车,上耳前,过客主人,循发际至额颅;其支者,从大迎前,下人迎,循喉咙,入缺盆。下膈,属胃,络脾;其直者,从缺盆下乳内廉,下挟脐,入气街中;其支者,起于胃下口。循腹里,下至气街中,而合以下髀关,抵伏兔,下膝膑中,下循胫外廉,下足跗,入中趾外间;其支者,下廉穴三寸,而别下入中趾外间;其支者,别跗上入大趾间,出其端。
\r足阳明胃经图\ps101a2.bmp\r胆足少阳之脉,起于目锐,上抵头角,下耳后,循颈,行手少阳之前,至肩上,却交出手少阳之后,入缺盆;其支者,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锐后;其支者,别锐,下大迎,合手少阳,抵于,下加颊车,下颈合缺盆,以下胸中,贯膈,络肝,属胆,循胁里,出气街,绕毛际,横入髀厌中,其直者,从缺盆下腋,循胸过季胁,下合髀厌中,以下循髀阳,出膝外廉,下外辅骨之前,直下抵绝骨之端,下出外踝之前,循足跗上,入小趾次趾之间;其支者,别跗上,入大趾之间,循大歧骨内出其端,还贯爪甲,出三毛。
\r足少阳胆经图\ps101a3.bmp\r脾足太阴之脉,起于大趾之端,循趾内侧白肉际,过核骨后,上内踝前廉,上内,循胫骨后,交出厥阴之前,上膝股内前廉,入腹,属脾,络胃,上膈,挟咽,连舌本,散舌下;其支者,复从胃别上膈,注心中。
\r足太阴脾经图\ps101a4.bmp\r肾足少阴之脉,起于小趾之下,斜趋足心之涌泉穴,出于然谷之下,循内踝之后,别入跟中,以上内,出内廉,上股内后廉,贯脊,属肾,络膀胱;其直者,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其支者,从肺出络心,注胸中。
\r足少阴肾经图\ps101a5.bmp\r肝足厥阴之脉,起于大趾聚毛之上,上循足跗上廉,去内踝一寸,上踝八寸,交出太阴之后,上内廉,循股阴,入毛中,过阴器,抵小腹,侠胃,属肝,络胆,上贯膈,布胁,循喉咙之后,上入颃颡,连目系,上出额,与督脉会于巅;其支者,从目系,下颊里,环唇内;其支者,复从肝别贯膈,上注肺。
\r足厥阴肝经图\ps101a6.bmp\r
附∶伤寒刺灸等穴图
太阳病,初服桂枝汤,反烦不解者,先刺风池、风府,却与桂枝汤则愈。
【按】风池穴在颞后。颞,脑空穴也。后者,谓挟玉枕傍,骨下发际内,大筋外陷中,按之引耳中是也。足少阳、阳维之会,宜刺三分,肌肉浓者可五分,留七呼,禁灸。风府一穴,在项发际上一寸,大筋内宛宛中,疾言其肉立起,言休立下,是其穴也。督脉、阳维之会,宜刺三分,肌肉薄者只二分,候病患呼气即出,禁灸。太阳之邪,刺足少阳、督脉者,何也?盖以风府在头部中行,风池在第三行,太阳在第二行,则风池、风府实挟太阳经而行者也,况二穴皆为阳维之会。阳维者,谓诸阳之总也。刺之,诸阳之气得泄,何患太阳之邪不去哉!\r太阳刺风池、风府穴图\ps101a7.bmp\r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若欲作再经者,针足阳明,使经不传则愈。
【按】仲景云∶针足阳明,成注未明指其穴。考之庞氏《总病论》云∶补足阳明上三里穴。推其意,得补则经气实而不传,殊不知仲景之意,针足阳明为迎而夺之,以泄其经之热,使热邪得泄,不至再传他经,故云愈也。庞氏不明用针之理,以泄为补,恐误矣。
又考张氏《缵论》云∶刺足阳明冲阳穴。冲阳者,即仲景所谓趺阳脉也,有诊法而不言刺,张氏之言,实本史氏《伤寒论注》,不足法也。三里二穴,在膝眼下三寸,骨外廉两筋间宛宛中,坐而竖膝,低跗取之,极重按之,则跗上动脉即止,是其穴也,可刺五分,留七呼。
\r太阳针足阳明三里穴图\ps101a8.bmp\r伤寒,腹满谵语,寸口脉浮而紧,此肝乘脾也,名曰纵,刺期门。
伤寒发热,啬啬恶寒,大渴欲饮水,其腹必满,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解,此肝乘肺也,名曰横,刺期门。
妇人中风,发热恶寒,经水适来,得之七八日,热除而脉迟身凉,胸胁下满,如结胸状,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也,当刺期门,随其实而泻之。
阳明病,下血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但头汗出者,刺期门,随其实而泻之,然汗出则愈。
太阳与少阳并病,头项强痛或眩冒,时如结胸,心下痞硬者,当刺大椎第一间肺俞、肝俞,慎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脉弦,五六日谵语不止,当刺期门。
【按】《图经》云∶期门二穴,在不容傍一寸五分,乳直下,第二肋骨端,近腹处,是其穴也,第二肋者,从下数至第二肋也。肋骨端者,在软肋骨末之端也。刺四分,肥人量之。
\r太阳、阳明、少阳刺期门穴图\ps101a9.bmp\r太阳与少阳并病,头项强痛或眩冒,时如结胸,心下痞硬者,当刺大椎第一间、肺俞、肝俞,慎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脉弦,五六日谵语不止,当刺期门。
太阳、少阳并病。心下硬,颈项强而眩者,当刺大椎、肺俞、肝俞,慎勿下之。
【按】《图经》云∶督脉大椎穴,在第一椎上陷中,可刺五分,留三呼,泄五吸。肺俞二穴,在第三椎下,两傍相去各一寸五分,可刺三分,留七呼,得气即泄,肥人可刺五分。肝俞二穴,在第九椎下,两傍相去各一寸五分,可刺三分,留六呼。仲景太阳少阳并病,及合邪也,故刺大椎、肺俞、肝俞,亦合泄之法也。
\r太阳、少阳并病刺大椎、肺俞、肝俞穴图\ps101a10.bmp\r少阴病,得之二三日,口中和,其背恶寒者,当灸之,附子汤主之。
【按】当灸之,仲景未言灸何穴。常器之云∶当是足太阳膈关二穴,专灸背恶寒。其穴在第七椎下,两傍相去各三寸陷中,正坐取之,可灸五壮。盖以太阳为少阴之表,故外灸膈关以温其表,内用附子以温其里也。
\r少阴灸膈关穴图\ps101a11.bmp\r少阴病吐利,手足不厥冷,反发热者,不死。脉不至,灸少阴七壮。
【按】灸少阴七壮,仲景未言灸何穴。常器之云∶当灸少阴太溪二穴。经曰∶肾之原出于太溪,其穴在内踝后跟骨,动脉陷中。
\r少阴灸太溪穴图\ps101a12.bmp\r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可刺。
【按】可刺,仲景未言可刺何穴。常器之云∶可刺足少阴幽门、交信。郭雍曰∶可灸。考幽门二穴,在鸠尾下一寸,巨阙两傍各五分陷者中,治泻利脓血,刺五分灸五壮。交信二穴,在内踝上二寸,少阴前太阴后,廉筋骨间,治泻利赤白,刺四分留五呼,灸三壮。两说皆是。
\r少阴刺灸幽门、交信穴图\ps101a13.bmp\r少阴病,下利脉微涩,呕而汗出,必数更衣,反少者,当温其上,灸之。
【按】灸之,仲景未言当灸何穴。常器之云∶灸太冲。郭雍云∶灸太溪。此穴皆不治呕而汗出,里急下利,惟幽门主治干哕、呕吐、里急、下利,亦当灸幽门为是。
伤寒六七日,脉微,手足厥冷,烦躁,灸厥阴,厥不还者死。
【按】灸厥阴,仲景未言当灸何穴。常器之云∶可灸太冲。以太冲二穴,为足厥阴之所注,凡病诊太冲脉,可决人之生死。其穴在足大趾本节后二寸,跗间陷者中,动脉应手,是其穴也,灸三壮。
\r厥阴灸太冲穴图\ps101a14.bmp\r伤寒脉促,手足厥逆者,可灸之。
【按】可灸之,仲景未言当灸何穴。常器之云∶太冲穴。前条手足厥逆,灸太冲;此条亦手足厥逆,亦当灸太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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