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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宗己任编

信息来源:国医小镇发布时间:2017/12/12

王序

昔范文正公作诸生时。辄以天下为己任。尝曰。异日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盖以医与相。

迹虽殊而济人利物之心则一也。四明高鼓峰先生。由儒而精于医。其察脉辨症。处方用药。理解超豁。迥出凡流。一时负盛名几如秦越人之听声写形。随俗为变。呜乎神矣。晚年辑生平所治验案若干卷。并绘五行五脏天人一理等图。名其书曰己任。其即文正之心欤。李氏濒湖着本草纲目。征引古今书籍。最称繁富。而极精核。兹编已尝采入。余幼年曾于是书熟读而玩索之。颇得其要。

兵燹以来。藏书灰烬。是编亦荡然无存。遍觅坊板。竟不可得。叹曰。先生毕生心血。胥在是书。

岂终泯灭无传耶。余不复睹此书忽忽三十年。往往临危殆之症。群医望而却走者。辄宗先生法药之。得生者十居八九。然则余之服膺先生。而先生之有以诏我者。岂偶然哉。一日。两门人偶于旧书肆中购得此本。归亟告余。翻阅之下。喜逾获宝。惜字迹漫漶。语句间有残缺。爰不辞谫陋。绎其上下文义。妄为补苴。其眉批旁注。则时极闸人讲论。以畅其奥窍。非敢僭也。同乡李君象春谓曰。此书诚医林不可少之书。盍付梓人。以公同好。余因思昔贤着述。显晦有时。先生以息脉血之精。着六门二法之目。不朽自在天壤。独怪余与是书。忽离忽合。积有岁年。隐然假我复起先生继文正以天下为己任之心。而使后世业医者。皆同此心。卒之剑不掩于丰城。珠仍还于合浦。岂非有数存乎其间耶。书凡八卷。原附东庄医案西塘感症。皆法奇而正。旨简而赅。发前人所未发。足堪嘉惠来兹。校刊既成。志其缘起如此。序云何哉。


光绪十七年秋七月既望旌德镜堂王汝谦

诊法

治病之要。在临症时。先察内外脏腑经络新久虚实食痰气血。才以脉合之。(脉经一书。拳拳以诊法示人。而开卷便云观色察形。彼此参伍。以决死生。可见望闻问切。诊家不可忽一。难经以切位四诊之末。则知望闻问之间。其于病情之大段已得。不过再诊其脉。看病应与不应耳。乃近来迎医服药者。不惟不先言其所苦。甚至再三询叩。

终于默默而隐疾以困医者。讵知医而果可为人所困者。则其病亦未有不为医所困者也。不亦愚昧之甚耶。)如症与脉合。

或正治或从治可也。

有症与脉不合者。则当审其轻重。辨其真假。舍症从脉。或舍脉从症以治之。(轻者从症。十唯一二。重者从脉。十当八九。景岳从舍辨。言之最详。)复有症与时不合者。舍症从时。或舍时从症以治之。(此则从症者多于从时。)脉症时三者。须时时互相参考。(诊家大要。)(谦按。内经难经。皆有色诊之文。孙真人亦有未诊先问。最不误事之训。诚哉斯言。四诊不可缺一。)何谓内。言七情也。喜怒忧思悲恐惊是也。七情之病起于脏。七情过极。必生拂郁之病。此拂郁从内起。拂郁之脉。大抵多弦涩凝滞。其来也必不能缓。其去也必不肯迟。先有一种似数非数躁动之象。细体认之。是无焰之火也。是无韵之音也。是往来不圆滑也。此为郁脉。法当疏之发之。(郁火脉极难看。缘火不透发。则经脉俱为所遏。故多沉伏不出耳。)如火在下而以湿草盖之。则闷而不舒。必至烧干而自尽。故疏之发之。使火气透。则及此可以自存。

(所以忌用寒凉。必先升散之故。得此一喻。倍见省豁。)何也。郁是气抑。抑则气不透。不透则热。热则为火也。古方疏发以越鞠丸为主。严用和以逍遥散代之。如单得郁脉。上二方是也。

(东庄云。越鞠之芎。即逍遥之归芍也越鞠之苍术。即逍遥之白术也。越鞠之神曲。

即逍遥之陈皮也。越鞠之香附。即逍遥之柴胡也。越鞠之栀子。即逍遥之加味也。然越鞠峻而逍遥则和矣。越鞠燥而逍遥则润矣。)如郁而血为火迫。变成燥症。(如热甚而痛。及手足头面似觉肿起。或两颌拥肿。臂膊磊块。烦躁作渴。四肢痉搐。两目直视。

角弓反张。小便短赤。大便秘结。之类。皆属燥症。其脉必浮数无序。

疏肝益肾汤。从水生木可也。(熟地可加至一二两)左归饮重加归芍。(再加柴胡则与疏肝意更合)或不清。及加丹皮芩栀。以清肝胆二经。(滋肾生肝。饮有神效。)所谓肝肾并治也。

何谓外。言六淫也。风寒暑湿燥火是也。(虽是六淫并举。然下文只就风寒而言。于暑湿燥火未概也。须类推之。)六淫之邪。或从皮毛而传络。从络传经。从经传腑,从腑传脏是也。(感邪由表入里。一层深一层。其间次第。此处分晰最清。)亦有竟感于络。竟感于经者。六淫所感。必生拂郁之病。此拂郁从外入。故必皮毛先闭。外束其所感之邪。而蒸蒸发热也。法当疏之发之是也。大抵脉或浮或洪或大或紧而必数者也。是燎原之火也。是击撞之声也。是往来不肯沉静而出于皮肤之外也。亦谓之郁脉。是外郁也。疏之发之。不愈则霜雪以压之。古方麻黄桂枝白虎承气等剂是也。些真外感也。易之以羌活冲和者。亦真外感也。(近日医家一见发热。无论内伤外感。一味羌活冲和。混行表散。每致津枯液涸而成败症者。盖羌防辛芷之属。原与麻桂并烈也。用者审之。)有内伤似外感者。此火不可发散也。发散则亡阴。不可霜雪以压之。压之是灭火也。(以发散寒凉为长技者。亟当以此等论药之。)初起小柴胡汤加减调之可也。逍遥散加生地。合生脉加黄芩之类。以滋肾生肝。生金滋水可也。重则六味饮加归芍。合生脉(以滋水清火。)可也。盖非水无以救火也。非有根之水。无以救离根之火也。(补北方即所以泻南方。一定之理。却是不易之法。)何谓脏腑。有从腑迁脏者。有从脏迁腑者。如阳明伤食。则气阻而脾不能化。则其病迁于脾。初起法当先消食。食消则气通而脾运矣。久之则脾病亦深。必先救脾。何也。腑尚可病。脏不堪久病也。腑主气。气无形。无形治之以无形。易也。脏主血。血有形。有形者。亦须假无形以治之而后有形。故难也。传曰。无形之气易补有形之血难偿。此之谓也。消食者。保和枳术等类是也。然不可过于消也。经曰。大积大聚。皆可犯也。衰其半而已。如过于消。则气衰矣。消之不得其法。或不及。则食积而生热。热则脾病。当用参术。如五味异功散六君子汤。或加枳桔。以开提健运。再佐以芩连。以消其积热。(此条当并入后论食一条同看)此脏腑相救缓急之法也。各脏腑可以类推之。何谓经络。

经者。如江河之经芒。其筋脉生于肉中。络者如藤之络石。其筋脉生于皮里肉外。经筋属五脏。

络筋属六腑。属五脏者。以血药补之。以行经药通之。补之者。归芍熟地是也。通之者。川芎秦艽没药乳香是也。属六腑者。以气药补之。以走络药通之。补之者。人参白术黄是也。通之者。

柴胡羌活葛根是也。然又要看其病之浅深。而彼此相通。不可执一也。

何谓新久。有内伤之新。有外感之新。有内伤之久。有外感之久。内伤之新。补之当蚤。外感之新。散之戒重。如补之迟。迁延成弱矣。散之重。变成他症矣。内伤之久。补之当峻当速。外感之久。散之不可峻不可久不可猛不可速。何也。人之元气有限。病久必伤元气。若再攻之。元气竭矣。真阴亡矣。经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又曰。粗工汹汹。以为可攻。此之谓也。

何谓虚实。有阴虚。有阳虚。有先天之阴阳虚。何谓阴虚。血虚也。何谓阳虚。气虚也。血虚者。补其血。四物汤之类是也。气虚者。补其气。补中益气汤之类是也。先天之阴虚。六味左归之类是也。先天之阳虚。八味右归之类是也。有攻伐太过之阳虚。如用寒凉而致阳遏不升。当以参术黄温之。甚者姜桂以助之。又甚者八味右归。从其原以救之。有攻伐太过之阴虚。如用发散而致津液干枯。当以归芍熟地滋之。枸杞龟鹿两胶粘腻之物以填之是也。(邯郸赵氏云。读仲景书而不读东垣书。则内伤不明。而杀人多矣。读东垣书而不读丹溪书。则阴虚不明。而杀人又多矣。

读丹溪书而不读薛氏书。则真阴真阳不明。而杀人又多矣。四明合张李朱薛四大家以立言。而于真阴真阳之外。又发攻伐太过之阴虚阳虚两种。以补前贤之所未发。而救败之法乃备。然则读四家书而不读高氏书。则攻伐太过之阴虚阳虚不明。而杀人又多矣。

何谓食。膏粱爆炙。酒酪乳。能生火而伤胃之阴。伤阴者。救之四物以养血。(欲养胃阴。

须去川芎加甘草。)佐之芩连栀柏以清火。(左归饮去茯苓加花粉。尤为稳当。)浮瓜沉李。冷水寒冰。能灭火而伤胃之阳。伤阳者。救之理中以养气。佐之桂附豆蔻以生火。(虚而不寒。则一理中足矣。)至于饥饱失时。则中气受伤。当补而兼运。六君子汤加枳实桔梗之类。运而提之。

何谓痰。有食积之痰。有中虚之痰。有水泛水沸所为之痰。食积之痰。消其食则痰自除。保和大安枳术之类。虚者六君子之类。中虚之痰。或脾虚不运。或胃虚不容。脾虚不运则积。六君子加白豆蔻神曲是也。胃虚不容则聚。六君子加砂仁神曲是也。水泛为痰。土虚不能摄水也。其痰浓而白。补中益气加半夏木香白豆蔻是也。亦有命门火衰。不能配水。而水泛为痰者。仲景云。

气虚痰泛当以八味丸补而逐之。吴茭山亦云。(八味丸治痰之本也。)水沸为痰。其痰白如沫。吐出如蟹沫。少顷变为稠粘之水。此肾水不足。不能制火。火紧而沸也。六味丸主之。(此症间有火不归原。格阳上焰者。其痰亦白如沫。其脉必浮洪数大。而重按则空。或右尺沉细无力。治当引火归原。八味饮主之。

王节斋。痰之本水也。原于肾。痰之动湿也。主于脾。二语深透痰症之根。四明诸法。皆治痰之本。不治痰之标。独扼其要。稍似水泛水沸两条中。遗却火不配水。格阳上焰两症耳。今僭补入庶无剩义)。

何谓血。凡六淫七情之病。皆有因死血薄积于脏腑而成者。其症见于外。或似外感。或似内伤。医家以见症治之。鲜不谬矣。大凡死血在内。其脉必涩滞。其出于皮肤也必不满。其入于筋骨也必不完。其形大抵如线涂生漆。不能充润之状。(线涂生漆。形容涩滞之脉。犹文章之化境也。非天资颖悟。精于脉理者。不能道此。)凡医者遇病。多于痰食求之。死血多不之察。故备言之(四明于症之最难审者。审得独精。脉之最难认者。认得倍细。而于郁火郁血两症。其形容脉象处。尤为精尽。

诊家主此。则无难审之症难认之脉。而病亦无可遁之情矣。)何谓症与脉合。与脉不合。有外感之症脉。有内伤之症脉。外感者。蒸蒸发热。其脉必洪大浮数。是症与脉合也。如发热而脉不洪大浮数。是症与脉不合也。传曰。阳症得阴脉者死。此句是论伤寒。若别症不可便断为死。此必是火遏也。或胃阴不能充拓也。或肾水不能化其荣血也。则舍症从脉可也。

火遏者。逍遥散加生地薄荷以发之。或加丹皮山栀。屈曲下行以通之可也。胃阴不能充拓者。四物汤(亦须去川芎加甘草。方合阳明。)重加熟地枸杞人参麦冬五味以滋之可也。(左归饮去茯苓加归芍合生脉甚验。)肾水不能化其荣血者。六味左归以补之可也。如内伤而外不发热。其脉当静。而反浮躁洪大而数。是症与脉不合也。传曰。阴症得阳脉者生。此句亦论伤寒。若别症又不可便许为生。此必是阴亡也。或阳明有食与火也。或肾虚不能纳气也。或过服乌附而下焦津液枯竭也。又有一种重按有力。却不弦。从肌肉渗开。脉与肉无界限。此近于浮洪豁大也。总是阴之象也。阴亡也。(此阴字当作精字血字津液字看。治宜温养濡润填补。一用苦寒沉降之阴药。

败阳灭火。祸不旋踵矣。)如阴亡。分先后天以救其阴。(先天者。肾中之阴也。后天者。胃中之阴也。缘救阴之法。则上文已详。兹故不另立耳。)有食与火者。健运兼清凉也。(宜从养阴治。使阴气外溢则得汗而火自清。阴血下润。则便通而食自下。不可妄用芩连以清火。

枳朴以消食也。)肾虚不能纳气者。六味都气。(都气尤捷)过服乌附者。六味兼黄柏知母是也。(知柏两味。性味苦寒。大戕脾胃。非有中焦实火下焦湿火不宜妄用。今因乌附过剂。以致下焦津液枯竭。则黄柏之燥。尤非所宜。且六味纯阴润下。但壮水之主。自足以制阳光矣。何必更加知柏哉。)脉与肉无界限者。六味加归身枸杞子枣仁白芍合生脉也。凡症皆有合不合。举此可以引伸触类矣。

何谓症与时不合。譬如夏月恶热而燥。不当用辛热矣。然却是无根之火。狂越于外。(须知此火不可水灭。不可湿伏。折以寒凉。无不立毙。故当舍时从症耳。)非人参桂附八味。无以返飞越之孤阳。(须浸冷服。乃合伏其所主。先其所因。其始则同。其终则异之义。否则恐其拒格耳。)传曰桂附清蒸热是也。此舍时从症之谓也。又如冬月畏寒怕冷。必当辛热矣。然却是火郁于中。火热生风。冲突元气。气从火散。

故凛凛畏寒。(即疟疾之战。亦非真寒也。此等若认作真寒。而以热药治之。则误矣。)或辛甘以发之。(逍遥散加生地薄荷。或加山栀丹皮。)或芩连承气以通之。则火透而寒除矣。传曰硝黄解寒战是也。此亦舍时从症之谓也。(夏月用凉药。冬月用热药。互看。)

脉义

(凡脉必随其部。以察其症。则部位不可不明也。然部位须从内经分发。始无差谬。故录脉要精微论一条。景岳部位解一则。列于四明脉义之首。以补其所未备云。)脉要精微论曰。尺内两傍。则季胁也。尺外以候肾。尺里以候腹。中附上。左外以候肝。内以候鬲。右外以候胃。内以候脾。上附上。右外以候肺。内以候胸中。左外以候心。内以候中。

前以候前。后以候后。上竟上者。胸喉中事也。下竟下者。少腹腰股膝胫中事也。

(尝考内经及东洋医学丛书素问识注解。寸关尺内外。非指两傍也。乃以寸关尺前为外。后为内也。未知孰是。姑揭出以俟精于脉理者。)景岳部位解曰。按本经曰。上竟上者。胸喉中事。下竟下者。少腹腰股膝胫中事。所以脉之形见上者侯上。下者候下。此自然之理也。自王叔和云。心与小肠。合于左寸。肺与大肠。合于右寸。以致后人遂有左心小肠。右肺大肠之说。其谬甚矣。夫小肠大肠。皆下部之腑。自当应于两尺。然脉之两尺。左为水位。乃真阴之舍也。右为火位。乃元阳之本也。小肠属火。而火居火位。故当配于下之右。大肠属金。而金水相从。故当配于下之左。此亦其当然也。但二肠连胃。气本一贯。故在内经亦不言其定处。而但曰大肠小肠。皆属于胃。是又于胃气中。总可察二肠之气也。然凡在下焦脏腑。无不各具阴阳。

若欲察下部之阳者。当总在右尺。察下部之阴者。当总在左尺。则尽其要矣。

(按叔和心与小肠合等论。言其配也。景岳以大小肠皆下部之腑。言其位也。各具至理。各有见地。以予观之。气口之脉。皆属太阴肺经也。借胃气递传合经。鼓动之应耳。故内经有谷气入胃。脉道乃行。脉经有胃气则生之文。不如以浮主心与肺。沉主肝与肾。中候脾胃。再断以数属腑迟属脏。无论何部见之。参以色诊。亦直截了当也。何必拘拘于上下之部位哉。)

脉义

 轻循之法名为举。浮脉中间仔细推。有力为风兼表实。无神无力的知虚。(浮多不足。阳分虚也。)

脉义

重取法时名曰按。按之不足是元虚。有力为疼多气滞。宜温宜下细详推。(沉多有余。阴分实也。下手脉沉是气。脉来附骨为积。)

脉义

不轻不重曲求寻。个里机关理最深。虚实死生从此得。粗工岂辨石和珍。(中以候胃。胃气虚实。生死所关。尤宜仔细。)

二十五方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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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方分图

\r木主病变见五症用药之法图\ps100a2.bmp\r足厥阴肝足少阳胆木主病变见五症用药之法。

肝与胆自病为正邪。用逍遥散泻木中之木。

之心病为实邪。用七味饮泻木中之火。

之脾病为微邪。用小柴胡汤泻木中之土。

之肺病为贼邪。用左金丸泻木中之金。

之肾病为虚邪。用滋肾生肝饮泻木中之水。

\r火主病变见五症用药之法图\ps100a3.bmp\r手少阴心手太阳小肠火主病变见五症用药之法心小肠自病为正邪。用归脾汤泻火中之火之脾病为实邪。用远志饮子泻火中之土。

之肺病为微邪。用龙骨丸泻火中之金。

之肾病为贼邪。用导赤散泻火中之水。

之肝病为虚邪。用养荣汤泻火中之木。

包络三焦附\r土主病变见五症用药之法图\ps100a4.bmp\r足太阴脾足阳明胃土主病变见五症用药之法脾与胃自病为正邪。用六君子汤泻土中之土。

之肺病为实邪。用四君子汤泻土中之金。

之肾病为微邪。用理中汤泻土中之水。

之肝病为贼邪。用建中汤泻土中之木。

之心病为虚邪。用香连丸泻土中之火。

\r金主病变见五症用药之法图\ps100a5.bmp\r手太阴肺手阳明大肠金主病变见五症用药之法肺大肠自病为正邪。用泻白散泻金中之金。

之肾病为实邪。用生脉散泻金中之水。

之肝病为微邪。用生金滋水饮泻金中之木。

之心病为贼邪。用黄汤泻金中之火。

之脾病为虚邪。用补中益气汤泻金中之土。

\r水主病变见五症用药之法图\ps100a6.bmp\r足少阴肾足太阳膀胱水主病变见五症用药之法肾膀胱自病为正邪。用六味饮泻水中之水。

之肝病为实邪。用疏肝益肾汤泻水中之木。

之心病为微邪。用八味丸泻水中之火。

之脾病为贼邪。用右归饮泻水中之土。

之肺病为虚邪。用左归饮泻水中之金。

命门附

二十五方图解

(是解从姚于九本抄附。第不知解自何人。今特低一字以别之。)五行有相生相克。相生者。谓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是也。相克者。谓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是也。凡脉遇相生者吉。相克者凶。如心见沉细。肝见短涩。肾见迟缓。肺见洪大。脾见弦长。皆遇克也。为鬼贼相侵。危症也。又如心见缓。肝见洪。肺见沉。脾见涩。肾见弦。是子来扶母。遇我之所生也。虽病易瘥。至如肾病传肝。肝病传心之类。此母来抑子。病虽不死。亦绵延日久矣。又我克者为妻。假如春木脉见脾土。是夫得妻脉也。妻来乘夫。虽非正克。然春中独见脾脉。土乘木衰。土乘之则生金来克木耳。若脉见弦缓。则本体尚存。土虽乘之。不足虑也。如本脉全无而独见脾缓之脉。为害必矣。脉赋云。春得脾而莫疗。冬见心而莫治。夏得肺而难瘥。秋得肝亦何疑。此即四时休旺。以例生克之义也。然人脉之息数。出气为呼。入气为吸。一呼一吸。谓之一息。息间脉来四至或五至为平和。不大不小。和缓舒畅。此无病之脉也。至于三迟二败。冷而危也。六数七极。热甚也。八脱九死。极于十一二至。与夫奄奄两息一至。则又散而为变也。六数七极。热也。脉中有力。为有神也。当泄其热。三迟二败。寒也。脉中有力。为有神也。当去其寒。若数极迟败中不复有力。为无神也。将何所恃耶。可与之决死期矣。(说本东垣。)然脉尽有有力而无神者。亦有无力而有神者。盖有神无神。非即以有力无力论也。如以有力即为有神。无力即为无神。则凡脉之弦劲而勒指者。可为有神而许以生乎。脉之和缓而软弱者。可为无神而断以死乎。恐未必应其口也。则何如有余之症。脉须有力。而有力之中。又贵有神。不足之症。

脉宜无力。而无力之中。全在有神数语。为扼诊家之要也哉。

按五图合为一图。则五图一五行也。所谓合之则一五行也。一图分作五图。则五图各具一五行也。所谓分之则五行各有五。五五二十五也。谓之主病者。乃各脏腑所主之病。如诸风眩掉。

悉属于木。诸逆冲上。悉属于火之类是也。变见五症者。乃各脏腑自具之五邪。如木之火病。则为木中无火。木之水病。则为木中无水之类是也。自病自字。与主病主字不同。主病是统正实微贼虚五邪而言。自病则单是正邪。与实微贼虚四邪。平列为五。而统于主病之中者也。之心病之脾病等之字。非由此及彼之谓。盖曰木中的火病。木中的土病也。上之字与下木中之木等之字。

同作的字解。不作往字解。若错解之字。则都无理会。一齐差却矣。试于上边之字上加肝胆中心小肠等三字。下边木火土金水等五字。换作正邪实邪等十字读之。云肝胆中之心病为实邪。用七味饮泻木中之实邪。心小肠之脾病为实邪。用远志饮子泻火中之实邪。则图中之义自明。原解于四明二十五方图中,五症变见之义未谛。岂因误解上下两之字。抹却中间一中字耶。理则无二。

言讵一端。按图索解。必求其当。用随所见。附解于兹。无而先克循环。同原太极。则合五图为一图可也。即分一图为五图可也。阖得拢亦未始分不开。分得开又未始阖不拢也。而开阖从方便者谁乎。其惟会太极动静之理于一原者乎。


二十五方主症

逍遥散

治肝胆两经郁火。以致胁痛头眩。或胃脘当心而痛。或肩胛绊痛。或时眼赤痛。连及太阳。

无论六经伤寒。但见阳症。悉用此方。妇人郁怒伤肝。致血妄行。赤白淫闭。沙淋崩浊等症。俱宜此方加减治之。易曰。

风以散之。此方是也。

柴胡白芍归身白术茯苓甘草姜枣引。

上方加熟地名黑逍遥散。加丹皮山栀名加味逍遥散。加人参名柴芍参苓散。加大力子川芎丹皮山栀名栀子清肝散。加蔓荆子川芎丹皮山栀名当归川芎散。加熟地川芎丹皮钩藤秦艽名秦艽地黄汤加木瓜米仁熟地川芎山栀胆草名清肝养荣汤。


七味饮

治肝经气虚。筋无所养。变为寒症。以致筋骨疼痛。脚软懒行及伤寒服凉药过多。木中无火。手足牵引。

肝经血虚。以致火燥筋挛。变为结核瘰等症。经曰。辛以润之。此方是也。

熟地山药萸肉丹皮茯苓泽泻肉桂上方加五味名加减八味饮。


小柴胡汤

治少阳经伤寒症。凡耳聋胁痛。口苦眼赤。及夏秋六经疟疾。随症加减。

柴胡黄芩人参半夏甘草姜枣引。

上方加丹皮山栀名加味小柴胡汤。去半夏加山栀连翘川芎桔梗名柴胡清肝散。


左金丸

治肝胆郁火。胸胁痛不可忍。酒湿发黄。每食吞酸吐酸。如醋浸心。酸水嗳退场门中齿不可合者。

黄连茱萸上方一名四金丸。为末粥丸。白术陈皮汤下。


滋肾生肝饮

治肝火郁于胃中。以致倦怠嗜卧。饮食不思。口渴咽燥。及妇人小便自遗。频数无度。凡伤寒后热已退而见口渴者用之。

熟地山药萸肉丹皮茯苓泽泻柴胡当归五味白术甘草上方去柴胡白术甘草加生地名益阴地黄汤。去柴胡泽泻加人参黄麦冬广皮名人参补肺汤。

上五方治木之五症。


归脾汤

治心火衰甚。不能生土。以致土困金败。外兼咳嗽吐痰。寒热往来。盗汗。急以此方去木香加白芍以治之。凡见脾胃衰弱。饮食不思。大便泄泻。总属君火不旺所致。此补本法也。凡各种虚症。补中益气汤所不效者。投以此方。若加酒炒白芍北五味子以敛其心气。奏效更神也。

归身远志枣仁(炒研)茯神木香人参黄(蜜炙)白术(土炒)甘草圆眼(去核)姜枣引。

上方加丹皮山栀名加味归脾汤。


远志饮子

治风入大肠。传为风痢。脓血并见。但里急后重而腹不痛者。此方主之。或加桔梗。

远志当归防风黄白术甘草

龙骨丸

治肾气不足。不能上交心火。

龙骨()骨脂(炒研)蚕蛾五味苁蓉(酒洗去鳞膜)蜜丸。


导赤散

治心火亢甚。小肠郁结。不能通利。此方治之。白浊沙淋等症。合逍遥散。

生地木通黄芩(或用黄连或用甘草)

养荣汤

凡属大虚症。勿论其脉与病。但服此方。诸症悉退。此十全大补汤对子也。十全大补。但分气血。此则五脏皆补。无乎不到。虚寒甚者。当加附子以治之。三阴疟更妙。(一作阴虚更妙。)白芍当归远志熟地五味肉桂人参黄茯苓白术陈皮甘草姜枣为引。

上方去远志五味陈皮加川芎名十全大补汤。

上五方。治火之五症。


六君子汤

治脾胃气虚。饮食不进。致成痰癖。不时咳唾。或胃气虚寒。动成呕恶。凡虚疟及诸病后痢后。俱当以此方调之。

人参白术广皮半夏茯苓甘草上方去人参白术名二陈汤。去半夏茯苓加白芍名益黄散。去茯苓白术加山药熟地名金水六君煎。


四君子汤

治脾胃不和。饮食不进。泄痢虚饱。

人参白术茯苓甘草上方加川芎当归名加味四君子汤。加川芎当归黄柴胡丹皮名益脾清肝散。


理中汤

治虚寒胃痛。呕吐不绝。泄泻完谷不化。此太阴阳明两经药也。

人参白术(炒)干姜甘草上方加附子名附子理中汤。


建中汤

治肝虚不能生火。以致火不能生土。用白芍之酸。甘草之甘。此甲己化土也。再加肉桂补肝之子。益土之母。以培其生化之原。凡脾胃不和。饮食不进。其外见症。两胁寒痛。泄痢小腹痛。用此治之。

白芍肉桂甘草(谦按。此方当加饴糖。庶合仲圣之旨。)上方加黄名黄建中汤。


香连丸

治脾胃两经中湿火。传变大肠。泄痢无度。里急后重。

黄连木香(不宜见火)水丸。

晚村批医贯云。近日香连丸。绝非旧法。杂用消克泻下之药。人自为政。亦名香连。杀人如麻。真可痛恨。

上五方。治土之五症。


泻白散

凡属肺热咳嗽。皆当加减用之。咳加桔梗百合。痰加贝母。渴加知母。有食加枳实。

桑皮(蜜炙)骨皮甘草上方加人参茯苓青皮陈皮五味知母天冬名人参平肺散。


生脉散

治暑伤元气。汗出过度。倦怠嗜卧。如有虚热口渴。不思饮食。轻者合四君子汤。重者合补中益气汤。

人参麦冬五味上方如无人参。以枸杞代之。


生金滋水饮

凡伤寒热退后。有易补之阴。有难动之阳。皆当以此养之。其见症或汗后烦躁未除。口渴微热大便艰涩。小便短赤即是。又有一种少阳阳明症。手足肿痛。皆火燥生风。风淫末疾。不必俟其汗后。当即以此方。加柴芩与之。无不效也。

生地丹皮当归白芍人参麦冬白术(生用)甘草枣姜引。

上方去丹皮麦冬加川芎茯苓名八珍汤。


黄汤

治肺气大虚。腠理不固。寒症至矣。或小腹隐痛。大便不实。小便频数无度。经夜不寐。盗汗不止。命门火衰。精滑梦遗。此方通治之。其盗汗自汗。尤为紧要。

黄(蜜炙)白术当归远志(蜜炙)枣仁(炒研)骨脂姜枣引。

上方去黄骨脂加人参熟地甘草名七福饮。


补中益气汤

凡六经内伤外感。及暑月劳倦发热。或汗出不止。但用本方。加白芍一钱。痢疾腹痛已除。

泻犹未止。是脾气下陷也。加酒炒白芍三钱。疟疾发久。形体羸。无论六经。皆当加半夏一钱。(合六君意也)即有外感。不过加黄芩一钱。(则又合小柴胡矣)凡妇女胎前气虚。以致胎动不安。小产崩漏。或产后血虚发热。但加酒炒白芍二钱。此方凡属中宫虚损。病后失调。无不相宜。倪氏曰。七情内伤。脾胃先病。治先补土。此方是也。

人参黄(蜜炙)白术(土炒)当归陈皮柴胡升麻甘草姜枣引。(谦按。此方当以参为君。归术为臣。陈草为佐。升柴为使。而分两君臣但以钱计。佐使以分计。庶与东垣立方之旨合。盖上中之宣剂也。

上方加白芍五味名调中益气汤。去当归白术陈皮加白芍五味名人参益气汤去柴胡加茯苓五味名参补脾汤。

上五方。治金之五症。


六味饮

治肾水不足。虚火上升。消烁真阴。变为潮热咳嗽消渴虚劳等症。易曰。雨以润之。此方是也。

熟地山药萸肉丹皮茯苓泽泻上方加五味名都气饮。加五味生地柴胡名抑阴地黄丸。加五味生地柴胡归尾去萸肉名滋阴肾气丸。去茯苓泽泻加川芎当归川楝子使君子赤茯苓名九味地黄丸。


疏肝益肾汤

凡胃脘痛大便燥结者。肝血虚也。此方主之。逍遥散所不能愈者。此方妙。

柴胡白芍熟地山药萸肉丹皮茯苓泽泻上方加归身枣仁山栀名滋肾清肝饮。


八味丸

治命门三焦火衰。元阳虚惫。变为泄泻腹胀。阳痿精寒不育。两膝酸痛。腰软无力。两目昏花。悉以此方治之。易曰。日以之。此方是也。

附子肉桂熟地山药萸肉丹皮茯苓泽泻(谦按。方中加牛膝车前名济生肾气丸。肾寒肝热者最宜。)上方加五味鹿茸名十补丸。去山药萸肉丹皮茯苓加牛膝甘草名镇阴煎。


右归饮

凡命门虚寒等症。八味丸治之不愈者。宜服此方。见症已详八味丸下。

附子肉桂熟地枸杞山药萸肉杜仲甘草上方去甘草加当归鹿胶菟丝即右归丸。


左归饮

治肾水干枯。虚火上蒸脾胃。阴土受亏。以致饮食不进。大使燥结。甚至三阳癃闭。变成噎鬲。治之于早。无不愈也。尝以此方加归芍。治伤寒舌黑唇焦。大渴引饮。此必服攻伐寒凉之药过多也。此方救之。治疟疾而兼燥症。热重寒轻者。此方更妙。

熟地枸杞山药萸肉茯苓甘草上方去茯苓甘草加龟胶鹿胶菟丝牛膝即左归丸上五方。治水之五症。



方论

(即名高氏遗书。东庄已述之医贯批中。但此详于彼。故从谢达宸本抄附。)

归脾汤

治脾经失血。少寐。发热。盗汗。或思虑伤脾。不能摄血。以致妄行。或健忘怔忡。惊悸不寐。或心脾伤痛。嗜卧。少食。或忧思伤脾。血虚发热。或肢体作痛。大便不调。或女子经候不准。晡热内热。或瘰流注。不能消散溃敛。

归身(炙)远志(炒研)枣仁茯神人参(炙)黄(土炒)白术龙眼煨甘草(炙)木香(呕血归脾全在此味)姜枣引。

此方乃严用和所造。其对症则二阳之病发心脾也。盖欲补脾。则先补心。欲补心。则先补肝。所谓隔二之治。赵氏论之详矣。然往往用之于吐血咳嗽寒热。木香多不合。以其香燥反能动肝火而燥津液。予每去之。而加白芍以追已散之真阴。颇称稳当。且肺受火刑。白术太燥。恐反助嗽。得芍药之阴以为佐。亦是妙于配合。如肺肾受伤。再加麦冬五味。肝肾受伤。则芍药更为有益。如从拂郁而起。

则加柴胡丹皮山栀。如非二阳之病至怔忡。则去木香。加枸杞麦冬五味之属。如梦遗。则加五味熟地白芍牡蛎之属。如怔忡而实挟包络一种有余之火兼痰者。则加黄连生地贝母之类以清之。梦遗而挟相火者。加黄柏知母麦冬以清之。惟脾虚久泻而不止者。方留木香以醒脾。脾虚而挟寒者。虽肉果桂附等类。皆可加也。阳虚盗汗。脉四至以内。奄奄不起。惺惺不寐。此方亦是对症要药。亦可变为养荣加减。


甘露饮

治大人小儿。胸中客热。牙宣口臭。齿龈肿烂。时出脓血。目睑垂重。常欲合闭。或即饥烦。不欲饮食。及目赤肿痛。不任凉药。口舌生疮。咽喉肿痛。疮疹已发。皆可服之。又治脾胃受湿。瘀热在里。或醉饱房劳。湿热相搏。致生疸病。身目皆黄。肢体微肿。胸满气短。大便不调。小便黄涩。或时身热。并皆治之。

生地熟地天冬麦冬黄芩石斛枳壳茵陈枇杷叶甘草

小甘露饮

治脾劳实热。身体面目悉黄。舌干咽喉肿痛。

山栀黄芩生地升麻桔梗茵陈石斛甘草此方创自洁古老人。丹溪以为此心肺胃三经药也。主治胸中客热。口臭齿烂。心烦咽疮等症。许学士又去门冬加犀角。主治与上略同。别如赤眼并一切疮疡。已散未散。皆可治之。然小甘露去熟地二冬者。以手阳明与肾无相关之势。故加桔梗。使与里合。治胃则以肾为关。故加熟地二冬也。按此方以固本丸为症。而加入他药。原因胃中湿热。下流归坎。则水源浊泛。故见症如此。而当日立方之意。实从救肾起见。清胃者自清胃。而救原者仍救原。丹溪止言心肺胃。犹未是全论。予每于肝经有郁火者。亦以此方加丹皮山栀。去石斛甘草枇杷叶。亦无不应验。则知水木同原之义。若原有胃火。而又挟肝木之势者。竟以原方不减。而但加丹皮山栀等味。亦无不效也。丹溪言肺最妙。然必须列症中云大便干燥。才合手足阳明两经之药耳。至一变而为小甘露。去枇杷叶熟地二冬枳壳。而加升麻桔梗栀子。则手阳明实症通治之义全见矣。火盛渴甚者。加知母。走马疳而急者。加石膏黄连。火蚀既久。元气虚者。加人参。真胃中燥火之神剂也。


清脾饮

治瘅疟。脉弦数。但热不寒。或热多寒少。膈满不食。口苦。舌干。烦渴。小便黄赤。大便不利。

青皮浓朴草果柴胡黄芩半夏茯苓白术甘草姜引。

此严用和所造治疟方也。治疟多方。俱不得要。惟此方为中正。予每用此加减。无不愈者。

盖疟发寒热。原属少阳半表半里。故必以小柴胡为君。青皮以解脉之弦数。浓朴以宽胃中之积滞。草果以化痰消壅。苓术以实脾土。此二味乃补正之义。缘疟固由外感。然必内伤而后外始感焉。此东垣之微旨也。严氏立方。最为的当。但竟由饮食起者。予每以苍术易白术。加陈皮以合平胃之意。热多寒少者。稍加黄连滑石。寒多热少者。稍加前胡以发其郁热。无不应手而验。能审此而消息之。何至迁延久病。困苦天下人哉。若误服汤药病久者。不可执此为不易之法。是在学者神明之耳。如服寒药而致胃伤者。须以人参养胃汤养之。服热药多者。仍以小柴胡汤。多加黄连丹皮生地以解之。久而虚者。补中益气以救之。发于夜者。四物汤益母草饮(一名香红饮)以济之。用法虽殊。然小柴胡之旨。不可脱也。


六味地黄丸

治肾经不足。发热作渴。小便淋闭。气壅痰嗽。头目眩晕。眼花耳聋。咽燥舌痛。齿牙不固。腰腿痿软。自汗盗汗。便血诸血。失音水泛为痰。血虚发热等症。其功不能尽述。

熟地山药萸肉丹皮茯苓泽泻张仲景立八味丸。治汉元帝三阴疟。至宋时钱仲阳。始去桂附。变而为六味。以治小儿。盖以小儿纯阳。无补阳之法。倘或先天不足。行迟脚软。阴虚发热。则用六味以补之。此仲阳变法也。乃薛氏则因此悟到大方。亦当以此补阴。而丹溪之补阴丸始废。然其方虽列于医案中。而未尝发明其为救阴之的剂也。至赵氏始大阐薛氏用此方之意。而以为圣方神剂。又不止治阴虚发热之一法。触处旁通。无不立应。而学人始善于用六味矣。然浙东惟四明医家。承受赵氏之学人多。

为善于用。浙西惟张卿子。亦稍用之。沿及三吴。不能解也。即读赵氏书者。亦懵然不觉。然赵氏加减之法甚严。又非薛氏之意矣。今录两家加减之法于后。并附愚意。惟学人择之。

薛氏治妇女郁怒伤肝脾。以致小便淋漓不利。月经不调。两胁胀闷。小腹作痛。寒热往来。

胸乳作痛。左关弦洪。右关弦数。此郁怒伤肝脾。血虚气滞为患。则变为滋肾生肝饮。

熟地山药萸肉丹皮茯苓泽泻五味当归柴胡白术甘草原用六味双对减半分两。而加柴胡白术甘草当归五味。合逍遥而去白芍。加五味者。合都气意也。以生肝。故去白芍。而留白术甘草以补脾。补脾者。生金以制木也。以制为生。天地自然之序也。又一变而为滋阴肾气丸。治目神水宽大渐散。或如雾露中行。渐睹空中有黑花。视物二体。久则光不收。及内障。神水淡白色。

熟地山药丹皮茯苓泽泻生地归尾柴胡上为丸。辰砂为衣。每服十丸。白滚汤下。

独去山萸肉。而加柴胡生地归尾五味。仍合逍遥都气。肝肾同治。然用归尾生地者。行瘀滞也。柴胡者。疏木气也。去白芍者。恐妨于行之疏之也。名滋阴者。厥阴也。皆用五味者。虽合都气。然实防木之反克。泻丁之义也。去萸肉者。不欲强木也。

又一变而为人参补肺汤。治肾水不足。虚火上炎。咳唾脓血。发热作渴。小便不调。

熟地山药萸肉丹皮茯苓人参麦冬五味当归黄(蜜炙)白术陈皮甘草(蜜炙)姜引。

其义愈变化无穷。真游龙戏水之妙也。去泽泻而加参归术麦冬五味陈皮甘草。夫白术之与六味。其化相反。焉得合之。曰从合生脉来。则有自然相通之义。借茯苓以合五味异功之妙。用归以合养血之奇。其不用泽泻者。盖为发热作渴。小便不调。则无再竭之理。理无再竭。盒饭急生。生脉之所由来也。既当生脉。则异功可以转入矣。且水生高原。气化能出。肺气将败。故作渴不调。此所以急去泽泻。而生金滋水。复崇土以生金也。薛氏苦心。可不知哉。

又一变而为加味地黄丸。又名抑阴地黄丸。以治肝肾阴虚诸症。或耳内痒痛出水。或眼昏痰喘。或热渴便涩等症。

熟地山药萸肉丹皮茯苓泽泻柴胡生地五味加生地柴胡五味。复等其分。真愈出愈奇矣。柴胡从逍遥来。生地从固本来。五味仍合都气。其曰耳内痒痛出水。或眼昏痰喘。或热渴便涩。而总以肝肾阴虚。则知其阴虚。半由火郁而致也。故用柴胡以疏之。郁火非生地不能凉。故用生地。用五味者。仍泻丁以补金。补金以生水也。曰抑阴。为郁火太盛。非疏不可。疏之所以抑之。生地凉血。便有泻义。泻之所以抑之也。

又一变而为九味地黄丸。以治肾疳。

熟地山药萸肉丹皮川芎当归赤茯苓川楝子使君子上丸。空心温酒下。

以赤茯苓换白茯苓。而加川芎当归川楝子使君子。尽是直泻厥阴之药。仍是肝肾同治之法。

缘诸疳必有虫。皆风木之所化。是肝有可伏之理。但伐其子。必伤其母。故用六味以补其母。去泽泻者。肾不宜再泄也。

又一变而为益阴肾气丸。以治诸脏亏损。发热晡热潮热盗汗。或寒热往来。五心烦热。或口干作渴。月经不调。或筋骨酸倦。饮食少思。或头目不清。痰气上壅。咳嗽晡甚。胸膈痞闷。或小便赤数。两足热痛。或脚足痿软。肢体作痛等症。此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之剂也。

熟地(自制杵膏)山药萸肉丹皮茯苓泽泻五味当归生地(酒拌杵膏)上为末。入二膏加炼蜜丸桐子大。砂为衣。每服五十丸。空心淡盐汤下。

加五味子。仍合都气。当归生地二味。则从四物汤来。何也。其列症有发热晡热潮热。肝血亏矣。焉可再以柴胡疏之哉。最妙在胸膈痞闷一句。缘此症之闷。是肝胆燥火。闭伏胃中。非当归生地合用。何以清胃中之火。而生胃中之阴哉。盖一用柴胡。便为逍遥。入肝胆。不能走胃阴矣。一用柴胡。一去柴胡。流湿就燥之义。判若天渊。微乎微乎。

至赵氏则以为六味加减。须严。其善用六味。虽是薛氏启其悟端。而以上变化。概未透其根柢。故尽废而不敢用。见其合当归柴胡而去白芍。则反用白芍。名疏肝益肾。此则其聪明也。乃谓白术与六味。水土相反而禁用。初谓其立论高简。立法严密。后细参薛氏。毕竟薛氏博大。而赵氏拘浅。薛氏诸变法。似乎宽活。而其实严密。学人善悟其妙。而以意通之。大概以肝肾为主。

而旁救脾肺。脾肺安顿。则君相二火。不必提起。自然帖伏矣。

方论

以加味逍遥散六味丸治郁。自薛长洲始也。然长洲之法。实得之丹溪。越鞠之芎。即逍遥之归芍也。越鞠之苍术。即逍遥之白术也。越鞠之神曲。即逍遥之陈皮也。越鞠之香附。即逍遥之柴胡也。越鞠之栀子。即逍遥之加味也。但越鞠峻而逍遥则和矣。越鞠燥而逍遥则润矣。此则青出于蓝。后来居上。亦从古作述之。大凡如东垣之补中益气。比枳术万全无弊矣。然岂可谓枳术之谬。而禁不用哉。

方论

归脾汤乃宋严用和所创。以治二阳之病发心脾者也。原方止人参白术黄茯神甘草木香圆眼肉枣仁姜枣。薛新甫加远志当归于本方。以治血虚。又加丹皮栀子为加味。以治血热。而阳生阴长之理乃备。随手变化。通于各症。无不神应。曰归脾者。从肝补心。从心补脾。率所生所藏。而从所统。所谓隔二之治。盖是血药。非气药也。后人见薛氏得力。亦漫浪效用之。而不解其说。妄为加减。尽失其义。即有稍知者。亦止谓治血从脾。笼统燥健之说。杂入温中劫阴之药。

而严薜一家之旨益晦。四明高鼓峰。熟于赵氏之论。而独悟其微。谓木香一味。本以嘘血归经。

然以其香燥。反动肝火而干津液。故其用每去木香而加芍药。以追已散之真阴。且肺受火刑。

白术燥烈。恐助咳嗽。得芍药以为佐。则太阴为养荣之用。又配合黄建中。龙性乃驯。惟脾虚泄泻者。方留木香以醒脾。脾虚挟寒者。方加桂附以通真阴之阳。而外此皆出入于心肝脾三经。甘平清润之药。济生之法。始无遗义。古人复起。不易其说矣。

方论

东垣此方。原为感症中有内伤一种。故立此方以补伤寒书之所未及。非补虚方也。今感症家多不敢用。而以为调理补虚服食之药。则谬矣。调理补虚。乃通其义而转用者耳。

方论

此纯阴重味润下之方也。纯阴肾之气。重味肾之质。润下肾之性。非此不能使水归其壑。其中只熟地一味。为本羸之主。然遇气药则运用于上。遇血药则流走于经。不能制其一线入肾也。

故以五者佐之。山药阴金也。坎中之艮。坚凝生金。故入手太阴。能润皮肤。水发高原。导水必自山。山药坚少腹之土。真水之原也。水土一气。镇达脐下。山茱萸阴木也。肝肾同位乎下。借其酸涩。以敛泛溢。水火升降。必由金木为道路。故与山药为左右降下之主。以制其旁轶。二者不相离。观李朱拆用二味于他方。可悟也。丹皮本手足少阴之药。能降心火达于膀胱。水火对居。泻南即益北。而又有茯苓之淡泄以降阳。泽泻之咸。泄以降阴。疏瀹决排。使无不就下入海之水。此制方之微旨也。仲景原方。以此六者。驾驭桂附。以收固肾中之阳。至宋钱仲阳治小儿行迟齿迟。脚软囟开。阴虚发热诸病。皆属肾虚。而小儿稚阳纯气。无补阳之法。乃用此方去桂附。用之应手神效。开聋聩而济夭枉。明薛新甫因之悟大方阴虚火动。用丹溪补阴法不验者。以此代之立应。自此以来。为补阴之神方矣。赵氏得力于薛氏医案。而益阐其义。触处旁通。外邪杂病。无不贯摄。而六味之用始尽矣。

中风

中风之病形何如。曰。真中风者。其病不过在经络。经络之气。为风所逐。则气逆行。气逆行则脏腑之气血。不能外达。故多卒然仆倒。不省人事。感轻者半身不遂。口眼歪斜。及经而止也。类中风者。其风自内出。(景岳故以匪风名之。东庄云。小儿慢惊慢脾皆此义。但治法不同耳)七情纵恣。六淫外侵真阴不守。久之水衰火盛。风从火出。离其故宫。飞扬飘逐。卒然仆倒。故其人两肾腰胯间及脐下。必冰冷如铁。盖别病必他脏先病。缓缓穷到肾经。(五脏相伤。穷必及肾也。然由肾经先病以及他脏者亦多。)惟中风竟是肾经与命门无形之水火自病。故一病竟绝也。当其发病之际。必有一股虚气。从两肾中间。上夹脊。穿昆仑。过泥丸。直到命门。命门为三阴三阳聚处。此股气一冲。三阴三阳之气。亦突然而散。遂外不省人事。而在五内腑之气。亦随之而去。脏腑之气既去。而手撒眼合。

(亦有开而直视者)遗尿声口开等症。又相随而来矣。此命门即素问至阴之根。结于命门。

乃两肾之上下左右。各相去一寸。其中间便是丹家之元神也。(命门之义。景岳类经三焦辨。并吕批邯郸形景图最详)此股虚气。是即所谓无形之火也。缘无形之水。虚不能守。遂化作冷风。腾空而去。

真中风者。小续命汤。其人形体实。无类中风症。卒然仆倒者。北方有之。江南少见。(北方风厉。而脏腑经络刚浓。南方风温。而脏腑经络柔薄。故北多真而南多类。其治迥不同也。

然其间亦有互见者。非谓南必无真北必无类也。特治法宜稍变耳。四明于北方曰有之。于江南曰少见。语意甚圆。总当因人以施治。不必域地以论症也。其有形体似刚浓。而若见一两种类中脉症者。亦是形盛气衰也。慎勿误治。)类中风者。乃大虚也。其症卒然仆倒。眼合口角斜。手撒遗尿。大抵见一种犹可。数种俱见不治。尤当急以手按其少腹。冰冷如石者。当急灸气海。(穴在脐下一寸五分)并用蒸脐法。(薛氏治寒淫于内。治宜辛热。而神脱脉绝。药不能下者。急炒盐艾附子。热熨脐腹。以散寒回阳。又以口气补接其气。又以附子作饼。热贴脐间。时许。神气少苏。四明所谓蒸脐法。大略如此。附录以备参用)脉必二三至。阔大虚软如棉花。急煎人参一二两。

附子一两。或有生者。(初发时可救。迟则无及矣。)俟其势定。方用人参五钱。黄二两。

附子五钱。不数饮之。但觉脐下温和。手足运动。口眼能动是矣。待饮食如常。二便如故。大剂补中益气汤。加附子三钱。吞八味丸至两许。其有头目眩晕难开。开即见居室百物俱倒转。胸中漾漾。恶心欲吐。即类中风之渐也。(急须节饮食。戒七情。远房事。以预防之。)治法同上。但不必灸药物足矣。(服药预防。当察其脉。如两尺虚衰者。六味八味等丸培补肝肾。寸关虚弱者。

六君十全等剂调补脾肺。才有补益。若服搜风顺气及清气化痰等药。适所以招风取中也。)

小续命汤

麻黄桂枝杏仁防风防己川芎白芍黄芩人参附子甘草

伤寒

伤寒之病形何如。曰伤寒初感。入于皮毛。玄府壅塞。气不得舒。无所发泄。故脏腑之气。
亦拂郁而生热也。其所为传里者。肌肉不能传也。肌肉之中。有所为络筋经筋。皆内达脏腑。脏腑之气血。由此而渗润于肌肉。是即井荣俞经原合之筋脉也。故邪气由皮毛而肌肉。由肌肉而经络。而传入脏腑。(经络脏腑相传序次。具见诊法中。)是为表传里也。又素问中循经传者。缘足三阳经。从头走足。以其相并而行。故传亦易而循次也。其有越经传者。是井荣俞经原合互相交错之处。值一经虚者。邪乘之而迁也。素问所言者常也。越经者变也。至于由经络而脏腑。如阳明病目痛。恶寒。身热。鼻干。不得眠。此阳明胃经病也。伤寒书所谓阳明表症也。已后潮热。自汗。谵语。发渴。痞满。燥实。大便坚硬者。邪毒传入胃中。胃必大热。津液悉燥。胃阴枯而少润泽之态。此书中所谓正阳明腑病也。举此而三阳可类推矣。所谓直入阴经者。乃心肝脾肺肾脏之经。受肃杀严寒之气。由肌肉间之经络。直逼脏中。或心或肝或脾或肺或肾。冰冷如铁。气不能通。便成阴症也。此时急以热药。根据经通之。渐渐温热。使脏中热气。得通于肌肉间之经络也。举此而三阴可类推矣。(东庄云。阴症者寒邪直入三阴之经。以三阳主气衰。无热拒寒故也。三阴各有分症。今人却以房劳后得病。不分阴阳脉症。辄命曰阴症。致令病家讳言。恶闻此二字。亦可笑矣。房劳得病。乃挟虚感。有阴有阳。非必为阴也。)伤寒本症。及传变各症极多。看准绳自知之。此不能备述也。
伤寒一法。惟太阳症用麻黄汤发表。一涉口渴。则非太阳症矣。缘太阳经络。行身之背。故有项强头痛。方是表症。余则与表无涉。麻黄发表等药。所当禁忌也。洁古之九味羌活汤与双解散。俱可废而不录。今真伤寒绝无。虽发于严寒。
亦当作内伤治。况不发于肃杀之令乎。予立五法。以治内伤。而热症无余义矣。原汗乃胃中津液也。故伤寒书中。最要紧关头。在存津液三字。至热郁于内。则津液亡矣。何以能助其汗乎。
一、验其舌胎白如刺。此肺病也。生脉散加生地白芍当归黄甘草柴胡黄芩。以生金滋水。
一、舌胎黑滑。此肾气凌心。用八味饮。黑燥。用六味饮。以救肾阴。
一、舌黄胎。补中益气汤加黄芩。或黄连。以补土生金。如有食。去黄。加浓朴。白术不可去。且发其汗。纵有食罔顾也。
一、舌觉转动不活。防其卷也。逍遥散加黄芩丹皮生地。以滋水生肝。
一、舌鲜红。此心经病也。六味饮合生脉散。以滋水清火。
凡内伤外感寒热之分。皆从舌胎颜色为准。如黑而滑者。乃肾气凌心。用八味饮。如枯黑不润泽者。用六味饮。其人必两颧游红。一剂战而汗愈。如白而加黄。黄而加黑。此肾凌脾。须治中宫。如补中益气之类。肾乃北方元武之色。故属黑。且火位之下。水气承之。水来救母。若此时泄火。火无从泄。助子以救母。则仇未有不复者也。亢则害。承乃制。其理昭然。如是灰色。指甲刮下无渣汁者。(谦按。指字上当添但以二字。使读者尤为显豁。)方是火症。
乃芩连之对症也。若肾气凌心而用芩连。则舌上现出人字纹。必死。黑而不滑。则肾水枯干。
当急救其阴也。凡烈焰近炙则燔手。渐高则愈冷。缘冷气乃火逼所致。热病之舌黑。即此理也。
太阳行身之表。是身之背也。三阴行身之里。是身之前也。少阳则半表半里。(按少阳行身之侧。主三阳之枢纽。十二字经文。当补之)譬如该补中宫。而邪热未除。补中益气汤合小柴胡。
以治其少阳。是半表半里也。
伤寒治法。不论四时六经。但见发热三四日。俱当以逍遥散与之。(四时六经。似无一方统治之理。然外伤寒而内发热。以火为寒邪所郁也。既为火郁。则逍遥自可以统治矣。景岳六柴胡饮。亦是此义。)如兼食者合小柴胡汤。(合小柴胡则六君全矣。可兼助脾而消食矣。然此是兼食而未经发表者。)如经发表多者。竟用逍遥散加熟地。(以救其阴)如发热至八九日外。舌必黑(而燥可知。然亦有但燥而不黑者。)脉必洪数无伦。竟用人参一两。熟地一二两。甚者加煨姜三片。(此症若误投白虎。则阳无所附而立毙矣。治法备忘载一感症。误服白虎。以致身如燔炙。冲开三五尺许。视者不能近身。缘真阳无所根据附。此欲脱之机也。若再不进参附等剂。势必至夜半汗止而毙矣。遽用人参一两。炮姜三钱。附子钱半。熟地二两。归芍各三钱。炙甘草一钱。姜枣为引。一剂而人事苏。以渐调理而安。附录以为肆用寒凉者戒。方中炙甘草。不妨再加一二钱。尤妙。)兼食者。面必拥热通红。
气粗。脉必牢实。神思昏沉。胸前按之必微痛。(满舌必有黄胎。且必兼浓而燥)视其微甚。
用逍遥散加熟地。自四五钱。可用至一二两。(此就已经发表者言。盖发表既多。则津液干枯。宿物燥结而不能出。故必重用熟地。使阴血下润。则大便自通。宿食自下也。)如经攻里多者。轻则四君子汤加归芍。或补中益气汤。大剂与之。甚者竟用人参一两。附子三钱。煨姜三片。以发其汗。(下多则亡阳。故用参附以回其阳。阳回而汗自作矣。下多亡阳之下字。似与经旨下多亡阴,汗多亡阳相背。然此阳字当作阴中之阳看。理自圆矣。)然后用四君子汤。加归芍调理。
凡十一二月伤寒。或从畏寒而起者。此即感也。属表症。前胡汤主之。二剂后不应。当以小柴胡汤。加枳桔与之。如二剂后再不应。仍用逍遥散继之。无不愈也。
凡发热觉胁痛耳聋。口干舌黑。此属邪不清也。逍遥散加丹皮生地酒连二三剂。如不应。即属火燥。疏肝益肾汤。或归脾汤加柴胡白芍。(已燥不宜再燥。须去木香。并用米饮泡蒸白术为妙。)有热甚而痛。及手足头面似觉肿起。(竟有瘰块如颐者)此火燥生风。风淫末疾也。滋肾清肝饮。加熟地一倍为主。禁用寒凉药。(四明治徐彦为子及江仲琏两案。俱是此症。须参之。)凡大便硬者。除合仲景痞满燥实坚症。方可议承气汤。然世甚少太阳症。今治伤寒用前法。尚有痞满燥实坚症乎。且勿论其是太阳。非真太阳。如遇粗工发表攻里过当。以致真阴耗竭。燥结不出者。一味养气补阴。宿物自下。(阴枯便燥。则补阴自可濡润矣。而必兼养气者。以推送无力也。)须安慰病患勿急于攻下。守至数日。自可奏效也。(奏效虽迟。而实稳当。的是仲景功臣。)或有一种不能便而能食者。推陈致新。仓廪盈溢。自能通利。不便无忧。(四明之治吴弁玉是也)有不便而不食者。粗工必主便则邪去而膈清。才能思食。(矢医所见。本只如是。矢古通屎。粗工不知气虚液涸。不能传送。犹肆攻下。以见屎为快。故名矢医耳。)予独曰不然。必须先养胃以助正。
助正以去邪。如养未到。邪不即去。不食不妨也。
凡伤寒复发。世皆作有余治。必曰因食而起。
殊不知有余不尽之毒。留滞阳明胃经也。盖缘战汗后。气血亏损之甚。即以补阴得汗。力只及七八分便住。表既得解。便能清爽。其不尽者。复归阳明。加以一二日之饮食。与邪相蒸。复腾腾而作热矣。曰。治之当何如。曰。舍补正无由也。当此之时。大汗一出。元气骤虚。饮食入胃。
生化迟缓。于是所留之邪。与新入之物。合而为热。如根据时师。再用攻邪。则元气复虚。热邪益炽。
索然而死矣。惟以大剂当归六君子汤投之。纵有病愈增而热愈甚者。乃是邪与食为元气所攻发。
将出之候也。守不出三日。复战而汗解矣。若用苓连退邪。枳朴消食。必死何疑。或曰。汗至七八分。而余邪何以复归阳明。曰。胃主肌肉。而元气薄故也。如元气浓者。无此病也。如留泊肌肉筋骨。则为余毒。治法亦先补正。凡直中三阴者。理中真武四逆等类。辨症用之。如夏月坐凉亭水阁高堂大厦中。亦能中寒。附子理中汤。不可泥于盛夏。而禁用热药也。(亦有寒中厥阴少阴者。当分经治之。)戴阳者两颧浅红。必游移无定处。不尽面通红。或烦躁发狂欲饮水。坐卧泥水中。此阴盛格阳也。大剂八味饮。或参附汤。人参熟地可用至一二两。附子可用至三五钱。如认作白虎症治。立死。(此症与后白虎症。最易混淆。一或误投。
生死立判。辨晰宜精细也。)中暑者。面部通红紫胀。眼白必黄。更以口渴辨之。凡中暑口必渴。面赤气粗。发躁狂乱。
审知阳明的确。方可投白虎。

前胡汤
前胡柴胡紫苏桔梗陈皮半夏白芷甘草姜枣为引。有食加枳实。

承气汤
大黄芒硝浓朴枳实上方去芒硝名小承气汤。去浓朴枳实加甘草名调胃承气汤。

真武汤
附子白芍茯苓白术生姜
四逆汤
附子干姜甘草上方倍干姜名白通汤。

参附汤
人参附子上方去人参加黄名附汤。

白虎汤
石膏知母粳米甘草上方加人参名人参白虎汤。

疟疾

疟疾之病形何如。曰。疟之为病。非经非络。非脏非腑。乃夏月汗出太多。肌表空疏。外感暑邪。直入脏腑募原之间。待收藏二令一行。玄府闭密。则所藏之邪。无以泄其怒。而寒热作矣。

然其寒也。乃内热将作。火冲其气故凛凛而寒。非真冷也。故不得以热药治之也。然素问分六经疟。岂募原足以尽之与。曰。非是之谓也。凡脏与脏腑与腑。或脏与腑。彼此相接之处。中间盖有虚界之募原。而虚界中。复有刚柔筋脉。其为某脏之筋。便为某脏之病。譬如胃与小肠相近。而邪入于胃与小肠之虚界。而彼筋脉属胃。则为阳明经疟也。又如肝与脾相近。而邪入于肝脾之虚界。而筋脉或属脾。便为太阴经疟矣。

究之脏腑虽病。皆因募原之气迁移也。至于每日间二日者。疟之卫气。日行一周。历五脏十二经之界分。每一界分。必有其舍。(营卫之有舍。犹行人之有传舍也。)舍有随经络浮沉内薄之外邪。故与日行之卫气。相集则病作。离则病休也。间日间二日者。由其募原之远近也。(疟疾一症。前人虽备言之。然于夏伤于暑。秋必病疟经旨。殊未透辟也。四明论本邯郸。而益阐其义。始知向来医家。只于脏腑经络中求之。直是隔靴搔痒耳。)曰。古人言无痰不成疟。信乎。曰。痰之所为。非热不生。今病患饮食入胃。而每日发热。则脾不能守其静化。一味外邪热化煎熬。并饮食而化为痰邪矣。(此言因疟只以生痰也。)其有先伤饮食。而痰热内作。复挟外感之暑邪。

变而为疟者。有之矣。(此则由痰而作疟也。然必内伤饮食。而后生痰。外挟暑邪。而后作疟。

则痰与疟皆属标病。而所谓无痰不成疟者。非谓必因痰而致疟也。只是凡疟莫不兼痰耳。)无痰不成疟。(此句须合上两条看。其理乃圆。)凡疟皆由脾虚。(如内伤饮食与外感暑邪。皆不出脾虚二字范围。脾不虚则饮食不得而伤。暑邪无自而入矣。)此些二语乃透疟病之根。医家不可忽诸。疟初发时。治法不论六经内外。只用清中驱疟饮。或清脾饮。三四发不应。以二妙丸与之立除。若淹延岁月不愈者。一味六君子汤自愈。(立斋云。凡人久疟诸药不效。以补中益气汤加半夏。用人参一两煨姜五钱。此不截之截也。一服即愈。)有发在酉时者。五发内。俱当用香红饮。

古人用升提法转出阳分。不过言道理当如是耳。时人执此法。愈提则阴愈虚矣。且凡属夜病。若俱要见阳而愈。则亦不胜其升提矣。

间一日者。与每日发者。治法不甚相远。惟三日疟最难治。予于岁月未久者。用参汤下二妙丸。服至半月一月自愈。如年深月久。羸不堪者。大剂养荣汤。吞八味丸。仍于汤中加熟附子一钱。十帖必除。(东庄云。久疟用补中益气不效者。八味丸有神应。予每得其力。然不若兼服养荣。其效为尤速也。)疟痞初起。三妙丸加鳖甲久服自愈。(须治之于早。否则未有不成胀者。)

清中驱疟饮

柴胡黄芩半夏山楂枳实浓朴青皮陈皮草果苍术生姜

二妙丸

橘红半夏(姜制)上为末。神曲和丸。每发前三个时许。吞一二服。自然不发矣。凡有痰有食。误服补药。以致不瘥者。用此立愈。或再用小柴胡汤加枳实桔梗二三剂。


香红饮

人参益母当归香附红花生姜按邯郸云。凡治疟必先问其寒热多寡。而参之脉症。有寒多热少者。有热多寒少者。大抵寒热往来。皆属少阳经。治法当以小柴胡为主。若寒多者。小柴胡加桂枝。有但热不寒者。名曰瘅疟。

有但寒不热者。名曰牝疟。然亦有不可执者。当察脉之虚实何如。若但寒者。其脉或洪实或滑。

当作实热治。若但热者。其脉或空虚或微弱。当作虚寒治。凡疟将发之时与正发之际。慎勿施治。治亦无效。必待阴阳升极而退。过此邪留所客之地。然后治之。且当病未发二三时前。迎而夺之可也。经曰。阳虚则恶寒。阴虚则恶热。阴气上入于阳中则恶寒。阳气下陷于阴中则恶热。凡伤寒后大病后产后劳瘵等症。俱有往来寒热。似疟非疟。或一日二三度发。并作虚治。但有阳虚阴虚之别耳。余见发疟有面赤口渴者。俱作肾中真阴虚治。无不立应。凡见患者寒来如冰。热来如烙。惟面赤如脂。渴欲饮水者。以六味加柴胡芍药肉桂五味大剂。一服便愈。又有一等郁症似疟者。

其寒热与正疟无异。但其人口苦呕吐清水。或苦水。面青胁痛。耳鸣脉涩。须以逍遥散加茱连贝母倍柴胡。作一服。继以六味加柴胡芍药调理。

痢疾

痢疾之病形何如。曰。痢疾一症。古人咸以赤白分寒热。殊不知伤气分为白。伤血分为赤。

丹溪以先水泻。

后脓血。为脾传肾。先脓血。后水泻。为肾传脾。此已发前人所未发。至损庵以为种种痢疾。总由湿热入胃。此一句。便可悟病形矣。(湿热入胃一语。道尽致痢之根。盖胃为多血多气之海。

故气分血分。宜专指胃而言。所谓伤者。湿热入而伤之也。夫湿阴气也。入胃则伤胃之阳。热暑毒也。入胃则伤胃之阴。古人以赤白分寒热。盖误以湿为寒耳。兹以赤白分气血。则的确分明。

千古论定矣。)痢疾腹痛。必是绕脐以下。当小肠之分野。饮食入胃。挟暑毒而归于中脘。初食未成糟粕。后食以继之。则初食挟毒而归于下脘矣。夫中无毒邪。则气血升降。得以循其正。所入之食变糟粕而从下脘归小肠矣。若毒与食在下脘。则升降不得循其正。糟粕欲行而不行。然毕竟要行。(句)而不得行。则将脏腑脂膏逼迫而下。(此脏腑亦专指胃而言)迨交入小肠之后。脓血由小肠而刮下。(白似脓。赤似血。即脏腑脂膏。为糟粕所逼迫而下者也。)小肠缘无毒而是糟粕。

则得循其正。故小肠虽曲。而顺下无碍。惟脓血则不得循其正而不肯下。故痛绕脐而下。属胃之下口。(此小肠交界处。正将脂膏逼迫而下之地也。)及小肠也。(此是不得循其正而不肯下之脓血。由此而刮下之地也。)小便不利者。小肠为毒邪所迫。不能分利。故短缩也。(又有膀胱为毒火所逼而不利者)噤口者。乃毒瓦斯原盛。或破药太过。挟伤上中二脘宗气。邪毒乘虚而上逆也。(姜制黄连与人参同煎。一匙一匙。细细呷之。)有不从暑毒而得者。或食瓜果(甲午九月。仲弟丹山年甫十七。怒后纵啖生菱。逾日腹痛不食。大便脓血。迎村医治之。不知其为生冷所伤也。

杂用痢门套药十有余剂。病势垂剧。时予馆安邑。家君走人召予急归。时则循衣摸床。撮空见鬼。

虚症具见。视所用药。犹然槟朴芩连之辈也。更医回挽。卒不能起。衰毁愤抑。痛恨弟病之误杀于庸手。始读窍素类经并张李朱薛等书。日夜寻绎。如有夙HT。噫。医之杀吾弟而使之不寿于世也。其中岂有天焉。欲就吾以医。而并使吾弟之得寿于是编耶。识此以见痢之不因暑毒得。而误以暑毒治。未有不偕吾弟而同抱泣于九原者。凡吾同道。中人。其可不细。心而辨晰耶。)或卧高室大厦。皆由虚得。但随感随发。病止在下脘。寒气所乘。脾亦不运。故为痢。如逾二三日。寒化为热。其病形与暑毒同也。(正惟此处要误人耳。不可不知。)诸痢疾脉。流连细小者生。浮数洪大者死。

凡痢疾初起三日内。可皆用白芍药汤立除。(东庄亦云。此方用之初起三日内。无不立效。无疑于肉桂之大热。而畏不敢用也。)若初起但觉腹痛。水泻无度。浓朴汤主之。一见红白。毒势凝结矣。但当解毒和血养气。切莫破血行气。是为大法。调金汤主之。如服调金汤后。红白减而渐见粪色。盒饭减芩连分数。芩用一钱犹可。连须渐减。加人参矣。此宜相机消息之。红白尽除。六君子汤加归芍调理。如初起发热。此热病也。竟以调金汤加柴胡与之。初热只用芩。热甚方用连。

此则必视其热之浅深。色之红白。而分别用也。久痢能食。六君子汤加归芍。久痢发热不能食。

肌肉减者不治。


白芍药汤

治热痢便血后重。经曰。溲而便脓血。此气行而血止也。行血则便脓自愈。调气则后重自除。

白芍当归大黄黄芩黄连肉桂槟榔木香甘草如不减。加大黄。

按长洲云。此症多有因中气虚弱。脾气郁结者。治当审察。


浓朴汤

浓朴槟榔枳实泽泻青皮黄芩甘草

调金汤

黄芩黄连泽泻当归白芍丹皮神曲陈皮浓朴姜引按四明自造泽泻汤并加减四方。治痢甚验。今录于下。以备临是症者之采用。


泽泻汤

泽泻丹皮楂肉滑石当归白芍黄芩青皮浓朴木香甘草红积加川连八分至一钱五分。见血加生地二三钱。初起毒盛。人如壮实者。加酒制大黄二三钱。如身热。加柴胡一钱。


初起方

泽泻丹皮楂肉滑石当归白芍黄芩青皮浓朴柴胡黄连甘草

起数日腹痛后重方

泽泻槟榔浓朴当归白芍川芎柴胡黄芩黄连桃仁滑石甘草

半月余方

泽泻橘红浓朴升麻当归白芍生地黄芩灯心莲肉黄连甘草

久痢方

泽泻茯神人参丹皮生地熟地黄芩黄连当归白芍

鼓症

鼓。即肿满也。不论五脏六腑。新久虚实。一味补中益气汤尽之。但有郁而成者。和中丸妙。

(妙在陈皮木瓜两味。)即种种初起俱可。舍是而别有方法。吾不信也。又有一种寒水侮土者。其肿必先头面四肢起。然后及于腹中。惟此症可以补中益气汤。吞金匮加减肾气丸。(此症单服补中固不效。单服金匮亦不效。

)然当治之于早。不然水势冲中。士崩岸败。无济于事矣。又有中虚而挟燥膨满者。竟用补中益气汤送玄明粉三钱。其应如响。)又有一种食鼓者。乃是饮食所伤。初起必先雀目。(俗传鸡盲入肚者。即此症也。)医家不信。只治眼目。不知乃是鼓之根也。此时当急用清剂以治之。经曰。

开鬼门。洁净府。去郁除。陈是也。然古法太峻。今定一保中丸。久服自愈。(保中亦未始不峻。

久服必伤中气。用宜斟酌。张盱江云。胀满悉属脾虚运化不及。浊气填塞所致。初起微佐以消化舒郁为先。势甚而二便涩滞者微利之。弱人或稍久。一切痢后疮疽后产后。必参术芍。大补脾气为主。而佐以消化。浓朴木香黄连之类。然王道无近功。必数十服以渐取效。常见用商陆牵牛等行水法。一泻即消。然三日后复起而死者。比比皆是。良由病家求。速效。医家不明理。天人天年。悲哉。历考古今明医。无逾于东垣丹溪薛新甫王损庵矣。岂肯旷日持久。而不知克伐之功速耶。其如中气何。可与高明言。难与俗人道耳。东庄云。治肿胀任其效否。当以前法为枢机。疏凿浚川神等方。非万分禀浓。形盛气实。不可妄用。丹溪补脾保肺清火。实不易之则也。


和中丸

陈皮(一两)木瓜(一两去穣)人参(三两)白术(三两)干姜(一两)甘草(一两)上为末。蒸饼丸。食前白汤下三五十丸。


金匮加减肾气丸

治脾肾虚寒。腰重脚肿。湿饮留积。小便不利。或肚腹肿胀。四肢浮肿。气喘痰甚。或已成水症。其效如神。

茯苓(三两)泽泻(一两)山药(一两)萸肉(一两)丹皮(一两)附子(五钱)肉桂(一两)牛膝(一两)车前(一两)熟地(四两掐碎酒拌杵膏)上为末。和地黄膏炼蜜为丸。桐子大。每服七八十丸。空心米饮下。


保中丸

枳实(炒)浓朴(姜汁炒)黄芩(酒洗)半夏(姜汁炒)苍术(米泔浸炒)陈皮莱菔子(炒)三棱蓬术(等分)上神曲为丸。

四明医案

庚子六月。同晦木过语溪访吕用晦。适用晦病热症。造榻前与之语。察其神气。内伤症也。

予因询其致病之由。曰。偶夜半。从卧室中出庭外与人语。移时就寝。次日便不爽快。渐次发热。

饮食俱废。不更衣者数日矣。服药以来。百无一效。将何以处之。予曰。粗工皆以为风露所逼。故重用辛散。不进饮食。便曰停食。妄用消导。孰知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若投以补中益气汤。则汗至而便通。热自退矣。用晦欣然。辄命取药。立煎饮之。旁观者。皆以热甚。又兼饱闷。遽投补药必致祸。予慰之曰。无容惊扰。即便矣。顷之索器。下燥矢数十块。觉胸膈通泰。旁观者始贺。是晚熟寐至五鼓。热退进粥。用晦曰。不谓君学问如此之深也。不然几败矣。连服补中益气数剂。神情如旧。逾日而别。景岳云。医家不贵于能愈病。而贵于能愈难病。病家不贵于能延医。而贵于能延真医。如此症若非东庄笃信不疑。一为旁观所阻。则必误于粗工矣。无如病家之能延真医者。不易多得。遂使医家之能愈难病者。亦不易多觏。则且奈之何哉。为之一慨。

七月初一日。用晦以室人病相邀。同黄晦木至语溪。用晦言室人病可缓治。业师徐五宜先生之长君。伤寒危甚。须即往。子为我救之。我已致之业师矣。顷之有人来言。病者晚来狂叫。晕去五六次。早起一晕竟绝。医不必往也。用晦为之痛惜。予问病来几日。云九日矣。予又问胸尚热否。曰胸但不冷耳。予语用晦曰。可救也。急趋用晦同晦木往视之。至则僵尸在床。口鼻无气。面色青黯。口噤。目闭。手撒。独唇色紫黑。予笑谓晦木曰。此人不死。阴虚症。误服白虎所致耳。切其脉。两尺尚在。时旁观者皆笑予妄。遂取人参一两。熟地二两。炮姜五钱。浓煎汤。

挖而灌之。尽剂。口开面色转红。不及一时。大叫冷甚。连以热汤饮之。即发壮热。通身淋漓汗下而苏矣。此晚腹胀不便。予曰。无忧也。大汗之后。虚不能出耳。再饮药一钟即得解。次曰。

其尊人五宜先生来曰,诸病悉除。但多妄言怒骂。如有鬼神驱之者。先生将何以教之。予为之调治数日不得间。因就宿其家。至夜半诊其脉曰。虚至此乎。复以大剂附子理中建中投之。数日而愈。病热至九日。则其舌必黑。而脉之洪数无伦可知。斯时即以大剂参地养其阴。何至阳无所附。而狂叫晕绝哉。犹幸胸尚不冷。则知阳分未尽。尚得起死回生耳。彼始焉。杂用风燥以亡其阴。继焉。纵加霜雪以亡其阳。遂使虽有明哲。亦只袖手以视。而莫可施其回挽者。盖不知其几也。有活人之心者。尚其于此等案中。细加参究。将自不致有操刀之患矣。

(谦按。阴虚之阴字。当作寒字看。乃阴中之阳虚。实元气不足也。非丹溪谓阳常有余阴常不足阴道常虚之阴虚。用知柏龟板鳖甲之症也。今之人解阴中之阳虚症。往往混入阴中之阴虚者。祸如反掌耳。胃液告匮。久病神魂离散。即见此。状。与阳明实狂燥矢谵妄者。天渊之判。

不可不知。)用晦室人。患产后惊悸。初起时。见筐中绵絮。念将所生儿入绵絮中。不几闷死。

即作惊恐忧患之状。后凡有所触。意中以为不耐。即忧患不止。或一端执想。数日才已。饮食不进。面少精采。服诸补心养血药无一效。至是用晦招予治之。予诊其脉曰。孩时得毋因齿病致大惊否。用晦向室人问之。曰。十岁时果曾病齿。治齿者用刀钳之。几受惊而死。子何以能识之也。解曰。脉法当如是耳。不精于象数钤法之学人不能也。少时以惊受损。伤其君火。心包气散。

痰得留之。今产后大虚。痰因虚动。病端见矣。夫心为君主。主明则下安。国乃大昌。故凡七情皆由心起。今心气虚甚。痰邪侵扰。思虑亦因之多变。况喜乐气之阳也。忧患惊恐。气之阴也。

阳虚则阴得乘之。又儿为其所爱。气虚痰入。则爱不得其正。因爱而过为防护之。惟恐不至。遂因而生忧耳。今先用归脾养荣八味等类五十大剂。待其气血完备。然后攻之。痰可得而去。而病不再发矣。用晦如予言治之。果愈。惊则气散。受惊而曰因齿者。肾主骨。齿乃骨余。其尺脉必沉而散。以是欢四明脉法之精者。犹浅于窥四明者也。难其于因齿受惊因惊致损痰因虚动心由痰扰处。溯流穷源。晰辨无不精尽。先补后攻。治验更极神奇。医道中乃让此公出一头地耳。

新安程结先子病疟。每日至辰时大寒。午时大热。热即厥。两目直视。不能出声。颏脱。涎水从口角涌出不止。日流数升。至丑时始汗解。饮食不进。昏冒几绝。予往视之。皆诛伐太过所致也。投以补脾之药。不即效。延他医调治。用柴胡防风南星半夏等药。病势转剧。其家复延予治之。值医者在。予请曰。此何证也。而用前药。曰。子不识乎。此肝疟也。肝疟令人色苍苍然太息。其状若死。予笑曰。据子述经言。当得通脉四逆矣。何用前药。予诚不识此何病。但知虚甚耳。请先救人后治病。何如。曰。子用何药。予曰。大剂参附。庶可挽回。医力争参附不便。予漫应曰。谨奉教。医始洋洋色喜而别。是夜用人参一两。黄二两。炮姜三钱。比晓。熟地桂附并进。次日辰时。病不复发矣。此缘劳役过度。寒热往来。医认为疟。且时当秋令。一味发散寒凉。重虚其虚。展转相因。肝脾大败。非峻补气血。何由得生。夫病由人生。人将死矣。而乃妄牵经义。强合病患。及至处方。又乖成法。自误误人。至死不觉。悲夫。先救人后治病。以病由人生也。然病固由人而生。而人实由病而死。则欲救人。不又当先治病乎。不知补正乃所以去邪。救人即所以治病。原无彼此之分。四明见得此症只要峻补气血。速救肝脾。其病自除。故云云。以见彼所治病之药之谬。而不可服耳。读者当会其意。勿泥其词可也。

(留人治病之法。非平时笃学。临症行权。不能起也。如见寒热烦躁。仍以寒热烦躁治之。

速之死耳。何以生为。正所谓拨乱反正。安危从此一举耳。余往往见此等症。皆前医见而却走者。不得已用大剂参附保元生脉理中。一昼夜尽一二斤药。挽回者不少矣。然胆大心小。

不在当时。而在平日也。故云附子三五枚。人参少半斤。参力若不济。前功必尽弃。平时无学力。至此滋疑惧是也。)吕坦人子。生甫数月。忽急惊风。抽搐直视。发热不乳。医以抱龙丸及羌活防风薄荷僵蚕等作煎调服。坦人商于予。予曰。误矣。此脾士虚而肝木盛也。急用五味异功散。加煨姜进之。少顷。熟睡微汗。热退而乳。用异功以实脾土之虚。加煨姜以制肝木之盛。其处方之严密。直与长洲并驾。杭友沈侨如甥病伤寒。诊其脉浮数有力。舌黑。胸脯痛胀。此得之劳倦后复伤饮食。医以寒凉消导攻之。火受遏抑。无所归也。急以大剂参术归炮姜救之。戒其家人曰。夜半当发战。战则汗而解矣。如战时。频频以粥与之。时予与黄晦木黄复仲吕用晦同卧天长寺。四鼓时。病家急叩门曰。服后果寒甚索被。顷之大热昏沉而死矣。先生尚有法救之否。予曰。不足计也。汗来矣。但战时曾进粥否。曰。实未也。予笑曰。吾语汝战时须与粥。正所以助胃气。使汗来速而不至困乏耳。今亦不妨。子第归。此时当得汗矣。诸子皆为予疑。促予往视。至则汗解而睡矣。归语数子。为发一笑。心细如发。胆大于身。由其胸有灼见也。彼胸无灼见者。心小只见其畏葸。胆大适成其孟浪。因循以致祸。妄投而杀人。二者均失耳。以是知胆能大于用药之时者。必其心能小于临症之际。而心能小于临症之际者。尤必其识能超于群医之上者也。

吴餐霞室人。患妊娠胃口胀。不思饮食。口渴。下利。面少精采。医以消导寒凉与之。病转甚而胎不安。予曰。此得于饮食后服凉水所致耳。投以大剂理中汤。数剂而愈。水能灭火。饮食后服凉水。则伤胃中之阳可知。自宜救之理中。以养胃气。顾见病治病之医家。岂能窥寻及此哉。见其胃口胀不思饮食也。则有消导而已矣。见其口渴下利也。则有寒凉而已矣。岂知胃气转伤。则病势转甚。而彼犹不知其故也。方且谓药本对症。而无如其病犯条款耳。呜呼。古今来弄假成真。而求生得死者。十中宁有八九也。冤哉。

桐乡曹献室人。十一月病疟。发则头重腰痛。寒从背起。顷之壮热烙手。汗出不止。予曰。此太阳经疟也。用大青龙汤。献曰。病来五六日。委顿甚矣。而病者禀素怯弱。又他医言有汗要无汗。带补为主。今汗如此。而子复用此药。恐不能当。予笑曰。第服此。其病自除。当晚汗犹未止。进一大剂即熟睡。次日不发。逾日以补中益气调理而痊。

既为太阳经疟。乃不用麻黄汤而用大青龙者。以症见壮热烙手。汗出不止也。即此见前辈用方之谛。

一妇人产后恶露不尽。至六七日。鲜血奔注。发热口渴胁痛狂叫。饮食不进。或用四物汤调理。

或用山楂青皮延胡索黄芩等行血药。卒无一效。予至。见诸医议论纷纭。无一确实。细切其脉洪大而数。予曰。此恶露未尽。留泊血海。凡新化之血。皆迷失故道。不去蓄利瘀。则以妄为常。

曷以御之。遂以醋制大黄一两。生地黄一两。桃仁泥五钱。干漆三钱。浓煎饮之。或曰。产后大虚。药毋过峻否。予曰。生者自生。去者自去。何虚之有。第急饮之。果熟寐竟夜。次早下黑血块数升。诸病如失矣。复用补中益气调理而安。前案以麻黄桂枝等止汗。此案以大黄桃仁等止血。

变化莫测。谁不惊奇。而不知其所辨亦止在症。所窥亦止在脉也。

石门吴弁玉。发热多汗便秘。数日不止。医曰。此停食伤寒也。不宜与食。待热退始可以稀粥汤饮之。病势转甚。延予视之。予问曰。肚中饥否。曰饥。索其日所用药。则芩连枳壳花粉浓朴之属。予笑曰。子但吃饭。病即除矣。无庸此等药也。病者喜甚。曰。吾本无食。医言有食。

故耐此数日饿耳。然便秘云何。予曰。致新即推陈矣。胃中久无谷气。故前物积而不下。且子之发热多汗。一味虚症。遂用参术调补而痊。发热而且便秘。似非虚症。不宜遽投参术矣。然多汗不止。则阳中之阳。其亏无疑。故以参术调补而痊也。伤寒心法云。不能便而能食者。仓廪盈溢。

自能通利。不便无忧。可见致新即推陈。实出至理。而所谓吃饭病即除者。本非趣话也。

沈启廷孙甫三岁。脾虚发肿。两足更甚。乳食不思。午后发热。头面羸瘦。俗医云。此病如用官料药。便成发黄鼓胀而死。但当服草头药。并以针挑其指。出黄水自愈。浙西人言出自医家药笼中者。谓之官料药。俗传单方一二味。谓之草头药。妇女酷信此说。不读书者从而和之。往往以此误事。决不为戒。启廷力排此说。延予调治。予曰。此脾虚也。非参术不能收功。病已发黄鼓胀将死矣。草头药何以治之。且官料药。皆草根树皮也。何出自医家。便为官料。启廷信而服之。渐有回色。未几又发泻。又头上生毒。烂至见骨。又出。皆极重。病缠绵不休。予一味补正。他病见则随症稍加减之。如是者自夏迄冬尽。用参几斤余。才得脱体。次年始长肌肉。设惑于众论。能有救否发肿而两足尤甚者,脾虚下陷也。乳食不思者。属阳明胃土受病。盖脾运则阳明之气上达而胃开。今中州失运。则阳明之气亦不能上达也。补正者补中益气。盖虚者实之。下者举之也。夫重症蜂起。冬夏迁延。而能徐收全效。固非有定见者不能。而知人善任。如彼其专且久。而不为庸俗所迷。则沈启廷也者。亦岂易得耶。至于官料草头之说。直捷爽快。尤足破迷正讹。石门镇朱殿臣。病痢。日逾百余次。身发热。饮食不进。殿臣以平日所用药示予。率皆槟榔大黄之属。予曰。

此破气利血药也。治滞下当调气。不当破气。当和血。不当利血。以生地当归白芍黄芩木香等数大剂饮之。三日而愈。

当调气不当破气。当和血不当利血二语。是治痢家千古不易之则。临是症者。当援以为鹄也。

一妇人胃脘痛。勺水不入。寒热往来。或从火治。用芩连栀柏。或从寒治。用姜桂茱萸。展转月余。形体羸瘦。六脉弦数。几于毙矣。予曰。此肝痛也。非胃脘也。其病起于郁结生火。阴血受伤。肝肾枯干。燥迫成痛。医复投以苦寒辛热之剂。胃脘重伤。其能瘳乎。急以滋肾生肝饮与之。一昼夜尽三大剂。五鼓熟寐。次日痛定觉饿矣。再用加味归脾汤加麦冬五味。十余剂而愈。

肝痛一症。四明实补胃脘。诸痛治法之所未及。予每祖其意。以治肝经血少者。加味逍遥散加生地。血少而燥者。疏肝益肾汤加当归。或左归饮加柴芍。或滋肾生肝。或滋肾清肝。随症选方。

无不立应。若从痰火寒食等因求之。失之远矣。且痰火寒食等因。如有诸内。必形诸外。而就其标可求其本。即如此案中列症云寒热往来。又云六脉弦数。则已明明绘出肝虚燥痛一症供状矣。

临症者自不察耳。然脉症具在。识者固自胸中了了也。

一妇患内伤症。值孕八个月。身体壮热。口渴。舌胎焦黑。医用寒凉治之。予曰。无论内伤。

即麻黄桂枝症。也须先安胎。后攻邪。今两手脉数大无伦。虚热盛极。乃复用寒凉。阳受阴逼。其能久乎。投以滋肾生肝饮。一剂热退。继用补中益气汤而愈。症曰内伤。则一补中益气。足以治之矣。而先之以滋肾生肝者。盖症见壮热口渴。舌胎焦黑。脉见数大无伦。则阳邪燔灼。脉已无阴。不先救以甘温滋润之品。而遽投参升补之剂。则阳火愈旺。而阴愈受伤矣。因为拈出。以告世之不识先后着者。壬寅九月中。至海昌。封翁杨乘六延予诊脉。并子弟四五人遍诊之。其次郎在公者。六脉动甚。因语曰。兄脉紧而弦。往来无韵。不出一月。危病至矣。为之定方而别。斯时无甚病。其家不之深究。十月中。忽患咳嗽。痰中见血。医作风寒症治。数以羌防发散与之。十余日。遂大吼喘。痰涌如潮。作声。不得卧。坐一人床上。以额俯靠其背。稍抬头即喘急欲死。走人至杭邀予。予诊之曰。以前日脉推之。病根固深。然不宜困败如此之速也。此殆攻伐之药逼成之耳。

无救矣。奈何。病家哀恳。言不幸而先生之言中。今时刻难过。生死且不暇计。得喘息稍苏。

又作区处。予曰。定喘不难。无如脉色皆去。纵喘定之后。仍虚脱而死耳。遂朝用参归芍。暮用加减八味。三日而能卧。饮食倍进。其家喜甚。以为得生。予曰。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今出入升降。俱废息矣。纵挽回何所施。兹不过暂接命门一丝未断之气。逾十日必死矣。无能为也。已而果然。向使病未见之先。即已见之后。医能以大剂填补峻补之药投之。即不能如备。

尚可稍延岁月。不至若是之促耳。此可为庸医妄肆攻伐之戒。

徐次案。定死期于一年之后。此案则决危病于一月之前。以其六脉弦紧无韵而皆动也。乃其期有远近者。以其脉之动有甚与未甚耳。两案合参。愈见四明指下之神。徐彦为子。甫四岁。

盛夏发热。惊搐不已。腰曲目直。小便短赤。面无神色。医作伤寒治。不应。邀予视之。予曰。

火燥生风。风淫末疾。非伤寒也。用滋水清肝饮。尽一剂而汗解便利热退。予曰。疟至矣。翌日果然。立用五味异功散。加麦冬五味。十余剂而愈。每验小儿惊症。产后痉症。以及类中风症。

悉属火燥生风。而伤寒一症。尤多火燥生风者。盖因火燥而后风生。风从内出。非自外来。所以为风淫末疾也。医家若不知其风从火出。而杂用羌防辛芷劫风燥血之剂。则火得风而转烈。阴被燥而必亡矣。只看案中列症。先曰发热。次及惊搐。便见非热不生风。非风不发搐。然其发热之由。总为肝肾阴虚所致。其腰曲者。肾水亏也。其目直者。肝血燥也。且肾合膀胱。肝主疏泄。

未有肝肾阴虚而小便犹能清利者。症虽蜂起。其实蝉联。标有不同。其本则一。类如是也。学人须知其审症一毫不爽处。始知其处方一线不走处。若第用疏肝益肾及滋肾生肝等剂。非不对症。

然尚有一膜之隔也。细按自知。

毗陵董缙风。寓湖上。一仆患热症。遍体壮热。烦躁作渴。医作伤寒治。予曰。发散寒凉。逼成外热。内转虚寒甚矣。急用补中益气汤加炮姜。一服而汗解热除。再服而饮食进。三服而安。内真寒而外假热。乃长洲所发内经微旨也。然如此等症。最易辨却最难辨。如列症云遍体壮热。烦躁作渴。则已俱是火症。何遽知其内属虚寒乎。盖以症属外感。

则未有既经发散。而反遍身壮热者。内果实热。则未有既服寒凉。而反烦躁作渴者。惟其症虽似乎外盛。而实本于内伤。所以发散则亡阴。外虽似乎实热。而内本属虚寒。所以寒凉则灭火。然则其为阴盛于内逼阳于外也。凡有理解者。俱可臆度得之。况深究内经之精蕴者哉。

吴章成弟。八岁。发热闷乱。大便不通。医作外感治。予曰。此得之伤食。因发散太过。遂成虚热。兼风药燥血。故不便耳。先以六味饮加肉苁蓉三钱。饮之下黑矢十数枚。继以补中益气汤。数剂而诸病悉除。伤食则气阻而脾不能运。斯时若以六君补中等剂。少加枳桔。助脾以消食。则气通脾运。而发热便秘等病预却矣。治者乃误认为外感。而妄加发散。则阴虚血燥。肠胃干枯。所伤之食。因愈秘而不出。设再遇粗工。吾知非倍进硝黄。即重用枳朴耳。岂能以滋肾润肠之剂。使阴血濡润而燥矢自下哉。今而后凡只求一便矢以毕其技能者。请以熟地苁蓉代硝黄枳朴可也。幸勿膺东庄所称矢医之荣号也。

一乡人力田辛苦。复饥甚饮食骤饱。倦卧半响。醒后忽喑哑不言。如是者二十余日矣。就予诊之。予曰。劳倦伤脾。饥饱伤胃。阳明之气。遏而不升。津液不行。贲门拥涩。故语言不能出耳。以补中益气汤十大剂与之。偶午睡觉。通身汗下。言语如常。以补中益气治喑哑不言。而于喉舌置之不理。罔不共诧。为异矣。讵知亦甚无奇哉。只是窥破受病之源耳。然则何病不有其源。

而治病者。顾乃昧昧焉。而竟不为之寻耶。

一乡人患发背。上距风府。下连肾俞。通块肿起。肌肉青冷。坚硬如铁。饮食俱废。不省人事。医犹用解毒药。予诊之。六部细数。气血大亏。毒将内陷矣。急用养荣汤。加附子炮姜。三大剂而胃气开。十剂而坚硬者散去十之八九。只留左边如茶钟大。红作痛。予戒之曰。切莫箍药及刀针。气血温和。毒当自出。箍则反迟。非时而刺。收口难矣。彼以不任痛。竟受刺出血。予曰。当倍前药急服。以收口为度。仍戒以节嗜欲慎饮食。兼服还少丹八味丸等药而愈。症有内外。

理无彼此。彼专治外症而不懂内症者。必其并不明于外症者也。故此症若一经外科粗技。则惟有败毒药以消肿。破气药以开胃耳。宁能顾其本之亏与不亏。毒之陷与不陷哉。四明内外泛应。

无不曲当。由其脉症分辨处。无不清晰。更由其内外合一处。无不贯彻也。曹远思内人。月水不至四月矣。腹痛不止。饮食少进。医作胎火治。予曰。此郁血也。然气禀怯弱。当补而行之。用八珍汤三大剂。果下血块升许。腹痛犹未除也。以大剂养荣等药调理。而痛除食进。第九案中鲜血奔注。反以去蓄之药利之。此症瘀血郁蓄。反以补血之剂行之。时而攻人之所不敢攻。时而补人之所不敢补。洵非有胆者不能。尤非有识者未及也。

徽人江仲琏。冒寒发热。两颌拥肿如升子大。臂膊磊块无数。不食不便。狂躁发渴。诊其脉浮数无序。医作伤寒发毒治。予曰误矣。此燥逐风生也。用大剂疏肝益肾汤。熟地加至二两许。

五剂而肿退便解。十剂而热除食进。再用补中益气汤加麦冬五味调理而痊。冒寒发热者。火为寒邪所郁也。郁久则血为火迫。而变生燥症矣。然同一燥症。而于徐彦为之子。则用清肝者。以彼有小便短赤一症也。夫赤为手少阴本色。而见于小便。则心火亢甚而达于膀胱矣。故用六味以滋肾。而加柴栀归芍以清肝。滋肾者滋夫火之所由制也。清肝者清夫火之所自生也。尤妙在山栀枣仁二味。盖心火既下逼膀胱。而不有屈曲下行之山栀。何以因其势而利导之。以泄心经之燥火哉。且本经之阳火既亢。则阴气必亏。不有枣仁。又何以使归地之阴。敛而纳诸包络之中。以滋心经之阴气哉。夫立方各有其旨。用方必求其当。知彼案用滋肾清肝之妙。则此案用疏肝益肾之妙。

亦可见矣。

徐大千孙女。十余岁。发热数日。颈项牵绊疼痛。二便不利。忽四鼓厥逆。两目上窜。气喘口噤。牙关不开。予诊之。病自太阳传阳明。今传少阳。甲乙兄妹。遂传厥阴耳。语其家人曰。

幸年小可救也。急以麻黄附子细辛汤。一夜尽三剂而始苏。五鼓能言矣。次用小柴胡汤合泻心汤等药。调理而愈。

凡从阳经传阴经者。不作阴症。仍从阳经中治。四明治感。据症辨经。按经用药如此。仲景真不死矣。杭人沈孟嘉妻。患吞酸膈痛屡年矣。肌肉枯削。几于绝粒。予诊之。六脉细数。此肝木乘脾土也。先投六君子汤加炮姜。十余剂觉吞酸减半。继用补中益气汤加半夏炮姜。十余剂而吞酸尽去。膈痛亦除矣。次用归脾汤倍加木香炮姜吞八味丸而愈。

木曰曲直。曲直作酸。故凡酸症。悉属肝木。以酸为木气也。然此症在他人。则混入逍遥左金疏肝滋肾等症去矣。四明乃从六脉细数中。看出肝木乘脾。而用六君补中等剂。以培脾土。并加炮姜之辛。以制肝木之酸。复用归脾八味。补火生土。以善其后。试问今人临症。谁则能如此之分明不爽耶。

吕仲嘉内人。在室十四岁时。病寒热往来。迨后适仲嘉。又十余年。寒热如故。或作疟治。

或作虚治。羸枯削。几于骨立。延予诊之。予曰。此非疟非虚。乃血风症耳。以五加皮散加熟地二两。每剂共药五六两许。水二升浓煎一升。每日尽一剂。如是者二十剂。而寒热顿除。此案症治。原从准绳中脱胎来者。然如此审症。非独具有只眼不能。

吴维师子。甫十岁。发热口渴。胸腹闷痛。予曰。少阳阳明症也。用加味小柴胡汤。是夜发晕逾一二时。维师惊甚。予曰。无伤也。但此病不传疟。必传痢。逾三日热退。果少腹痛。先解黑矢无数。随后便脓血而痢矣。连用当归解毒汤。五六剂而痢除。继以六君子汤调理而安。胸痛发热。少阳症也。口渴腹闷。则为阳明症矣。疟发寒热。少阳症也。便痢脓血。则为阳明症矣。

然症尚未来。四明何自而知之。盖以症属两经合病。则可知邪并于少阳。自当传疟。毒归于阳明。自当传痢。其所以不传疟而传痢者。则以小柴胡汤乃少阳之的剂也。服后既见发晕。则少阳之邪。业经汗散。特以正不胜邪。故不能托之尽出耳。然即有未尽。而既逾三日。则已由经入府。

而于少阳无与矣。尚何传疟之有哉。故知将来流病。前辈亦只是就现下本病。根据经据理而断之。

非率胸臆妄希偶中也。学人于此等处。果肯做个题目。仔细入思议来。则因此识彼。久则后来亦可居上矣。谁谓古今人竟不相及也。范中行自省归石门。感冒风寒。又过于房劳。发热昏闷。

医以为伤寒也。羌活柴胡。投之不应。又以为阴症也。肉桂木香。投之又不应。热且愈甚。饮食俱废。舌黑如炭。八日不便。医正议下。予往诊之。

脉细数而沉。因语之曰。阴亏甚矣。胃气将绝矣。非温和甘润之剂。弗能救也。急以左归及滋水清肝等药。重加参服之。他医以为不大便奈何议补。予曰。子以为承气症耶。误矣。第服药自得便。至第四日果下黑矢升许。热退。舌亦红润。但尚未进食。病家犹以用补为嫌。予慰之曰。本内伤症。一补中益气疗之足矣。无奈粗工杂投。胃气转伤。不能即复。今以药补之。以稀粥调之。不过数日。自然知味。公等勿忧。病家不信。另延一医。重用承气汤。服至二剂。不得便。

病势反剧。无颜再恳予。往禾中延薛楚玉。楚玉至。病家叙述病情及用药次第。楚玉曰。既用熟地而便。效可知矣。何至举将收之功而弃之耶。今无能为矣。逾数日果殁。病家目楚玉为予党。

究不之信。嗟夫。举天下学问之人。而尽目之为党。为彼之医。不亦难乎。

此等症。一则败于医药之乱投。一则败于主见之不定。遂举将收之功而尽弃之。良可惋惜。然病者既因劳力致感。而又过犯房劳。则亦是自就死地也。悬此以为轻生好色者戒。

老友徐五宜之从侄次。病咳嗽。予细诊其脉。六部皆动。心窃疑之。因问君嗜酒乎。曰然。又问君得毋服天麦门冬生地知母贝母等类乎。曰服逾斤许矣。予曰。君病与此等药相反。可禁勿服。写归脾汤六味丸两方与之。予归与用晦语曰。次病。即素问所谓二阳之病发心脾也。其人必劳心过度。又嗜酒多欲。急救三阴。乃为良法。医以阴寒逼之。火无所泄其怒。遂成燎原之势。今六脉纯是阴火。有出无入。不逾年死矣。是时座上有数客。皆惊曰。次无恙。不过患伤风。何遽至是。予曰。脉法当如是耳。八月中。予适与用晦寓孤山。次邀予至天竺。曰。闻子善太素。乞为我诊。辛丑可得第否。予曰。太素两字。出在三坟。后人窃之。以欺天下之耳目。且造为歌诀。妄言祸福。轩岐无是也。但素问自有一种荣枯寿天贫富贵贱得失成败之说。要不出乎圣人吉凶悔吝善恶逆从之理。

其道甚微。然我能约略言之。诊毕。予语之曰。辛丑固好。然不若甲辰更得当也。次问寿。予曰。子年甫三十外。不必问寿。予察其意。惟以科名为急。不及病情。似难直言。其尊人大千公。

忠浓长者。过予极浓。急返石门往告曰。令郎脉气不佳。如北上其不返乎。公何不阻其行。曰。

予固阻之弗能也。因为制大料参膏。语大千曰。公当戒令郎不绝服之。庶可冀其还家。如惑以火不清不宜补。殆矣。到京。果闽人有以前说进者。次信之。用发散寒凉。不十剂吐血而绝。

木必有根。水必有源。而病亦必有本。本者所以致病之根源也。长洲医案二十四种。卷帙甚繁。然一言以蔽之。只是治病必求其本耳。案中劳心过度嗜酒多欲八字。乃病者所以致病之本也。医家早以归脾六味直从本治。宁遽至是。何不知出此。而以阴寒逼之。已滨于死。而又用发散寒凉等剂。遂使三阴立尽耶。可慨已。

东庄医案

业师徐先生号五宜。壬寅秋。患滞下脓血。昼夜百余次。里急后重。医诊之曰。脉已歇至矣。急用浓朴青皮槟榔枳壳木香等。或可挽回。业师与鼓峰最契。习闻理解。颇疑之。不肯服。时鼓峰归四明。予往候。曰。尔试为我诊之。脉洪弦而数。或一二至。或三四至。或五六至辄一止。予曰。毒及少阴矣。当急顾其阳明。方用生熟地黄各一两。归芍丹皮黄连各三钱。甘草五分。

群医议予方云。痢疾一症。虽古名医所用药。不过数味耳。今尽反常法。恐无当于病。服之必饱闷增剧矣。次日往候。次数尚频。而急重已除。诊其脉。洪数亦减。至数相续。是日复用前方。

病去大半。又次日。去生地黄连。加人参白术山药茯苓等药。饮食大进。午后师自按脉。曰。尔前谓吾脉尚弦。此刻渐减矣。诊之果然。而至数复有止状。或骇曰。病退而脉复变。得无恙乎。

予曰。无妨也。歇至者。即古代结促之俗名也。若冲气中绝。脏脉自见者危。今吾师歇至。本以毒盛拥遏坠道。阴精不承。故一二至。或三四至。或五六至而止也。经曰。数动一代者。病在阳之脉也。泄及便脓血。今予去阴药过甚。进阳药太骤。中脏得和。则木土和而胃气安。故饮食进。而毒尚未尽者。亦随壮气而旺。故复有止状也。于方中仍加生地黄连即平矣。如言而安。

痢疾一症。惟王损庵论独得其奥。而法亦极其详。故善治痢者。未有不以准绳为准绳者也。

是案议论症治与辨晰脉义处。尤足补准绳之所未及。学人其并入准绳痢疾条下参看可也。

姚江姻友陈紫绮内人。半产。胎衣不下。连服行血催衣之药四剂。点血不行。胸痛瞀乱。予往视曰。此脾失职也。先与黄一两。当归一两。下咽而瞀乱顿减。时有以准绳女科中恶阻血不下及胞衣不下方书一本进者。上注某方经验某方试效。紫绮以示予曰。中有可用否。曰。一无可取。遂用大剂人参白术芍药黄当归茯苓甘草等药。一服而恶露渐至。皆惊叹曰。古方数十。一无可用。而独以是奏功。准绳一书。真可废也。予曰。恶。是何言。王损庵医之海岱也。顾读书者自不察耳。若唯以恶阻及胞衣不下条中。求合吾方。宜其谬也。试以血崩及血下不止条中求之。

吾方可见矣。盖此病本气血大亏而至半产。脾失统血之职。水湮士崩。冲决将至。故生瞀乱。不为之修筑。而反加穿凿。是虚虚也。吾正忧血下之不止。而彼且忧血之不下。其不合也。又何怪焉。曰。今从子法。可遂得免乎。曰。不能也。穿凿过当。所决之水。已离故道。狂烂壅积。势无所归。故必崩。急服吾药。第可固其堤岸。使不致荡没耳。至第三日。诊尺内动甚。予曰。今夜子以前必崩矣。去予家尚远。因留方戒之曰。血至即服。至黄昏果发。如予言。得无恙。方即补中益气汤加参各二两也。次用调补脾肾之药而愈。

凡半产总属气血两亏所致。可知半产后之胎衣不下。亦是气虚不能推送。血虚不能润利之故。

行血催衣等剂。亟当禁忌。乃每见女科庸技临此等症。非查肉桃仁。即红花香附。祖授师传。只此数味。而不知其入人肠胃。利如锯斧也。特示此案以救之。倩钟静远。暑伤元气。便血。胸膈满闷。数至圊而不能便。医用半夏浓朴苍术枳实山楂青皮槟榔延胡索杏仁花粉诸破气祛痰药。

便益难。胸益闷。迁延半月许。予往视。舌起黑胎。发热。胸膈痛甚。脉浮数。曰。此药伤真阴。火无所畏。故焦燥也。且问医治法云何。日。三次下之矣。邪甚不能解。今当再下之耳。予曰。脉数奈何。则唯唯无所应。予乃重用生熟地黄。以丹皮归芍佐之。饮药未半瓯。即寒栗发战。

通体振掉。自胸以上汗如雨。举家惊疑。迎医视之。则不知其为战也。妄骇谓吾固知补药不可服。今果然。急浓煎陈皮汤及生莱菔捣汁饮之。云唯此可解地黄毒也。继进凉膈散。倍硝与大黄。

下清秽数升。复禁绝饮食。粒米不许入口。舌转黑。胸转闷。群医又杂进痰丸大小陷胸汤等剂。剧甚垂危。复邀予诊之。脉数极而无伦。痰拥胁痛。气血不属。症已败矣。非重剂参术。

不能救也。先以新谷煮浓粥与之。胸膈得宽。乃稍稍信予。试进参术等味。得汗。下黑矢。神气顿安。而痰嗽不止。所咯皆鲜血。向有痔疾。亦大发。痛不可忍。

脾下泄。其家复疑参术助火。予曰。此参术之力不及。不能助火生士耳。遂投人参二两。附子六钱。炮姜吴茱萸肉桂补骨脂术归芍。药称足。一服而咯血即止。痔痛若失。但恐悸不能寐。吸气自鼻入口。觉冷如冰雪。虽热饮百沸。下咽即寒痛欲利。乃制一当茶饮子。用人参二两。熟地黄二两。炮姜三钱。制附子六钱。浓煎频饮。入口便得卧。每日兼用参附养荣汤。元气渐复。时鼓峰至邑。同邀过看。鼓峰问静远曰。曾举几子矣。静远骇曰。吾病岂终不起耶。何遽问此。鼓峰曰。非也。脏腑多用硝黄攻过。尽变虚寒。生生之源。为药所伤。今病虽愈。不服温补。恐艰于生育耳。故予每与用晦言。医当医人。不当医病也。静远乃震悟曰。非二公。几杀我。任医如任将。皆安危之所系也。然非知之深者。不能信之笃。非信之笃者。不能任之专。故惟熟察于平时。而有以识其蕴蓄。乃能倾信于临事。而得以尽其所长。使必待渴而穿井。斗而铸兵。则仓卒之间。何所趋赖。一旦有急。不得已而付之庸劣之手。最非计之得者。观病家与东庄谊。关至戚。乃信任不专。而几为庸医所杀。可鉴也。倘有阅是案而留意于未然者。又孰非不治已病治未病。

不治已乱治未乱之明哲乎。此症已滨于死。而东庄复置之生。非如此破格挽回。岂能出奇奏效耶。观其所制当茶饮子。具见良工心苦矣。医当医人。不当医病一语。深合内经治病求本之旨。

从长洲医案中细体之自见。

姚江钱都子。五岁。病疹。泄泻。儿医谓毒最宜于泻。不复顾忌。以清火为急。寒凉纵进。病势殊剧。来邀予视。面色两颧嫩红。时切牙喘急。口渴甚。饮水不绝。脉洪缓如平壮人。予曰。

脾急矣。速投人参白术当归黄陈皮甘草茯苓木香以救之。一剂觉安。次日有邻族人来候。惊阻之曰。误矣。小儿有专门。岂可令腐儒治之。吾所闻病。以发散清凉解毒为主。今半身潮未退。而用温补。必不救矣。其家惧。遂不敢再服。间二日。都复来见予。曰。诸症复如故。如何。予曰。岂有是理哉。君戏我耳。曰。日来实不服尊剂。乃述其故。予曰。君试急归。令郎天柱倒矣。别去。顷之驰至。曰。果如公言。奈何。急服前方何如。予曰。前方救虚也。今加寒矣。

非桂附不能挽也。曰。颧红喘急口渴饮水。俱是热症。而公独言虚寒。何也。曰。阴竭于内。阳散于外。而寒凉复逼之。阳无所归。内真寒而外假热。此立斋先生所发内经微旨。非深究精蕴者。

不能信也。都归。违众服之。一剂而天柱直。二剂而喘渴止。三剂起行。嬉戏户外。

观此案。则知小儿症。亦尚有阳亏者。谁谓稚幼纯阳。必无补阳之法耶。

吴华崖先生馆僮。夏月随彼湖上。归感热症。下利脓血。身如燔炙。予过视之曰。此阳明病也。不当作痢治。视其舌必黑而燥。夜必多谵语。其父母曰。诚如所言。请诊之。则脉已散乱。忽有忽无。状类虾游。不可治也。华崖强予治之云。固知无生理。亦冀其万一。不得已用熟地黄一两。生地麦冬当归白芍药甘草枸杞子佐之。戒其家曰。汗至乃活。次日复往。曰。昨夜热不减。而谵语益狂悖。但血痢不下耳。服药后见微汗。少顷即止。殆不可治。予曰。无惊。且诊之。则脉已接续分明。洪数鼓指。予喜曰。

今生矣。仍用前方去生地黄加枣仁山药山茱萸牡丹皮。连服六帖。其家以谵妄昏热不减。每日求更定方。予执不可。姑再忍。定以活人还汝。是日诊其脉。始敛而圆。乃曰。今当为汝去之。用四顺清凉饮子。加熟地黄一两。大黄五钱。下黑矢数十块。诸症顿愈。越二日薄暮。忽复狂谵发热。喘急口渴。举家惶惑。谓今必死矣。予笑曰。除是服庸医药。不然。虽挺刃击之。不死也。

岂忌吾言乎。得汗即活矣。遂投白术一两。黄一两。干姜三钱。甘草一钱。当归芍药各三钱。

尽剂。汗如注。酣卧至晓。病霍然已。或曰。阳明热甚。当速解其毒。在古人亦必急下之以存真阴之气。今子先补而后下。其义何居。予曰。毒火燔炽。凉膈承气症也。而其源起于劳倦。阳邪内灼。脉已无阴。若骤下之。则毒留而阴绝。死不治矣。不闻许学士治伤寒乎。发热头痛烦渴。

脉浮数。曰此麻黄证也。然荣气不足。未可发汗。先以黄建中汤饮之。其家煎迫发汗语至不逊。

许但忍之。至五日。尺部脉应。方投麻黄而愈。因谓医者须顾表里虚实。待其时日。若不得次第。临时虽安。损亏五脏。以促寿限。何足贵哉。南史载范云病伤寒。恐不预武帝九锡之贺。责良医徐文伯以速效。文伯曰。此诚不难。但二年后不复起耳。云强之。文伯烧地布桃叶以法汗之。

翌日果愈。云甚喜。文伯曰。不足喜也。后二年果卒。夫取汗先期。尚促寿限。

况可罔顾脏腑脉症而妄下乎。或曰。此则闻教矣。间日复病。而子又以他药愈之。何也。曰。病从阳入。必从阳解。今阴气已至。而无以鼓动之。则荣卫不洽。汗无从生。不汗。则虚邪不得外达。故内沸而复也。先补后下与先补后汗。皆虚回后清邪意也。至于病从阳入必从阳解之义。则更发前人所未发。非精察内经深蕴者。未许窥其妙义。

亡友孙子度侄女。适张氏。病半产。咳嗽吐血。脉数而涩。色白。胃满脾泄。医用理气降火止血药。益甚。予投理中汤。加木香当归倍用参术而血止。继用归脾汤。及加减八味饮子。诸症渐愈。时鼓峰从湖上来。邀视之。鼓峰曰。大虚症得平至此。非参术之力不能。今尚有微嗽。夜热时作。急宜温补以防将来。因定朝进加减八味丸。晡进加减归脾汤。未几过粗工语之。诧曰。

血病从火发。岂可用热药。遂更进清肺凉血之剂。病者觉胃脘愈烦惋。饮食不进。而迫于外论。

强服之。逾月病大发。血至如涌。或紫或黑或鲜红。病者怨恨。复来招予往视之。曰。败矣。脏腑为寒凉所逼。荣卫既伤。水火俱竭。脉有出而无入。病有进而无退。事不可为也。未几果殁。仁斋直指云。荣气虚散。血乃错行。所谓阳虚阴必走也。曹氏必用方云。若服生地黄藕汁竹茹等药。去生便远。故古人误解滋阴二字。便能杀人。况粗工并不识此。随手撮药。漫以清火为辞。不知此何火也。而可清乎。所用药味。视之若甚平稳。讵知其入人肠胃。利如斧锯。如此可畏哉。夫血脱益气。犹是粗浅之理。此尚不知。而欲明夫气从何生血从何化。不亦难乎。操刀必割。百无一生。有仁人之心者。愿于此姑少留意也欤。

病家之要。全在择医。然而择医非难也。而难于任医。任医非难也。而难于临事不惑。确有主持。而不致朱紫混淆者之为更难也。倘不知此。而偏听浮议。广簇医。则骐骥不多得。何非冀北驽群。帷幄有神筹。几见圯桥杰竖。危急之际。奚堪庸妄之误投。疑似之秋。岂可纷纭之错乱。一着之谬。此生付之矣。以故议多者无成。医多者必败。从来如是也。如此症若信任专而庸技不得以间之。亦何至举将收之功而弃之哉。每一经目。殊深扼腕。徐鸾和内。病咳嗽。医以伤风治之。益甚。邀予诊。则中虚脉也。曰。鼻塞垂涕痰急。皆伤风实症。何得云虚。予曰。此处真假。所辨在脉。庸医昧此。枉杀者如麻矣。彼不知脉。请即以症辨之。其人必晡时潮热嗽甚。

至夜半渐清。至晨稍安。然乎。曰然。然则中虚何疑乎。所可喜者。正此鼻塞垂涕耳。乃投人参白术当归黄白芍药各三钱。软柴胡升麻各一钱。陈皮甘草五味子各六分。三剂而咳嗽立愈。

再往诊。谓之曰。上症已去。唯带下殊甚。近崩中耳。鸾应曰然。即前方重用人参加补骨脂阿胶各二钱数剂。兼服六味丸而愈。

南湖沈松如。举此案问予云。于鼻塞垂涕中。诊得中虚。人或能之。于咳嗽既愈后。看出带下。东庄果何所见耶。予曰。东庄亦只是于中虚脉症中。讨出消息耳。盖中气者。金赖以生。而水借以摄者也。中气一虚。则上不能生金而病咳嗽。下不能摄水而患带下。盖此症之咳嗽与带下。论其标则上下分见。求其本则金水同原。总属中虚所致也。得其致病之源。则自可据其现下之本病。以测其将来之流病矣。况其为已见之病端哉。又问。东庄以鼻塞垂涕。反为可喜。其义何居。曰。皮毛者肺之合也。肺失所养。则腠理不密。外邪易入。其鼻塞垂涕者。乃太阳经伤风表症也。邪之所凑。必先皮毛。一入皮毛。即犯太阳。故凡感症以见咳嗽为轻。凡咳嗽以见表症为轻者。以其邪未深入耳。又问咳嗽与带下。既皆中虚所致。宜其病则俱病。治则俱治。何为咳嗽既见。而带下未见耶。且咳嗽既愈。而带下反甚耶。岂其既能生我所生。而犹未能制我所制耶。曰。此则病之见也。有先有后。医之治也。有次有序。缘土困则金即衰。故咳嗽先见。其不仅用补中而加白芍五味者。以非补土无以生金。而补土又不可以不生金也。清升而浊始降。故带下后见。其不仅用调中而加阿胶故纸者。以非崇土无以摄水。而崇土又不可以不摄水也。尤妙在重用人参与兼服六味。盖非重用人参。则不能峻补其下。非兼服六味。则不能使水归其壑。所谓因其势而利导之。

使利机关而脾土健实也。揣东庄之意。大率如此。子以为何如。吴尹明子。十岁。患夜热二年余。颌下忽肿硬如石。面黄。时时鼻衄如注。孟举致予看之。疑久病必虚。预拟予用参术等方。予脉之。沉郁之气。独见阳关。曰。病敦阜也。用石膏藿香叶栀子仁防风黄连甘草等。颌肿渐软。面黄复正。继用黄芩枇杷叶玄参枳壳山栀茵陈石斛天麦门冬生熟地黄等。重加黄连。而衄血夜热悉除。孟举笑出所拟方。以为非所料云。

如遇此等脉症。即东庄亦未始不用寒凉。看黄叶村庄与东庄最契。其所用方。尚难预料。可知寒热攻补。须凭所遇脉症。随宜而用。原未始先存成见也。乃有谓东庄派只一味好用温补者。

此不知东庄之言耳。知东庄者。其敢为此言乎。

从子在公妇。半产。恶露稀少。胸腹胀甚。脉之濡数。当重用参。不然必崩。因力艰未服。

已而果崩溃不止。下血如拳如碗大者无数。神气昏愦。两足厥冷至少腹。两手厥冷至肩。额鼻俱如冰。头上汗如油。旋拭旋出。按其脉。至骨不得见。予投大剂补中益气汤加人参一两。未效。急用人参一两。附子一两。炮姜二钱。浓煎灌之。至暮渐减。予戒曰。俟其手足温即停药。至三鼓。手足尽温。崩亦止。家人忘予言。又煎前方进之。比晓。予往视。脉已出而无伦。痰忽上涌。点水不能饮。入口即呕吐。并独参汤不能下。予曰。此过剂所致也。即投生地黄五钱。熟地黄一两。当归芍药枸杞子各三钱。甘草一钱。浓煎与饮。病者意参饮尚吐。况药乎。不肯服。予强之曰。试少饮。必不吐。进半瓯殊安。遂全与之。尽药而痰无半点。神气顿清矣。午后体发热。予曰。此血虚热恒理也。复用十全大补调而痊。

既因力艰。不能救虚于未崩之前。崩后见症。俱属虚上加寒。则非姜附不能挽矣。犹用前方。止以救虚。此均是失之不及处。迨至三鼓手足尽温。则一阳之复于半子者。已遍达于四表矣。

乃又误进前剂。以致脉出无伦。痰涌呕吐。点水不入。不又失之过剂乎。举此可见临症制方。凡前后次第。及轻重缓急。皆当合宜而用。若过与不及。无论方不对症也。即使对症。亦堪杀人。

其可畏如此。

吴维师内。患胃脘痛。叫号几绝。体中忽热忽止。觉有气逆左胁上。呕吐酸水。饮食俱出。或疑停滞。或疑感邪。或疑寒凝。或疑痰积。予脉之弦数。重按则濡。盖火郁肝血燥耳。与以当归芍药地黄柴胡枣仁山药山萸肉丹皮山栀茯苓泽泻顿安。唯胃口犹觉劣劣。用加味归脾汤及滋肝补肾丸而愈。

列症中既云觉有气逆左胁上。呕吐酸水。则即不知脉。而第以症验之。已明明是肝血燥痛矣。何诸医议论纷纭。茫无确见乎。想缘此症在四明东庄以前。无人阐明其义耳。

然试问四明东庄两家。从谁氏医案中参究得来耶。

家仲兄次女。年十四。新夏患感症。项强头痛身热。仲兄治之旋愈。惟热尚未解。至第七日。予适候兄。命诊之。予曰。汗至解矣。不必药也。惟身凉当服补中益气汤加黄芩数帖。不则虑其复耳。果得汗愈。遂不肯服药。越数日果复。又二日。兄召予视。则体燥热甚。舌胎干黄口渴。遍身疼痛。举手足俱呼痛不可忍。胸腹尤甚。脐上有块高起。如鹅子大。按之坚如石。痛欲死。兄曰。补之乎。下之乎。予对曰。下之则死。补之则甚。第可润之耳。兄曰。得之矣。用人参地黄当归芍药甘草麦门冬枸杞子丹皮煨姜饮之。即熟睡。醒觉寒发战。汗沾被席。遂失脐腹硬块所在。痛止热解。翌日下黑矢而愈。会得阴气外溢则得汗。阴血下润则便通之义。方知东庄此案中。第可润之一语之妙。

其下之则死。补之则甚二语。虽是端就此症而论。然足与景岳实而误补。不过增病。病增者可解。虚而误攻。必先脱元。元脱者无救矣数语合璧也。一长姓者。好学深思士也。年十八。岁杪得齿衄及手足心热。恍惚不宁。合目愈甚。盗汗胸前出如油。间或梦遗。或不梦而遗。伊芳叔录脉症求方。予曰。脉不敢凭。据所示症。乃三焦包络火游行也。试用后方治之。方用连翘黄芩麦冬生地丹皮丹参茯苓石斛滑石粉辰砂甘草白豆蔻仁等。服七剂而愈。及明年用功急迫。至夏其症复发。就便医治。皆云不足症。用温补肾经及涩精等剂。服之日剧。又进温补肾经丸料斤许。愈剧。

至不能立。立则足腕下刺痛。见者汹汹。谓为弱症矣。始疑俗医之谬。乃驾舟就诊。予曰。尊体虽羸而面色憔悴之中,精神犹在,已诊问曰。迫服何等汤剂,出示方予曰。生药补矣。何得不凶。且少年朴实人。

何必用温补。曰。手足心热奈何。曰。劳心人大抵如是。曰。梦泄则奈何。曰。梦泄人人各殊。

子乃心肾下交所致。与夫盗汗恍惚等。皆三焦包络之火游行而然。药宜清凉。遂用连翘生地黄芩丹皮茯苓丹参甘草升麻石斛麦冬北五味灯草。服十余剂。又用麦冬熟地生地滑石石斛茯苓芍药丹参神曲辰砂作丸。守服而愈。

血从齿缝中或牙龈中出。名曰齿衄。系阳明少阴之症。盖肾主骨。齿者骨之标。其龈则属胃土。又上齿止而不动属土。下齿动而不止属水。凡阳明病者。口臭不可近。根肉腐烂。痛不可忍。血出或如涌。而齿不动摇。其人必好饮。或多啖炙爆。肥甘豢养所致。内服清胃汤。外敷石膏散。甚者服调胃承气汤。下黑粪而愈。或有胸虚热者。以补中益气加丹皮黄连亦得。少阴病者。口不臭。但浮动或脱落出血。或缝中痛而出血。或不痛。此火乘水虚而出。服安肾丸而愈。余尝以水虚有火者。用六味加骨碎补。无火者。八味丸加骨碎补。随手而应。外以雄鼠骨散敷之。齿动复固。又小儿疳症。出血口臭肉烂者。芦荟丸主之。东庄此案。可为凡症属三焦包络之火游行者。立一准绳。并可使惯用温补者。推而广之。不致误以此火认为无根之火。故从西塘治法备忘稿中录存之。古人立一方。必有一旨。若近来医方。见某病即用某药。一方中必下数十味。直是一纸药帐矣。案中生药补一语。快极。

新安许开雍。病齿上龈从耳根痛起。便苦楚不可耐。医用平胃降火药。日增剧。予诊之。关滞而尺衰。授方以熟地黄为君。杜仲枸杞子女贞子甘草黄柏山药山茱萸为臣佐。其尊人青臣举以问医曰。此方何如。医云。大谬不可服。问其谬状。曰。齿病为阳明之火。与肾何干。而俱用补肾药耶。青臣曰。果尔。则吾知此方之妙矣。乃更邀予往视之。余曰。病见于上。而治当从下起。此有步骤。不可责速效也。青臣曰。唯命。乃仍用前药数剂。继用人参白术茯神甘草白芍药枣仁远志肉当归黄牡丹皮。数剂。痛已减而未去也。予诊其两尺已应。右关以上皆平和。惟左关尚郁塞。曰。今当为君立除之。遂用补中益气汤加龙胆草。即愈。后小发。复加减前方愈之。因嘱之曰。此虽小疾。而其根在下。当谨调摄。无使频复也。青臣以为奇。亦令予诊。脉得风木之气太过。法当即见痰症矣。微言之。未数日。夜间痰忽上涌。如中风状。遂复召予诊。脉洪弦而坚。

予曰。此类中风根也。今发幸轻。且精力尚强实。培脾土则风木自能退听。可无害也。但杜征南所谓平吴之后。正烦圣虑耳。乃用六君子汤。合玉屏风散与之。数帖而愈。予谓宜连服百余帖。

及都气丸二三料。以绝其株。俗儒阻之曰。服参过多。补住痰涎。祸不旋踵。不可从也。因犹豫停止。然颇慎调摄。今幸无恙。症见齿上龈从耳根痛起。诊得关滞尺衰。在吾辈处此。必当投以大甘露饮。去茵陈枳壳而加柴栀丹皮矣。乃始则不用甘露而用左归。继又不用逍遥而用归脾。

后复不用归脾而用补中。何令人莫测也。

然细按之。则见其主方之当。加味之精矣。

孟举仆钱姓者。患梦泄不止。夜热羸弱。予用甘温治之。梦泄顿愈。惟夜热未除。他医进清凉之药。身大热。下利脓。腹痛不可忍。更医治痢。杂姜桂芩连。益野狼狈。下鲜血。或如屋漏。

或如猪肝。或如鱼脑汁。复迎予视。脉数大而坚。此挟虚感热。医不得次第。致血虚而毒盛也。

与当归丹皮芍药泽泻茯苓地黄。加黄连。数剂而痢止。时适与友人集公所。其家人驰至曰。顷忽增一病患。小便内痛。点滴不能便。便后痛愈甚。正号呼床席。求急解之。予思良久。问痛连少腹乎。曰否。予曰。吾知之矣。急归。取丸子两许。令急吞之。下咽少许时痛若失而便通矣。孟举惊问何药。其神如是。则金匮肾气丸也。孟举曰。芩连桂附。两者冰炭。他人用之两败。而今则两以奏功。何也。予曰。此所谓次第也。毒传脾肾。不先解之。而骤用姜桂。则其焰益张。不得已用寒凉救之。热毒既去。虚症乃见。命门无气。肾将败矣。故急以桂附用之也。孟举曰。焉知便痛非毒甚乎。予曰。毒甚则必下利仍频。体反加热矣。未有痢止身凉食进而毒甚者。故知其非也。且毒甚而痛。乃火逼膀胱而致。则必痛连少腹。今少腹反不痛。故知其为肾气寒也。孟举惊案称善。越数日。其人正饭。与人争谇。复大发热。此木抑土虚而食复也。与补中益气汤。热渐退。但不寐。左横骨下坚硬。饭食过之俱有碍。适有医者过其门。令诊之。曰。伤寒心下痞。

不当用参术。孟举问予。予笑曰。渠辈惯误下人。故熟此症。予未尝妄下。故不识也。孟举曰。吾固知其非。姑举为一噱耳。请问此何病也。曰。是为肝胀。曰。得毋抑积停滞乎。曰。如所言。当连右骨下。曰。饮食不经于肝。过之而碍。何也。曰。肝怒则叶张。右侵于胃。胃虚受侵。贲门侧寒。故碍也。经不云乎。肝大则逼胃迫咽。迫咽则苦膈中且胁下痛。肝高则支贲切胁。为息贲。此之谓也。乃以加味归脾汤吞八味丸。加补骨脂吴茱萸杜仲等饮之而平。其反复辨症处。溯流穷源。既极精透。其次第用药处。得心应手。又甚神奇。此等案一出。真可拓后学之心胸。扩群医之见解。识者谅不以予言为阿其所好也。每验怒气易动者。

最多肝胀一症。其左胁骨下痛而有块。扁大如痞。实非痞也。乃肝叶血燥。不肯下垂故也。吾友董两舟。夏月捣膏。劳力致感。头痛发热。服解表之药不效。其长君方白来问予。予曰。子不观东垣脾胃论乎。服补中益气。加北五味麦冬自愈矣。如予言服之顿安。复起作劳。仍发热头痛。

别用清解药。增甚。予同叶御生往候之。四肢微冷。胸腹热甚。烦闷。腰坠下。少腹胀痛不能小便。时旁观者谓重感风邪所致。力主发散。予曰。虚邪内郁。正以劳倦伤中。真气不足。不能托之使尽出。又遇清凉。其火下逼膀胱。责及本藏。故然。安可攻也。请以滋肾饮子合生脉散与之何如。御生论与予合。竟投之。得睡。醒热解小便通矣。留方补之而别。翌日方白至云。内热时作。烦闷头痛。亦间发不尽去。予曰。余火未散。移热于上也。用软柴胡人参白术黄连丹皮甘草茯神等而愈。

不能小便一症。除合补中合生脉症外。其余非寒结膀胱。即热逼膀胱所致。其辨验全在少腹。如不能便而痛连少腹者为热。少腹不痛则为寒。故同见是症。而前案以益火取效。此案以滋水得功。炎上润下。判若天渊。互相研究。愈见前辈因症制方一线不走之妙。

未几其内人亦病感症。久不瘳。予用清肝醒脾之药。病解复患疟。用六君子治之。不应。用补中益气加半夏治之。又不止。予请再诊之。曰。得矣。此郁火为疟也。用龙脑叶贝母黄连丹皮生白术茯神生芍药当归甘草陈皮柴胡即安。复用补中益气汤加黄连。数帖。遂健如常。经云。木郁则达之。火郁则发之。加味逍遥散正所以透发郁火之的剂也。然此案不用山栀而用黄连者。以山栀屈曲下行。不若黄连运用在上。尤能达心胃之郁也。其复用补中者。升木以培土也。其又加黄连者。左金以平木也。前辈临一症必寻其源。处一方必求其当类如此。学人须逐案细心参究之。吾友徐方虎。以妹病召予。病已浃旬矣。切其脉。弦而数。唇焦黑生皮如蝙蝠翅。剪去复生。齿枯。舌黑如炭。中起刺。状如焦荔枝壳。体热痰急。予曰。此小柴胡症也。何遽至此。岂服苦寒攻伐之药耶。方虎述病状曰。初病寒热起。月事适至。医用发散未效。继用大柴胡下之。利行而病不解。舌始燥。始痰起填膈。又用陷胸加化痰药。又不效。热益甚。乃用三黄合犀角地黄汤服之。舌始黑。唇始生皮。烦惋不得卧。今当如何。予曰。少阳之邪。不得上达。热抑在下。病及冲任。以苦寒逼之。火急水烁。逆乘于上。肾肝竭矣。乃投熟地生地各一两。当归芍药丹皮茯苓山药麦冬山萸肉甘草佐之。顿安。而唇舌症未退。予曰。无虑。得汗而便即解矣。曰。前已下而益甚。今何言便解也。予笑曰。正唯此处须读书耳。遂大进参归术而汗至。下黑矢甚伙。诸症悉退。唯痰尚多。舌胎尚有未尽。每至夜则烦惋不了了。予曰。此冲任病未解也。仍用初方加芍药及桃仁泥各三钱。一剂而起。

据所述病状云。初病寒热起。则知邪在少阳。显属小柴胡症矣。斯时若以小柴胡汤养汗以开玄府。使少阳之邪。得以上达。何至热抑在下。而病及冲任哉。即病及冲任。经水适来矣。不以苦寒逼之。而仍以小柴胡汤加归尾等调之。又何至唇焦舌黑。变出尔许肝肾阴亏之危候哉。然此等处吾不咎若辈之悍于诛伐也。咎若辈之昧于审症耳。并不咎若辈之昧于审症也。咎若辈之误于读书耳。东庄医道。得力于四明。四明于左归饮条下云。伤寒舌黑唇焦。大渴引饮。此必服攻伐寒凉之药过多也。此方主之。今即就此一案一一按其论病处方。足见高吕两家。固自心心相印也。

时方虎病三阴疟。已四年矣。幸所治皆武林名医。服药得法。不至溃败。用人参几十余斤。

然年久病深。至此遂不能支。形肉尽脱。饮食不进。每觉有气从左胁上冲。即烦乱欲脱。奄奄几殆。乃重用桂附芍药地黄。加以养荣逐翳之药。冬至日。正发期。是日遂不至。

四明治久疟不愈。诸药不效者。以养荣汤送八味丸。仍于汤中加熟附子一钱。谓十剂必除。

东庄亦云久疟用补中益气不效者。八味丸有神应。予每得其力。按八味丸乃益火之原以消阴翳者。然则案中所谓养荣逐翳者。固即祖四明以养荣汤送八味丸之家法也。而其愈于冬至日者。盖阳生于子。阳回则阴自退舍耳。

未几又有适蔡氏妹病感症。遣力迎予。时以事滞武林。不得往。来促数次。及予至。则病亟矣。方虎道病状。谓此病甚怪。攻之不可。补之不可。调和之又不可。真反复无计。予曰。攻法吾可臆度得之。请问其补法调法。方虎曰。始用疏表及降火清痰之剂。半月愈甚。胸则胀痛。用温胆汤及花粉栝蒌等。此调剂也。服之呕逆。痰气反急。昨用理中。加肉桂延胡索陈皮枳壳香附半夏等。此补剂也。服之痛结不可忍。至今号呼不绝。医谓调补不应。治法穷矣。予笑曰。所谓补与调和者是耶。无论理中汤外加入破气伤胃之药。反益其痛。即理中汤中。甘草一味。若蛔发作痛。即非所宜。不记仲景安蛔散去甘草加椒梅乎。方虎曰。向多蛔结症。今补不止。无疑矣。

然则如何。余曰。吾仍用理中汤。去甘草。加白芍药三钱。木香五分。进之。痛减半。按其脉细数甚。口渴欲饮水。不能咽。进汤啜吐。手足时冷时热。面颧娇红不定。体如燔炙。余曰。

此邪火内沸。怒木乘上。五阳火随之上燔。下烁真阴。龙雷飞越。以药驱之。阳格于外。伏阴冱结而致。遂将大八味丸作饮与之。曰。得汗病已。黄昏初服药少顷。方虎出曰。服药讫。即少睡。看面上娇红。立退为白。顷乃索被盖。予曰。俟之至矣。及三鼓。有老妪叩门曰。此刻热急。

气促烦乱不可言。请再进视之。予曰。无庸。吾欲卧。无扰我。至黎明起。诊之。脉紧数至八九至。予曰。汗已泊矣。而虚不能发也。急煎人参一两。黄白术当归白芍五味子甘草为佐。饮之。汗大至沾席。余曰。未也。次日再服。汗又大至。通身如雨。诸症顿愈。方虎曰。前之甘草不宜服。今两剂俱重用甘草。何也。曰。初胃中气血攻竭。空虚寒凝。故蛔发而痛。得甘则蛔愈昂上。故不可。今得濡润之药。胃气冲和。蛔头下伏。虽浓煎甘草汁数杯饮之。何害哉。法不可执。类如是也。方虎叹以为精言。

同此一症耳。且同此一方耳。他人用之而痛益甚者。名手用之而痛即减。可见凡方加减。俱有精义。不可不细讲也。

沈凝芝内人。时当就卧。忽作寒热。至夜半即不能言。喘急。医视之。或以为感伤。或以为往来寒热。气逆痰结。用乌药顺气散不效。邀予视之。则声如曳锯。手撒遗溺。口开不能言。自汗如雨。余曰。此类中风也。已伤脏。不可治矣。凝芝曰。即无救理。应用何药。余曰。初发即当用易简乌附子散。今无及矣。凝芝自进之。喘声忽止。且稍发语。疑尚可救。予曰。五脏俱绝。今得参附。气少苏耳。终无济也。果三日而殁。

甲午馆安邑。九月间。仲弟以痢病。误杀于庸手。悲愤交集。始究心医理。至冬底十有二日。馆尚未解。而家君复以先母中风遣人走召。迨归时则五脏俱绝。与是案所列诸症具见无异矣。

急煎参附等剂。挖而灌之。不能挽也。翌日酉刻遂殁。因思病未见之先。与暴发之际。予若在家或有挽回。乃以十数金薄资远馆外邑。致抱无涯之戚。仰天锥心恨何如之。每阅此案。不禁潸然泪下。

未几其侧室复病伤寒。继壮热不止。医疏散之。愈甚。神情昏愦。不寐。凝芝恐蹈前辙。忧甚。予往诊之。曰。此则感症。无妨也。然起于劳倦。不当重虚其虚。即投以参术等药。得汗。

神情顿清。次用地黄饮子。下黑矢。熟寐。唯热尚未尽退。余曰。此甚易事。于昨方中加炙甘草一钱。如言即安。观者皆以为奇。继以滋肾养荣等药。调理复初。

汗以参术。下以地黄。除热以炙甘草。此等治感症法。在病家未有不以用补为嫌。旁观未有不以用补为异。即令庸医见之。亦未有不骇然吐舌者。然其中有妙义焉。盖感症而起于劳倦。则非助正无以托邪也。非滋阴无以润便也。非甘温难以除热也。彼惟不知此义。故妄骇以为奇耳。

姊丈劳仲虎。初夏劳倦致感。体作寒热。口苦。医用重药发散之。复用山楂浓朴枳实花粉栝蒌半夏之属。

攻其中。热益甚。痰嗽喘急。语言无序。予往诊之曰。误矣。急止其余药。重用滋水清金之药。一服而痰嗽渐退。神情觉清。次日往诊。脉浮洪而数。语急遽而收轻。手指时作微胀。予曰。

此皆虚症也。邪未尝入阳明。而先攻之。伤其元气。邪反随而入阳明矣。重虚其虚。愈不能鼓邪外出。今虽稍定。夜必发诂妄。当急以人参救之。适箧中所带不多。止用人参二钱。黄一两。

至次日。家人来言。夜来甚悖乱不安。其势甚迫。似不可救。予曰。无妨。参力不足故耳。时鼓峰在邑。予拉之同往。曰。汗已至矣。何虑为。乃用参两许。仍入前药进之。其亲友犹议参之与痰喘妄相背也。予与鼓峰曰。无庸疑。吾辈在此坐一刻许。待其汗至而别。何如。众在犹豫间。因出酒食。过午。举杯未尽。内出报曰。汗大发矣。是夜热退。痰喘悉平。继用补中调土之剂而起。此症与前案。俱系劳倦致感。则得病之源。彼此固无或异也。乃其治法则两不相同。何哉。盖前案未经庸手发表攻中。则阴液尚未受伤。故宜先以参术补中之剂。鼓邪外出。此症则发表既多。攻中又峻。其热益甚。有火得风而愈炽也。其痰嗽喘急者。阴被劫而益亏也。若遽投以参术补土之剂。而不先以滋水清金之药。则阴液必亡。而气自何生。汗从何化乎。夫药之后先。即关病之生死。甚矣。用药者不可不讲次第也。

从子有园丁。忽咯血求诊。视其血。鲜红中间有紫小块。脉之濡涩。色白。问胸中作恶否。曰然。时颇作痛。直映至背。予曰。知之矣。用桃仁泥三钱。红花三钱。合理中汤。加肉桂一钱。戒之曰。频服之。必有黑血大至。待黑尽而鲜者来。乃再来告。园丁如言。吐瘀积数升。胸痛即平。复再求诊。则脉圆实矣。与以理胃养荣之剂。复用填补命门丸子一料。全愈。

治吐血一症。大法有三。然其要只在胸中辨验。如胸中作恶者。乃七情饥饱劳力等因也。胸中作痛者。乃瘀血抑蓄。折上而奔注也。若不见恶心不见胸痛。而骤涌出者。乃伤寒变热。迫窍而出也。今案中血见紫块。脉见濡涩。则症属蓄血。东庄固已了了。而问及胸中。又云时颇作痛。则其为蓄血也。愈明白无疑。而去蓄利瘀之剂。自宜投之立应矣。明村王义方。医学甚明。

其室人患血症。因气禀怯薄。自进归脾养荣等剂。咯血如故。痰嗽殊甚。邀予诊之。脉俱涩滞。

予曰。据脉论之。其血色当见紫黑。胸中必有微痛。义方曰。诚如所言。予曰。此蓄血症也。遂用此案法治之。一剂而血见鲜红。脉见充润矣。仍用归脾养荣都气等。三十余剂。诸症悉愈。附识以见前辈成案。俱是后学楷模。第变通则在善学耳。孙子用久患下血。夏末忽滞下。口渴不饮食。继而体热。脉洪数。余曰。若论滞下。则诸症皆死候也。今在下血之后。则不可尽责之滞下。当变法治之。先用白术茯苓山药神曲薏苡仁陈皮甘草等药。强其中以统血。次用黄连泽泻黄芩丹皮等药。以解郁积之热。后用熟地黄当归芍药等药。以复其阴。次第进之乃痊。开手便用白术等以助脾。则其久患下血者。脾虚不能统血也。然其人必素多郁结者。郁久则积而生热。故又患滞下耳。其实原只一串也。彼头痛救头脚痛救脚者。试从此参之。吴弁玉偶患寒热。旋至热不退。胸中作恶。予诊之曰。此肝郁而致感也。遂用加减小柴胡汤。一剂减半。次进柴胡地黄饮子。予适欲往旁邑。遂留数方与之。次日仍用地黄饮子。后日用六君子汤加黄芩。再后日用补中益气汤。加黄芩调之。且戒之曰。明日若尚有微热在内。则后日须再用地黄饮子一帖。而后用六君子。此后皆有次第。不可乱也。弁玉因服地黄饮子觉热已退尽。遂意用补中益气汤一帖。是夜即烦热不安。弁玉曰。用晦言有次第。果不可紊。仍用地黄饮子即安。然后根据次服至第三日。再用补中益气汤。泰然得力矣。时予尚未归。弁玉觉病后烦怒易动。体时虚劣。

与友人商之。言今可改用归脾汤矣。如言服之。予归诊之。曰。今脉已无病。但夜寐不着耳。弁玉惊曰。正苦此。奈何。予曰。当用加味归脾汤。弁王曰。今已服此方而未效。何也。予曰。君试服我归脾汤。白愈矣。一剂而鼾睡达旦。

阅此案。愈见处方必有次第。其序不可稍乱。然方以立法。法以制宜。则方中之分两。须有圆机焉。必当相所主以为轻重也。方中之加减。皆有妙义焉。必当参兼症以为出入也。予于是编。但列某方某药及加减法。而不填注分两者。非敢略也。意正为此耳。

杭人沈禹玉妻。夏月发寒热。迎邑医治之。则以为疟也。时月事适下。遂淋漓不断。医又以为热入血室。用药数帖。寒热益厉。月事益下。色紫黑。或如败酱。医且云服此药势当更甚。乃得微愈耳。其家疑其说。请予诊之。委顿不能起坐。脉细数甚。按之欲绝。问其寒热。则必起未申而终于子亥。予曰。此郁火虚症耳。因出彼药示。则小柴胡汤也。彼意以治往来寒热。兼治热入血室也。又加香薷一大握。则又疑暑毒作疟也。予不觉大笑曰。所谓热入血室者。乃经水方至。遇热适断不行。故用清凉以解之。今下且不止。少腹痛。与此症何与。而进黄芩等药乎。即灼知热入血室矣。当加逐瘀通经之味。香薷一握。又何为者。予用肉桂二钱。白术四钱。炮姜二钱。当归芍药各三钱。人参三钱。陈皮甘草各四分。一服而痛止经断。寒热不至。五服而能起。

惟足心时作痛。此去血过多。肝肾伤也。投都气饮子。加肉桂牛膝各一钱而全愈。使卒进前药。

重阴下逼。天僵地坼。生气不内。水泉冰溃。不七日死矣。乃云更甚方愈。夫谁欺哉。庸妄之巧于脱卸。而悍于诛伐如此夫。以小柴胡汤治往来寒热。兼治热入血室。彼且以为见病治病。药甚对症矣。乃寒热益厉。月事益下。直非对症者。盖其所为治病者。本非其治。其所为见病者。实未尝见耳。案中辨驳。爽快分明。每读一过。心胸为之一拓。

桐乡朱绮崖。文战苦久。得补饩。临闱适丁内艰。哀毁愤郁。几不自胜。旋又以内病忧劳。

百感致疾。初发寒热。渐进不解。时方隆夏。医进九味羌活汤不效。又易医大进发表消中之药。

凡狠悍之味悉备。杂乱不成方。三剂。势剧。又进大黄利下等物。下黑水数升。遂大热发狂。昏愦晕绝。汤水入口即吐。其家无措。试以参汤与之。遂受。垂绝更苏。次日予至。尚溃乱不省人事。承灵正营及长强。俱发肿毒。时时躁乱。诊其脉数而大。予曰。幸不内陷。可生也。遂重用参归术。加熟地一两许。时村医在坐。欲进连翘角刺等败毒药。且力言熟地不可用。其家从予言进药。是夜得卧。次早神情顿清。谓予曰。吾前竞不解何故卧此。今乃知病也。心中如梦始觉矣。又次日。脉数渐退。烦躁亦平。但胃口未开。肿毒碍事。旬日未便。予曰。守服此。诸症悉治。因留方及加减法。且嘱之曰。毋用破气药以开胃。苦寒药以降火。通利药以起后。败毒药以消肿。有一于此。不可为也。出邑晤陆大胜云。兄功效及用药已闻之矣。但邑医议用黄熟地。

将来必发。果否。予曰。学术肤浅。初不知二药能发。于是恨张刘李朱诸名家之论犹未备。

且恨东璧纲目一书。如许大疏漏也。大胜为之鼓掌。因问绮崖病状。予曰。七情内伤。而外感乘之。伤厥阴而感少阳。从其类也。医不问经络而混表之。三阳俱敝矣。然邪犹未入府也。转用枳实浓朴山楂栝蒌之属。而邪入二阳矣。然阴犹未受病也。用大黄玄明粉。而伤及三阴矣。究竟原感分野之邪。不得外泄。展转内逼。中寒拒逆。势将大坏。幸得参扶胃气。鼓邪外发。其发于承灵正营者。仍本经未达郁怫之火也。其发于腰俞长强者。乃下伤至阴凝冱而成也。大胜曰。诸医方攻前参汤之为害。而归功于清解。今方将用清火消毒之药耳。予曰。若辈乌能知此。毒之得发者。参之功也。今毒之麻木未塌。将来正费调理者。

乃若辈清解之害也。急服参术。庶得起发收功。若再清火消毒。毒仍内陷。不可救矣。乃如言守方服之而愈。

其嘱咐周匝处。可为疡科药石。其辨驳透快处。可为粗技针砭。至其叙论病情处。因流以溯源。其间阴阳内外经络穴道。分晰曲尽。与四明治发背一案。洵称合璧。细玩此案。则此症一线生机。全在参汤一试。得以鼓邪外出。发为肿毒。而不内陷耳。庸技反为害事。而归功于清解。煞是可笑。

时绮崖弟。患左眼痛连脑。医以头风治之。不解。初时发寒热。后遂壮热不止。予诊之。曰。火伏于内。风燥泉涸。木乃折矣。非得汗不解也。或曰汗。须用发表药。独非风燥乎。且发汗药须拥被闷卧乃得。身热甚。苦此。奈何。予曰。庸医汗药。皆属强逼。故须拥被闷卧。然而汗不可得也。予药非此类。虽薄衾舒体。时雨自至。岂能消遏哉。乃用龙脑白术饮子。夜分大汗淋漓。次日头目爽然矣。

龙脑白术饮子无从考核。有谓即赵氏加减逍遥散。亦未知是否。然按其案中所列症议。则其治法。必不出木郁达之火郁发之二义。而其方意。亦可意会矣。

四明东庄两家。其活人之奇验。传闻于人口者。不可殚述。是编所集计共五十八案。则尤择其名言创论。阐发轩岐理奥。奇功异绩。开拓后学心胸。无一不足以为天下后世法者也。识者逐案研究。则其间诊法之神。验症之精。处方之当。应自得之。而吾大兄所以公世之心。亦不无小补云尔。同怀弟鹿鸣谨识。

感症总论

感症。即所谓伤寒症也。古人以霜降以后。春分以前。直感寒邪者。名之为伤寒。(观此。

愈见春变为温。夏变为热之说之谬矣。)今统四时通行之症言之。谓之感症。大抵邪之所感。必先皮毛。而后经络。由经络而入脏腑。(由络传经。由经入腑。须分看。)然按内经所指为脏。

及诸方书所称为腑。都言胃耳。(全书大旨。所重惟此。)盖六经经也。在肌肉之中。(东庄云。

肌肉不能传变。肌肉之中。皆经络也。经络皆谓之中。里则腑脏。表则皮毛。腑脏之气血。惟经络传达。外邪之壅热。亦惟经络传变。故阳明少阳。皆从中治。中者经病。非胃与胆病也。经病用和解。和解亦必由汗散。然非开发皮毛之法矣。盖邪初客表。经中阴津未伤。但启其窍。而汗自通及热传中经。血液燔烁。窍虽启而汗为热隔。不能达外。庸工不知。尚用风热之药。以发其表。益助热而耗阴。津原干涸。究竟不得汗而毙者多矣。仲景和解。只清解热邪。而津液自存。

阴汁既充。涌出肌表。而外邪自然涣散。此养汗以开玄府。与开玄府以出汗之迥乎不同也。)膀胱胃胆脾肾肝。腑也脏也。在躯壳之里。玄府闭塞。本身之热。壅遏经络。以渐入里。而诸经之井荣俞经原合。各有交接之处。由是自太阳而阳明。由阳明而少阳。而太阴少阴厥阴矣。此传经之次第也。(东庄云。太阳经在最外一层。故邪入皮毛。即先伤之。皮毛不能传变。由太阳之络传经。而后内入诸经也。邪客于皮毛。即玄府闭。人身脏腑之气。无刻不与外气通。故和畅。玄府闭则内气不能泄而生热。非风寒能变热也。此时但发其皮毛。玄府开而邪随汗散矣。麻黄桂枝。汗皮毛之方。非解中之方也。表不解则热积而日甚。从本经反而之内。及各经井荣俞经原合交会之处。

则热交于他经。而各经病见矣。注中邪客于皮毛即元府闭九字。当移接和畅下。使人读之一气贯通。尤觉醒亮。)顾当其传经也。井荣俞经原合之中。邪气郁勃。既不得从玄府透达。则必向里而走空隙。而十二脏腑之中。惟胃为水谷之海。其上有口。其下有口。最虚而善受。故六经之邪。

皆能入之。邪入则胃实矣。胃实则津液干矣。津液干则死矣。(数语道尽感症致死根由。彼肆用劫风燥液之剂。天人生命者。只坐不知此义耳。然阅此自应悔从前之误。而急思变计矣。胃为五谷之海。六腑之大源。又主肌肉。而阳明行气于三阳。主乎津液。旨哉斯言。)经所云阳明中土。

无所复传是也。故伤寒书所称脏腑。皆专指胃而言。非兼指膀胱胆脾肾肝而言。或曰。伤寒有膀胱胆脾肾肝气绝而死者何与。曰。此乃热邪从本经络逼入。如少阴经邪盛。直逼肾脏。因致水竭是也。非传经之谓也。然如此者亦绝少。总之伤寒无膀胱传胃。胃传胆。胆传脾。脾传肾。肾传肝之法也。此处学人宜深考。又伤寒之症。有阴阳表里之不同。人之感者。有虚实新久之各异。

而病之见也。有本症变症兼症之殊致。今将伤寒本症列于前。变症次之。兼症又次之。而一症之中。又分攻补之两途。以便业是科者之观览焉。

感症本病

太阳以下。正治法也。养阴以下。从治法也。

感症本病

初起一二日内。凡遇头痛恶寒。项强脊痛。四肢拘急。身大热。脉浮而紧者。是太阳表症也。

九味羌活汤主之。(不解。即当用清解药。兼阳明以治。一二日属太阳症。乃仲景示以规矩准绳耳。不可板定日数。若照此脉症见端。即过旬日。仍太阳症也。不必拘泥犹疑。)

九味羌活汤

羌活(君)防风(臣)细辛(使)白芷(君)苍术(臣)川芎(佐)生地(君)黄芩(佐)甘草(臣)姜葱水煎。通身得汗愈。

上方去细辛苍术加黄白术名加减冲和汤。治伤风自汗恶风脉缓者。


感症本病

火盛者大白术汤主之。(或凉膈去硝黄。合白虎。加升麻柴胡主之。涉虚者更合当归黄。)天热症热者桂枝石膏汤主之。(天热症热。则人之一身血液燔烁。阴汁易干。不得以风燥劫之。)石膏汤主之。栀子升麻汤主之。(升麻汤下。当加亦字。)伤寒心法云。见今世甚少太阳症。盖胃为万物所归。热邪最容易逼入。故有不传少阳及三阴之伤寒。

必无不犯阳明之伤寒。所以治法在二三日内。无论汗出不彻。(如汗出只在头面。或半身以上)或发汗不得。或未经发汗。但见口干烦闷。纵有太阳表症。亦是邪渐入府。此时急屏风药。惟宜清解。以存津液。阴汁既充。则汗自涌出肌表而解。所谓金令一行。酷热顿散也。势甚者白虎汤加芩连柴葛。呕者加姜制浓朴。


大白术汤

和解四时伤寒。混解六经。不犯禁忌。(四时六经伤寒。岂有一方混解之理似此等说一出。则混行发散之祸。又从此起。而肆用寒凉之弊。更自此开矣。不无可议。)白术(君)石膏(君)羌活(臣)防风(臣)川芎(佐)枳实(佐)黄芩(佐)知母(臣)白芷(臣)细辛(使)甘草(使)上为末。每服半两。水煎大温服。未解再作。

春倍羌活。夏倍芩知。季夏雨霪倍芷术。秋加桂枝五钱。冬加桂枝八钱或一两。


桂枝石膏汤

桂枝(君)黄芩(佐)栀子(佐)升麻(使)葛根(君)白芍(臣)生姜(引)石膏(君)甘草(臣)此方夏至后代桂枝症用。若加麻黄半两。可代麻黄大青龙症用也。

上每服五钱。得汗停后服。


石膏汤

石膏(君)柴胡(臣)白芍(臣)黄芩(佐)升麻(使)甘草(佐)上咀。每服五钱。水一盏半。豉一合。煎八分热服。如三五服后。(当加未解二字)加知母一两。又未解。加大黄一两。


栀子升麻汤

生地(君)栀子(臣)升麻(使)柴胡(臣)石膏(佐)上每服五钱。水煎顿服。不解更作。


白虎汤

石膏(君)知母(臣)生姜(使)粳米(佐)甘草(佐)

感症本病

一二日后。或初起。症见目痛眉骨痛。鼻干不眠者。此阳明表症也。(邪在经)升麻葛根汤主之。


升麻葛根汤

升麻(臣)葛根(君)赤芍(佐)甘草(使)上加生姜三片。大枣二枚。如见口渴烦躁。脉洪实者。去赤芍。合白虎汤。加柴胡一钱。酒炒黄芩去瓤连翘各钱许。胸膈胀闷者。配姜制浓朴酒炒黄连各一钱。小便不利。或短涩。或便时觉热与痛。脉洪弦者。合益元散或导赤散。


益无散

滑石(六倍)甘草(一倍)上甚者每服三钱。轻者每服二钱。


导赤散

生地(君)黄芩(佐)木通(佐)甘草(臣)上一方用黄连(使)(一方无黄连有淡竹叶。)

感症变病

感症如上法治之愈矣。顾有讳疾忌医之病家。及操刃杀人之庸技。日久迁延。变如起。猝难措手。用集方治如下。

感症变病

有一种严冬感寒。脉浮而紧。外寒束内热。阳气不得发泄。致咳嗽吐血衄血者。(春有不吐衄者。)此麻黄症也。而其人素虚。不禁此汤峻险。又非他药可愈。宜麻黄人参芍药汤。


麻黄人参芍药汤

麦冬(君)五味(使)白芍(佐)当归(臣)甘草(佐)麻黄(醋制臣)桂枝(佐)黄(君)人参(佐)上水煎麻黄令沸去沫。人余药同煎。热服。

(此方乃东垣精思慧想而成。妙不可言。余曾借治此症。应如桴鼓。然最妙之处。在分两极少。

专宣上焦耳。恐初学人不知此义。故论及之。且将本方定其分数。以备加减焉。)

感症变病

伤寒热甚。不得汗衄血者。(夺汗者无血。夺血者无汗。若得汗则无衄症矣。)乃热入血分。欲从衄解也。四物汤去川芎加升麻丹皮黄芩之类清之。(升麻一味。加得尤妙。从犀角地黄汤如无犀角以升麻代之之义生来。盖阳明之脉络鼻。是经火盛迫血妄行。从鼻出者曰衄。方书言从肺来。非也。若非升麻。则何以达阳明而清其火哉。)亦有衄后病反重者。更伤其阴也。大为危候。其衄势必大甚。都气饮或六味饮。加生地黄生白芍。若血来太多。致耗中气。当大补其阳。

当归补血汤加人参甘草。虑虚火上浮。加麦冬五味。(此等加减。真精细。)若审胃气未伤。的系热邪有升无降者。滋肾丸应手即止。有得生者。


当归补血汤

黄(蜜炙八分)当归(二分)(分读去声。即二钱五分也。)

滋肾丸

黄柏(君)知母(君)肉桂(使)上知柏二味俱用酒洗焙干。共为末。炼蜜丸。


感症变病

有一种小腹胀满。小便自利。(或有漱水不欲咽者。然必以小便为验。)其人如狂。为蓄血。一名热入血室。男女俱有此血室。在男子则下血谵语。在女子则经水适来适断。其血必结。(如结胸状)其病必日轻夜重。小柴胡汤加归尾调之。男子谵语。其血自下者结。(结当作吉。颇有下后即死者。但血来必骤而多。)结而如狂发黄者。桃仁承气汤。邪犯心胃者。犀角地黄汤。

(谦按。结当作吉四字。恐欠妥协。又云颇有下后即死者。症之凶危已极。何吉之有哉。况内经云男子便血如注者谓之结。阴一结一升。再结二升。三结三升之旨。其结不当作吉解。又显然可据矣。)

桃仁承气汤

桃仁(泡去皮尖)桂枝白芍(酒炒)大黄(红花酒制)芒硝上加生姜三片。或加柴胡青皮枳实炙甘草。


犀角地黄汤

治主脉浮。客脉芤。浮芤相合。血积胸中。热之甚。血在上焦。此方主之。

犀角(使)大黄(君)生地(臣)黄芩(佐)黄连(佐)

又方

犀角(使)生地(君)白芍(臣)丹皮(佐)上方如无犀角。以升麻代之。热多者加黄芩。脉大来迟腹不满。自言满者。无热也。不用黄芩。升麻与犀角。性味主治不同。以升麻代之者。以其能引入阳明也。但蓄血症不得以升麻代之耳。此方并治疮疹火盛。

感症变病

伤寒邪传里(里字当作胃腑看)则渴。故渴为阳明本病。昔人用黄连滑石花粉葛根及白虎。(无汗。则虽渴忌与白虎。)加人参清之。甚者大柴胡承气下之是也。若夫肾虚火不归经。渴饮冷水者。为十全大补八味之症。(此症亦有水亏不能配火。而火乘于上者。当从六味左归。以滋其阴。而火自降矣。)又有阴虚烦躁而渴者。不能饮水也。宜冷服四逆汤。(此等症。最易混入白虎症去。一或误投。死生立判。临症时当细心体认。)又有伤寒食少而渴者。当以和胃之药主之。白术茯苓是也。如用凉药。胃愈损矣。(四君或补中。然必合生脉。其效乃捷。)又有得之劳倦内伤者。乃脾胃元气大虚而渴也。舌虽干烦。以阳药为主。四君重加炙。更佐以归杞熟地五味。有守服至二三十剂大汗而解者。(此非医家真知。病家笃信。焉能取效。)此皆不得以阳明正治治。(有一等中气虚寒。寒水泛上。逼其浮游之火于咽喉口舌之间者。渴欲引饮。但饮水不过一二口即厌。少顷复渴饮。亦不过若此。盖上焦一段。欲得水救。至中焦则以水见水。正其所恶也。如面红烦躁者。理中汤送八味丸。或用附子理中加麦冬五味亦效。又有一等口欲饮水。

但饮下少顷即吐。吐出少顷复求饮。药食毫不能下。此是阴盛格阳。肾经伤寒之症。仲景以白通汤加人尿胆汁。热药冷探之法。一服即愈。女人多此症。此二症俱系阴症。但一属太阴。一属少阴。不得混看。)

感症兼病

本是感症。而兼有他病。丹溪先生所谓杂合病也。其治之即当稍变感症成法矣。用载之篇末。以成一家之言。

感症兼病

如挟饮食。嗳气酸臭饱胀者。初起平胃散二陈汤主之。见风症者。配发散药一二味。如升柴薄荷叶。太阳症见者。加羌防。恐太燥。去苍术。见热症者。配酒芩连。口干者。合白虎。作呕者。加浓朴。如经发表多。而壅热通红。气粗。脉牢实。神思昏沉。胸前按之微痛者。视其微甚。用逍遥散。加熟地四五钱至一二两。或本方合小柴胡。


平胃散

苍术(米泔浸炒)浓朴(姜汁炒)陈皮甘草(各等分)

二陈汤

半夏(制)茯苓陈皮甘草(各等分)加生姜大枣。

感症兼病

如见鼻塞头痛发热。或中脘痞满。呕逆恶心。或痰饮凝积者。参苏饮主之。


参苏饮

前胡(佐)葛根(臣)半夏(制臣)茯苓(臣)陈皮(臣)甘草(佐)枳壳(麸皮炒佐)桔梗(佐)苏叶(君)人参(君)木香(使)生姜(引)大枣(引)人参木香二味。进退用之。见阳明症者。合白虎。

感症兼病

 有一种内伤元气不足之病。其人必元气素弱。或作劳辛苦。或因饥馁受亏。或因色欲过度。

外症身热。自汗体倦。手足心热。忽时作寒。口不知味。出言懒怯。脉虚大无力者。补中益气汤主之。有一种大虚致感。先以归脾饮补之。待虚回后清邪。


补中益气汤

人参黄当归白术广皮甘草升麻柴胡加生姜大枣。

此方俱用轻剂。分量极少。总看病之微甚。为药之多寡可也。六要黄一钱。人参病甚者一钱。炙草五分或七分。归术各七分。陈皮五分。升柴二味酒炒。各三分。多汗蜜拌炒。

(此方如气血大虚者。参术归草可加至数钱之多。不可拘泥。)见头痛项强太阳症者。配羌防。挟饮食者。配朴半。往来寒热者。配黄芩。热甚者。合白虎。病久虚而邪不得汗解者。配益母草红花酒芩连。舌胎干燥黄焦。热甚挟虚。而津液不得上行者。本方合白虎。


归脾饮

人参(君)黄(臣蜜炙)茯神(臣)白术(臣)甘草(臣)枣仁(炒研臣)当归(君)远志(佐)龙眼肉(使)煨姜(引)大枣(引)挟火者。配黑山栀牡丹皮。甚者配酒黄连。名加味归脾饮。


感症兼病

有一种中暑症。自汗背寒面赤。面部必通红紫胀。眼白必黄。或兼头痛气粗。发躁狂乱。审知阳明的确。用白虎汤。

(倘脉不洪大。无消渴。恐白虎汤难投。如脉洪消渴悉见。当有背寒目黄。亦宜桂枝白虎。

或加苍术可也。否则不如东垣清暑益气为稳。

原标题:医宗己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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